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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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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殘響1968年,秋。代號“潘多拉”的地下綜合體深處,一切寂靜得可怕。

并非沒有聲音,

—儀器的蜂鳴、能量的嘶吼、人員最后時刻的驚呼——都被封存在了一個絕對靜止的瞬間里,

如同琥珀中的昆蟲。然后,它消失了。連同里面的一切。只有一些零星的小物件,

因那無法理解的能量沖擊而拋射到了現(xiàn)實世界,像種子般散落。它們沉默地等待著,

被重新發(fā)現(xiàn)。第一章:噪音牢籠城市的夜從未真正沉睡。對陳星而言,

它更像一個永不停歇的刑場。

吵、樓上彈珠落地的脆響、電流穿過墻壁的嗡嗡低吟……所有這些聲音擰成一股粗糙的繩索,

死死勒住他的神經(jīng)。他坐在調(diào)度中心的值班室里,耳機像一道枷鎖,

將全世界的聲音強行灌入他的大腦。他能同時處理八個緊急呼叫,

從心臟病人的喘息里分辨出地址,從火災(zāi)的爆燃聲中定位街區(qū)。這是他的天賦,

也是他的詛咒。他臉色蒼白,手指用力按壓著太陽穴,試圖將那些無孔不入的聲浪推擠出去。

醫(yī)生診斷他為“聽覺處理超敏”,一種罕見的神經(jīng)官能癥。對他來說,

世界從未有過片刻寧靜。凌晨三點,一個呼叫接了進來。沒有語音,

只有一段穩(wěn)定而古怪的……雜音。像是老式收音機調(diào)頻不準(zhǔn)時的白噪音,

但又有著某種奇異的規(guī)律性?!拔??請講話。這里是急救中心?!标愋橇?xí)慣性地問道,

同時手指已經(jīng)在鍵盤上準(zhǔn)備錄入信息。只有雜音持續(xù)。通常,

這種電話會被標(biāo)記為誤撥或惡作劇,迅速掛斷。但陳星停住了。他的聽力捕捉到了別的東西。

在那片均勻的噪音底層,有極其微弱的、幾乎不可能是自然產(chǎn)生的滴答聲。

他下意識地調(diào)高了增益,屏蔽掉其他所有頻道,將全部注意力聚焦于此。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汗水從額角滑落。那不是隨機的滴答聲。是摩斯電碼。一段極其簡短,不斷重復(fù)的代碼。

... .-. .- .-. -.--(去圖書館)后面跟著一長串?dāng)?shù)字和字母的組合,

像是一個坐標(biāo)或索引號。陳星的心臟莫名地加速跳動。這太詭異了。是誰?

為什么用這種方式傳遞信息?是某種測試?還是……他內(nèi)心的某種東西被觸動了。

一種超越理智的好奇,或者說,

是一種絕望中的盲目抓取——任何能打破這無盡噪音牢籠的事物,都值得他冒險一試。

他記下了那段代碼所指的位置:城南,廢棄的第七圖書館。一個早已被遺忘的地方。

第二章:《無名之書》第二天黃昏,陳星站在了第七圖書館破敗的大門前。鐵門銹蝕,

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紙張腐爛的氣味。里面昏暗不堪,書架像巨大的墓碑般林立。

根據(jù)代碼的指引,他在三樓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角落,找到了對應(yīng)的書架。B區(qū),第13排,

第4層。那里沒有書。只有厚厚的積灰。他猶豫了一下,伸手進去摸索。

指尖觸到了一個硬質(zhì)的角落。他用力一抽,

一本厚重、封面沒有任何文字的精裝書被拽了出來。它看起來古老而樸素,

深褐色的封皮上只有一道燙金的、無法理解的幾何紋路。他吹開灰塵,翻開它。

書頁是空白的。每一頁都是。一股巨大的失望和自嘲涌上心頭。他果然是個傻瓜,

居然相信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他背靠著書架滑坐下來,手里捧著那本無用的空書。

疲憊和噪音帶來的煩躁再次淹沒了他。他閉上眼,內(nèi)心無聲地吶喊:“我需要安靜!

告訴我該怎么找到寧靜!任何方法都好!”他沒有注意到,

他緊握著書本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當(dāng)他再次睜開眼時,呼吸驟然停止。書頁上,

浮現(xiàn)出了墨黑色的字跡,優(yōu)雅而清晰,仿佛早就印在那里,只是剛剛顯形:“追尋寂靜之人,

汝之訴求已被聆取?!薄暗谝徊剑簩ふ夷歉V垢璩尼槨K闪砍聊?,

如今藏身于時間的褶皺?!薄案剑焊Q視之眼已睜開,速離?!蔽淖窒路剑?/p>

是一幅用極細(xì)線條勾勒出的圖畫:一件老舊的、有著復(fù)雜雕花銀殼的懷表,表蓋緊閉。

背景似乎是某個鐘表店的內(nèi)部。陳星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腔。

恐懼和興奮交織在一起。這是超自然的!這本書……它能回應(yīng)思想!就在這時,

圖書館樓下傳來了腳步聲,不止一個。腳步沉重而急促,毫無顧忌,打破這里的死寂。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感知到強烈的‘啟波動’……就在上面。

找到它,帶走?!标愋敲偷卣酒鹕恚瑢ⅰ稛o名之書》緊緊塞進外套里層。他屏住呼吸,

憑借對聲音的極致敏感,捕捉著樓下那些人的動向。他們正在分散包抄。

他悄悄移動到窗戶邊,向下望去。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廂式貨車,

車門上有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標(biāo)志:一個破碎的圓環(huán),正在被無數(shù)只手試圖縫合。熵教徒。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名字,但直覺告訴他,這些人極度危險,就是為了他剛得到的這本書而來。

他必須立刻離開。但唯一的樓梯已經(jīng)被堵住。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生銹的消防梯上。

他輕輕推開窗戶,冰冷的夜風(fēng)灌了進來。他敏捷地翻出窗外,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沿著吱呀作響的鐵梯向下爬。就在他快要到達地面時,一個身影突然從貨車后面轉(zhuǎn)了出來。

那人穿著一身奇怪的混搭衣物,眼神狂熱,手里拿著一把……巨大的、銹跡斑斑的剪刀。

“異物!”那人低吼一聲,舉著剪刀就沖了過來。那剪刀看起來笨重,

但在他手里卻輕巧得不可思議。陳星躲閃不及,剪刀擦著他的手臂劃過。沒有割破衣服,

但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穿透了他的手臂,仿佛某種重要的東西被“剪斷”了。不是疼痛,

而是一種虛無感的侵襲。他踉蹌一步,拼命向巷子口跑去。身后的腳步聲和呼喊聲緊追不舍。

就在他快要被追上的瞬間,

他的手在外套口袋里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是那本《無名之書》。與此同時,

書上似乎傳來一陣微弱的溫?zé)岣?,另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腦海,

仿佛書本在低語:“觸摸它……使用它……”他本能地順從了這個念頭。

他的手在另一個口袋里摸到了一個他幾乎忘記的東西——他祖父留下的舊懷表。

他從未想過它有什么特別。此刻,在被追逐的絕境中,他猛地掏出那只舊懷表,

下意識地按開了表蓋?!斑菄}?!币宦曒p響。以他為中心,半徑十米內(nèi)的一切,驟然凝固。

奔跑的熵教徒懸停在邁步的瞬間,揚起的灰塵定格在空中,

遠(yuǎn)處駛來的汽車燈光變成了一道靜止的光柱。整個世界失去了所有聲音,

陷入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寂靜。只有陳星還能移動。他驚呆了,看著這超現(xiàn)實的一幕。

他看了一眼懷表,表盤上的秒針……一動不動。不,它在極其緩慢地顫抖,

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精美的琺瑯表盤上,一道細(xì)微的裂痕無聲地蔓延開來。他只有五秒?

或者更短?他來不及思考,用盡全力向前奔跑,沖出了這個靜止的領(lǐng)域。

在他沖出去的下一秒,時間恢復(fù)了流動。熵教徒們猛地?fù)淞藗€空,

驚愕地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已經(jīng)消失在巷口拐角。陳星頭也不回地狂奔,

心臟 pounding like a drum。

他的手緊緊攥著那枚重新變得冰冷的懷表,以及外套內(nèi)袋里那本沉重而詭異的《無名之書》。

他找到了非凡之物,但也引來了致命的追獵。他所渴望的寧靜,

似乎遠(yuǎn)比想象中更加危險和遙遠(yuǎn)。第三章:破碎的時計陳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直到肺葉如同燃燒般疼痛,身后的呼喊聲徹底被城市的喧囂吞沒,

他才敢躲進一條散發(fā)著霉味和垃圾酸臭的窄巷深處。他背靠著冰冷潮濕的磚墻,劇烈地喘息,

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他顫抖地掏出那枚懷表。

銀質(zhì)外殼上精致的雕花似乎在訴說著它曾經(jīng)的華貴,但此刻,

一道刺眼的裂紋從表蓋邊緣蜿蜒而下,貫穿了表盤。玻璃表蒙下,

那根原本應(yīng)該輕盈跳動的秒針,如今死氣沉沉地停滯著,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生命力。

這就是代價。他心想。那絕對寂靜的五秒鐘,是用這件可能是祖?zhèn)髦锏膹氐讚p壞換來的。

但比起這個,更讓他心悸的是被那把古怪剪刀劃過的感覺——手臂沒有傷口,

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缺失感”,好像一部分活力或運氣被永久地剪除竊走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然后從內(nèi)袋拿出了那本《無名之書》。書頁依然空白。

他集中精神,再次于內(nèi)心發(fā)問:“‘停止歌唱的針’是什么?我該去哪里找?

”書頁毫無反應(yīng)。他皺起眉,回想第一次它出現(xiàn)字跡的情景。當(dāng)時他情緒激動,

幾乎是在絕望地吶喊。他再次嘗試,

將所有的焦慮、恐懼和對寧靜的渴望注入思緒:“告訴我!下一步該怎么走?那些人是誰?

我差點死了!”終于,墨色的字跡再次緩緩浮現(xiàn),

帶著一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優(yōu)雅:“代價已支付,線索已給予。重復(fù)提問,徒勞無功。

”“聚焦于‘針’。它不是縫衣之針,而是丈量時間之針?!薄白粉櫿咴醋浴亍?,

渴望瓦解秩序,重歸混沌。汝已成為焦點。”“提示:尋找‘修補者’。破碎之物的守護者,

或能助你。”文字下方,那幅懷表的圖畫旁邊,又多了一行小字標(biāo)注:“破碎之鐘表,

需‘編織針’以續(xù)其命。然‘編織’之險,甚于時間靜止。”陳星感到一陣寒意。“熵”?

“修補者”?“編織針”?這本書透露的信息越多,他感覺自己卷入的漩渦就越深不可測。

但它至少確認(rèn)了兩點:那些追殺他的人是一個叫“熵”的組織;而他手中這塊壞掉的懷表,

或許還有修復(fù)的可能,但需要另一件名為“編織針”的危險遺物。他現(xiàn)在身無分文,

唯一的“武器”是一件已經(jīng)損壞的遺物,被一個神秘組織追殺,

唯一的向?qū)且槐菊f話說一半的謎語書。他必須找到那個“修補者”。

第四章:鐘表匠的邀約接下來的兩天,陳星如同驚弓之鳥。他不敢回自己的公寓,

用僅剩的現(xiàn)金住進了最破舊的汽車旅館,

用買來的繃帶胡亂纏住了手臂上那處“虛無”的傷口,盡管它并不流血。

他靠著《無名之書》的提示,在城市里那些老舊的手工鐘表店和維修鋪附近徘徊,

小心翼翼地打聽著是否有一位手藝特別高超、或許能接“特殊活兒”的老師傅。

大多數(shù)店主都對他搖頭,用懷疑的目光打量這個臉色蒼白、眼神躲閃的年輕人。

直到在一家藏在巷底、幾乎沒有招牌的鐘表店外,

他看到了櫥窗里陳列的一塊極其復(fù)雜的自制天文鐘,其精妙程度遠(yuǎn)超尋常。

他猶豫著推開了門。門鈴叮當(dāng)作響。店內(nèi)光線昏暗,充滿了機油、金屬和塵埃的味道。

無數(shù)鐘表掛在墻上、擺在桌上,發(fā)出各種頻率的滴答聲,

匯成一片密集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合唱,幾乎要讓陳星再次崩潰。

一個身影從堆滿工具的工作臺后抬起頭。那是一個老人,頭發(fā)灰白,

戴著一副用膠帶纏著鏡腿的放大鏡,眼神銳利如鷹?!靶枰裁矗俊崩先说穆曇羯硢?,

但吐字清晰。陳星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從口袋里掏出那枚裂開的懷表,

輕輕放在鋪著綠色絨布的工作臺上?!袄蠋煾?,您……能修這個嗎?

”老人的目光落在懷表上,尤其是那道裂紋上。他臉上的隨意瞬間消失了。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拿起懷表,湊到放大鏡下仔細(xì)查看。他的手指輕輕拂過裂紋,

動作變得異常輕柔。沉默了近一分鐘,他才緩緩抬起頭,目光透過放大鏡,死死盯住陳星。

“靜止了多久?”老人突然問。陳星心里咯噔一下,強作鎮(zhèn)定:“什么靜止?

它只是……不小心摔壞了。”老人嘴角勾起一絲幾乎沒有弧度的笑意?!昂⒆樱?/p>

在我面前撒謊沒用。這上面的裂痕,不是摔的。是‘承壓裂’,

是強行承載了它不該承載的力量導(dǎo)致的。告訴我,你用了它,停了多久?三秒?五秒?

”陳星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他找對人了!這個老人知道遺物的存在!“五秒。

”他低聲承認(rèn),警惕地注意著門口的動靜?!拔迕搿植坏昧殉蛇@樣?!崩先朔畔聭驯?,

摘掉放大鏡,露出一雙深邃無比的眼睛,“誰教你用的?‘軍團’?

還是那些瘋癲的‘熵教徒’?”“都不是。

是一本書……”陳星下意識地按了按藏在內(nèi)袋的書。老人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甚至帶有一絲敬畏?!啊稛o名之書》……它竟然又出現(xiàn)了?!彼哉Z,

然后猛地看向陳星,“你被熵教徒盯上了?”陳星點頭:“他們追我,我不得已才用了它。

”老人站起身,走到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yè)”的牌子,拉下了一半卷簾門。店內(nèi)光線更暗,

只有無數(shù)鐘表的滴答聲在黑暗中回響?!奥犞?,孩子,”老人走回來,壓低了聲音,

“我叫老周。很多人叫我‘鐘表匠’。

你可以認(rèn)為我是……一個對這類‘特殊物品’有所了解的人。熵教徒是群瘋子,

他們想要釋放所有遺物的力量,讓世界陷入混亂。你被《無名之書》選中,

又拿到了‘靜止懷表’,在他們眼里,你就是一顆鮮美的果實,必須吞噬。

”“那我該怎么辦?”“懷表我可以試著修復(fù),”老周指了指工作臺,

“但需要時間和特殊的材料。更重要的是,你需要保護。《無名之書》給你下一個線索了嗎?

”“它提到了‘編織針’,還說能找到‘修補者’。

”老周若有所思:“‘編織針’……那東西可邪門得很。至于‘修補者’……”他笑了笑,

“或許你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但我不白幫忙?!薄澳阆胍裁??”“熵教徒也在尋找其他遺物。

我要你承諾,在你追尋‘靜默唱片’的路上,

如果遇到一件特定的遺物——一個看起來像青銅羅盤,

但指針永遠(yuǎn)指向西南方向的物件——把它帶給我。這就是我的報酬?!标愋菦]有立刻答應(yīng)。

他不知道這羅盤是什么,但顯然也極其重要?!拔以趺茨芟嘈拍??”“你現(xiàn)在別無選擇,

孩子?!崩现芷届o地說,“門外那條街上,至少有兩個人已經(jīng)徘徊了半小時了。

他們的腳步聲和普通人不一樣,沉重,目的明確。我想,他們找到你了。”陳星臉色驟變,

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門口?!皠e慌?!崩现艿穆曇魩е环N奇異的安撫力量,“這家店,

沒那么容易進來。他們知道我的規(guī)矩,暫時不敢硬闖。但你不可能永遠(yuǎn)躲在這里。

”他走到一個巨大的落地鐘后面,摸索了一下,墻壁竟然無聲地滑開了一道暗門,

后面是一條狹窄向下的樓梯。“下面是個安全屋,有基本的生活用品。你先下去待著,

絕對不要出聲。我來應(yīng)付他們?!崩现艿恼Z氣不容置疑,“等我把你的懷表修好,

我們再談下一步?!标愋强戳艘谎郯甸T,又看了一眼窗外隱約可見的黑影,

知道自己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他咬了咬牙,拿起《無名之書》,快步走進了暗門。

墻壁在他身后悄然合攏,將外面世界的聲音和危險暫時隔絕。黑暗的樓梯向下延伸,

仿佛通往另一個未知的領(lǐng)域。陳星握緊了手中的書,他知道,

暫時的安全只是風(fēng)暴眼中短暫的平靜。他與“鐘表匠”老周的結(jié)盟,是福是禍,尚未可知。

第五章:安全屋中的低語暗門在身后合攏,將陳星吞入一片近乎絕對的黑暗之中。

唯一的光源來自墻壁上一盞極其微弱的紅色應(yīng)急燈,勉強勾勒出一條狹窄金屬樓梯的輪廓。

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金屬冷卻后的味道,還有一種……奇異的靜謐感。并非完全沒有聲音。

他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嗡鳴,心臟在胸腔內(nèi)沉重而緩慢的搏動,

甚至關(guān)節(jié)活動的細(xì)微摩擦聲都被放大了。但這種“安靜”與他熟悉的城市噪音截然不同。

這里的靜,是被隔絕后的靜,是某種力量將外界聲波徹底過濾后的產(chǎn)物。

對他飽受折磨的神經(jīng)來說,這幾乎是一種奢侈的享受。他小心翼翼地向下走了十幾級臺階,

來到了一個不大的地下室。這里更像一個擁擠的儲藏間兼避難所。

一側(cè)是簡易的行軍床和小桌,另一側(cè)則是頂?shù)教旎ò宓慕饘偌茏樱?/p>

件、纏著電線的古怪盒子、半打開的書籍、甚至還有一些看起來像考古發(fā)掘出來的陶器碎片。

所有東西都蒙著一層薄灰,但擺放得異常整齊,仿佛每一樣都經(jīng)過精心分類和記錄。

他的目光被架子最底層的一個東西吸引了。那是一個小小的、用天鵝絨襯墊包裹的玻璃罩子。

罩子里面,平放著一枚黃銅色的、造型奇特的指針。它不像鐘表指針,

反而更像某種大型儀器上的探針,一端極其尖銳,另一端則有細(xì)密的螺紋。出于好奇,

他蹲下身,想看得更仔細(xì)些。就在他的目光聚焦在那指針上的瞬間,

《無名之書》在他口袋里突然發(fā)燙,燙得他幾乎要叫出聲來!他猛地將書掏出,

發(fā)現(xiàn)它正在微微振動。他慌忙翻開,只見空白的書頁上正在瘋狂地浮現(xiàn)出猩紅色的文字,

不再是之前那種優(yōu)雅的墨色,而是充滿了急促的警告意味:“警告!高?!缠Q’!

”“物品:‘定位針’(殘片)”“狀態(tài):休眠(強制)”“能力:一旦激活,

將不可逆地指向其‘母體’(‘青銅羅盤’?),并引發(fā)強烈‘啟波動’,

吸引極大范圍內(nèi)的所有追蹤者!”“切勿觸碰!切勿長時間注視!”陳星嚇得猛地向后一縮,

后背撞在冰冷的金屬架子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響。他再看向那枚黃銅指針時,

眼神里已充滿了恐懼。這東西竟然和“青銅羅盤”有關(guān)?而且危險到這種程度?

老周把它放在這里,是故意的嗎?書頁上的猩紅色漸漸褪去,恢復(fù)成空白。

但那突如其來的警告讓陳星徹底明白了,這個安全屋里的每一件東西,

可能都隱藏著未知的危險。老周絕不僅僅是一個“鐘表匠”。他不敢再亂看,

蜷縮在行軍床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側(cè)耳傾聽樓上的動靜。隔音效果極好,

他只能聽到極其模糊的聲響,像是隔著厚厚的棉絮。似乎有敲門聲,

然后是老周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以及壓得很低的交談聲。他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

但能感覺到一種緊繃的對峙氣氛。過了一會兒,交談聲消失了,腳步聲也回到了店內(nèi)。

卷簾被拉起來的聲音傳來。似乎,危機暫時解除了?但他不敢放松。

《無名之書》的警告猶在眼前。第六章:鐘表匠的代價大約又過了一個小時,

暗門才再次滑開。老周探進頭來,臉色有些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暫時打發(fā)走了。

上來吧,孩子,我們得談?wù)??!标愋侵?jǐn)慎地回到店里。店內(nèi)恢復(fù)了原狀,

只是空氣里多了一絲未散盡的緊張感?!八麄兪鞘裁慈??”陳星迫不及待地問。

“熵教徒的兩個低級‘搜尋者’,”老周拿起工具,開始拆卸那枚靜止懷表,

動作精準(zhǔn)而穩(wěn)定,“嗅覺很靈敏,但不敢在我這里造次。他們知道逼急了我,

大家都沒好果子吃。我告訴他們,你只是來賣一塊舊懷表的顧客,已經(jīng)走了?!薄八麄冃帕??

”“半信半疑。但他們找不到你,遲早會去別處撒網(wǎng)。”老周頭也不抬,

“你的懷表問題很嚴(yán)重。核心的‘平衡擺輪’因為超負(fù)荷而扭曲了,常規(guī)方法無法修復(fù)。

必須用‘編織針’進行‘概念縫合’,將‘完好’的概念暫時強加給它,它才能重新走動。

但這只是暫時的,每一次縫合效果都會減弱,直到徹底崩潰?!庇质恰熬幙椺槨保?/p>

《無名之書》提到的危險遺物?!澳鞘鞘裁礀|西?在哪里?”陳星問。老周停下手中的動作,

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編織針’不是一根針,孩子。它是一組……規(guī)則。

它的外形可能是一根普通的縫衣針,也可能是一根探針,甚至是一段特定的代碼。

它的能力是強行將兩種不同的‘概念’或‘屬性’縫合在一起,無視物理規(guī)律。

”他拿起一個齒輪,比劃著:“比如,你可以將‘堅硬’的概念縫在‘水’上,

讓水暫時變得像石頭一樣?;蛘邔ⅰ疫\’縫在自己身上。但每一次縫合都是扭曲的,

違背世界原本的規(guī)則,所以必然伴隨著強烈的‘反噬’。你縫上的概念越強大,

反噬就越可怕。而且,使用它本身,

就需要支付巨大的代價——通常是使用者的某種‘確定性’,比如記憶,

或者身體的一部分功能?!标愋歉械揭魂嚭猓骸澳钦l會用這種東西?”“瘋子。

或者走投無路的人。”老周淡淡地說,“熵教徒崇拜這種扭曲的力量。而有些人,

比如現(xiàn)在的你,可能需要它來救命?!彼噶酥笐驯?,“據(jù)我所知,

最后一根已知的‘編織針’實體,落在了一個叫‘卡洛斯’的獨立收藏家手里。

他是個偏執(zhí)的怪人,住在城西的舊船廠區(qū),把自己的倉庫打造成了一個堡壘,

里面全是各種他收集來的古怪玩意兒,真假難辨。他從不與軍團或盟約打交道,

更討厭熵教徒。”“我怎么才能從他手里拿到‘編織針’?”“交易?;蛘咄怠?/p>

”老周看著他,“卡洛斯癡迷于各種關(guān)于‘預(yù)測未來’和‘窺視命運’的東西。

但他收藏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假貨。

如果你能用《無名之書》為他提供一個真實的、關(guān)于未來的確切線索,他或許會愿意交換。

”陳星沉默了。用《無名之書》做交易?這本書是他唯一的指南針。

老周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這是最快的方法。否則,

你就只能等著熵教徒調(diào)動更高級的‘撕裂者’來找你,或者你的懷表永遠(yuǎn)變成一塊廢鐵。

選擇權(quán)在你。”他將拆開的懷表零件小心地放入一個托盤:“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

今晚你可以睡在下面。記住,安全屋并不絕對安全,只是能隔絕一般的探測。

不要碰任何東西,尤其是……”他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地下室的方向,

“……那些被罩起來的東西?!闭f完,老周不再理會他,重新沉浸到精密的維修工作中去,

仿佛手中的零件才是整個世界。陳星回到地下室,心情沉重。他再次拿出《無名之書》,

內(nèi)心充滿掙扎?!案嬖V我,去找卡洛斯交易‘編織針’,是對是錯?”他集中精神詢問。

書頁緩緩浮現(xiàn)出回應(yīng),這次是冷靜的墨色:“路徑無分對錯,唯有代價與結(jié)果。

”“卡洛斯·瓦萊羅,其人貪婪,其巢穴遍布自毀陷阱。與之交易,如與鏡中倒影博弈。

”“然,‘編織針’確是修復(fù)時計、邁向‘靜默’之必要階梯。

”“提示:彼渴望知曉‘隕落之日’,可此答案,亦為毒藥。

”書頁上再次浮現(xiàn)出一幅簡單的素描:一個廢棄的起重機駕駛室,

窗口放著一盆早已枯死的仙人掌。下面有一行地址。《無名之書》又一次給出了線索,

但也給出了警告。交易的對象是危險的,交易的內(nèi)容本身也可能是致命的。

陳星躺在行軍床上,望著昏暗的紅燈。一邊是熵教徒的威脅和損壞的懷表,

另一邊是一個神秘偏執(zhí)的收藏家和一件危險至極的遺物。他必須做出選擇。

第七章:舊船廠的守財奴城西的舊船廠區(qū)如同城市一道潰爛的傷疤。

生銹的龍門吊骨架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廢棄的貨輪擱淺在發(fā)黑的水道里,

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劣質(zhì)燃油和腐爛木材的混合氣味。根據(jù)《無名之書》提供的地址,

陳星在一片巨大的廢舊集裝箱堆放場深處,找到了卡洛斯的“堡壘”。

那是一個由數(shù)十個集裝箱焊接、拼接而成的畸形建筑,高達三層,窗戶都被鋼板封死,

只留下狹窄的射擊孔。唯一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銀行金庫級別的大門,

門上布滿監(jiān)視探頭和可疑的傳感器探頭。整個結(jié)構(gòu)給人一種偏執(zhí)、堅固且極度排外的感覺。

陳星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按響了門旁一個銹跡斑斑的通話器。過了很久,

一個沙啞、帶著濃重口音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誰?找誰?我沒有訂外賣。

”“我找卡洛斯·瓦萊羅先生。”陳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我有一件他可能感興趣的東西……關(guān)于未來的信息?!蓖ㄔ捚髂穷^沉默了幾秒,

然后響起一陣咔噠聲,似乎是某種重鎖被打開?!爸挥幸粋€名額。舉起雙手,慢慢走進來。

別?;?,我的孩子們脾氣不好?!苯饚齑箝T發(fā)出沉重的嗡鳴,

緩緩打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陳星舉起手,走了進去。內(nèi)部景象讓他目瞪口呆。

與其說這是一個倉庫,不如說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博物館。

狹窄的通道兩側(cè)堆滿了直至天花板的架子,

古代雕像、布滿按鈕的未知儀器、動物標(biāo)本、老舊的黑膠唱片、甚至還有一套掛著的宇航服。

空氣中漂浮著灰塵和電子設(shè)備過熱的氣味。無數(shù)盞不同顏色的燈提供照明,

在雜物上投下錯綜復(fù)雜的陰影,讓人眼花繚亂。一個矮胖的身影從一堆顯示器后面轉(zhuǎn)了出來。

他大約五十多歲,頭發(fā)油膩,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穿著沾滿油污的工裝褲。他就是卡洛斯。

他手里拿著一把造型奇特、像是改裝過的射釘槍,槍口若有若無地指著陳星?!靶畔ⅲ?/p>

什么樣的信息?”卡洛斯瞇著眼睛打量陳星,像在評估一件貨物的真?zhèn)巍?/p>

“關(guān)于……‘隕落之日’?!标愋钦f出了《無名之書》提供的關(guān)鍵詞。

卡洛斯的呼吸明顯一滯,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甚至閃過一絲狂熱。

他揮了揮手中的槍:“繼續(xù)說。如果你敢騙我,我會把你變成我收藏品里的一件新標(biāo)本,

就塞在那個角落的福爾馬林罐子里?!标愋歉械郊贡嘲l(fā)涼,

但他沒有退縮:“我知道那意味著什么。但我需要交換。”“交換什么?

”“你收藏的一件東西……‘編織針’?!笨逅沟谋砬樗查g變得極其古怪,

混合著驚訝、嘲諷和一絲貪婪?!澳阒滥鞘鞘裁礀|西?你知道用它要付出什么代價嗎?

小子,那不是玩具!”“我知道。我需要它來修復(fù)另一件物品?!标愋菆猿值?。

卡洛斯盯著他看了足足一分鐘,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最終,他咧嘴笑了笑,

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有趣。非常有趣。好吧,

如果你真的能告訴我關(guān)于‘隕落之日’的確切信息,那根危險的破針給你也無妨。

但如果你騙我……”他拍了拍手中的射釘槍。他示意陳星跟著他,穿過迷宮般的通道,

來到一個相對寬敞的區(qū)域。這里中央擺著一張金屬手術(shù)臺,臺上固定著一個奇怪的天平。

天平的一端放著一小塊黯淡的金屬,另一端空著?!斑@是我的‘誠意天平’,

”卡洛斯得意地介紹,“一件小玩意兒。它衡量信息的‘真實性’。

把你帶來的信息載體——或者你知道的信息本身——放在空的那一端。如果金屬塊翹起,

證明你說的是真話,或者你帶來的東西有價值。如果不動,或者下沉……呵呵。

”他沒有說下去,但威脅意味十足。陳星的心臟怦怦直跳。他拿出《無名之書》,

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這本書會不會被天平認(rèn)可?!皶俊笨逅寡劬σ涣?,“有意思。

放上去!”陳星小心翼翼地將《無名之書》放在天平空著的托盤上。

幾乎就在書本接觸托盤的瞬間,那塊黯淡的金屬塊猛地向上一跳!幅度之大,

幾乎要撞到天平的橫梁!卡洛斯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溜圓,

貪婪地盯著那本書:“真……真貨!不可思議!它竟然真的存在!”他激動地搓著手,

看向陳星:“快!問它!問‘隕落之日’是什么時候?會發(fā)生什么?”陳星集中精神,

對著書本發(fā)問。書頁上緩緩浮現(xiàn)出文字,這次不再是線索或警告,

而是一段極其簡潔的預(yù)言:“隕落之日:當(dāng)雙子星的陰影吞沒鐘樓之尖,

沉睡于水下的巨獸將睜開石瞳,它的嘆息將使玻璃哭泣,金屬腐爛?!笨逅谷绔@至寶,

幾乎把臉貼到書頁上,反復(fù)咀嚼著每一個字,

嘴里喃喃自語:“雙子星……陰影……鐘樓……水下巨獸……石瞳……對了!一定是這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猛地轉(zhuǎn)身,從一個上了三重鎖的抽屜里,

取出一個小巧的鉛制盒子。打開盒子,里面鋪著黑色的天鵝絨,

上面躺著一根……看起來極其普通的縫衣針。鋼制,細(xì)長,

針眼穿著一根近乎透明的奇異絲線。“拿去吧!

”卡洛斯幾乎是搶一樣地把《無名之書》還給了陳星,然后迫不及待地將鉛盒塞給他,

“這就是‘編織針’。記住,用它縫合概念時,

心里必須極其清晰地想象你要縫合的兩個‘概念’,

然后用針‘穿過’它們——不一定是物理上的穿過。每縫合一次,那根線就會縮短一截,

當(dāng)線用完,針就會失效。而且,反噬很快就會到來。”陳星接過鉛盒,

看著那根平平無奇的針,很難想象它擁有那么可怕的力量。他不敢久留,轉(zhuǎn)身就想離開。

“等等!”卡洛斯突然叫住他,臉上狂熱的表情稍稍褪去,露出一絲罕見的凝重,“小子,

看在你給我?guī)碚嫘畔⒌姆萆?,給你一個忠告:熵教徒的‘撕裂者’已經(jīng)在路上了。

他們不像剛才門口那些廢物。他們……能‘剪斷’非常根本的東西。你好自為之。

”陳星心里一沉,點了點頭,快步離開了這個詭異的集裝箱堡壘。當(dāng)他走出金庫大門,

重新呼吸到外面污濁的空氣時,才感到一絲短暫的解脫。

他握緊了手中的鉛盒和《無名之書》,知道自己剛剛完成了一場與魔鬼的交易,

而更大的危險,正在逼近。第八章:脆弱的修復(fù)陳星沒有直接回鐘表店,

而是在復(fù)雜的集裝箱迷宮里繞了許久,確認(rèn)沒有被跟蹤后,才小心翼翼地返回。

老周對于他如此快就拿回了“編織針”感到些許驚訝。他接過鉛盒,

仔細(xì)檢查了那根針和透明的線,點了點頭:“是真貨。線還剩大約三分之二,夠你用幾次了。

現(xiàn)在,修復(fù)懷表?!边^程遠(yuǎn)比陳星想象的要詭異。老周沒有動用任何焊接或打磨工具。

他只是讓陳星手持“編織針”,集中全部精神,想象“完好無損”這個概念,

同時讓他用目光死死盯住懷表核心那扭曲的“平衡擺輪”?!艾F(xiàn)在,用你的意念,引導(dǎo)針,

將‘完好’縫到那個擺輪上!”老周低聲指導(dǎo),語氣嚴(yán)肅,“動作要快!意念要堅決!

”陳星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努力摒除雜念,將所有注意力灌注到針尖。

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他手中的“編織針”開始微微發(fā)光,那根透明的線仿佛活了過來,

在空中自行飄動。他咬緊牙關(guān),想象著自己手持針線,對著那扭曲的擺輪進行縫合。

做了一個虛擬的“穿刺”動作。嗤——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撕裂綢緞的聲音響起,

并非來自現(xiàn)實,而是直接響在他的腦海里!與此同時,他清楚地看到,那扭曲的金屬擺輪,

竟然在自己眼前緩緩地、不可思議地舒展、變直,恢復(fù)了完美無缺的幾何形狀!

就像時間倒流,或者有一個無形的工匠瞬間將它修復(fù)如初!但緊接著,

一股強烈的虛弱感猛地襲來,仿佛有人抽干了他的部分精力。他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連忙扶住工作臺。他感覺自己的短期記憶似乎模糊了一塊,

昨天發(fā)生的某件小事怎么也想不起來了。這就是反噬?支付了“記憶的清晰度”?

老周迅速拿起修復(fù)好的擺輪,熟練地將其裝回懷表機芯。他擰緊最后一顆螺絲,

然后深吸一口氣,輕輕推動了秒針?!斑菄}?!泵脶橆澏读艘幌?,然后……開始走動了!

滴答、滴答、滴答……聲音清脆而穩(wěn)定。表盤上那道裂紋依然存在,

仿佛在訴說著它曾承受的代價,但懷表確實恢復(fù)了功能。“成功了。

”老周將修復(fù)好的懷表遞給陳星,眼神復(fù)雜,“但記住,這是‘編織’上去的完好,

是虛假的。它很脆弱。每使用一次靜止能力,縫合的效果就會減弱,裂紋會擴大,

直到最終徹底崩潰。慎用?!标愋墙舆^懷表,感受著那熟悉的冰冷觸感和規(guī)律的振動,

心中百感交集。他擁有了一件強大的工具,但它同時也是個倒計時的炸彈。就在這時,

店外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緊接著是某種沉重物體撞擊金屬的巨響!聲音巨大,

甚至連陳星都被震得耳膜一痛。老周臉色驟變,猛地沖到窗邊,撩起窗簾一角向外望去。

只見街道盡頭,一輛黑色的SUV以極其野蠻的方式撞開了路障,停在了街口。車門打開,

三個身影走了下來。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暗色服裝,臉上戴著沒有任何表情的白色面具。

為首的一人,手里提著一把巨大的、閃爍著不祥寒光的剪刀,

比之前陳星遇到的那把更大、更猙獰。他們的步伐協(xié)調(diào)一致,

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壓迫感,徑直朝著鐘表店走來?!霸撍?!”老周低聲咒罵,

“是‘撕裂者’!熵教徒的精英打手!他們找到這里了!比預(yù)想的還快!

”他猛地拉下所有窗簾,迅速鎖死店門,但顯然他知道這抵擋不了多久。“從后門走!快!

”老周對陳星吼道,同時快速從工作臺下抽出一把老舊的霰彈槍,“我擋他們一下!

記住我們的交易,找到‘青銅羅盤’!”陳星心臟狂跳,抓起《無名之書》和懷表,

毫不猶豫地沖向店鋪后間狹小的廚房,那里有一扇通往背后小巷的鐵門。

在他沖出后門的瞬間,他聽到前面店鋪傳來巨大的撞門聲,老周的怒吼,

以及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他不敢回頭,拼命地跑進迷宮般的小巷,

將鐘表店和正在發(fā)生的戰(zhàn)斗拋在身后。修復(fù)懷表的喜悅瞬間被冰冷的恐懼取代。

熵教徒的追擊升級了,而他的避難所,已經(jīng)暴露。他再次變成了孤獨的逃亡者,

懷揣著危險的遺物,走向更深不可測的迷霧。第九章:寂靜的代價陳星在小巷中發(fā)足狂奔,

心臟如同被攥緊般疼痛。老周的怒吼和那聲槍響還在他耳中回蕩,

混合著身后隱約傳來的、面具人冰冷有序的腳步聲。他們不像是在追逐,

更像是在進行一場高效的圍獵。他沖出一個巷口,眼前是一條相對寬闊的后街。

一輛大型廂式貨車正在緩慢倒車,試圖擠進一個狹窄的裝卸口,幾乎堵死了整條路。

沒有退路了!絕望中,陳星猛地掏出那枚剛剛修復(fù)的懷表。冰冷的銀質(zhì)外殼上,

那道裂紋觸目驚心。

老周的話在耳邊響起:“…很脆弱…每使用一次…直到最終崩潰…”但此刻,他別無選擇。

他“咔噠”一聲掀開表蓋。世界再次凝固。倒車的貨車輪胎停止轉(zhuǎn)動,

揚起的灰塵定格在空中,遠(yuǎn)處廣告牌閃爍的燈光化作一道靜止的色塊。

那三個戴著白色面具的“撕裂者”剛沖出巷口,保持著奔跑的姿勢,

如同博物館里詭異的雕塑。絕對的寂靜降臨。這一次,陳星沒有感到解脫,

只有一種冰冷的、透支未來的恐懼。他看了一眼懷表,表盤上那道裂紋明顯加深、延長了,

幾乎要將表盤一分為二。秒針在極其艱難地顫抖,仿佛下一次跳動就會徹底崩碎。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用盡全力從靜止的貨車和墻壁之間的狹窄縫隙中擠了過去。

他甚至不敢觸碰那些撕裂者,生怕任何接觸都會打破這脆弱的靜止。五秒!

他必須在五秒內(nèi)盡可能遠(yuǎn)離!他沖過街道,拐進另一條更復(fù)雜的窄巷網(wǎng)絡(luò),拼命奔跑,

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痛,才敢躲進一個堆滿廢棄塑料桶的角落,劇烈地喘息。

時間恢復(fù)流動的感知并非來自聲音,而是一種壓力的驟然消失。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沒有看到追兵的身影。他們似乎被那輛突然恢復(fù)移動的貨車暫時擋住了。他暫時安全了。

但他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懷表上的裂痕觸目驚心。他清楚地知道,下一次使用,

很可能就是它徹底粉碎的時刻。而那種精力被抽空的虛弱感再次襲來,比上一次更強烈。

他感覺自己像是連續(xù)熬夜了好幾天,思維變得遲滯,一段關(guān)于童年某個夏天的清晰記憶,

仿佛被橡皮擦抹去了一般,只剩下模糊的色塊和感覺。他失去了一個避難所,

失去了一個可能的朋友(或交易對象),他的武器瀕臨報廢,

而他本人正變得越來越……不完整。第十章:數(shù)據(jù)墳?zāi)顾桓以谝粋€地方停留太久。

熵教徒的追蹤能力遠(yuǎn)超他的想象。他需要下一個線索,迫切需要。他再次拿出《無名之書》,

手掌感受著它微溫的封面。這一次,他的問題帶上了絕望的懇求:“告訴我,

‘靜默唱片’在哪里?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代價太大了!”書頁沉默了片刻,

仿佛在評估他的狀態(tài)。最終,字跡緩緩浮現(xiàn),不再是冰冷的線索,

反而帶著一絲奇異的……憐憫?“追尋者,汝之磨損已可見?!薄o默’非終點,乃過程。

然汝心執(zhí)念已深?!薄跋乱徊剑簩ふ摇奁臄?shù)據(jù)庫’。于電子幽靈徘徊之地,

尋找被遺忘的‘俄耳甫斯’協(xié)議之殘片?!薄疤崾荆和蚝恿髦?,鋼鐵巨獸的腹腔之中。

access code: Orpheus-73Beta.”文字下方,

是一幅抽象的地圖:一條蜿蜒的線條(代表河流),河床下方畫著一個巨大的長方體,

內(nèi)部充滿了交織的網(wǎng)線和破碎的顯示器符號。陳星立刻明白了這個地方——城市邊緣,

早已廢棄的第一代市政數(shù)據(jù)中心。那是一座建于上世紀(jì)六十年代的龐大建筑,

后來因為技術(shù)更新?lián)Q代和一次嚴(yán)重的 flooding 事故而被徹底廢棄,

據(jù)說大部分老舊服務(wù)器和磁帶庫都還泡在滲漏的地下積水中,被稱為“數(shù)據(jù)墳?zāi)埂薄?/p>

“俄耳甫斯”協(xié)議?這個名字再次出現(xiàn)!它和1968年的災(zāi)難有關(guān)?老周也提到過!

希望再次燃起,盡管微弱。他需要前往那個被遺忘之地。前往城市邊緣需要交通工具。

他身無分文,公共交通又太容易暴露。

他想起了《無名之書》最早給他的那個能力——公交車票。他翻遍口袋,

終于找到了那張泛黃的、印著“新墨西哥州蓋洛普”字樣的舊車票。它看起來平平無奇。

他走到一個無人的街角,集中精神,想著數(shù)據(jù)中心的大致方位,然后捏緊了車票。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皺起眉。難道需要特定地點?

或者……他回想老周和《無名之書》關(guān)于使用遺物的描述:需要清晰的意圖和想象。

他閉上眼,不再僅僅想著目的地,而是強烈地渴望抵達那里,

想象著自己瞬間出現(xiàn)在數(shù)據(jù)中心門口的場景。突然,他手中的車票發(fā)熱,

并且發(fā)出一陣低沉的、仿佛來自遠(yuǎn)方的引擎轟鳴聲。他周圍的環(huán)境開始變得模糊、扭曲,

如同透過滾燙的空氣看出去的景象。

一陣輕微的眩暈和失重感過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條荒蕪的公路邊上。

眼前是一座巨大、破敗的方形混凝土建筑,墻上布滿污漬和裂縫,窗戶破碎。

一塊銹蝕的牌子上依稀可辨“市屬第一數(shù)據(jù)存儲中心”的字樣。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腐爛和淡淡的臭氧味。他真的被傳送了!

從城市中心瞬間來到了十幾公里外的荒郊!他震驚地看著手中的車票。

它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這件遺物的能力似乎沒有 immediate 的代價,或者說,

代價尚未顯現(xiàn)。他收起車票,望向那座如同巨大棺材的數(shù)據(jù)中心。

河流(一條穿過此地的排水渠)確實從它下方流過,建筑底層能看到明顯的水漬和塌陷。

“鋼鐵巨獸的腹腔”……比喻得無比貼切。他深吸一口氣,

找到了主入口——一扇被撬開過的厚重鐵門。他側(cè)身鉆了進去。內(nèi)部是地獄般的景象。

巨大的服務(wù)器機柜東倒西歪,如同史前巨獸的骨架。電纜像藤蔓一樣從天花板垂落,

浸泡在深淺不一的積水中。空氣冰冷,彌漫著電子設(shè)備腐爛后的刺鼻氣味。

遠(yuǎn)處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還有某種……極低頻的、持續(xù)的嗡鳴聲,

像是無數(shù)臺損壞的機器仍在發(fā)出最后的悲鳴。這聲音讓陳星的頭皮發(fā)麻,

但他的聽覺超敏在這里反而成了優(yōu)勢。他能從這片混亂的聲場中,

分辨出哪些區(qū)域結(jié)構(gòu)相對穩(wěn)定,哪些地方充滿危險。根據(jù)《無名之書》的指引,

他需要找到可能存放核心協(xié)議備份的磁帶庫或者老式硬盤陣列。

他艱難地在廢墟和積水中穿行,朝著建筑最深、防護最嚴(yán)密的區(qū)域前進。終于,

在一扇被暴力破開、標(biāo)注著“核心檔案室 - 權(quán)限7”的防爆門后,他找到了目標(biāo)。

房間中央,一臺龐大古老、布滿按鈕和指示燈的鐵灰色機器半泡在渾濁的水里。

它的品牌標(biāo)識已經(jīng)模糊,但旁邊散落的磁帶盒上,

還貼著“Orpheus Project - Backup”的標(biāo)簽!

這就是“哭泣的數(shù)據(jù)庫”!這就是“俄耳甫斯”協(xié)議的殘?。?/p>

陳星的心臟激動得快要跳出胸膛。他小心翼翼地涉水靠近,

發(fā)現(xiàn)機器的控制臺屏幕竟然還亮著微弱的綠光,

:_他立刻想起了《無名之書》提供的密碼:Orpheus-73Beta他顫抖著手指,

在積滿灰塵的鍵盤上輸入了這串字符。屏幕閃爍了一下,錯誤代碼消失,

跳轉(zhuǎn)到一個極其簡陋的文本界面。大量的文件列表滾動出現(xiàn),

但絕大多數(shù)都標(biāo)注著【損壞】或【無法讀取】。他在列表中瘋狂地搜尋,

終于找到了一個體積很小、狀態(tài)顯示為【部分可恢復(fù)】的文本文件,

命名為【LOG_TERMINAL_ENTRY】(最終記錄入口)。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它。屏幕被雜亂、扭曲的字符刷屏,

能量反饋無法抑制…共振頻率超越閾值…”“…卡魯斯博士下令啟動‘最終隔斷’…上帝啊,

…于‘主圖書館’…密鑰…”“…愿上帝寬恕…俄耳甫斯…未能帶回…”文件在這里中斷了。

陳星屏住呼吸。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拼湊出了1968年災(zāi)難的冰山一角!一次實驗失控,

導(dǎo)致了“剪切”和“物品”的散逸!

而“主圖書館”……難道就是指那個傳說中的“靜止的圖書館”本身?密鑰?

是指“靜默唱片”嗎?就在他試圖找到更多信息時,他超敏的聽力捕捉到了異樣。

那持續(xù)的低頻嗡鳴聲……改變了頻率。變得更加急促,更加……具有指向性。與此同時,

《無名之書》在他口袋里再次發(fā)燙!他猛地掏出書,

看到上面正浮現(xiàn)出猩紅色的警告:“檢測到主動式‘啟波動’探測!來源:內(nèi)部!

”“已被鎖定!逃離!立刻!”陳星頭皮瞬間炸開!這不是廢棄之地!這里有東西!

是熵教徒布置的陷阱?還是……別的什么?他來不及思考,轉(zhuǎn)身就想跑。但已經(jīng)晚了。

核心檔案室那扇被破開的防爆門,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正在緩緩地、自動地關(guān)閉!

他被困住了!第十一章:典藏家防爆門沉重的閉合聲如同墓穴封土,

將陳星徹底困在這間半淹水的核心檔案室里。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他。唯一的出口被切斷,

空氣中那詭異的嗡鳴聲越來越響,仿佛某種看不見的獵手正在逼近。

《無名之書》在他手中持續(xù)發(fā)燙,猩紅的警告不斷閃爍:“高能反應(yīng)接近!非生命體!

‘清掃者’協(xié)議已激活!”清掃者?不是熵教徒?就在這時,

房間深處那臺半泡在水中的古老服務(wù)器陣列,突然發(fā)出一陣更加劇烈的嗡鳴!

指示燈瘋狂閃爍,幾個原本漆黑的監(jiān)控屏幕猛地亮起,顯示出扭曲的、不斷刷新的數(shù)據(jù)流。

渾濁的水面開始冒泡,一個金屬造物——如同一個長著機械觸手的圓盤狀掃地機器人,

但更大、更猙獰,表面布滿了傳感器和一根尖銳的探針——從水下緩緩升起,

它的“頭部”一道紅光鎖定了陳星!這就是“清掃者”?數(shù)據(jù)中心的自衛(wèi)系統(tǒng)?

因為他的入侵和訪問了加密文件而被激活了!那機械清掃者發(fā)出刺耳的蜂鳴,

下方的履帶轉(zhuǎn)動,濺起污水,速度極快地朝陳星沖來!那根探針閃爍著高壓電弧的藍光,

顯然不只是用來打掃衛(wèi)生的!陳星驚駭后退,腳下踉蹌,差點摔倒在污水里。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掏出懷表做最后一搏,哪怕它可能因此粉碎!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砰!

砰!砰!三聲極其精準(zhǔn)、沉悶的槍響,并非來自清掃者,

而是來自防爆門上方一個原本是通風(fēng)管道的開口!

三顆特制的電磁脈沖子彈精準(zhǔn)地命中了清掃者的核心傳感器和驅(qū)動單元!

機器發(fā)出一陣劇烈的火花和爆裂聲,嗡鳴戛然而止,冒著一縷黑煙,沉重地傾倒在污水里,

紅色的鎖定光熄滅了。陳星驚魂未定地抬頭望去。只見通風(fēng)口蓋被推開,

一個身影利落地跳了下來,輕盈地落在一臺干燥的服務(wù)器機柜頂上。

來人穿著一身剪裁合體、功能性的深灰色作戰(zhàn)服,沒有任何標(biāo)志,

臉上戴著只遮住上半張臉的黑色戰(zhàn)術(shù)面罩,露出一雙冷靜如冰湖的藍色眼睛。

她手里拿著一把造型科幻、安裝了特殊槍口的緊湊型步槍,槍口還冒著細(xì)微的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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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6 03: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