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子風(fēng)波我從未想過,母親那把溫柔得能掐出水的聲音,
有一天會成為一場家庭戰(zhàn)爭的序曲?!皩帉帲瑒e動,月子里可不能吹風(fēng)。”電話那頭,
我媽的聲音隔著一千多公里的山水,像一劑溫?zé)岬臏?,熨帖著我產(chǎn)后虛弱又煩躁的神經(jīng)。
我“嗯”了一聲,眼圈卻不受控制地發(fā)酸。窗外是北方臘月里呼嘯的寒風(fēng),
光禿禿的樹杈子跟鬼爪子似的,撓著灰蒙蒙的天。屋里暖氣開得足,可我這心里,
卻跟揣了個冰坨子似的,拔涼拔涼的。女兒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臉蛋上還掛著滿足的笑。
可我笑不出來。遠(yuǎn)嫁,這兩個字,在沒生孩子之前,是風(fēng)花雪月的浪漫,是為愛奔赴的勇氣。
生完孩子,它就變成了一把鈍刀子,一刀一刀,磨著你的骨頭,疼得你齜牙咧嘴,
還喊不出聲來?!皨專銈儎e過來了,太遠(yuǎn)了,折騰。”我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啞。
“傻閨女,說的什么話?!蔽覌屧谀穷^嗔怪道,“女人坐月子是一輩子的事,媽跟你爸不來,
能放心?票都買好了,連夜的火車,明兒一早就到。”掛了電話,我的眼淚到底還是沒繃住,
一滴一滴砸在被子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丈夫王遠(yuǎn)航推門進(jìn)來,看見我這副模樣,
趕緊湊過來?!霸趺戳诉@是?又胡思亂想了?”他伸手想攬我。我偏頭躲開了。
“我爸媽明天一早就到?!蓖踹h(yuǎn)航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又堆起笑,“來就來唄,好事兒啊。
正好讓他們看看外孫女,咱爸媽肯定高興壞了。”我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瞅著他。
他被我瞅得有點發(fā)毛,撓了撓頭,“那……住哪兒???”哈,終于問到點子上了。這個家,
三室一廳。我跟王遠(yuǎn)航一間,婆婆一間,剩下那間,是他放寒假回來的妹妹,王敏的。
我爸媽來了,總不能讓他們睡大街吧?“我跟王敏說一聲,讓她這半個月先跟媽擠擠。
”我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王遠(yuǎn)航卻面露難色,“敏敏那脾氣,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樂意?”我心里的那股子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來?!巴踹h(yuǎn)航,
你搞搞清楚,這房子,房本上寫的是誰的名兒?”是我,溫寧。這套房子,首付六十萬,
我爸媽出了三十萬,我自己掏了二十五萬,他王遠(yuǎn)航,前前后后就湊了五萬塊。
為了他那點可憐的男人面子,對外一直說是他買的婚房。我沒戳穿,是覺得兩口子過日子,
沒必要計較那么清楚??涩F(xiàn)在看來,我的大度,倒成了他們一家子理直氣壯的資本了。
王遠(yuǎn)航被我懟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去跟她說?!苯Y(jié)果,他所謂的“說”,
就是把皮球踢給了我。我抱著女兒在客廳里喂奶,王敏從房間里出來,一邊刷著手機(jī),
一邊陰陽怪氣地開了口?!吧┳樱腋缯f你爸媽要來?”“嗯,明天到。
”她“呵”地笑了一聲,跟淬了毒似的,“那可真不巧,我這屋小,可住不下那么多人。
再說了,憑什么你爸媽來了,就得搶我的房間?這房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边@話說的,
跟她媽,我那個婆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婆婆已經(jīng)從廚房里探出頭來,手里還拿著把滴著水的鍋鏟?!俺吵呈裁茨??敏敏說的沒錯,
這房子是遠(yuǎn)航的,是咱們王家的。親家來了是客,但客哪有占主人窩的道理?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產(chǎn)后虛浮的身體里,血液都好像凝固了?!皨?,
這房子……”“行了行了,”婆婆不耐煩地打斷我,“多大點事兒,
讓你爸媽住酒店不就完了?又不是沒酒店?!本驮谶@時,我媽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像是算準(zhǔn)了時間一樣。“寧寧,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我們還是住酒店吧,
離你們小區(qū)不遠(yuǎn)就有一家,我剛在網(wǎng)上訂好了。你別為難,媽不想你因為我們,
跟婆家鬧不愉快?!甭犞覌屝⌒囊硪淼穆曇?,我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疼得喘不過氣來。我強(qiáng)忍著哽咽,說:“媽,你們別管,家里住得下?!逼牌旁谂赃吢犚娏?,
立馬拔高了嗓門,那副陰陽怪氣的調(diào)調(diào)又來了?!皢眩H家母,聽見了啊?怎么著,
嫌我們家廟小,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非得住酒店,顯得你們多高貴是吧?”她頓了頓,
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我的臉,“住酒店不得花錢?那可都是我兒子的血汗錢!
你們倒是住得舒坦,我兒子得在外面跑斷多少腿?”我媽在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即冷靜地回應(yīng):“親家母,你放心,我們住酒店,花的是我們自己的錢,
一分都不會讓遠(yuǎn)航掏?!薄扒?,”婆婆把鍋鏟往料理臺上一扔,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響動,
“誰信呢?你們那窮山溝溝里出來的,能有幾個錢住大酒店?別打腫臉充胖子了!
”“窮山溝溝”這四個字,像四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了我的心臟。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當(dāng)著婆婆和王敏的面,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摸出我的銀行卡,對著電話那頭的我媽,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媽,我這兒有錢,剛發(fā)的年終獎。我馬上給你轉(zhuǎn)三萬過去,
你們想住多好的酒店就住多好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千萬別給我省!”我就是要氣死她!
她越是把錢看得比命重,我就越是要在她面前,把錢當(dāng)紙一樣花。婆婆的臉,瞬間就綠了,
跟調(diào)色盤似的,精彩極了。她大概沒想到,我這個她眼里的“外地便宜貨”,
居然能隨隨便便拿出三萬塊錢。她更不知道的是,我媽這次來,壓根就沒打算空著手。
她包里揣了十萬塊現(xiàn)金,是準(zhǔn)備偷偷塞給我,給我補(bǔ)身體的。2 婆家刁難第二天,
我爸媽來了。沒有住進(jìn)家里,而是住進(jìn)了小區(qū)對面那家四星級酒店。每天早上七點,
他們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手里拎著保溫桶。
我媽會給我燉各種各樣我聞所未聞卻又滋補(bǔ)無比的湯,什么石斛老鴨湯,天麻燉鴿子,
變著花樣地給我調(diào)理身子。我爸呢,就成了我女兒的專屬“人形搖籃”。
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抱起那軟軟糯糯的一小團(tuán),動作卻比誰都輕柔。孩子哭了,
他抱著哄。孩子笑了,他跟著樂。換尿布,喂奶瓶,樣樣都學(xué)得有模有樣。晚上十點,
等我跟孩子都睡下了,他們才拖著疲憊的身體,悄無聲息地離開,
回到那個冷冰冰的酒店房間。我心里愧疚得要命。我覺得我太不孝了,讓他們一把年紀(jì),
還要為我受這種委屈。我媽卻反過來安慰我,她摸著我的頭發(fā),眼神里全是心疼,“傻孩子,
媽只要看著你好,比什么都強(qiáng)。住酒店挺好的,清凈,我們也正好歇歇腳?!笨善牌?,
卻見不得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她開始變著法兒地給我媽使絆子?!鞍眩H家母,
你這天天光給寧寧一個人開小灶,我們這一大家子可都聞著味兒呢。怎么著,
我們不配嘗嘗你的手藝?”我媽的臉當(dāng)場就拉了下來。她是來看女兒的,是來照顧外孫女的,
不是來給你王家當(dāng)免費保姆的!我不配!這兩個字我沒說出口,但我媽的行動替我說了。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婆婆一眼,“我閨女坐月子,身子虛,吃的東西得講究。你們要是想吃,
自己上飯店去點,想吃什么有什么?!逼牌疟灰冒胩煺f不出話來,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日子就這么不咸不淡地過著,很快就到了臘月二十八。年味兒越來越濃,
家家戶戶都開始準(zhǔn)備年貨,貼春聯(lián)。婆婆大概是覺得,我爸媽也該識趣地“滾蛋”了。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她突然停下筷子,盯著我媽,皮笑肉不笑地問:“親家,
你們……過年不回家???不會真打算在咱家過大年三十吧?”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血一下子全涌了上來。要不是我坐月子走不開,我爸媽至于大老遠(yuǎn)地從一千多公里外跑來,
在這兒受你這份閑氣?他們在老家,住著自己蓋的三層小洋樓,前有花園后有菜地,
過年不知道有多舒坦!我“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死死地盯著婆婆?!斑@是我的家嗎?
你當(dāng)初不是說,這是我和王遠(yuǎn)航的婚房嗎?既然是我的家,我爸媽為什么不能在這兒過年?
”婆婆被我問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旁邊的王敏卻冷哼一聲,接過了話茬,
“是婚房沒錯,但也不是你一個人的。房本上可沒寫你爸媽的名字!”我徹底被點燃了。好,
真好。鳩占鵲巢,還能說得這么理直氣壯。我二話不說,起身回房,拖出我的行李箱,
就開始收拾東西。這破地方,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帶著我爸媽,帶著我女兒,去酒店,
去月子中心,去哪兒都行,就是不能再在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多待一秒鐘!
王遠(yuǎn)航看我這是動了真格的,嚇得臉都白了。他沖過來,一把按住我的行李箱,
然后“撲通”一聲,給我爸媽跪下了?!鞍郑瑡?,我求求你們了,別走。是我不好,
是我沒處理好,你們千萬別生氣?!彼@一跪,就是兩個小時。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求我,
說他媽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農(nóng)村老太太,沒壞心眼。說王敏年紀(jì)小不懂事,
讓我別跟她一般見識。我爸媽心軟了。我看著他那副窩囊樣,心里一陣陣地犯惡心,
但也終究是冷靜了下來。可我沒想到,這只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短暫的平靜。
3 除夕夜戰(zhàn)大年三十,除夕夜。婆婆的“作妖”大戲,正式拉開了帷幕。她堵在廚房門口,
攔住了正準(zhǔn)備進(jìn)去幫忙的我媽?!坝H家,你要是在我們家過年,可不能光等著吃飯。要么,
你幫我一塊兒做這頓年夜飯。要么,你給我一萬塊錢,算是我給你做飯的酬勞。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一把拉過我媽,“媽,你是客人,
哪有讓客人做年夜飯的道理?你給我做月子餐,已經(jīng)夠可以了,我沒讓他們請月嫂,
都是在幫他們省錢!”王敏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吧┳樱?/p>
你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什么客人不客人的,不就是來蹭吃蹭喝的嗎?現(xiàn)在網(wǎng)上都說了,
這種跑到親家家里過年的,都是些沒皮沒臉的老古董,不出錢不出力,光知道張嘴。
你們可真是……”“啪!”這一巴掌,我終究是沒忍住。
雖然被我媽眼疾手快地攔下了大半力道,但清脆的響聲,還是在不大的客廳里回蕩。
王敏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我媽嘆了口氣,把我拉到一邊,“寧寧,大過年的,
別跟小孩子計較。”最終,我媽還是妥協(xié)了。她系上圍裙,走進(jìn)了那個本不該她踏足的廚房。
年夜飯終于擺上了桌。滿滿當(dāng)當(dāng),十幾道菜,熱氣騰騰。婆婆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上了主位,
王敏緊挨著她坐下,母女倆跟兩尊門神似的。王遠(yuǎn)航的臉色有些尷尬,畢竟,按照禮數(shù),
我爸媽才是貴客,主位理應(yīng)讓他們坐。他給我婆婆使了好幾個眼色,
可老太太就跟沒看見似的,穩(wěn)如泰山。我爸媽只是笑了笑,擺擺手,示意沒關(guān)系,
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了。飯還沒吃一口,我的手機(jī)“?!钡仨懥艘宦?。是搶票軟件的通知,
我給爸媽搶到了初六回家的兩張候補(bǔ)火車票。我趕緊告訴他們:“爸,媽,票買好了,
初六早上走,下午就到家了。”我媽還沒來得及說話,婆婆那邊就先發(fā)難了。她放下筷子,
一雙精明的三角眼死死地盯著我媽?!捌睋尩搅??行啊。親家,趕緊的,把錢給我。
”我和我媽都愣住了。錢?什么錢?我爸媽大老遠(yuǎn)跑來,幾百塊錢的火車票,
難道還要他們自己掏?更別說,他們剛來的時候,還給了我十萬塊錢!婆婆看我們沒反應(yīng),
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誰坐車誰出錢,天經(jīng)地義,我沒說錯吧?”我氣得想罵人,
王遠(yuǎn)航連忙在桌子底下拽了拽她的胳膊,“媽,你少說兩句。岳父岳母好不容易來一趟,
給他們買票不是應(yīng)該的嗎?”“應(yīng)該個屁!”婆婆猛地一拍桌子,吼了起來,“誰定的規(guī)矩,
女兒女婿就得給丈人丈母娘買票?笑話!這明擺著就是占我兒子的便宜!
幾百塊錢都拿不出來,還坐什么高鐵,走著回去得了!”我媽的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但她還是擠出一個笑容,從包里拿錢,“我們買,我們自己買?!蔽乙话寻醋∥覌尩氖?,
眼神冷得像冰,直勾勾地盯著婆婆?!拔覌寔淼臅r候,給了我十萬塊錢。現(xiàn)在,
買兩張幾百塊的火車票,都不行了?”“十萬?”王遠(yuǎn)航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全是震驚。
我沒理他,依舊冷冷地看著那個老虔婆。婆婆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像是給自己壯膽,
然后咬牙切齒地說:“那是一碼歸一碼!十萬是人情,票錢是票錢,不能混為一談!再說了,
那人情是你爸給我的,你憑什么私自扣下?沒規(guī)矩,沒家教!”我被她這番強(qiáng)盜邏輯氣笑了,
“那你怎么不把你給我趕的人情還給我?我也好拿去給我媽!
”“哇——”婆婆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一把摟住王遠(yuǎn)航的胳膊,鼻涕眼淚抹了他一身。
“兒子??!你聽聽,你聽聽她說的這叫什么話!這是嫌我沒給她錢啊!你明明知道,
媽這些年過得有多難,為了供你上大學(xué),給你買房結(jié)婚,還被逼著給了她八萬八的彩禮!
這些不是錢嗎?她現(xiàn)在生了個孩子,還倒打一耙,說我沒給錢?她到底想讓我怎么樣?
讓我去死嗎?好啊,大年三十的,我現(xiàn)在就去跳樓,她就高興了!”又來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她這套悲情大戲,演得是爐火純青。我爸氣得臉都青了,重重地放下酒杯,
“親家,大過年的,你在這兒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搞得像我女兒欺負(fù)了你似的。
你養(yǎng)兒子不容易,我們養(yǎng)女兒就容易了?再說,我們寧寧嫁給遠(yuǎn)航,你們家那八萬八的彩禮,
我們陪嫁了十八萬八,這筆賬,我可一直沒跟你們算呢!”“十八萬八?
”婆婆的哭聲戛然而止,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尖叫起來。她“噌”地站起身,
一杯白酒狠狠地砸在地上,玻璃碴子碎了一地?!澳銈兙褪瞧圬?fù)我!
你們?nèi)叶己掀鸹飦砥圬?fù)我!住我的房子,吃我做的飯,還嫌我彩禮給的少!你女兒有本事,
怎么不嫁個本地人,要個八十八萬八的彩禮?呸!還不是本地沒人要,才賴上我兒子!
現(xiàn)在倒好,生了個賠錢貨,還想把我們王家給吞了!”“賠錢貨”三個字,
像三把淬了劇毒的匕首,瞬間捅穿了我的心臟。我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王敏也跟著站了起來,滿臉陰沉地幫腔:“溫寧,你們一家子太過分了!大過年的,
這么欺負(fù)我媽,你當(dāng)我媽沒女兒撐腰嗎?”說著,她端起手邊的一盤紅燒魚,
就朝我潑了過來!“溫寧!給我媽道歉!叫你們?nèi)?,都給我媽道歉!
”滾燙的湯汁濺在我的胳膊上,火辣辣地疼。但我感覺不到。我所有的感官,
都集中在了我面前這個男人身上。我死死地盯著王遠(yuǎn)航,一字一頓地問:“你說,到底是誰,
該道歉?”他的眼神躲躲閃閃,根本不敢看我。王敏還在旁邊扯著他的衣領(lǐng),
尖聲叫嚷:“哥!你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咱媽被欺負(fù)嗎?娶了媳婦忘了娘,你算什么男人!
”老太太開始撒潑打滾,“走!敏兒,我們走!這個家,現(xiàn)在是你哥老丈人的了,
沒我們娘倆的份了!我們回去睡那漏風(fēng)的老房子去!這兒子啊,白養(yǎng)了!媽以后,
就指望你了!”她裝模作樣地抹著眼淚,抬腳就要走。王遠(yuǎn)航連忙去拉她,“媽,大過年的,
您別鬧了行不行?”“鬧?我鬧?”老太太指著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