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去世一周后,家里的人變得有些奇怪。公公婆婆讓狗上桌吃飯,
而兒子竟然偷偷喊狗爸爸。甚至老公初戀上門來,特地要和狗睡一張床。
直到深夜我聽見他們房間里傳來的奇怪動靜,我才發(fā)現(xiàn)了他們瞞著我的秘密。
【1】老公去世后,整個家庭的重?fù)?dān)就全落在我一個人身上。為了養(yǎng)家糊口,
我每天要干三份兒工作。等我夜晚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時,
婆婆三人已經(jīng)在餐桌前等得不耐煩了?!斑€知道回來?”婆婆的筷子啪一聲拍在碗沿,
“我們都餓過頭了。”我嗓子發(fā)干,把外賣箱往墻角一靠,低聲解釋:“今天超市盤點(diǎn),
臨時加了一個小時班……”“一個小時?”婆婆冷笑,
“難道你不知道提前給家里打個電話嗎?”“阿松在的時候,可從來沒讓我們等過。
”去世老公的名字像根釘子,瞬間釘住我的腳步。我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
只把凍僵的手指藏進(jìn)圍裙口袋里,低頭往廚房走。鍋里還剩半鍋中午的冷飯,
我把它倒進(jìn)盆里,想熱一熱再端出去,卻聽見餐廳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等我端著托盤折回,整個人都僵在了門口——原本屬于吳松的那把椅子被拉開了。桌面上,
四只碗、四雙筷子,擺得整整齊齊。多出來的那一只青花瓷碗里,白米飯堆得冒尖,
像一座小小的雪丘。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團(tuán)棕灰色的影子從桌下竄出,后腿一蹬,
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狭四前芽找巫?。是“栗子”——吳松生前養(yǎng)的那只邊境牧羊犬。它尾巴一掃,
掃過桌布,帶起一陣風(fēng),燈影晃了晃。兒子小滿第一個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紅燒排骨,
輕輕放在狗碗邊沿。婆婆緊隨其后,舀了一勺湯,吹了吹,倒進(jìn)同一只碗里。公公悶頭扒飯,
像什么都沒看見?!暗鹊取蔽液韲道飻D出的聲音比想象中嘶啞,“狗怎么能上桌?
多臟??!”我伸手去拽栗子的項(xiàng)圈,指尖還沒碰到毛,就被兩聲呵斥同時釘在半空。
“別碰它!”婆婆的嗓音像裂開的冰。“媽!”小滿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刮過地板,
發(fā)出刺耳的尖叫,“那是爸爸的位置!”栗子端坐不動,黑亮的眼睛映出我錯愕的臉。
燈光下,它的瞳孔像兩口深井,井底晃著一點(diǎn)幽綠。我忽然覺得,那里面蹲著的不是一只狗,
而是一個沉默的人。婆婆把筷子橫在碗口,聲音低而清晰:“你天天在外頭忙,
家里的事你懂什么?栗子今天一整天都沒怎么吃東西,它心里也難受。
”“可它是狗——”“它是你老公留下的?!逼牌糯驍辔?,指尖在桌面敲了敲,
“你要是真孝順,就別讓活人跟著畜生過不去。”小滿重新坐下,伸手摸了摸栗子的頭頂。
狗耳朵溫順地向后貼,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咕嚕聲,像撒嬌,又像嘆息。我還想要說些什么,
這時候門鈴響了。我開門一看,來的人正是老公身前的初戀——譚雪梅?!?】“嫂子節(jié)哀。
”門鈴還在顫,栗子已經(jīng)像支離弦的箭從我腳邊掠過,撞得門板嗡地一聲。
我下意識伸手去拽它項(xiàng)圈,卻只撈到一把空氣。棕灰色的身影在半空中舒展開來,
前爪搭在譚雪梅肩頭,尾巴甩得幾乎要飛起。譚雪梅被撞得后退半步,卻沒有躲,
反而張開手臂,像迎接一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她今天穿一件月白色風(fēng)衣,
領(lǐng)口被狗爪子壓得皺成一團(tuán),卻半點(diǎn)不惱,只低頭用下巴去蹭栗子的耳后。我愣在門口,
手指還懸在半空。老公身前,這狗最認(rèn)生,快遞小哥多盯它兩秒都要齜牙,
怎么對一個從未登門的陌生人如此親昵?“栗子,下來!”我喝了一聲,
聲音卻淹沒在狗喉嚨里滾出的嗚咽里。那聲音黏膩、綿長,像是從很深的地方抽出來的,
聽得人心里發(fā)毛。譚雪梅騰出一只手,輕輕拍栗子的背,指尖順著脊椎往下捋,動作熟稔。
她抬眼看我,眼尾彎出一點(diǎn)笑:“它叫栗子?名字真好聽?!蔽液韲蛋l(fā)緊。
這名字是吳松起的,他說栗子外殼扎手,內(nèi)里卻甜得發(fā)膩,像他養(yǎng)過的某條狗,
也像他認(rèn)識的某個人。當(dāng)時我坐在副駕駛,隨口問“某個人是誰”,他笑著打方向盤,
沒接話。我想現(xiàn)在答案自己找上門來了。婆婆在餐廳里喊:“雪梅來啦?快進(jìn)來,
飯還熱著呢!”那語氣熱絡(luò)得仿佛譚雪梅才是這家兒媳。公公也跟著附和,
聲音里帶著我從沒聽過的殷勤。小滿從椅子上蹦下來,拖鞋啪嗒啪嗒響,
跑到門口時差點(diǎn)撞到我膝蓋。他仰臉看譚雪梅,眼睛亮得反常:“譚阿姨!
爸爸說你會來看栗子,你真的來了!”我低頭看他。八歲的男孩,睫毛上還沾著飯粒,
嘴角卻咧出一個我從沒見過的笑。那笑里有一種古怪的篤定,好像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譚雪梅蹲下身,單手把栗子攬?jiān)趹牙?,騰出另一只手去揉小滿的頭發(fā)?!靶M長這么高了,
”她聲音輕柔,“上次見你才這么點(diǎn)?!彼攘藗€高度,指尖停在空氣里,虛虛一劃。
我盯著那個高度。那是吳松去世前三個月,小滿的生日。那天他非要帶狗去郊外露營,
說“讓孩子和栗子都松快松快”。我加班到凌晨,回來時帳篷已經(jīng)收好,
父子倆在沙發(fā)上睡得橫七豎八,栗子趴在吳松腳邊,尾巴蓋在小滿臉上。第二天吳松跟我說,
露營時遇到個老朋友,聊了幾句。現(xiàn)在想來,
那個“老朋友”大概就是此刻正用指尖描摹我兒子眉眼的這個女人。
栗子突然從她懷里掙出來,轉(zhuǎn)身往我房間跑。還不等我追進(jìn)去,
它就叼著一條鉆石項(xiàng)鏈走了出來。下一秒,它就把項(xiàng)鏈送到了譚雪梅的手中。
【3】那條項(xiàng)鏈?zhǔn)俏叶鶜q生日那天,吳松送我的禮物。但是因?yàn)樗氐锰^笨拙,
他還沒送給我之前,就被我發(fā)現(xiàn)了。此刻它正掛在譚雪梅的手上,鉆石割開落地?zé)舻墓猓?/p>
像把碎玻璃扎進(jìn)我眼睛里。我伸手去奪的瞬間,婆婆的筷子啪地抽在我手背上。
“一點(diǎn)教養(yǎng)都沒有!”她指甲掐進(jìn)我手腕內(nèi)側(cè)的軟肉,“雪梅是客!”客?
栗子而栗子看出我想要搶回項(xiàng)鏈,從未兇過我的他,突然對著我齜牙,
喉嚨里滾動的低吼和婆婆的冷笑纏在一起。一時間,一種難言的心痛襲上心頭。飯后,
我想要早早休息,卻只見桌上的碗沒一人收拾。婆婆從壁櫥抱出嶄新的蠶絲被,
上面還留著去年我結(jié)婚十周年時沒拆封的吊牌?!把┟氛J(rèn)床,你房間朝陽,讓給她。
”她說這話時,栗子正用鼻尖頂開客臥的門,尾巴掃過門框,像揮動一面勝利的旗。
小滿抱著枕頭站在走廊,睡衣領(lǐng)口歪到一邊:“爸爸以前說,栗子要挨著最愛的人才睡得著。
”我蹲下來替他理領(lǐng)子,
摸到領(lǐng)口內(nèi)側(cè)繡著的“S&M”——吳松總笑說這是“松和梅”的縮寫,
此刻針腳刮得我指腹發(fā)麻。這夜,盡管我身體已經(jīng)很累,可是翻來覆去,
卻怎么都睡不著——我總覺得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但是我又說不上來。我起床,
準(zhǔn)備再到浴室沖個澡,冷靜一下,畢竟明天還有工作。當(dāng)我走進(jìn)客廳,
譚雪梅的房間里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我緩緩靠近她的房間。
我輕輕將門推開一個小縫兒,向內(nèi)看去——我看到了這輩子見過最惡心的獵奇畫面。
【4】——一人一狗竟然在舌吻!我頓時覺得自己腦容量有些不夠,
根本無法處理眼前這一幕。沒想到譚雪梅竟然還有這種愛好。雖然我不理解,
但是我也只能選擇尊重。正好我要出關(guān)門的時,譚雪梅的一句話卻將我定在了原地?!鞍⑺桑?/p>
我好想你。”我并沒有多想,畢竟兩人互為初戀,我只當(dāng)她是借物思人。
可接下來她的一句話,竟然直接震碎我的三觀。
“沒想到你竟然把自己靈魂儲存在一條狗的身上,真是難為你了。”“不過你放心,
現(xiàn)在陳嵐一個人打三份工,照顧這一家老小。”“你就安心住在栗子的身體里,
等到小滿讀完大學(xué),我再想辦法讓你恢復(fù)?!彼查g,我只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了,
只剩下我心碎的聲音。我扶著門框,指甲陷進(jìn)木頭里,木刺扎進(jìn)指腹,卻一點(diǎn)也感覺不到疼。
耳膜里轟隆轟隆,像有人拿錘子一下一下敲——敲的不是墻,
是我腦殼里那層叫“理智”的殼。原來,我守寡這一周,流的每滴淚都是笑話。原來,
我一天打三份工、夜里腿腫得按不出坑、連衛(wèi)生巾都舍不得用夜用加長版的時候,
吳松正披著一身狗皮,在空調(diào)房里伸懶腰。原來,真正被埋葬的不是他,
是我——我被他們親手埋進(jìn)了謊言,還得感恩戴德地替死人掙錢養(yǎng)家。我死死咬住手背,
把嗚咽咽回喉嚨。血腥味漫開,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因?yàn)樾耐炊ダ碇?。屋里?/p>
譚雪梅的聲音軟得像化掉的棉花糖,一句一句往我骨頭縫里鉆:“阿松,你再忍忍,
陳嵐現(xiàn)在一個月能拿兩萬,房貸、車貸、小滿的鋼琴課,全靠她?!薄暗人褌婺氵€完,
我就給你找個新身體——干凈、年輕的那種?!薄暗綍r候,我們一家三口就能真正團(tuán)聚啦。
”一家三口。我蹲在黑暗里,把這句話嚼得稀巴爛。那我算什么?移動的提款機(jī)?
自動續(xù)命的苦勞力?我擦干眼角的淚水,不值得為這樣的人哭。既然他這么喜歡當(dāng)狗,
那我就好好讓他當(dāng)個夠!【5】第二天,我睡到十點(diǎn),被陽光叫醒,
睜眼那瞬間竟覺得空氣里帶著甜味。婆婆踹門進(jìn)來時,我正把最后一支口紅旋回去?!瓣悕梗?/p>
十點(diǎn)了!早飯呢?你班不上了?”她聲音像砂紙,刮得門框都顫。我扣上口紅蓋,
沖她笑:“我辭職了?!比齻€字輕飄飄,卻又像是有萬斤重,一下就把婆婆的臉拉了下來。
婆婆的嘴角先抖,再是手,最后整張臉皮都抖:“你瘋了?房貸車貸誰還?
還有小滿的鋼琴課,今天又得續(xù)費(fèi)了——”我毫不在意地“喔”了一聲,
可婆婆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陳嵐!你怎么回事?”“我家阿松現(xiàn)在死了還沒一周,
你難道就想要拋棄我們嗎?”邊說著,她就伸手來扯我的裙子。“你看看,穿得這么騷,
是想要出門勾引誰?”婆婆越說越激動,下一秒,就嚎出聲來?!鞍⑺砂?,你在天有靈,
看看這個不檢點(diǎn)的女人,做鬼也不要放過她?。 辈坏貌徽f,婆婆是有些表演天賦在的。
她這一嚎,把譚雪梅嚎了進(jìn)來。栗子仍舊甩著尾巴,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后?!吧┳?,
這是怎么一回事???”婆婆轉(zhuǎn)頭就向譚雪梅控訴我的罪行?!把┟?,幸好有你在,
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找誰說理去!”“你看看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竟然想要拋棄我們這個家庭!”吳小滿配合著他奶奶,哭著就沖進(jìn)來抱住我的大腿。“媽媽,
你不要走!不要拋下我們!”“我已經(jīng)沒有爸爸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呵呵,
看來一家人都是眼緣。我絲毫也不慣著,一巴掌就扇到他的臉上?!翱蘅蘅?!哭你個死爹!
”“真是一點(diǎn)都不懂事?!薄艾F(xiàn)在你爸死了,一天天竟然還吵著要學(xué)鋼琴!”“敗家玩意兒!
”看到兒子被打,兩人一狗,瞬間就急了。栗子當(dāng)即就要沖上來咬我,
我直接抄起手邊的花瓶就朝著狗頭砸去。一時間,栗子被我砸得頭破血流。頃刻間,
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這下兒子哭得更加厲害了——“爸爸你別死!
”【6】譚雪梅撲到血泊里,把栗子的腦袋抱進(jìn)懷里,米白色瞬間吸飽了暗紅。
她哆嗦著去捂那道口子,血卻從指縫里滋出來,像壞掉的水龍頭。婆婆半跪在旁邊,
手掌懸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只把嗓子撕成破鑼:“你瘋了!
它要是死了——”“死了正好。”我甩了甩手腕,花瓶碎片還在掌心劃了條細(xì)口,
可我一點(diǎn)也不覺得疼?!耙粋€畜生,竟然敢咬我?”話音剛落,我又是兩巴掌朝兒子扇去。
小滿被我兩巴掌扇得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左臉右臉各浮起一座五指山。他張著嘴,卻不敢哭出聲,
只剩兩行鼻涕在顫抖。我揪住他領(lǐng)子往上一提,腳尖幾乎離地:“吳小滿,你爸尸骨未寒,
你就管一條畜生叫爸?吳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可……可爸爸就在栗子身體里……”他憋得滿臉青紫,還是把這句話擠了出來。
我冷笑一聲,抬手又要扇,譚雪梅猛地回頭,聲音尖得變了調(diào):“住手!他還是孩子!
”“孩子?”我像聽見天大的笑話,“我八歲就會給外婆熬藥,他八歲就會認(rèn)狗當(dāng)?shù)?/p>
”婆婆終于回過神,顫巍巍指著我鼻子:“陳嵐,你、你不得好死!
阿松要是真——”“真什么?真附在狗身上?”我彎腰撿起一塊碎瓷,
鋒利的尖角對準(zhǔn)狗脖子,“要不要我替你們驗(yàn)驗(yàn)?”栗子在譚雪梅懷里抽搐,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倒氣聲。譚雪梅渾身一抖,竟用后背擋住我的視線,
像護(hù)崽的母獸:“你敢再動它一下,我就報警!”“報??!”我笑得肩膀直抖,
“我這叫正當(dāng)防衛(wèi)。”“你們?nèi)绱司S護(hù)一條狗,該不會這條狗真的是吳松變的吧?
”【7】聽到這話,幾人一下就變了臉色?!罢`會!天大的誤會!”婆婆第一個跳起來,
嗓音劈了叉,像壞掉的二胡。她一把按住我攥著碎瓷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jìn)我的動脈,
“栗子就是條狗,哪有什么靈魂不靈魂的!小滿剛才那是……那是傷心糊涂了,說胡話!
”譚雪梅抱著血糊糊的栗子,連連點(diǎn)頭,眼淚把妝沖成兩條黑河:“嫂子,小孩子口不擇言!
阿松……阿松都火化了,怎么可能附在狗身上?肯定是孩子太難過了,把栗子當(dāng)成寄托,
才胡說八道……”她一邊說,一邊把狗往懷里又?jǐn)n了攏,仿佛怕我真把碎瓷片扎下去。
小滿抽著鼻子,偷偷拽我衣角:“媽媽,你別生氣……我、我以后不喊爸爸了,
我喊栗子‘栗子’,行不行?”我冷笑未收,
目光掃過這三張驚慌失措的臉——婆婆的假笑堆出滿臉褶子,
譚雪梅的睫毛抖得像暴雨里的蛾,小滿的臉頰還腫著我的五指山。他們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