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大殿內(nèi),氣氛凝重如鐵。
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是各峰長老審視的目光。掌門師尊端坐上位,面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怒。
“璃兒,執(zhí)法堂在你房中搜出與魔教往來的書信,你作何解釋?”執(zhí)法長老厲聲問道,將一疊信箋擲在我面前。
我拾起那些所謂的“證據(jù)”,紙上字跡確實與我的有八九分相似,內(nèi)容更是駭人聽聞——詳細記載了宗門布防、弟子修行進度,甚至還有謀害師叔的計劃。
“這些非弟子所為。”我抬起頭,目光堅定,“字跡可以模仿,內(nèi)容更是無稽之談。”
“那噬魂鏢上的指紋又當(dāng)如何解釋?”執(zhí)法長老步步緊逼,“全宗門上下,只有你的指紋與鏢上殘留完全吻合!”
我心中一凜。那日我確實接觸過噬魂鏢,但只是為師叔取下時短暫觸碰,怎會留下如此清晰的指紋?這分明是有人精心設(shè)計。
“弟子當(dāng)時為救師叔心切,確實碰過那鏢,但...”
“承認(rèn)便好!”執(zhí)法長老打斷我,“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我環(huán)視四周,看到的是或懷疑或痛心的目光。平日待我親厚的師兄師姐們,此刻也都沉默不語。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這局做得太完美,完美得令人窒息。
“師尊明鑒?!蔽肄D(zhuǎn)向掌門,叩首道,“若弟子真與魔教勾結(jié),為何要冒險取回月光砂救師叔?這豈非自相矛盾?”
殿內(nèi)響起竊竊私語聲。確實,若我要害師叔,大可任他毒發(fā)身亡,何必多此一舉。
執(zhí)法長老冷哼一聲:“或許這正是你的高明之處!以救人之舉洗脫嫌疑,實則包藏禍心!”
我還欲爭辯,師尊終于開口:“都靜一靜?!?/p>
聲音不高,卻讓整個大殿瞬間鴉雀無聲。
師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深邃如淵:“璃兒,為師給你三日時間自證清白。若三日后仍無法證明你的清白,便只能按門規(guī)處置了。”
我心中一沉。門規(guī)對叛門者的處罰是廢去修為,永囚寒冰獄...
“弟子領(lǐng)命。”我垂下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離開大殿時,大師兄追了上來,塞給我一個小瓶:“這是師尊讓我交給你的凝神丹。師妹,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p>
我接過藥瓶,心中微暖:“多謝師兄?!?/p>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大師兄壓低聲音,“執(zhí)法堂那邊我會幫你周旋,但時間不多,你務(wù)必盡快找到證據(jù)。”
我點頭,忽然想起一事:“師兄可知那日指控師叔的黑衣女子尸身現(xiàn)在何處?”
大師兄面色微變:“尸體當(dāng)日就不翼而飛,執(zhí)法堂搜遍全山也未找到。你懷疑...”
“我懷疑那根本不是什么尸體,而是魔教的傀儡術(shù)?!蔽逸p聲道,“若能找到它,或許就能證明師叔和我的清白。”
大師兄沉吟片刻:“我試試看能不能查到線索。你自己千萬小心,既然有人能栽贓于你,恐怕也會對你不利?!?/p>
與大師兄分別后,我并未回自己的住處——那里定然已被監(jiān)視。而是悄悄來到了師叔的清修之所。
因為師叔重傷,這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守門弟子見是我,猶豫片刻還是放行了。
室內(nèi)藥香彌漫,師叔仍在昏睡中,面色比之前更加蒼白。我取出月光砂,按照師尊所說的方法,小心地開始煉制解藥。
三個時辰后,一枚流轉(zhuǎn)著月華光暈的丹藥終于成型。我輕輕扶起師叔,將丹藥送入他口中。
片刻后,師叔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起來,呼吸也變得平穩(wěn)有力。我松了口氣,這才感到一陣疲憊襲來。
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調(diào)息片刻時,師叔忽然睜開雙眼!
“師叔!您醒了!”我驚喜交加。
師叔的目光卻異常銳利,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你是誰?為何在此?”
我愣住了:“師叔,我是璃兒啊...”
“璃兒?”師叔皺眉打量我,眼神陌生而警惕,“我門下何時有個叫璃兒的弟子?”
如墜冰窟,我忽然想起師尊說過,噬魂鏢之毒可傷及神魂,導(dǎo)致記憶錯亂。師叔這是...失憶了?
“師叔,您不記得我了?”我試探著問,“那您可記得自己是云清真人?記得宗門?記得被魔教所傷?”
師叔松開手,揉著額角:“我是云清,自然也記得宗門。至于受傷...似乎是與魔教交手所致,但細節(jié)記不清了。”他再次看向我,“你當(dāng)真是我門下弟子?”
我心中酸楚,卻強作鎮(zhèn)定:“弟子璃,拜入師叔門下已三年。師叔此次是為救弟子而中毒,弟子方才以月光砂煉制的解藥為您解毒?!?/p>
師叔審視我片刻,忽然道:“你身上有窺心鏡的氣息?!?/p>
我忙取出那面已有裂痕的銅鏡:“師叔贈鏡助弟子取藥,可惜鏡已損毀?!?/p>
師叔接過鏡子,指尖輕撫過裂痕,眼神忽然變得深邃:“這鏡子...是我?guī)熥鹚鶄鳎鼙嬲嫘募僖?。”他抬眼看我,“你既持有此鏡,應(yīng)當(dāng)不是歹人?!?/p>
我稍稍安心,卻聽師叔又道:“但你眉間隱有黑氣,似是被人下了咒術(shù)?!?/p>
我一驚,忙將近日發(fā)生之事細細道來,包括被栽贓陷害的經(jīng)過。
師叔聽罷沉吟良久,忽然道:“你說那黑衣女子的尸體不翼而飛?”
“是,大師兄說執(zhí)法堂搜遍全山也未找到?!?/p>
師叔冷笑一聲:“自然找不到,因為那根本不是什么尸體,而是魔教的'畫皮傀儡'。施術(shù)者可在千里之外操控,事成后便會化為飛灰,不留痕跡?!?/p>
“畫皮傀儡?”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邪術(shù)。
“這是一種失傳已久的魔功,能以人皮制作傀儡,惟妙惟肖,難辨真假?!睅熓褰忉尩溃暗诵g(shù)有個破綻——傀儡之心必以'血魂玉'為核。若玉核未被及時收回,便會留下痕跡?!?/p>
我心中一動:“師叔的意思是...”
“若真是畫皮傀儡,現(xiàn)場必定殘留血魂玉的氣息?!睅熓鍜暝鹕?,“帶我去那日的山洞?!?/p>
我急忙扶住他:“師叔,您傷勢未愈,不可妄動!況且弟子現(xiàn)在被懷疑是叛徒,若被人發(fā)現(xiàn)與您在一起...”
師叔卻淡然一笑:“既然有人費心設(shè)局,我們?nèi)舨慌浜?,豈不辜負了人家一番美意?”
他執(zhí)意要前往,我只好攙扶著他,悄悄避開巡邏弟子,來到那日的山洞。
洞內(nèi)已被清理過,但依稀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師叔閉目凝神,指尖掐訣,周身泛起淡淡金光。
片刻后,他睜開眼,走向洞壁一角:“在這里了?!?/p>
我順著他的指引看去,只見石縫中有一點微不可見的暗紅色痕跡。師叔取出一枚玉瓶,小心地將那點痕跡收入瓶中。
“這就是血魂玉的殘留?”我好奇地問。
師叔點頭:“有此為證,至少能證明那女子并非真人,你的嫌疑便可洗清一半。”
我心中一喜,卻見師叔面色依然凝重。
“但光有這個還不夠?!彼烈鞯?,“能制作畫皮傀儡的,必是精通魔功之人,且對宗門極為熟悉。璃兒,你近日可曾得罪過什么人?或者...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該發(fā)現(xiàn)的秘密?”
我仔細回想,忽然記起一事:“大約一月前,弟子夜歸時曾撞見執(zhí)法長老的弟子與一黑衣人在后山密談。當(dāng)時未覺有異,如今想來,那黑衣人的氣息似乎與那日的魔修有幾分相似...”
師叔眸光一凜:“執(zhí)法長老的弟子?可是那個叫玄明的?”
“正是?!蔽液鋈幌肫鹗裁?,“說起來,那日最先帶人趕到山洞的,也是執(zhí)法長老...”
師叔冷笑:“好個賊喊捉賊。若真是他,那噬魂鏢上的指紋也好解釋了——執(zhí)法堂經(jīng)手過證物,要做手腳易如反掌。”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我問。
師叔正要回答,洞外忽然傳來人聲:“仔細搜!方才看到有人往這邊來了!”
我與師叔對視一眼,心知是執(zhí)法堂的人追來了。
“師叔,您先走!”我急道,“他們主要是沖我來的,您若被發(fā)現(xiàn)與我在一處,只怕更要惹人懷疑?!?/p>
師叔卻搖頭:“既然要演戲,那便演個全套?!彼鋈粔旱吐曇簦暗认聼o論發(fā)生什么,你都不要反抗,一切有我。”
我還未明白他的意思,洞外已涌入數(shù)名執(zhí)法弟子,為首的正是玄明。
“果然是你!”玄明指著我喝道,“叛徒!竟還敢潛回現(xiàn)場銷毀證據(jù)!”
他目光轉(zhuǎn)向師叔,故作驚訝:“師叔?您醒了?可是這妖女脅迫于您?”
師叔淡淡瞥了他一眼,忽然出手如電,一掌拍向我胸口!
我猝不及防,被擊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洞壁上,喉頭一甜,吐出口鮮血來。
“師叔...你...”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師叔面若寒霜:“此女暗算于我,竊取宗門機密,罪該萬死!拿下!”
玄明等人顯然也沒料到這發(fā)展,愣了片刻才上前制住我。
我被反剪雙手,押著向外走去。經(jīng)過師叔身邊時,他忽然傳音入密:“苦肉計,配合我。三日后宗門大會,自有分曉。”
我心中恍然,當(dāng)下配合地掙扎哭喊:“師叔!為何如此對我!我冤枉?。 ?/p>
師叔冷哼一聲,不再看我一眼。
玄明等人將我押往寒冰獄,一路上態(tài)度倨傲,言語間多是譏諷。我垂頭不語,心中卻清明如鏡——師叔此舉,一來洗清自己與我“勾結(jié)”的嫌疑,二來讓我置身“險境”,引蛇出洞。
寒冰獄陰冷刺骨,我被單獨關(guān)在一間囚室中。玄明特意前來“探望”,假惺惺道:“師妹若是肯招供同黨,或許還能從輕發(fā)落?!?/p>
我閉目不語,心中冷笑。他這般急切,反倒露了馬腳。
待他離去后,我悄悄取出師叔之前塞入我手中的東西——竟是一枚小小的玉符,上面刻著玄妙的符文。
我將一絲靈力注入玉符,符上泛起微光,顯現(xiàn)出一行小字:“靜待三日,一切小心?!?/p>
握著玉符,我心中稍安。師叔既然早有安排,想必已有對策。
只是...他方才那一掌雖控制了力道,卻依然讓我氣血翻涌。這苦肉計,未免也太逼真了些...
正思索間,囚室門忽然無聲開啟。一個黑影悄然而入,手中寒光閃現(xiàn)——竟是來滅口的!
我急忙閃避,奈何修為被封,動作遲滯,眼看就要斃命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