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地下室。"林默領著他們向門口走去,"我的車停在那里。"
就在這時,窗戶突然爆裂,一陣陰風席卷而入。吳媽扭曲的面孔出現(xiàn)在窗外,她獰笑著:"調(diào)虎離山?你們太小看我了!"
林默臉色大變:"不可能!她怎么識破的?"
吳媽的長脖子像蛇一樣伸進房間,黑色的眼睛盯著桑小桃:"新娘,該回家了。今晚就是冥婚吉時!"
桑小桃后退幾步,撞到了茶幾。周云深擋在她面前,盡管他的魂魄虛弱不堪:"吳媽!有什么沖我來,放過她!"
"少爺,你太讓我失望了。"吳媽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周家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卻為一己私情置家族于不顧!"
林默突然舉起銅錢劍,刺向吳媽伸長的脖子。劍身碰到她的皮膚時爆出一串火花,吳媽痛呼一聲,縮回了脖子。
"走!"林默推著桑小桃向門口跑去,"趁現(xiàn)在!"
三人沖出房門,向樓梯間狂奔。身后傳來吳媽凄厲的尖叫和家具被掀翻的聲音。林默按下電梯按鈕,但電梯紋絲不動。
"她控制了電力!"林默轉(zhuǎn)向緊急樓梯,"往下跑!"
他們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身后陰冷的氣息越來越近。桑小桃的心臟狂跳,肺部像是要炸開一般。當他們沖到三樓時,樓梯間的燈突然全部熄滅,只剩下安全出口微弱的綠光。
"繼續(xù)跑!"林默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別停!"
突然,桑小桃腳下一空,整個人向前栽去。在即將滾下樓梯的瞬間,一雙冰涼但有力的手抓住了她——是周云深!在危急關頭,他竟然短暫地實體化了!
"我抓住你了。"他在她耳邊說,聲音比平時更加真實。
桑小桃站穩(wěn)腳跟,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輪廓和溫度——不再是若有若無的觸碰,而是實實在在的支撐。
"你的身體..."
"陰緣線的作用。"周云深簡短地解釋,"危急時刻能短暫實體化。"
他們繼續(xù)向下跑,終于到達一樓大廳。林默帶頭沖向地下室停車場,他的車停在那里。然而,當他們推開防火門時,吳媽已經(jīng)等在那里,她的身體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堵住了去路。
"游戲結(jié)束了。"吳媽獰笑著,伸出枯爪般的手抓向桑小桃。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金光從側(cè)面射來,正中吳媽胸口。她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像是被無形的手拉扯一般扭曲起來。
"快上車!"一個陌生的男聲喊道。
桑小桃轉(zhuǎn)頭看去,一個穿著道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一面銅鏡,金光正是從鏡中射出。林默似乎認識他,立刻拉著桑小桃向車子跑去。
"張道長!你怎么來了?"
"感應到陰氣沖天,特來查看。"道士簡短地回答,繼續(xù)用銅鏡牽制吳媽。
周云深飄在桑小桃身旁,保護她上了林默的車。道士見他們安全上車,又向吳媽擲出幾張符紙,然后迅速跳進副駕駛。
"開車!這些符困不住她多久!"道士喊道。
林默猛踩油門,車子沖出地下車庫。后視鏡里,吳媽的身影在車庫入口扭曲變形,發(fā)出不甘的尖嘯。
車內(nèi)一片沉默,只有急促的呼吸聲。桑小桃看向身旁的周云深,他的魂魄比剛才更加凝實了,但表情凝重。
"那是誰?"她小聲問林默。
"張道長,龍虎山下來的。"林默簡短地介紹,"我爺爺?shù)睦嫌选?
道士轉(zhuǎn)過頭,銳利的目光掃過桑小桃和周云深:"陰緣線?"他皺眉,"這可是大麻煩。"
"您知道破解之法嗎?"桑小桃問。
道士搖頭:"陰緣線一旦形成,只有兩種結(jié)局——完成儀式,或者雙雙魂飛魄散。"
桑小桃的心沉了下去。她看向周云深,后者也正望著她,眼中情緒復雜。
"不過..."道士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你們能找到最初結(jié)緣之物,也許有第三種選擇。"
"最初結(jié)緣之物?"周云深追問。
"就是你們第一世相識時,交換的信物或誓言載體。"道士解釋道,"找到它,就能重寫陰緣。"
桑小桃想起通靈玉佩:"像這枚玉佩?"
道士接過玉佩仔細查看,搖搖頭:"這是第二世的信物。第一世的應該更古老。"
車子駛?cè)氤墙嫉囊粭l小路,遠處隱約可見一棟孤零零的小屋。桑小桃靠在座椅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她悄悄伸出手,碰了碰周云深的手——這次觸碰比之前更加真實了。
無論前路多么艱險,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找到那個能讓兩人都獲得自由的"第三種選擇"。
張道長的安全屋隱藏在城郊一片竹林深處,外表看起來像是一座普通的農(nóng)家小院,但內(nèi)部卻布滿了各種符咒和法器。桑小桃坐在堂屋的木椅上,手里捧著熱茶,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周家祖祠?"林默皺眉看著張道長在桌上攤開的一張古老地圖,"那里不是早就廢棄了嗎?"
張道長指著地圖上一個標記:"表面上是廢棄了,但實際上周家歷代都在秘密維護。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祖祠地下有個密室,存放著周家最核心的秘密。"
桑小桃看向身旁的周云深,他的魂魄比之前凝實了許多,但邊緣仍然有些模糊:"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周云深思忖片刻:"小時候父親帶我去過幾次,但從未提過什么密室。"他飄到地圖前,"祖祠在周家老宅后山,要穿過一片竹林。"
張道長捋了捋胡須:"根據(jù)你們所說,要找最初結(jié)緣之物,祖祠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周家歷代主母的嫁妝和重要信物都存放在那里。"
林默從包里取出幾樣東西擺在桌上:幾張符紙、一個小銅鈴、一把桃木劍。"我們得準備充分,吳媽肯定不會輕易讓我們接近祖祠。"
桑小桃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紅線,它現(xiàn)在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鮮紅色,像是用血染成的。"如果找到最初結(jié)緣之物,真的能重寫陰緣嗎?"
張道長嚴肅地點頭:"陰緣線一旦形成,常規(guī)方法無法破解。但若能找到緣起之物,或許能改變緣的性質(zhì),從束縛變?yōu)樽杂蛇x擇。"
周云深飄到桑小桃身邊,猶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輕輕覆在她的手上。令所有人驚訝的是,這次他的手沒有穿過她的身體,而是實實在在地觸碰到了她。
"我們的聯(lián)系越來越強了。"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擔憂。
桑小桃翻轉(zhuǎn)手掌,與他十指相扣。周云深的手冰涼但真實,指節(jié)修長,掌心有薄薄的繭——那是生前握筆留下的痕跡。這種真實的觸感讓她心跳加速。
"好事??!"張道長眼睛一亮,"活人能觸碰靈體,說明陰緣已經(jīng)深入血脈。這樣你們在祖祠尋找信物會更容易。"
林默看了看窗外:"還有一個小時就天亮了。吳媽白天力量會減弱,我們最好趁那時行動。"
簡單休整后,五人——如果算上周云深這個鬼魂的話——分頭準備。桑小桃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望著東方漸白的天色。周云深飄到她身旁,月光穿過他半透明的身體,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害怕嗎?"他輕聲問。
桑小桃搖搖頭,又點點頭:"有一點。但不是怕吳媽或者陰司會..."她抬頭看向周云深,"我怕找到最初結(jié)緣之物后,我們就再也沒理由在一起了。"
周云深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他俯身,輕輕抱住了桑小桃。這個擁抱雖然冰涼,卻無比真實。
"無論有沒有陰緣線,"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都會找到你,每一世。"
桑小桃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個超越生死的擁抱。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不再是因為陰緣線的束縛而接受周云深,而是真心希望與他在一起,哪怕他只是一個鬼魂。
天剛蒙蒙亮,一行人便出發(fā)了。張道長開車帶他們到周家老宅附近的山腳下,然后徒步穿過茂密的竹林。清晨的竹林霧氣彌漫,能見度很低,桑小桃緊跟著林默的腳步,生怕走散。
"就在前面。"張道長壓低聲音說,"周家祖祠建在一個天然洞穴里,入口很隱蔽。"
他們撥開最后一片竹林,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古樸建筑。青磚灰瓦的祠堂已經(jīng)有些破敗,門楣上"周氏宗祠"四個大字也已經(jīng)斑駁不清。
"奇怪,"周云深飄近大門,"我記得小時候來的時候,這里維護得很好。"
張道長檢查了一下門鎖:"有人最近來過。鎖是新?lián)Q的。"
林默從包里掏出工具,三兩下就撬開了鎖。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陳年的霉味撲面而來。祠堂內(nèi)部比外觀保存得更好,正中央是一排排祖先牌位,燭臺上的蠟燭似乎剛熄滅不久。
"吳媽肯定在這里。"桑小桃小聲說,后背一陣發(fā)涼。
張道長示意大家分散尋找密室的入口。桑小桃和周云深一起檢查右側(cè)的墻壁,手指輕輕敲打磚石,尋找空洞的聲音。
"這里!"林默突然低聲叫道。他站在一塊石碑前,碑上刻著周家的族譜。"石碑后面是空的。"
張道長走過來,仔細檢查石碑:"需要周家血脈才能打開。"他看向周云深,"雖然是靈體,但你的氣息仍然是周家人。"
周云深飄到石碑前,將手虛按在上面。令人驚訝的是,石碑竟然對他的靈力有反應,緩緩移開,露出一個向下的階梯。
"我先下去。"張道長取出一個手電筒,率先走下階梯。
桑小桃緊跟其后,周云深飄在她身旁,林默斷后。階梯很陡,墻壁上長滿了青苔,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某種古老香料混合的氣味。
下到約十米深時,階梯盡頭出現(xiàn)了一扇石門,門上雕刻著復雜的符文。張道長仔細檢查這些符文,臉色變得凝重。
"這是陰司會的封印。"他低聲說,"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開。"
"讓我試試。"周云深上前,再次將手放在門上。但這次門毫無反應。
林默突然說:"也許需要活人的血。"他看向桑小桃,"你手腕上的陰緣線已經(jīng)將你和周云深連接在一起,你的血可能帶有周家的氣息。"
桑小桃沒有猶豫,用隨身帶的小刀劃破指尖,將血滴在門上的一個凹槽里。血珠滲入石門的瞬間,那些符文突然亮起紅光,然后石門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
密室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呈圓形,四周墻壁上嵌滿了木格,每個格子里都放著一個精致的盒子。中央是一個石臺,上面放著一本巨大的書冊。
"周家的'陰緣簿'。"張道長敬畏地說,"記錄著所有與周家有陰緣的人。"
桑小桃走向最近的一個木格,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金釵,下面壓著一張發(fā)黃的紙條,寫著"明萬歷年間,周氏與陳氏聯(lián)姻信物"。
"要找最早的那一世。"周云深飄到最里面的架子前,"這些是按年代排列的,最早的應該在最里面。"
他們一起檢查最里面的架子,終于在一個特別古樸的木盒前停下。盒子上的標簽已經(jīng)模糊不清,只能辨認出"唐"字。
桑小桃小心地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對半圓形的玉佩,合起來正好是一個完整的圓形。玉佩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一面是鳳,一面是龍,中間刻著"永結(jié)同心"四個小字。
"就是它!"張道長激動地說,"同心玉佩,唐代最流行的定情信物。"
桑小桃拿起鳳佩,周云深嘗試觸碰龍佩。令人驚訝的是,這次他能實實在在地拿起玉佩了。
"我感覺到了..."周云深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我們第一世的聯(lián)系。"
就在他們沉浸在發(fā)現(xiàn)信物的喜悅中時,密室的石門突然關閉,發(fā)出一聲悶響。緊接著,一個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終于找到了?我等了好久呢。"
吳媽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xiàn),但這次她的樣子更加駭人——半邊臉是正常的老婦人,另半邊卻腐爛見骨,眼睛全黑沒有眼白。
"吳媽!"周云深擋在桑小桃面前,"放了他們,我跟你回去完成冥婚!"
吳媽咯咯笑起來,聲音像是骨頭摩擦:"晚了,少爺。現(xiàn)在我要的不只是冥婚了。"她伸出枯爪般的手,"陰司會下令,要你們的陰緣線和這對玉佩。有了它們,就能打開陰陽兩界的永久通道!"
張道長舉起銅鏡:"妖婦!休想得逞!"
吳媽一揮手,一道黑氣襲向張道長,將他狠狠撞在墻上。林默想上前幫忙,卻被突然從地面冒出的幾只鬼手抓住了腳踝。
桑小桃緊握鳳佩,感覺一股暖流從玉佩傳入體內(nèi)。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轉(zhuǎn)向周云深:"把龍佩給我!"
周云深立刻將龍佩遞給她。當兩枚玉佩在桑小桃手中合二為一時,一道耀眼的金光爆發(fā)出來,照亮了整個密室。吳媽尖叫一聲,捂住眼睛后退。
金光中,桑小桃看到了一幅幅畫面——唐朝的自己與周云深在桃花園中相遇、相知、相愛;他們交換玉佩作為信物;周家長輩反對這門親事;她被迫嫁給他人,在新婚之夜用金釵自盡;周云深得知消息后,投河殉情...
這些記憶如潮水般涌入桑小桃的腦海,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刻骨銘心的愛戀。她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
"小桃!"周云深想扶她,卻被金光彈開。
吳媽趁機撲上來,枯爪抓向桑小桃手中的玉佩:"給我!"
桑小桃本能地護住玉佩,吳媽的長指甲在她手臂上劃出幾道血痕。疼痛讓桑小桃清醒過來,她緊緊握住玉佩,突然高聲念出一段自己都不明白的古語:
"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
這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贈魂》,卻在此時產(chǎn)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玉佩的金光更盛,形成一道屏障將吳媽逼退。桑小桃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全身,她站起來,直視吳媽:
"我們的緣分不是你們能操控的!"
吳媽面目猙獰:"你以為有了玉佩就能反抗陰司會?太天真了!"她突然掏出一個紙人,吹了口氣,"看看這是誰?"
紙人落地化作一個中年婦女的模樣,神情驚恐茫然。桑小桃倒吸一口冷氣——那是她住院的母親!
"媽!"她下意識想沖過去,被周云深攔住。
"幻象!別上當!"周云深警告道。
吳媽冷笑:"是不是幻象,你來試試就知道了。"她掐住"母親"的脖子,"把玉佩給我,否則她今天就真的變成鬼魂了!"
桑小桃僵在原地,手中的玉佩突然變得沉重無比。她看向周云深,后者眼中滿是痛苦和理解。
"給她吧,"他輕聲說,"救你母親要緊。"
就在桑小桃猶豫的瞬間,林默突然從地上爬起,掏出一把朱砂撒向吳媽。朱砂碰到吳媽的身體,立刻燃燒起來,她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松開了"母親"。
"快走!"林默喊道,"我來拖住她!"
張道長也掙扎著站起來,舉起銅鏡對準吳媽:"你們先走!帶著玉佩!"
桑小桃猶豫了一下,但周云深已經(jīng)拉起她的手:"走!玉佩更重要!"
他們沖向石門,桑小桃手中的玉佩再次發(fā)出金光,石門自動打開。身后傳來吳媽憤怒的尖叫和打斗聲,但他們不敢回頭,一路沖上階梯,跑出祠堂。
竹林里霧氣更濃了,幾乎看不清前路。桑小桃緊握著玉佩,周云深飄在她身旁,警惕地觀察四周。
"林默和張道長..."桑小桃氣喘吁吁地說。
"他們會沒事的。"周云深安慰道,"林默比我們想象的更有本事。"
他們跑出一段距離后,桑小桃突然停下腳步:"等等,我媽還在醫(yī)院,如果吳媽真的..."
周云深握住她的肩膀:"那是幻象。吳媽現(xiàn)在被困在祖祠,不可能分身去抓你母親。她只是想嚇唬你交出玉佩。"
桑小桃稍稍放下心,但新的擔憂又涌上心頭:"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吳媽和陰司會肯定不會放過我們。"
周云深沉思片刻:"回城里,找林默說的那個安全屋。他之前告訴過我地址,說萬一走散就去那里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