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省,人民檢察院。
反貪局代理局長辦公室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新官上任的侯亮平,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目光銳利地審視著眼前的年輕人。
“陳尋同志?!?/p>
侯亮平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關(guān)于光明峰項目的調(diào)查,你是不是做得太過了?越過了你的職權(quán)范圍,也打亂了我們院里整體的工作部署。”
陳尋站在辦公桌前,身形筆挺,臉上沒什么表情。
他只是平靜地回答:“我只是在履行一名檢察官的職責?!?/p>
“職責?”
侯亮平冷笑,他將一份文件拍在桌上,發(fā)出的聲響不大,卻極具壓迫感。
“這是一封匿名舉報信,指控你在調(diào)查過程中,存在嚴重的違紀行為?,F(xiàn)在,我以代理反貪局長的名義,正式對你進行約談?!?/p>
陳尋的眼皮都沒抬一下。
匿名舉報信?
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在程序上根本站不住腳。
侯亮平這是鐵了心要拿自己開刀,給某些人一個交代,順便立威。
果然,侯亮平根本不給陳尋辯解的機會,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陳尋面前,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宣布:
“陳尋,你辜負了組織的信任和人民的期望,你的行為,已經(jīng)嚴重損害了我們檢察隊伍的形象,是隊伍里的害群之馬!”
這頂帽子扣得又大又重。
侯亮平很滿意陳尋的沉默,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徹底擊垮對方的心理防線。
他猛地拉開辦公室的門,對著外面大廳里所有豎著耳朵的同事,高聲宣布:
“根據(jù)紀律條例,經(jīng)研究決定,即日起,對陳尋同志進行停職調(diào)查!”
“在調(diào)查期間,立刻交出你的工作證和配槍!”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尋身上,有同情,有幸災樂禍,有難以置信。
當眾繳械,這是何等的羞辱。
陳尋緩緩抬起頭,那雙總是顯得有些木訥的眼睛里,此刻深不見底。
京圈太子爺,陳家麒麟兒。
爺爺是鎮(zhèn)國大將,父親是商業(yè)巨鱷,母親是名門望族。
他藏起所有的光環(huán),來到這小小的漢東,不過是想靠自己的雙手,去實現(xiàn)那個樸素的正義理想。
可現(xiàn)在,他所有的努力,在絕對的權(quán)力傾軋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真的生氣了。
很好。
陳尋的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隨即隱沒。
他沒有咆哮,沒有辯解,更沒有搬出自己那足以讓整個漢東抖三抖的背景。
沒必要。
跟一只蹦跶不了幾天的猴子,有什么好說的?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陳尋一言不發(fā)地解下腰間的槍套,連同胸前的工作證,一起放在了侯亮平的辦公桌上。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但在放下證件的那一瞬間,他抬眼,用一種看死人般的平靜眼神,深深地看了侯亮平一眼。
那眼神,冰冷,淡漠,不帶任何人類的情感。
侯亮平被看得心頭一跳,但隨即被權(quán)力的快感所淹沒,他根本沒把這個眼神放在心上。
“侯局!這么做不符合程序吧?連基本的調(diào)查都沒有,怎么能直接停職?”
同事陸亦可忍不住站出來,為陳尋鳴不平。
侯亮平臉色一沉,呵斥道:“陸亦可同志!注意你的言行!這是組織決定,需要你來教我做事嗎?不想被牽連,就閉上你的嘴!”
陸亦可氣得臉色通紅,卻被侯亮平用“組織紀律”的大帽子壓得死死的。
侯亮平輕蔑地瞥了一眼陳尋被紀檢人員帶走的背影,嘴角揚起勝利的微笑。
一個不聽話的刺頭,就這么被自己輕松拿下了。
從今天起,這反貪局,他侯亮平說了算。
陳尋被兩名紀檢人員一左一右“護送”著,帶往了位于地下室的審查室。
這里是專門為那些“硬骨頭”準備的。
“把他的手機和所有私人物品都收走,關(guān)進特設的隔離審查室,我要讓他徹底與外界斷絕聯(lián)系!”
侯亮平的命令通過電話傳來,陰冷而惡毒。
他要的,不僅僅是停職,而是要把這件事做成鐵案,徹底把陳尋踩進泥里。
狹小的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以及頭頂一盞永不熄滅的白熾燈。
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
侯亮平的兩個親信,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開始了對陳尋長達數(shù)小時的高強度疲勞審訊。
“陳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p>
“說說吧,你收了‘光明峰’項目對家多少錢?”
“別以為你不說話就能扛過去,我們有的是時間和手段?!?/p>
污蔑和誘導,一遍又一遍。
陳尋始終靠在椅背上,全程一言不發(fā),如同入定的老僧。
他只是在偶爾端起水杯喝水的時候,用眼角的余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兩名看守人員的肩章、身形,以及他們無意間透露出的習慣性小動作。
這些細節(jié),都將被記下,成為日后清算的憑證。
與此同時,檢察院的另一間辦公室里,侯亮平正志得意滿地向上級匯報。
“您放心!陳尋這個釘子,已經(jīng)被我徹底控制住了!‘光明峰’項目那邊,再也不會有任何阻力了!”
電話那頭傳來滿意的笑聲,侯亮平也跟著彈冠相慶。
京城,頤和園深處,一間古樸的書房。
一位身穿唐裝、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在揮毫潑墨。
他就是陳尋的爺爺,碩果僅存的開國元勛,陳鎮(zhèn)國。
一名身穿中山裝的秘書,步履匆匆地走進來,在老者耳邊低語了幾句。
老者握著毛筆的手,猛然頓住。
那股從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滔天煞氣,瞬間充斥了整個書房,連空氣都為之凝固。
下一秒。
“咔嚓!”
那方陪伴了老者半生,價值連城的端硯,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石粉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老者的聲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只對秘書下達了一個字的命令:
“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