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是一座沉默的野獸。
三道影子貼著宮墻的陰影移動。
前方帶路的凌淵猛然停步,將身后兩人按在墻上。
一隊(duì)禁衛(wèi)軍的火把光亮,擦著墻角掃過。
呼吸聲在死寂中被放大。
直到腳步聲遠(yuǎn)去,秦長歌的刀鋒已經(jīng)抵在了凌淵的喉嚨上。
“你差點(diǎn)害死我們?!?/p>
他的聲音沒有溫度。
凌淵沒有看他,視線盯著黑暗的拐角。
“這條路,我走過上百次,不會錯?!?/p>
“上百次?”
秦長歌握刀的手收緊,殺氣刺破了夜色。
“你到底……”
話未說完,一股灼熱的刺痛從秦長歌左肩的傷口處炸開。
他悶哼一聲,力氣瞬間被抽走大半,刀鋒都開始顫抖。
凌淵的臉色也瞬間一白。
兩人同時看向源頭——溫翎。
她一手按著胸口滾燙的玉佩,另一只手扶著墻,臉色蒼白,眼神卻像淬了火。
“閉嘴?!?/p>
她盯著他們兩個。
“現(xiàn)在,聽我的?!?/p>
溫翎的目光先落在凌淵身上。
“繼續(xù)帶路,如果你再失誤,我就捏碎它?!?/p>
她的手在玉佩上用力,那股能量波動讓兩個男人同時感到一陣心悸。
她又轉(zhuǎn)向秦長歌。
“收起你的刀,把力氣留給禁衛(wèi)軍?!?/p>
秦長歌看著她,看著這個用自殘的方式強(qiáng)行掌控局面的少女。
他沉默地松開手,刀緩緩歸鞘。
凌淵深深看了她一眼,第一次,那眼神里沒有了算計,只有純粹的審視。
他轉(zhuǎn)身,沒入更深的黑暗。
脆弱的同盟,被一根更鋒利的刺釘在了一起。
他們最終停在一座假山后。
凌淵撥開藤蔓,露出一塊顏色異常的青磚。
他沒有敲擊,而是拔出匕首,在磚縫中劃過。
一種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后,地面滑開一道縫隙。
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三人進(jìn)入,通道在身后閉合。
溫翎胸口的玉佩亮起微光,照亮了這間空曠的石室。
他們踏入中央的瞬間,機(jī)械轉(zhuǎn)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四面墻壁,正在向內(nèi)合攏。
石壁上雕刻的神獸,在移動的陰影中仿佛活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
“是陷阱!”
秦長歌暴喝,內(nèi)力灌注長刀,死死抵住一面墻。
刀身彎曲,火星四濺。
墻壁的推進(jìn)沒有絲毫停滯。
溫翎舉著玉佩,光芒照亮了墻上無數(shù)流轉(zhuǎn)的符文,卻找不到任何規(guī)律。
死亡的壓力,讓空氣都變得粘稠。
秦長歌的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一口血噴了出來。
就在這時,凌淵動了。
他沒有去推墻,而是徑直走向那不斷逼近的石壁。
在秦長歌和溫翎驚駭?shù)哪抗庵?,他伸出左手,將五指猛地刺入墻上一個不起眼的凹槽。
噗嗤。
鮮血順著符文的溝壑蔓延。
嗡——
整個石室劇烈一震。
四面墻壁,在距離他們不足一臂的位置,戛然而止。
秦長歌脫力跪倒,大口喘著粗氣。
溫翎扶著墻,死死盯著凌淵。
他面無表情地抽出鮮血淋漓的手,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
他的血,為什么能阻止皇帝的機(jī)關(guān)?
這個疑問,像一根毒刺,扎進(jìn)了溫翎心里,也扎進(jìn)了秦長歌心里。
墻壁退回原位。
石室中央,一座石臺緩緩升起。
臺上,是一卷用金線封口的黑色卷軸。
溫翎走上前。
玉佩的光芒照在卷軸上,金線無聲脫落。
她展開卷軸。
朱砂寫就的字跡,如同鮮血。
皇帝要煉化京城龍脈,飛升成神。
一切,都和凌淵說的一樣。
但最后一行字,讓三人同時停止了呼吸。
“……取天命之人為祭,承吾之業(yè),以其血肉魂魄為薪,燃神火,鑄金身。凡此大計,皆由‘墨瑾’督辦……”
天命之人,是溫翎。
墨瑾……
溫翎抬起頭,問出了那個名字。
“墨瑾是誰?”
秦長歌的身體瞬間繃緊,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那是刻骨的仇恨才能有的反應(yīng)。
凌淵的瞳孔,則驟然縮成了一個針尖。
他們都知道。
謊言與隱瞞,才是這個同盟的根基。
“先走?!?/p>
凌淵率先打破死寂,走向來時的通道。
就在他即將踏出石室的瞬間,一股巖漿般的殺氣,將出口徹底封死。
一道火紅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那里。
赤色勁裝,炎鬼面具。
他的雙手,燃燒著一層紅色的氣焰。
熾爍。
皇帝的影子,最強(qiáng)的殺手。
“三只老鼠,讓我好找?!?/p>
面具下的聲音,帶著金屬的摩擦聲。
下一秒,他消失了。
一道赤色流光,目標(biāo)不是秦長歌,也不是凌淵,而是隊(duì)伍最中央的溫翎。
“找死!”
秦長歌怒吼,橫刀攔截。
當(dāng)!
刀鋒與燃燒的手掌碰撞。
秦長歌如遭雷擊,長刀脫手飛出,整個人被轟得撞在石壁上,鮮血狂噴。
一招。
僅僅一招,秦長歌戰(zhàn)力全失。
凌淵的身法更快,如鬼魅般繞到熾爍身后,直取后心。
熾爍甚至沒有回頭。
他反手一掌,赤焰暴漲,逼得凌淵狼狽后退。
實(shí)力的差距,令人絕望。
熾爍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溫翎身上。
“陛下的祭品,該上路了?!?/p>
他再次撲向溫翎,那只燃燒的手掌,在她眼中無限放大。
這一次,無人可擋。
死亡降臨。
電光火石之間,凌淵做出了選擇。
他沒有沖向溫翎。
他轉(zhuǎn)身,一把抓住重傷的秦長歌,用盡全身力氣,將他狠狠扔向石室另一側(cè)那個剛剛打開的出口。
“去觀星臺!”
“帶她去!”
凌淵的吼聲,在身后響起。
他自己,則迎著熾爍那足以焚化一切的手掌,反向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