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陸星河是被一陣食物的香氣喚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他走出房間，看到餐桌上擺著的兩碗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和兩碟金黃色的煎餃，他才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陸遠正坐在桌邊，看著一份報紙，神態(tài)悠閑。
看到他出來，陸遠抬了抬下巴：“醒了？快去洗漱，粥都要涼了?！?/p>
陸星河機械地走進衛(wèi)生間，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張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用力掐了一下。
疼！
不是夢！
他飛快地洗漱完畢，坐到餐桌前，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粥。
米粒軟糯，肉末鮮香，皮蛋的味道恰到好處。
太好喝了！
“爸……”陸星he鼓起勇氣，第一次主動開口，“你……你哪來的錢？”
又是買菜，又是給他零花錢，父親哪來這么多錢？
“你爸我雖然以前混蛋，但藏點私房錢的本事還是有的。”陸遠頭也不抬地隨口胡謅。
總不能說是系統(tǒng)給的吧。
陸星河半信半疑，但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只要錢的來路是正當?shù)木托小?/p>
“快吃，吃完上學別遲到了?！?/p>
吃完早飯，陸星河背上書包準備出門。
陸遠叫住了他：“等等?！?/p>
他從兜里掏出一張嶄新的公交卡，遞了過去：“以后別走路上學了，坐公交去。省下時間，多背兩個單詞?！?/p>
陸星河默默地接過公交卡，手指觸碰到卡片，竟覺得有些燙手。
他低著頭，小聲說了句：“……謝謝爸?！?/p>
說完，就逃也似的跑出了家門。
陸遠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笑了笑。
搞定兒子，接下來，該搞錢了。
他穿上外套，直奔市里最大的彩票站。
按照腦子里的號碼，他花了兩塊錢，買了一張雙色球彩票。
然后，他又用剩下的七百多塊錢，在附近租了一個最小的攤位，批發(fā)了一些礦泉水和便宜的飲料，在彩票站門口擺起了小攤。
等待開獎的這兩天，總不能坐吃山空。
……
江城三中。
陸星河走進教室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有同情，有幸災樂禍，也有鄙夷。
昨天教務處發(fā)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年級。
所有人都知道，陸星河的酒鬼老爹來學校大鬧了一場，還夸下?？?，說三天內還清五十萬。
這在大家看來，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喲，這不是陸大少爺嗎？聽說你爸要還五十萬啊，錢湊夠了嗎？”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是王斌的跟班。
陸星河沒理他，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同桌，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瘦弱男生，叫陳宇，也是班里為數(shù)不多沒有看不起他的人。
“星河，你沒事吧？”陳宇小聲問道。
“沒事。”陸-星河搖了搖頭。
“別聽他們胡說?！标愑畎参康?，“你爸……昨天挺帥的?！?/p>
陸星河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這時，王斌和許倩一前一后地走進了教室。
王斌的腳踝上還纏著繃帶，一瘸一拐的，眼神怨毒地瞪著陸星河。
許倩則是一臉的高傲，連看都懶得看陸星河一眼，仿佛和他多說一句話都是侮辱。
一整天，陸星河都感覺如坐針氈。
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像蒼蠅一樣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聽說了嗎？陸星河他爸就是個酒鬼，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p>
“三天還五十萬？他把家賣了都不值五萬塊吧?！?/p>
“許倩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怎么會跟他談過戀愛?！?/p>
陸星河把頭埋在書里，拼命地想要把這些聲音隔絕在外。
但他做不到。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語言，真的可以像刀子一樣傷人。
放學后，他幾乎是逃一樣地沖出了校門。
他不敢坐公交，他怕在公交車上遇到同學，聽到更多的閑言碎語。
他低著頭，沿著街道的邊緣，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走到一個路口，他看到一群小混混，正圍著一個擺攤賣水的老人，似乎在收保護費。
為首的，正是王斌的那個跟班。
陸星河下意識地就想繞路走。
他不想惹事。
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說幾位小兄弟，差不多就行了啊?！蹦莻€聲音帶著點懶洋洋的腔調，“老爺子一天也掙不了幾個錢，你們這樣，有點不地道吧？”
陸星-河猛地回頭。
只見那群小混混的包圍圈里，除了那個賣水的老人，還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身材挺拔，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是……他爸？
陸遠怎么會在這里？
“你他媽誰啊？敢管老子的閑事？”跟班囂張地指著陸遠的鼻子。
“我？”陸遠笑了笑，“一個路過的熱心市民?！?/p>
他看了一眼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的老人，又看了看這幾個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小混混，嘆了口氣。
“這樣吧，”陸-遠從兜里掏出五十塊錢，遞了過去，“這錢我替老爺子給了。你們拿去買點糖吃，別在這兒欺負老人家了，行不？”
跟班一把搶過錢，還不知足：“五十？你打發(fā)要飯的呢？至少兩百！”
陸遠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給你臉了是吧？”
他往前踏了一步，那股在教務處里出現(xiàn)過的、冰冷懾人的氣勢，再次籠罩全場。
幾個小混混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瞬間頭皮發(fā)麻。
眼前這個男人，明明在笑著，卻讓他們感覺比面對王斌還要可怕。
“滾?！?/p>
陸遠只說了一個字。
那幾個小混混屁都不敢再放一個，連滾帶爬地跑了。
“大爺，您沒事吧？”陸遠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老人，幫他把散落的瓶子撿起來。
“沒……沒事，謝謝你啊，小伙子。”老人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