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歸來，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通電話就將我打入地獄。
他們以為我只是個走投無路的母親，可以隨意拿捏。卻不知，那個他們夢寐以求的金融模型，
其所有的規(guī)則和漏洞，都刻在我的腦子里。想用我兒子的命做賭注？好，
那我就用他們引以為傲的資本帝國，來為我兒子的手術費，陪葬！1醒來后，
我撐著酸軟的身體坐起，打量四周。不足十平米的空間，墻皮大塊剝落，露出青灰色的水泥。
唯一的窗戶外，是另一棟樓密不透風的墻壁，將這里變成一個不見天日的囚籠。不對。
這不是我原來生活的地方。無數畫面在腦中炸開，最終定格。陸家嘴環(huán)球金融中心頂層，
我指尖夾著細長的香煙，落地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魔都夜景。而現在，
我身上是件起了毛球的舊T恤，手邊躺著幾罐喝空的啤酒。我叫俞含?；蛘哒f，前世的我，
叫俞含。在我試圖理清這一切時，床頭柜上那只老舊的智能機，發(fā)出了尖銳刺耳的鈴聲。
屏幕上跳動著一個陌生號碼。我劃開接聽，指尖控制不住地發(fā)顫?！笆前舶驳哪赣H，
俞含女士嗎？”電話那頭，是一個冷靜到冷漠的女聲。安安。我的兒子。這個名字鉆進耳朵，
我的心臟驟然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喉嚨干得發(fā)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
我勉強擠出氣流：“是?！薄拔沂鞘兄行尼t(yī)院的護士。您的孩子安安，凌晨突發(fā)急性心衰，
正在重癥監(jiān)護室搶救?！弊o士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吐出的每個字，卻將我的世界砸得粉碎。
“情況非常危急，必須立刻進行心臟移植手術?！薄笆中g費，加上后期治療，
初步估算需要兩百萬?！眱砂偃f。這個數字從聽筒里飄出，輕得沒有重量，
卻瞬間抽干了我肺里所有的空氣。我死死攥著手機，指節(jié)用力到泛出青白色。前世的我，
別說兩百萬，兩千萬也不過是幾個電話的事?？涩F在……我環(huán)視這間家徒四壁的出租屋，
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爸懒?，我……我馬上想辦法。
”我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別人的。掛斷電話，我沖進狹小的衛(wèi)生間，把冷水一遍遍地潑在臉上。
鏡子里，是一張蒼白憔悴的臉，眼下烏青濃重，眼神空洞，寫滿了驚惶與無助。
這不是那個在金融圈翻云覆雨的俞含。這是二十五歲的我，一無所有，
還帶著一個命懸一線的孩子。我重生了。重生回了安安出事前的這一天。前世，
就是因為這兩百萬，我眼睜睜看著安安的身體一點點變冷……心臟的劇痛讓我無法站立，
我扶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喘息。不。這一次，絕不。我強迫自己冷靜，命令大腦飛速運轉。
前世的我，是在安安走后，才徹底瘋魔，投身金融洪流，用十年，從一個塵埃里的失敗者，
爬到了資本游戲的頂端。我認識那些人，我知道那些內幕，
我記得未來幾年每一次市場的巨大波動。這些，是我唯一的籌碼。錢。我現在，只需要錢。
2我翻出手機通訊錄，手指在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劃過。第一個，王海東。前世，
我一手提拔的得力干將，對我忠心不二。我記得，就是這個時間點，
他剛拿了一筆巨額項目獎金。電話撥出。響了很久，才被接通?！拔?？哪位？
”王海東的聲音里滿是警惕和疏離?！袄贤?，是我，俞含。
”我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穩(wěn)。電話那頭，是幾秒鐘的死寂?！坝岷颗丁悄惆?，
有事嗎？”他的語氣客氣，客氣得像是在面對一個陌生人。我沒時間鋪墊，
將安安的情況快速說完，然后艱難地開口：“老王，先借我五十萬，行嗎？最多半年，
我連本帶利還你?！薄拔迨f？”王海東的聲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壓了下去，“俞含啊，
不是我不幫你。我也就一打工的，哪來那么多錢。最近我老婆要換車，孩子要上國際學校，
我這……實在是沒錢啊。”他的理由，天衣無縫。但我知道，他在撒謊。前世，
他剛用這筆獎金，全款提了一輛保時捷卡宴。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昂茫懒?，
不打擾了?！蔽覜]再多說一個字，掛斷。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現在的王海東雖然和我還不熟，但前世的交情刻在我的記憶里，他不該是這種反應。
除非……有人提前打了招呼。一個名字，從我記憶深處浮上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周明軒。
那個和我斗了整整十年，最后被我親手送進監(jiān)獄的資本巨鱷。是他。他也重生了？
這個念頭讓我遍體生寒。不，不可能。如果他也重生了，以他的資源和手段，
我連一絲掙扎的機會都沒有?；蛟S，只是這一世的他，因為某種蝴蝶效應，
提前注意到了我這只螻蟻。我壓下翻騰的驚駭，撥出下一個電話。李總，
一個曾瘋狂追求我的富二代。前世，我對他不屑一顧。但我記得，他曾醉后揚言，
只要我開口，什么都給。電話接通?！坝岷?？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會找我。
”李總的聲音輕佻又驚喜。我沒心情兜圈子，直奔主題?！敖桢X？沒問題啊。
”他答應得極其痛快，讓我看到了一絲微光。“不過嘛……”他話鋒一轉。
“我爸最近管得嚴，公司的錢我動不了。我自己的零花錢，借你也不是不行。
”“今晚來‘夜色’會所，陪我喝幾杯，把我哄高興了，別說兩百萬，五百萬都好說。
”他的話，像淬了毒的臟水，劈頭蓋臉地潑過來。我握著手機，氣到發(fā)抖。“滾。
”我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掐斷了通話。接下來，我又打了七八個電話。這些人，
都是我記憶中，此時有能力，且有可能幫助我的人。結果，無一例外。要么像王海東，
哭窮裝傻。要么像李總，提出不堪的條件。還有幾個，直接拉黑了我。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種無形的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嚨。我終于確定。
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背后操縱著一切。它切斷了我所有求生的路，要將我活活困死在這里。
周明軒。一定是他。前世，我為安安報仇，步步為營，毀了他的金融帝國。這一世，
他要提前將我扼殺在搖籃里。他知道安安是我的軟肋，是我唯一的死穴。
他就是要看著我走投無路，看著我重復前世的悲劇。天色，漸漸暗了。窗外霓虹閃爍，
光影斑駁地投在墻上，像一張嘲諷的臉。我點亮手機屏幕，看著安安天真可愛的笑臉。
那是他五歲生日的照片，小臉上沾著奶油，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眼淚，終于決堤。不行。
我不能放棄。常規(guī)的路，已經被堵死了。所謂的人脈，在真正的資本面前，不過是個笑話。
我必須想別的辦法。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中迅速成型。既然走正道無門，
那我就用我最擅長的方式，去資本市場里，從那些吃人的豺狼口中，硬生生搶出一條活路來！
這是一場豪賭。賭注，是安安的命。也是我的。我擦干眼淚，眼神中的脆弱褪去，
只剩下狼一般的決絕。我從床底拖出積滿灰塵的行李箱，打開。
里面是我的全部家當：幾件舊衣，一個破舊的筆記本電腦。我打開電腦，
連上隔壁蹭來的、慢得可憐的WiFi。我需要啟動資金。哪怕只有一點點。
我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搜遍了出租屋的每一個角落。最后，在一個舊錢包的夾層里，
找到了五百三十六塊錢。這就是我全部的本金。我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K線圖，
那些熟悉的數字和曲線，像是我身體里流淌的血液。周明軒，你以為堵死我所有的路，
我就無計可施了？你忘了。這個游戲的規(guī)則，我比你更熟悉。你想看我絕望，想看我崩潰。
我偏不。我要用你最引以為傲的方式，從你的眼皮子底下，拿走我需要的一切。為了安安。
我什么都敢做。我死死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這場戰(zhàn)爭，現在，才剛剛開始。
3我捏著那張被退回的申請表，從“速達信貸”的灰色小樓里走出來。手心一片濕冷。
意料之中的拒絕。那位經理看我的眼神，像在打量一個闖進金融街的精神病人?！坝崤?，
我們同情你的遭遇，但五百塊本金，想貸兩百萬……這不符合任何風控模型。
”我懂他的規(guī)則，他卻無法接受我的絕境。正午的太陽毒辣晃眼。金融街上，
西裝革履的男女精英們步履匆匆，空氣里都飄浮著金錢和欲望的味道。
我穿著洗到發(fā)舊的T恤，混在他們中間，像一滴不慎滴入滾油的冷水，格格不入。
走了沒幾步，我察覺到了異樣。路過我身邊的人，目光總會若有似無地掃過我的臉，
隨即迅速避開，與同伴壓低聲音，竊竊私語。那種眼神，不是好奇，更非同情。 是審視，
是鄙夷，是看穿了什么骯臟秘密的玩味。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驟然縮緊。
“就是她吧？俞含?！薄翱粗ζ胀ǖ模懽邮钦娣?，敢在‘天盛資本’的項目上動手腳。
”“聽說卷了錢跑路，現在被全行業(yè)封殺了，活該?！睌鄶嗬m(xù)續(xù)的議論，字字誅心。
天盛資本？這四個字像一顆炸雷，在我腦中轟然引爆。那是周明軒的商業(yè)帝國里，
最核心的投資公司。我立刻拐進一座大廈的陰影里，拿出手機。
幾個早就把我踢出去的行業(yè)群，不知被誰又拉了回去，仿佛是特意為我準備的行刑場。
我點開一個，上千條未讀信息瞬間淹沒了屏幕。我的照片，
就是身份證上那張最呆板的證件照，被做成了各種丑陋的表情包，在屏幕上滾動刷屏。
照片之下，是狂歡般的污言穢語。一條加粗的紅色標題，刺得我眼睛生疼?！爸匕?！
扒一扒金融圈新晉女騙子俞含，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天盛資本’項目資金，已被立案調查！
”下面還有所謂的“知情人”爆料，繪聲繪色地描述我私生活如何混亂，
如何靠著不正當關系上位，最后野心膨脹，把手伸向了不該碰的蛋糕。謊言編織得天衣無縫，
連我畢業(yè)的大學、第一份工作的公司都羅列得清清楚楚。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何況，
我的對手是周明軒。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證據，只需動動手指，將這些“消息”散布出去，
就足以將我釘死在恥辱柱上。在金融圈，信譽就是生命?，F在，我的生命線，被他一刀斬斷。
我靠著冰冷的墻壁，手機的金屬邊框硌得我指骨生疼。這是他送我的第二份大禮。第一份，
斬斷我所有的人脈。第二份，摧毀我全部的名譽。他要我不僅借不到一分錢，
更要我在無盡的羞辱和絕望中，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然后，眼睜睜看著安安死去。
好狠。真的好狠。手機鈴聲尖銳地響起，是醫(yī)院的催款電話，像一道精準的催命符。
“俞女士，安安的情況暫時穩(wěn)住了，但心臟負荷極大，不能再拖。院里最多，
再給您三天時間。”“三天……”我喃喃重復，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掛斷電話，我沒有哭。
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滔天的憤怒與刺骨的絕望，已經將所有脆弱的情緒焚燒殆盡。
我不能坐以待斃。4我翻動通訊錄，手指在一個名字上停下。陳宇。我的大學同學，
關系不錯。他進了一家私募，做得風生水起。他不是周明軒那個圈子的人，
或許……還有一絲可能。電話撥通?！拔?，俞含？”他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掩飾不住的驚訝。
“是我，陳宇?，F在方便嗎？想跟你聊聊。”我的聲音毫無波瀾。電話那頭，
是長達數秒的死寂?！啊邪桑以诠緲窍碌男前涂?，你過來。”半小時后，
我見到了陳宇。他一身高定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腕上那塊百達翡翡麗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他看到我的一瞬，眼神明顯地凝滯了一下，
顯然沒料到我會是這副奔波勞碌的狼狽模樣?！白??！彼噶酥笇γ娴奈恢茫约簠s沒坐，
只是姿態(tài)疏離地靠著桌沿。一種無形的墻，已經立在我們之間?！昂赛c什么？”他客氣地問。
“不用了?！蔽覔u頭，直視著他，“網上的消息，你都看到了吧？”他眼神閃躲，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含糊地“嗯”了一聲?！岸际羌俚?。”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
“我沒有挪用任何錢，更沒有被立案。是有人在整我?！标愑罘畔驴Х缺?，杯底與桌面碰撞，
發(fā)出一聲輕響。他嘆了口氣，終于正眼看我：“俞含，我們是同學，我才跟你說句實話。
這事兒，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薄笆裁匆馑迹俊蔽业难?，仿佛開始倒流。
“不重要了？”我重復著，聲音無法抑制地揚起，“我的名聲，我的清白，不重要了？
”他眉頭緊鎖，壓低聲音：“你小聲點！想讓所有人都看過來嗎？”我掃視四周，
咖啡館里果然有幾道目光正投向我們。我重新坐直，身體繃成一條線，
目光如炬地盯著他：“陳宇，我兒子病了，急性心衰，需要兩百萬做手術。我今天來，
不是跟你辯論謠言的。我想借錢。三十萬，二十萬都行。我求你，救我兒子一命。
”我的姿態(tài)，低到了塵埃里。陳宇的臉上，閃過一秒鐘的不忍，但那點微末的動容，
迅速被精明的理智所吞噬?！坝岷?，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知道，我們這行，名聲就是一切。
現在這個風口浪尖，誰敢跟你扯上關系？我今天出來見你，已經擔了天大的風險。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更沉：“你知道放出消息的是誰嗎？天盛資本。
你懂天盛資本在圈子里意味著什么嗎？那是天。誰敢跟天作對？”“所以，我就該死，
我的孩子就該死，是嗎？”我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冰冷的顫抖。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宇的表情透出煩躁，“我只能勸你，別掙扎了。你斗不過的。
認命吧。”認命。又是這兩個字。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曾經在畢業(yè)典禮上拍著胸脯說“以后有事隨時找我”的同學，此刻他的臉上，
只剩下明哲保身的冷漠。我忽然就笑了。笑得凄涼，笑得通透。“我明白了?！蔽艺酒鹕?，
“謝謝你今天愿意見我。你的咖啡，慢用。”我轉身就走，再沒有回頭。走出咖啡館，
外面的陽光刺得我眼睛陣陣發(fā)酸。所謂的澄清，所謂的求助，不過是一場自取其辱的笑話。
在周明軒布下的天羅地網里，我就是那只被蛛絲死死纏住的飛蛾，越是掙扎，只會死得越快。
所有常規(guī)的路，都被堵死了。5我回到那間不見天日的出租屋，關上門，
將整個世界隔絕在外。屋子里，彌漫著一股絕望的霉味。我在黑暗里坐了很久，一動不動。
直到手機屏幕自動亮起，映出安安天真爛漫的笑臉。不。我不能認命。前世，
我就是認了命，才永遠地失去了他。這一世，我回來了，就絕不重蹈覆轍！
既然你們所有人都逼我，不給我留一條活路！那好。我就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
我猛地站起身，掀開床板，拖出那臺破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
微弱的光照亮了我蒼白的面孔。 我的眼神里，再沒有任何祈求和脆弱，
只剩下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的，野獸般的瘋狂與冷靜。我打開專業(yè)的交易軟件，
登錄上我用全部身家——五百三十六塊錢——開通的賬戶。周明軒，
你以為用輿論就能壓垮我？ 你以為斷我所有后路，我就只能等死？你忘了。
我也是從這個吃人的市場里，一刀一槍，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你用來對付別人的規(guī)則，
那些人性的貪婪與恐懼，我比你更懂！我在海量的數據中瘋狂搜索。
天盛資本、周明軒、關聯(lián)公司、持股…… 一個個關鍵詞輸入，一張龐大的資本網絡，
在我眼前徐徐展開。他很龐大，很強。但再堅固的帝國，也必然存在裂縫。終于，
我的手指停在了一只股票上?！翱朴嵓夹g”。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主營業(yè)務是企業(yè)軟件服務。半年前，被天盛資本旗下的子公司戰(zhàn)略入股。從那以后，
這只股票的走勢就變得極其詭異。成交量不大，卻總在尾盤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強行拉升。
典型的坐莊操盤。這種小盤子，周明軒根本不會親自過問，
多半是手下某個基金經理的“自留地”。而這種被高度控盤的股票，看似固若金湯，
實則脆弱不堪。它所有的漲跌，都建立在謊言之上。 一旦資金鏈出現微小的缺口，
或有外力強行打破這個虛假的平衡，就會引發(fā)踩踏式的崩盤。我唇角勾起，沒有半分溫度。
我沒有錢去撼動他。但我不需要錢。 我需要的，只是一個杠桿。
一個能撬動他金融帝國一顆小小螺絲釘的杠桿。
我點開一個海外的、不受國內監(jiān)管的高杠桿交易平臺。一百倍杠桿。百分之一的波動，
就足以讓我這僅有的本金灰飛煙滅。但我，已經不在乎了。我將那五百三十六塊錢，
全部轉入?？粗~戶里顯示的75.8美元，我笑了。周明軒，你一定想不到。
你用來絞殺我的戰(zhàn)爭，會從這微不足道的75.8美元開始。
我死死盯著“科訊技術”的分時圖，手指懸在鼠標上，計算著那個最完美的做空點。
6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還是醫(yī)院?！坝崤?，安安剛才出現了一次心率驟降，
我們進行了緊急搶救……您，真的要盡快了。”護士的聲音里，
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焦急。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爆，痛到無法呼吸。
安安……等媽媽。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所有的情緒風暴都已平息，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寒潭。鼠標，重重地按了下去?！百u出”。做空“科訊技術”，
一百倍杠桿。我的全部身家，我所有的希望，我唯一的籌碼。 這一刻，全部押上。周明軒，
游戲開始了。7電腦屏幕上，“科訊技術”的股價分時線，在我按下“賣出”后，
微不可察地一顫，隨即恢復死寂。我的賬戶里，75.8美元的數字開始浮動，
每一秒的增減都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那不是緊張，
而是一種押上全部身家后的巨大空洞。我盯著屏幕，看了足足十分鐘。那條線，紋絲不動。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閉上了眼。我在做什么？ 用區(qū)區(qū)七十五美金，
去對抗一個市值百億的資本帝國？這和把全部家當押在賭桌上，聽天由命，又有什么區(qū)別？
重生給了我記憶，卻沒有給我神力。做空“科訊技術”，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以小博大的機會。
但它需要一個契機，需要等待莊家露出破綻的那一刻?？晌易钊钡?，就是時間。
醫(yī)院只給了我三天。安安等不了。我不能把全部希望，都押在這場虛無縹緲的豪賭上。
我需要另一條路。一條能從根基上，動搖周明軒的路。人脈被他斬斷，
市場規(guī)則被他玩弄于股掌。 那么，還有誰能制約他？一個機構的名字，在我腦中驟然浮現。
金融監(jiān)管委員會。懸在所有金融機構頭頂的那把利劍。周明軒手眼通天，
也必須在規(guī)則的框架內行事。他散布謠言，操縱股價，每一樣都踩在紅線上。我要去舉報他。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連我自己都覺得荒謬。一個被全網潑滿臟水、聲名狼藉的“騙子”，
憑什么讓監(jiān)管部門相信？我沒有任何實質證據。所有指控，
都建立在我“重生”這個無法言說的秘密之上。說出去，只會被當成瘋子。可是，
我別無選擇。這是唯一一條，理論上不被資本完全控制的路。哪怕希望渺茫如塵埃，
我也要去試。我關掉電腦，從行李箱里找出唯一一件體面的白襯衫換上。
冰冷的自來水一遍遍拍在臉上，試圖驅散滿臉的憔悴。鏡子里，是一張沒有血色的臉，
眼里的紅血絲盤根錯節(jié)。就這樣吧。我走出不見天日的囚籠，坐上了開往市中心的公交車。
一個半小時后，我站在一棟莊嚴肅穆的灰色大樓前。國徽在陽光下閃耀，
自帶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嚴。金融監(jiān)管委員會。我壓下翻涌的心緒，走了進去。
前臺聽完我的來意，職業(yè)化的笑容里透出掩不住的驚訝?！芭e報天盛資本？女士，
請問您有預約，或者具體的書面材料嗎？”“沒有預約，但我有萬分緊急的情況需要反映。
”我的聲音異常平穩(wěn)。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決絕，她遲疑片刻，還是撥通了內部電話。
幾分鐘后，一個身穿藍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將我領進一間小小的會客室?！拔倚諒?，
稽查科的?！彼晕医榻B，遞來一杯溫水，“你說，要舉報天盛資本？”他的表情平靜無波，
像是在處理一份常規(guī)文件?！笆堑?。”我握住水杯，杯壁的溫度滲入冰冷僵硬的指尖。
“我叫俞含。網上所有關于我挪用天盛項目資金的言論，全部是誹謗。幕后黑手，
是天盛資本的實際控制人，周明軒。他這么做，就是為了毀掉我的名譽，斷我所有生路。
”我語速平穩(wěn)，吐字清晰，將所有情緒都壓在理智之下。張科長靜靜聽著，
手指有節(jié)奏地在桌面敲擊，沒有打斷?！八麨槭裁匆@么做？”他問，問題一針見血。
我沉默了。總不能說，因為前世我把他送進了監(jiān)獄，這一世他重生回來報復我。
我只能給出一個最合理的解釋?！耙驗槲覠o意中，發(fā)現了他操縱股價的秘密。”“操縱股價？
”張科長的眉峰微微一動，臉上那副公事公辦的面具終于出現一絲裂痕，“哪只股票？
”“科訊技術?！彼砼缘哪贻p記錄員立刻在鍵盤上敲擊，調出了這只股票的資料。
“這只股票有什么問題？”張科長問。“它的走勢，極不正常?！蔽艺酒鹕恚?/p>
走到記錄員的電腦旁，手指點在K線圖上?！罢埧矗^去半年，
‘科訊技術’成交量持續(xù)低迷，基本面毫無起色。但幾乎每個交易日的尾盤，
都會出現一筆精準的買單，強行拉升股價。日積月累，股價憑空翻了一倍。
”“這是最典型的坐莊操盤。用最少的資金，維持股價的虛假繁榮，為的就是在高位出貨，
讓無數散戶接盤，血本無歸?！蔽业氖种竸澾^屏幕，前世十年浸淫的專業(yè)知識，
是我此刻唯一的武器。張科長與年輕記錄員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了然。這種手法，
他們見得太多了。“這只是你的分析?！睆埧崎L身體向后靠進椅背，拉開了距離，
“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背后的資金來自天盛資本?！薄拔矣小！蔽矣哪抗猓?/p>
撒了第一個謊，“我曾參與天盛的相關項目，無意中看到過他們的操盤計劃。文件我沒拿到，
但核心數據和操盤手法，我記得一清二楚。”這是兵行險著，但我必須讓他相信，
我不是空穴來風。張科長的手指停下了敲擊。 他審視著我，目光銳利，
似乎在判斷我話中的分量。會客室的空氣變得粘稠。就在這時，
他桌上的內部電話尖銳地響起。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神情變得微妙?！拔?，李局。
”他接起電話，姿態(tài)瞬間變得恭敬。我聽不到電話那頭的內容，只看到張科長的臉色，
在短短一分鐘內，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白。他從一開始的“嗯”、“是”，
到最后只剩下沉默的傾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掛斷電話，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整個會客室的氣氛，徹底變了。他再看向我時，眼神里多了一層我再熟悉不過的東西。為難，
以及疏遠?！坝崤??！彼辶饲迳ぷ樱Z氣客氣得像一堵墻，“你反映的情況，
我們收到了。但金融案件的調查，程序非常復雜，周期也很長。
”“尤其涉及天盛資本這樣體量的公司，我們必須慎之又慎，
不能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啟動調查。這，不合規(guī)矩。”他開始打官腔，每一個字都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