第一章 雪落高三2015年3月1日的雪，是北方春天里最不講理的訪客。早上六點，
李凡被窗外的簌簌聲驚醒，拉開窗簾時，整個世界都裹在白里——教學樓的紅磚墻漫了霜，
操場的籃球架挑著雪，就連校門口那棵老槐樹，枝椏上都積著半尺厚的雪團，
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匆匆洗涑，他抓起書包往教學樓跑，樓道里撞見抱著掃帚的王毓冰。
她裹著米白色的羽絨服，圍巾繞了兩圈，只露出雙亮晶晶的眼睛，見了他就笑：“李凡！
你也來這么早？羅文旭剛在群里抱怨，說開學第一天就要掃雪，不如直接放春假。
”李凡接過她手里的另一把掃帚，指尖碰到她凍得發(fā)紅的手背，
連忙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塞給她：“他就是懶，昨天還說要趁最后一學期沖刺，
今天就打退堂鼓。”兩人踩著雪往操場走，雪沒到腳踝，每一步都陷得深深的。
王毓冰走得慢，李凡就故意放慢腳步，聽她絮叨寒假里看的書：“我媽非讓我做高考模擬卷，
結果我偷偷看了《小王子》，你說狐貍說的‘馴養(yǎng)’，是不是就像咱們現(xiàn)在一起刷題？
”李凡轉頭看她，雪落在她的發(fā)梢，像撒了把碎糖。他沒說話，只把掃帚往自己這邊挪了挪，
幫她掃開身前的雪。操場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羅文旭正靠在籃球架上嘆氣，見他們倆過來，
立刻嚷嚷：“你們倆可算來了！再不來我就要被這雪埋了——劉洋呢？
這家伙不會還在睡覺吧？”話音剛落，教學樓的方向傳來一陣喧嘩。班主任老梁舉著黑板擦，
怒氣沖沖地從二樓窗口探出頭，聲音能傳遍整個操場：“劉洋！開學第一天你就睡！
你別念了回家睡去！”李凡和王毓冰抬頭看，只見劉洋揉著眼睛從教室門口出來，
腦袋還昏昏沉沉的。老梁把黑板擦往他腳邊一扔，粉筆灰混著雪沫子飛起來：“高三了！
你以為還有時間給你睡？全班就你特殊？”劉洋沒說話，撿起黑板擦往教室走，背影蔫蔫的。
王毓冰拉了拉李凡的袖子，小聲說：“他寒假好像家里出了點事，一直沒精神。
”李凡點點頭，心里忽然有點慌。他看了眼王毓冰，她正低頭掃雪，睫毛上沾著雪粒，
輕輕顫動。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王毓冰在微信上跟他說：“李凡，我有點怕，
萬一高考考砸了怎么辦？”那時他還笑著回復：“怕什么，我跟你一起考，
咱們考去同一個城市?！笨涩F(xiàn)在看著漫天的雪，看著老梁怒氣沖沖的臉，
他忽然覺得“同一個城市”這五個字，重得像腳下的雪。掃完雪上早自習時，
王毓冰偷偷往他桌肚里塞了顆糖，是他喜歡的橘子味。糖紙在手里攥得發(fā)皺，李凡低頭看，
糖紙上印著一行小字：“一起加油呀?！彼ь^看她，她正對著課本笑，陽光從窗戶照進來，
落在她的發(fā)梢上，暖得像春天。他把糖放進嘴里，甜味慢慢散開，心里的慌意也淡了點。
那天晚上放學，李凡送王毓冰回家。雪已經(jīng)停了，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走到她家樓下時，王毓冰從書包里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李凡：“這個給你，
里面寫了我整理的數(shù)學錯題，你看看有沒有用。”李凡接過筆記本，封面是淡藍色的，
上面畫著一朵小雛菊。他翻開第一頁，扉頁上是王毓冰的字，娟秀又工整：“李凡，
愿我們都能去到想去的地方，晚安?！薄巴戆病！彼粗f。王毓冰笑了笑，
轉身往樓上跑，跑到三樓時，她從窗口探出頭，朝他揮了揮手：“明天見！”李凡站在樓下，
看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手里的筆記本暖得發(fā)燙。他想，高三好像也沒那么可怕，
只要身邊有她。第二章 夏末的約定高考前的日子像按了快進鍵，
每天都是刷題、考試、講題，連窗外的樹從抽芽到枝繁葉茂，都沒人注意。
李凡和王毓冰的座位隔著一條過道，上課的時候，他總忍不住往她那邊看。
她做題時會咬著筆桿，遇到難題會皺眉頭，解出來時會偷偷笑，這些小表情，他都記在心里。
羅文旭還是老樣子，上課偷偷看小說，被老梁抓住好幾次，每次都嬉皮笑臉地認錯，
轉頭又把小說藏在課本里。劉洋則像是變了個人，每天最早來教室，最晚走，
刷題刷到眼睛發(fā)紅，只是很少說話。五月底的一天，模擬考成績出來，王毓冰的數(shù)學沒考好，
趴在桌子上哭。李凡看著她發(fā)抖的肩膀，心里像被針扎了一樣。他不敢過去安慰，
只能在草稿紙上寫：“沒關系，下次再補回來，我?guī)湍阒v題?！彼巡莞寮埻频剿沁叄?/p>
她抬頭看他，眼睛紅紅的，像只小兔子。她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回：“我是不是很笨？
”“才不笨，”李凡寫道，“你只是這次沒發(fā)揮好，我相信你?！蹦翘熘形纾?/p>
李凡拉著王毓冰去操場散步。陽光很毒，蟬鳴聲聲。
他把自己的數(shù)學筆記遞給她：“這里面有我總結的解題技巧，你看看，不會的我教你。
”王毓冰接過筆記，指尖碰到他的手，兩人都愣了一下。她連忙收回手，低頭翻筆記，
耳朵紅紅的?！袄罘?，”她忽然說，“如果我們考去不同的城市怎么辦？”李凡停下腳步，
看著她。他想了很久，才說：“那我就每個周末去找你，坐火車也好，坐汽車也好，我都去。
”王毓冰抬頭看他，眼睛里閃著光。她笑了笑，說：“好，那我們說定了?！备呖寄翘欤?/p>
天很熱。李凡和王毓冰在同一個考點，進考場前，她遞給她一瓶礦泉水，說：“別緊張，
正常發(fā)揮就好?！彼舆^水，看著她：“等考完了，我?guī)闳コ阅阕钕矚g的火鍋。
”王毓冰點點頭，轉身進了考場?？粗谋秤埃罘残睦锖鋈缓芴?。他想，
不管結果怎么樣，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
全班一起去吃火鍋。羅文旭喝了點啤酒，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自己要去南方，要去看海。
劉洋還是沉默，只是偶爾喝一口飲料。李凡和王毓冰坐在角落，偷偷牽著手。
火鍋的熱氣模糊了視線，王毓冰小聲說：“李凡，我好像考得還不錯。”“我也是，
”李凡說，“咱們肯定能去同一個城市。”那天晚上回家，李凡送王毓冰到樓下。
她抬頭看他，忽然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轉身跑上樓，沒等他反應過來，
就消失在樓道里。李凡摸了摸臉頰，那里還留著她的溫度。他站在樓下，
看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笑了很久。填志愿的時候，李凡和王毓冰都填了南方的一所大學，
他學計算機，她學漢語言。填完志愿的那天，他們?nèi)チ撕＿叀Ｄ鞘峭踟贡谝淮慰春＃?/p>
她光著腳踩在沙灘上，海浪打過來，她笑著往他身邊跑?！袄罘玻彼驹诤＠死?，朝他喊，
“我們以后每年都來海邊好不好？”“好，”李凡朝她跑過去，牽著她的手，“每年都來。
”海浪拍打著沙灘，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暖得像永遠不會結束的夏天。
第三章 大學的風2015年9月，李凡和王毓冰一起去了南方的城市。火車到站時，
天還沒亮，空氣里帶著潮濕的水汽，和北方的干燥完全不同。學校很大，報到那天，
羅文旭也來了，他考去了隔壁的學校，特意過來幫他們搬行李。
“沒想到你們倆真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羅文旭扛著行李箱，氣喘吁吁地說，
“我還以為你們要異地戀呢?！崩罘残χ鴽]說話，幫王毓冰拎著背包。王毓冰看著周圍的人，
眼睛里滿是好奇：“這里的樹好多啊，比咱們老家的還綠?！彼麄兊乃奚犭x得不遠，
李凡在男生宿舍三樓，王毓冰在女生宿舍二樓。放好行李后，李凡送王毓冰回宿舍，
路上遇到不少新生，大家都背著書包，臉上滿是期待?！耙院笪颐刻煸缟蟻斫心闳ド险n，
”李凡說，“咱們一起去食堂吃早飯?！蓖踟贡c點頭，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掛件，
是個小小的鑰匙扣，上面刻著“凡”和“冰”兩個字。她把鑰匙扣遞給李凡：“這個給你，
我自己也有一個?！崩罘步舆^鑰匙扣，掛在自己的書包上。陽光照在鑰匙扣上，亮晶晶的。
大學的日子很自由，沒有老梁每天的催促，沒有做不完的試卷。
李凡每天早上都會去女生宿舍樓下等王毓冰，一起去食堂吃早飯，一起去上課。
下午沒課的時候，他們會去圖書館看書，或者去學校的湖邊散步。王毓冰喜歡文學，
經(jīng)常拉著李凡去聽文學講座。李凡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每次都會陪著她，坐在她身邊，
聽她小聲跟他講講座的內(nèi)容。她講的時候眼睛會發(fā)光，像星星一樣。李凡學的是計算機，
課程很難，經(jīng)常要在實驗室待到很晚。每次他熬夜的時候，王毓冰都會給他帶夜宵，
是溫熱的粥，或者是他喜歡的包子。她會坐在實驗室的角落，陪著他寫代碼，
直到他做完實驗?！皠e太累了，”她會幫他揉一揉肩膀，小聲說，“身體最重要。
”李凡會停下手里的活，看著她，心里暖暖的。他想，能和她在一起，真好。大二那年，
李凡參加了一個編程比賽，每天都泡在實驗室里。王毓冰那段時間要準備英語四級，也很忙，
但還是每天都來陪他。比賽前一天晚上，李凡在實驗室調(diào)試程序，一直到凌晨兩點。
王毓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頭靠在他的胳膊上。他看著她的睡顏，心里忽然很軟。
他輕輕把她抱起來，送她回宿舍。走到女生宿舍樓下時，王毓冰醒了，
揉著眼睛說：“你比賽一定會贏的。”李凡點點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晚安?！薄巴戆?，
”王毓冰笑了笑，轉身往樓上跑，“明天我去給你加油?！北荣惸翘?，王毓冰真的來了，
手里還拿著一瓶礦泉水。李凡看到她，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比賽很順利，他拿了一等獎。
那天晚上，他們?nèi)コ粤嘶疱?，是王毓冰最喜歡的番茄味。吃到一半，王毓冰忽然說：“李凡，
我們畢業(yè)就結婚好不好？”李凡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好啊，等我們畢業(yè)，就結婚。
”王毓冰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星星一樣。她夾了一塊肉放進他碗里：“那我們要一起努力，
早點畢業(yè)?！崩罘颤c點頭，把肉放進嘴里，心里甜得像蜜。他看著她，覺得未來的日子，
好像就在眼前，觸手可及。第四章 裂痕大三那年，李凡開始跟著導師做項目，
經(jīng)常要去校外的公司對接。王毓冰則開始準備考研，每天都泡在圖書館里。
他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李凡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王毓冰睡了他才回來，
有時候他出門時王毓冰已經(jīng)去了圖書館。有一次，王毓冰生日，她提前一周就跟李凡說，
想一起去吃火鍋?？傻搅松漳翘?，李凡臨時接到導師的電話，要去公司改項目方案，
只能跟王毓冰說抱歉。王毓冰在電話里沒說什么，只是輕輕說了句“沒關系，你忙吧”，
然后就掛了電話。李凡改完方案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他匆匆忙忙地買了個蛋糕，
跑到女生宿舍樓下。王毓冰下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皩Σ黄?，
”李凡把蛋糕遞給她，“我今天實在是太忙了?！蓖踟贡舆^蛋糕，沒說話。過了很久，
她才說：“李凡，你是不是覺得項目比我重要？”“不是，”李凡連忙說，
“我只是……”“只是什么？”王毓冰打斷他，“你每天都在忙，我們多久沒一起吃飯了？
多久沒一起去散步了？你還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去圖書館是什么時候嗎？”李凡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王毓冰，她的眼睛里滿是委屈，像只受傷的小兔子。他想抱她，可她往后退了一步，
躲開了?！拔抑滥忝?，”王毓冰的聲音有點抖，“可我也很忙，我每天在圖書館刷題，
壓力很大，我只是想讓你多陪陪我，哪怕只是說說話也好?！崩罘残睦锖芴?。
他知道自己忽略了她，可他總覺得，現(xiàn)在努力一點，是為了他們的未來。他想解釋，
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那天晚上，王毓冰沒要蛋糕，轉身回了宿舍。
李凡站在樓下，手里的蛋糕沉甸甸的，像塊石頭。從那以后，他們之間好像有了一道裂痕。
王毓冰不再主動找他，李凡忙起來的時候，也很少想起給她發(fā)消息。有時候在校園里遇到，
也只是打個招呼，然后各自走各自的路。羅文旭看出了他們的不對勁，
拉著李凡去喝酒：“你怎么回事？跟王毓冰鬧別扭了？”李凡喝了口啤酒，沒說話。
“你是不是傻？”羅文旭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毓冰那么好的女孩，你還不珍惜？
你以為現(xiàn)在努力是為了未來，可未來沒有她，你努力有什么用？”李凡看著酒杯里的泡沫，
心里忽然很慌。他想起高三那年的雪，想起夏末的約定，想起大學時她陪他熬夜的日子。
那些畫面像電影一樣在腦子里過，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那天晚上，
李凡給王毓冰發(fā)了條微信：“對不起，我錯了，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過了很久，
王毓冰才回復：“明天早上，在湖邊見吧?！钡诙煸缟?，李凡很早就去了湖邊。
王毓冰已經(jīng)到了，坐在長椅上，看著湖面。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湖風吹過來，帶著水汽，
有點涼?！拔也皇枪室夂雎阅愕?，”李凡小聲說，“我只是覺得，現(xiàn)在多做點項目，
以后能給你更好的生活。”王毓冰轉頭看他，眼睛里還有點紅：“李凡，
我想要的不是更好的生活，是你陪在我身邊。我不怕以后吃苦，我怕的是，我們走著走著，
就散了。”李凡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他伸手抱住她，她沒有躲開，靠在他懷里，
小聲哭了起來?！皩Σ黄?，”他輕輕拍著她的背，“以后我會多陪你，
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王毓冰點點頭，把臉埋在他的懷里。湖風吹過，帶著花香，
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暖得像春天。他們和好了，可那道裂痕，好像并沒有完全消失。
李凡開始調(diào)整自己的時間，盡量多陪王毓冰?？身椖窟€是很忙，有時候還是會忽略她。
王毓冰也沒再抱怨，只是偶爾會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安。李凡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
還沒完全解決?？伤傆X得，只要他們還愛著對方，就一定能跨過這些坎。他不知道，
有些坎，一旦出現(xiàn)，就再也跨不過去了。第五章 畢業(yè)季的岔路口大四那年，
畢業(yè)季來得很快。李凡拿到了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offer，在一線城市，薪水很高。
王毓冰則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還要在這個城市待三年。拿到offer那天，李凡很高興，
拉著王毓冰去吃火鍋。他興奮地跟她說：“你看，我們以后就能在這個城市定居了，
我努力工作，等你研究生畢業(yè)，我們就結婚。”王毓冰笑著點頭，可眼睛里沒有往日的光。
她看著李凡，小聲說：“李凡，那家公司是不是很忙？”“忙肯定是忙的，”李凡說，
“不過沒關系，忙一點才能多賺錢，以后我們就能買房子了?！蓖踟贡鶝]說話，
只是夾了一塊肉放進嘴里，慢慢嚼著，沒什么味道。畢業(yè)答辯結束后，班里組織了散伙飯。
羅文旭喝多了，抱著李凡哭：“我要回老家了，
以后就不能經(jīng)常見了——你們倆一定要好好的，別像我一樣，畢業(yè)就失戀。
”李凡拍著羅文旭的背，心里有點酸。他看了眼王毓冰，她正低頭給杯子里續(xù)茶水，
燈光落在她的發(fā)頂，柔和得像蒙了層霧。散伙飯吃到半夜，大家互相擁抱告別，有人哭，
有人笑，只有李凡和王毓冰，安靜地站在角落，像兩個局外人。回去的路上，
王毓冰忽然說：“李凡，我爸媽希望我回老家當老師?！崩罘驳哪_步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