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過了大概半個月。
我在小區(qū)樓下散步的時候,遇到了姜一。
他一個人坐在輪椅上,想到小區(qū)的斜坡上曬曬太陽,可是輪椅卡在了路沿上,他推了幾次都上不去,急得滿頭大汗。
不遠處,他的親弟弟姜二,正和幾個小區(qū)里的孩子搶一個籃球,被人推倒在地,哭得驚天動地。
而他們的父母,不知所蹤。
我走過去,幫姜一把輪椅推上了斜坡。
「謝謝?!顾椭^,小聲說。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
我從口袋里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糖紙,遞到他嘴邊。
他愣了一下,張開嘴,含住了糖。
一股甜膩的奶香在他嘴里化開。
他的眼睛亮了亮。
「你爸爸媽媽呢?」我隨口問。
他搖搖頭,「爸爸去公司了,媽媽......媽媽病了,在睡覺。」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
所謂的去公司,不過是去應付那些追債的。
所謂的生病,不過是不想面對這一地雞毛。
「想不想......換一種生活?」我輕聲問。
他抬起頭,不解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拿出手機,點開一個短視頻APP。
「現(xiàn)在這個社會,跟以前不一樣了。只要你有手機,有網(wǎng)絡,就可以讓所有人都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的故事。」
我把手機遞給他。
屏幕上,是一個博主在聲淚俱下地控訴自己的原生家庭。
下面的評論里,全是同情和支持。
姜一看著屏幕,若有所思。
我收回手機,沒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
有些種子,只需要輕輕埋下,自己就會生根發(fā)芽。
又過了幾天,對面的動靜更大了。
聽說宋奇峰公司的債主們聯(lián)合起來,把他告了。
公司的賬戶被凍結(jié),他連給姜一買藥的錢都拿不出來了。
姜穎的病也「好」了,因為家里請不起保姆,她不得不親自照顧兩個兒子。
這天晚上,對面的爭吵聲格外激烈。
「我告訴你宋奇峰,我受夠了!我一天都受不了了!」
「你以為我想過這種日子嗎!你看看你那兩個兒子!一個是藥罐子,一個是小畜生!這日子怎么過!」
「那你想怎么樣?離婚?你以為你離了婚就能有好日子過?」
「我不管!明天我就去找姜禾!我就不信她能那么狠心!祁然是她養(yǎng)大的,她總不能見死不救!」
我聽著,搖了搖頭。
他們還是不了解我。
第二天,姜穎果然來了。
她打扮得楚楚可憐,眼睛紅腫,一見到我就開始哭。
「妹妹,求求你,你幫幫我們吧。我們知道錯了?!?/p>
「公司我們不要了,我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借我們點錢,讓我們給孩子看病?!?/p>
我讓祁然給她倒了杯水。
「公司已經(jīng)是你們的了,怎么處置,是你們的事。至于錢,」我頓了頓,「我沒有?!?/p>
「怎么可能!」姜穎激動地站起來,「你的新公司辦得那么大,怎么會沒錢!」
「新公司是我自己的,跟你們宋家沒關系。我也沒有義務,要為你們的錯誤買單。」
「姜禾!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姜穎見軟的不行,又開始撒潑,「祁然!祁然你快跟你媽說,我們才是你親人?。∧悴荒芸粗覀兯腊?!」
祁然站在我身邊,冷冷地看著她。
「我媽只有姜禾一個。至于你們,」他頓了頓,「請你們以后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p>
姜穎徹底崩潰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叫了保安,把她「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