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天曾經(jīng)是師門團(tuán)寵，師傅慈愛，師兄護(hù)短，日子美滋滋。直到那天，
師傅帶回來一個叫玄塵的師妹。然后，靈天就成了背景板。大師兄的溫柔，二師兄的點(diǎn)心，
三師兄的禮物，四師兄的默許…統(tǒng)統(tǒng)換了人。更離譜的是，
這新師妹總用一種“姐姐我好可”的眼神偷偷看著靈天。
直到靈天聽見她對著自己做的點(diǎn)心嘟囔：“破系統(tǒng)不讓我說話！靈天寶兒獨(dú)美不好嗎？！
”再后來，靈天拿出傳家寶救她命，師兄們卻覺得是想害她。玄塵當(dāng)場炸毛，
把師兄們噴得狗血淋頭：“我呸！你們是不是有??！靈天姐姐才是最好的！
”1.靈天蹲在青石階上，指尖凝著一小撮靈力，逗弄著石縫里探出頭來的靈光草。
草葉歡快地?fù)u曳，發(fā)出細(xì)碎的、只有她能聽見的歡鳴。晨間的霧靄還未散盡，
縈繞在抱樸峰的山腰，將遠(yuǎn)處的亭臺樓閣襯得如同仙境。2.“小師妹，又在這兒偷懶？
”明朗帶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一件厚厚的斗篷隨即裹住了她。
二師兄樂佩揉了一把她的頭發(fā)，“晨露重，也不怕寒氣侵體?！膘`天抬起頭，
彎起眼睛：“二師兄，我在幫它們醒神呢?！薄熬湍阈纳啤！睒放逶谒磉呑?，
變戲法似的從袖子里摸出一包還冒著熱氣的芙蓉酥?！斑?，剛?cè)ド较骆?zhèn)子里買的，第一爐。
”靈天歡喜地接過，咬了一口，甜糯滿口，她滿足地瞇起眼。大師兄凌然經(jīng)過，白衣勝雪，
神色清冷，目光掠過他們，只在靈天沾了點(diǎn)酥餅屑的嘴角停了一瞬。他微不可查地?fù)u了下頭，
卻沒說什么，徑直往練功坪去了。三師兄滿情搖著他的玉骨扇，風(fēng)流倜儻地走過，
沖靈天拋來個“小丫頭真有口?！钡膽蛑o眼神。就連一向獨(dú)來獨(dú)往的四師兄厭輝，
此刻也正巧從藏書閣出來。他遠(yuǎn)遠(yuǎn)看到石階上的兩人，雖沒靠近，
卻也沒有像往常看見別人那樣立刻避開。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她是抱樸峰上最小的弟子，
是師傅懷鶴仙人和四位師兄捧在手心里的小師妹。3.直到半個月后，師傅外出云游歸來。
懷鶴仙人歸來那日，霞光漫天，仙鶴清唳。靈天和師兄們早早候在山門前。云頭落下，
懷鶴仙人翩然走出，身后卻跟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那女孩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色衣裙，
眉眼精致得如同玉雕，一雙眼睛尤其黑亮，仿佛盛著整個星空的倒影。
她怯生生地拉著懷鶴仙人的衣角，好奇又不安地打量著眼前陌生的一切?！皫煾担@是？
”大師兄凌然率先開口。懷鶴仙人輕輕將女孩帶到身前，
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她叫玄塵。從今日起，便是你們的師妹。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玄塵身上。靈天本能地感到一絲好奇，
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被分走關(guān)注的不自在。但她還是主動走上前，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你好呀，
我叫靈天?！毙m看著她，眨了眨眼，沒說話，只是往懷鶴仙人身后縮了縮。
懷鶴仙人安撫地拍拍她的背：“玄塵初來乍到，性子怕生，你們?nèi)蘸笠嚓P(guān)照她。
”樂佩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素來熱情，立刻湊上前，笑容比平時更燦爛幾分：“小師妹？嘿，
這下我們抱樸峰可有兩個寶貝師妹了！別怕，我是你二師兄樂佩，以后誰欺負(fù)你，告訴我！
”滿情合起扇子，輕輕敲擊掌心，打量玄塵的目光滿是驚艷：“師傅好眼光，
這般靈秀的人物，世間罕有。”連厭輝也多看了玄塵幾眼，雖仍不語，
眼神卻不像平時那般空洞拒人。凌然沉默片刻，上前一步，聲音雖依舊清淡，
卻放緩了許多：“既是師傅所托，我等自會盡心。你可喚我大師兄。”玄塵抬頭看了看凌然，
又飛快地低下頭，細(xì)聲細(xì)氣地喚了一聲：“大師兄?！蹦锹曇襞窜洠瑤е稽c(diǎn)微顫，
聽得人心頭發(fā)軟。4.靈天站在一旁，看著被師兄們圍住的玄塵，臉上的笑容慢慢有些僵。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師兄們原來可以露出這樣近乎小心翼翼又充滿新奇熱情的表情。
尤其是二師兄，他以前只會揉亂她的頭發(fā)，
現(xiàn)在卻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玄塵面前。變化來得悄無聲息，卻又迅疾如風(fēng)。
以往清晨，樂佩總會先來尋她，要么帶點(diǎn)心，要么拉她一起去晨練。現(xiàn)在，
他第一個去找的永遠(yuǎn)是玄塵。滿情得了什么有趣的新奇玩意兒，
第一個想展示的對象變成了玄塵。甚至?xí)托牡睾逯莻€沉默的小姑娘開口評價一句。
厭輝依舊孤僻，但他常待的藏書閣角落，卻默許了玄塵的靠近。有時靈天甚至?xí)吹剑?/p>
厭輝會將他珍藏的那些孤本典籍，抽出一兩本放在玄塵面前。
大師兄凌然依舊嚴(yán)厲督促所有人的功課，但對玄塵，他總會多問一句“可曾聽懂？”。
若玄塵稍有蹙眉，他便會將劍訣再演示一遍，耐心得不像那個惜字如金的大師兄。
5.而玄塵，她似乎格外喜歡靠近靈天。靈天在亭子里練字，玄塵會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
坐在對面，托著腮安安靜靜地看著她。靈天去后山喂仙鶴，玄塵也會跟在一旁，
學(xué)著她的樣子伸出手。仙鶴們竟也不懼她，反而親昵地啄食她掌心的事物。靈天在房里打坐，
一抬頭，或許就能看到窗欞外，玄塵那雙黑琉璃似的眼睛正望著里面。她從不說什么，
只是出現(xiàn)，待在附近，用那種純粹又專注的目光看著。靈天試圖和她交流，問她從哪里來，
喜歡什么。玄塵要么搖頭，要么就用極簡的字句回答，然后繼續(xù)看著她。
這種無處不在的跟隨，讓靈天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和焦躁。她甚至說不出口，
因為玄塵從無惡意，師兄們反而覺得這是新師妹依賴她、喜歡她的表現(xiàn)?！扒?，
玄塵師妹多黏靈天。”樂佩有一次還笑著打趣。靈天只能勉強(qiáng)扯扯嘴角。
她不再是唯一的師妹了。而這位新來的師妹，像一株柔弱卻強(qiáng)大的藤蔓。在不經(jīng)意間，
纏繞了她原本擁有的所有陽光和溫暖。6.這日，靈天費(fèi)了好大功夫，
特意為每位師兄做了他們愛吃的茶點(diǎn)。她端著托盤，先去了樂佩常去的練功臺。
卻見樂佩正手把手地教玄塵控劍的姿勢，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溫柔：“對，就是這樣，
手腕再放松些，玄塵真聰明！”玄塵微微笑著，額角有細(xì)密的汗珠。樂佩掏出自己的手帕，
極其自然地替她擦去。靈天端著托盤的手緊了緊，默默轉(zhuǎn)身離開。
她找到在涼亭里品茗看書的三師兄滿情。剛走近，
便看見滿情正將一枚流光溢彩的蝶貝發(fā)簪插入玄塵的發(fā)間，笑著贊嘆：“此物配玄塵師妹，
正合適?！毙m摸了摸發(fā)簪，抿唇淺笑。
靈天低頭看了看自己托盤里那碟精心制作的、滿情最喜歡的梅花香餅，腳步再也邁不出去。
她最終端著快涼透的點(diǎn)心，走到了大師兄凌然的居處外。凌然正在院中練劍，劍氣凜冽，
身若游龍。靈天屏息看著，不敢打擾。一套劍法練畢，凌然收勢，目光掃向她，
眉頭微蹙：“何事？”靈天鼓起勇氣上前，遞上點(diǎn)心：“大師兄，我做了些……”話未說完，
卻見玄塵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了，正站在院門邊，安靜地看著這邊。凌然的視線立刻越過靈天，
看向玄塵，語氣下意識放緩：“怎么了？”玄塵輕輕搖頭，只是走進(jìn)來，
很自然地站到凌然身側(cè)，看向靈天手中的點(diǎn)心。凌然這才對靈天道：“有心了。
只是修行之人，勿要過多沉溺口腹之欲?！彼哪抗饴湓谛m身上，“玄塵，你根基尚淺，
更需勤勉，隨我來，我將方才那套劍法再與你講解一二?！彼麕еm轉(zhuǎn)身往室內(nèi)走去。
靈天端著那盤被評價為“沉溺口腹之欲”的點(diǎn)心，呆呆地站在原地。風(fēng)吹過，
廊下的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清脆得有些刺耳。她看著大師兄和玄塵消失在門后的背影，
又低頭看看自己手中孤零零的點(diǎn)心。一種前所未有的冰涼，順著指尖，一點(diǎn)點(diǎn)蔓延到心里。
她終于清晰地意識到——那些曾經(jīng)毫無保留投向她的寵愛與關(guān)注，如今都已轉(zhuǎn)了方向。
她好像真的被遺忘了。7.靈天失落地將那一盤涼透的糕點(diǎn)放在廚房冰冷的石臺上，
轉(zhuǎn)身離開了。晚課過后，腹中空空，她想起那些無人問津的點(diǎn)心。終究是自己花費(fèi)心思做的，
丟了可惜，不如自己吃了。夜色已深，月光透過窗欞，將小廚房照得半明半暗。她踏著清輝，
悄步走近，剛至門口，卻驀地頓住了腳步。廚房里，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
蹲在放置糕點(diǎn)的臺子前。是玄塵。她手里正拿著一塊梅花香餅，小口小口地吃著。
玄塵腮幫子塞得微微鼓起，吃得極為專注投入，甚至連靈天走近都未曾察覺。
月光勾勒出她纖細(xì)的背影和散落的發(fā)絲，顯得有幾分單薄。
卻也透著一股奇異的、與白日里怯生生模樣不同的自在。靈天正想悄悄退開，
卻聽到玄塵含混不清的、極輕的自言自語，伴隨著咀嚼的聲音，飄了過來：“靈天，
做的真好吃……”她的聲音糯糯的，帶著純粹滿足的嘆謂，似乎還輕輕笑了一下，
像個偷吃到糖的孩子。靈天的心猛地一跳，僵在原地。她在吃自己做的點(diǎn)心？還說好吃？
可是，為什么是現(xiàn)在？為什么是一個人偷偷在這里吃？而且，她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8.靈天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揣了只受驚的小鹿。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借著月光和陰影，
又悄悄靠近了些，躲在門框后，豎起了耳朵。玄塵吃得正香，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聲地嘟囔著。話語因為含著點(diǎn)心和情緒激動而有些模糊不清，
斷斷續(xù)續(xù)地飄進(jìn)靈天的耳朵里：“這群臭男人是真沒品?。。?/p>
……真不知道靈天寶兒為什么要討好他們，獨(dú)美不好嗎？！
”“又美又颯的……以前只能自己想象，看了真人才發(fā)現(xiàn)，姐姐長得到底有多權(quán)威！
”“做飯也好吃。破系統(tǒng)……不讓我說話，天知道我多想和靈天說話?。?！
”靈天聽得云里霧里。臭男人是在說師兄們嗎？沒品？靈天寶兒？這是在叫她？
還有又美又颯、權(quán)威，這些詞組合在一起古怪又陌生。但她隱約能感覺到，
這似乎……是在夸她？還有破系統(tǒng)，那是什么，是某種禁制或者契約嗎？所以才不讓我說話？
所以，玄塵不是不想理她，而是不能和她說話？巨大的信息量混雜著那些聽不懂的詞匯，
讓靈天一時難以完全消化理解。但她捕捉到了最關(guān)鍵的情緒——玄塵似乎很喜歡她做的點(diǎn)心。
并且，那些嘟囔里充滿了對師兄們的不以為然和對她的某種急切又壓抑的欣賞？
9.玄塵對她并無惡意。這個認(rèn)知像一道暖流，
猝不及防地沖散了盤踞在靈天心頭的些許委屈和冰涼。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不能說話的苦衷，但原來這個總是靜靜跟著她、看著她的新師妹，
心里竟然是這般看待她的。她看著玄塵依舊毫無察覺、吃得歡快的背影。
那一點(diǎn)被偷吃點(diǎn)心的微妙不適也消散了，反而生出一種奇異的柔軟來。靈天沒有再進(jìn)去，
她悄無聲息地后退，離開了小廚房門口。將那片月光和點(diǎn)心，
還有那個似乎藏著許多秘密的小師妹，一起留在了身后。她的腳步輕快了些，
心里那沉甸甸的失落被一種復(fù)雜的、帶著點(diǎn)甜味的困惑所取代。玄塵原來是想和她說話的嗎？
10.次日清晨，靈天想著昨夜玄塵那副偷吃點(diǎn)心又嘟嘟囔囔的模樣，
心頭那點(diǎn)芥蒂便消散了許多，反而生出幾分好奇和隱約的親近感。
她看到玄塵獨(dú)自一人站在一株靈植旁，正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去觸碰葉片上滾動的露珠。
陽光透過晨霧灑在她身上，勾勒出纖細(xì)的輪廓，那副專注又安靜的樣子，讓靈天鼓起了勇氣。
她放緩腳步，臉上帶著自己都覺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友好笑容，朝著玄塵走去。然而，
就在她即將靠近，還未開口喚出“玄塵師妹”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倏然介入兩人之間，
如同驟然降下的一堵冰墻。是大師兄凌然。他不知從何處出現(xiàn)，神色清冷，
身形挺拔地將玄塵完全擋在了身后，隔絕了靈天的視線和靠近的路徑。他垂眸看著靈天，
眉頭微不可查地蹙起，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靈天，你要做什么？
”這突如其來的防備和質(zhì)問，像一根細(xì)小的冰刺，瞬間扎進(jìn)了靈天的心口。
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原本想要釋放的善意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只剩下難堪和一絲受傷。
大師兄竟覺得她會傷害玄塵嗎？就在她心頭澀然，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時，
目光不經(jīng)意越過了凌然的肩頭。只見被護(h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玄塵，
正從凌然身后極力探出半個小腦袋。她根本沒看靈天，而是鼓著腮幫子，瞪著凌然的后背。
一雙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毫不掩飾的懊惱和氣憤，甚至無聲地用力做出口型——靈天看得分明，
那口型分明是：“有病吧這人？！”那氣鼓鼓又不敢發(fā)作、只能偷偷罵人的模樣，
與昨夜偷吃點(diǎn)心的樣子重疊在一起。一種莫名的喜感沖散了靈天的委屈。
11.“噗嗤——”靈天一個沒忍住，竟直接笑出了聲。那笑聲清脆，帶著如釋重負(fù)的暢快。
這一笑，讓凌然更加疑惑和警惕。他眼神銳利地審視著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