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社死現(xiàn)場手機屏幕的光是這凌晨一點辦公室里唯一活著的、卻又病態(tài)的東西,
冷冰冰地照著我發(fā)僵的臉。指尖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群聊列表,
最頂上那個“盛世集團全員大群”后面跟著一個刺眼的紅色省略號,
提醒著里面正經(jīng)歷著怎樣一場無聲的海嘯。而海嘯的中心,是我。胃里空得發(fā)疼,
連著加班第四天,吃的最后一頓是晚上十點塞進嘴里的冷三明治,
現(xiàn)在只剩下一種泛著酸水的虛空感。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銹,稍微動一下,
骨頭就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咯吱聲。手機又震了。那個熟悉的,灰色西裝證件照的頭像,
彈了出來,沒有任何表情符號,連標(biāo)點都吝嗇。老板:【數(shù)據(jù)不對,重做。
明天早會我要看到新的分析報告。】冰冷的文字,砸在眼睛里。第幾次了?
今晚第幾次打回了?第四次?還是第五次?太陽穴突突地跳,
眼前的Excel表格開始扭曲,變形,像一張嘲諷咧開的嘴。
“明天早會……您老人家倒是準(zhǔn)時下班,不知道去哪逍遙快活了,
留我在這里對著這些破數(shù)字耗干最后一滴血?!蔽覍χ諝?,無聲地咒罵,嘴唇干得起了皮,
一咧就疼。怨氣像沸騰的瀝青,黏稠,滾燙,咕嘟咕嘟地冒著毒泡,
快要從我的天靈蓋沖出去。我必須做點什么,否則我會瘋。會把這臺該死的電腦掀了,
或者直接從那扇落地窗跳下去。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點開了和蘇曉的私聊對話框,
那個備注著“宇宙第一好閨蜜”的聊天框,是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死死按住那個麥克風(fēng)圖標(biāo),仿佛那是引爆世界的按鈕。壓低的,嘶啞的,
裹挾了所有疲憊和惡毒的聲音,從我的喉嚨里擠出來,砸進手機里:“媽的,真的受不了了!
秦聿那個周扒皮、變態(tài)工作狂!自己心理變態(tài)就見不得別人好是吧?方案左改右改,
屁話多得要命,結(jié)果屁用沒有!我看他就是活爛!技術(shù)爛!人品更爛!難伺候得要上天!
誰將來跟了他真是倒八輩子血霉——!”指尖一松,那條綠色的語音條嗖地發(fā)了出去。
幾乎就在發(fā)出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冰寒的后怕猛地攫住了我。哪怕是發(fā)給最好的閨蜜,
這種話也太過赤裸,太惡毒了。手忙腳亂地,我立刻點住那條語音,
鮮紅的“撤回”選項彈了出來,像最后的赦免令。我的指尖顫抖著,
眼看就要按下去——手機頂端,猝不及防地,跳出一條新消息的預(yù)覽。
來自那個灰色西裝頭像。在公司總?cè)豪?。精?zhǔn)地、殘酷地,釘在我那條語音的下方。
秦聿:【來辦公室。我讓你親身體驗一下,活到底爛不爛?!繒r間顯示:一秒前。
2 語音引爆危機我的血,唰地一下,徹底涼透了。涼得刺骨,涼得我四肢百骸都瞬間僵硬。
那根要按下撤回的手指,就那么僵在半空,離屏幕只有一毫米,
卻像隔著一整個無法跨越的冰川世紀(jì)。完了。世界的聲音瞬間被抽空,
只剩下我自己心臟瘋狂撞擊胸腔的咚咚聲,又快又重,然后在那條消息的注視下,猛地停滯,
沉甸甸地墜入冰窖。屏幕的光白得瘆人,刺得我眼睛生疼,可我連眨眼都不敢,
死死盯著那兩行字。我那條長長的、綠得扎眼的語音條,
和他那句簡短、冷靜、每個標(biāo)點都透著寒氣的回應(yīng)。公司總?cè)?。一百零八個人。
從副總到前臺,到保潔阿姨。全都看見了。胃里一陣劇烈的痙攣,我猛地彎腰干嘔,
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冰冷的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緊我的喉嚨,一路蔓延到指尖,
讓它們冰冷麻木。群聊界面,是一片死寂。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發(fā)出一丁點聲音。沒有驚呼,沒有疑問,沒有哪怕一個省略號。
連“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都絕跡了。一百多個人,仿佛集體人間蒸發(fā),或者,
正屏住呼吸,躲在屏幕后面,眼睜睜看著這場公開處刑。時間像是被凍住了,
黏稠地、極其緩慢地流淌。每一秒,都像一把鈍刀子,在我神經(jīng)上來回拉鋸。三分鐘。
漫長的如同三個世紀(jì)。我像一尊逐漸風(fēng)化的石像,僵在工位里,
一遍遍刷新著那個死亡的群聊界面,奢望著下一秒它就會消失,
或者彈出“此消息已被撤回”的系統(tǒng)提示——盡管我知道,秦聿從不撤回任何話。
就在我?guī)缀跻严麓揭С鲅?/p>
開始認(rèn)真思考是現(xiàn)在跑去天臺還是一頭撞死在顯示器上時——群聊里,突然彈出一條新消息。
是財務(wù)總監(jiān),那位永遠一絲不茍、戴著金絲眼鏡、司齡比公司所有電腦加起來都長的李總監(jiān)。
他的措辭依舊是那種刻入骨髓的嚴(yán)謹(jǐn)和刻板,甚至帶著點公式化的歉意,
仿佛只是在更正一個微不足道的報表數(shù)字筆誤。李總監(jiān):【@林薇 小林,抱歉,
可能打擾了。但有件事或許現(xiàn)在說比較合適。忘了通知,秦總昨晚在你項目慶功宴醉酒后,
已經(jīng)和你領(lǐng)證結(jié)婚了。他現(xiàn)在是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恭喜。
】……嗡——大腦里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猝然斷裂。發(fā)出清晰的悲鳴。什么?
醉酒的慶功宴……破碎的、模糊的畫面猛地砸進腦海:喧鬧到刺耳的包廂,混雜的煙酒氣味,
那張近在咫尺的、看不清情緒的、輪廓分明的臉……我以為那是酒精中毒后產(chǎn)生的荒謬幻覺。
指尖徹底失去了所有力氣,手機從掌心滑落,“啪”地一聲脆響,屏幕正面朝下,
砸在冰冷的辦公桌上。那聲響動在死寂的凌晨辦公室里,尖銳得嚇人。我僵硬地,
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辦公室入口處,那片深沉的、吞噬光線的陰影里,不知何時,
悄無聲息地立著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褲線,鋒利得能割傷人。
锃亮的黑色皮鞋鞋尖,正對著我的方向,悄無聲息。他一步一步,從黑暗里走出來,
走向我這盞孤燈下慘白的光暈。腳步聲很輕,卻像踩在我的心臟上。面容逐漸清晰。
冷白的膚色在燈光下幾乎透明,下頜線繃得極緊,薄唇抿成一條沒有任何弧度的直線。手里,
拿著手機,屏幕還亮著,正停留在公司群的界面上,那兩條足以將我徹底埋葬的消息,
清晰可見。3 新婚丈夫的懲罰他在我的工位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下來,
擋住了所有可能的光源,投下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陰影。
一股冷冽的、帶著淡淡雪松古龍水氣的壓迫感,沉沉地壓下來,壓得我胸腔發(fā)疼,無法呼吸。
他垂著眼瞼,目光像手術(shù)刀一樣冰冷精準(zhǔn),一寸一寸地刮過我的臉,最后,
定格在我因極度震驚和恐懼而無法聚焦、劇烈收縮的瞳孔上。周圍的空氣徹底凝固了,
粘稠得像膠水。只剩下我無法控制的、急促而混亂的呼吸聲,細(xì)微地顫抖著,
以及他身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冰冷的香氣。他忽然,極輕極低地笑了一下。
唇角彎起一個極其冰冷的、沒有任何笑意的弧度。聲音低沉,緩慢,一字一句,
清晰地敲碎這瀕死的寂靜:“秦太太,”他頓了頓,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
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可怕的、玩味的幽光,欣賞著我臉上最后一絲血色褪盡,變得慘白如紙,
“對于你丈夫的……‘活’,還有什么更具體的改進意見嗎?
”“……”我的喉嚨像是被水泥封死了,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血液轟隆隆地沖上頭頂,
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冰火兩重天的極端體驗讓我頭暈?zāi)垦#瑤缀跻獜囊巫由匣氯ァ?/p>
他看著我這副搖搖欲墜的慘狀,眼神里的那點玩味似乎加深了些,卻又被更深的冰冷覆蓋。
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一些,那冷冽的雪松氣息更加具有侵略性。“或者,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像毒蛇吐信,只有我能聽見,“我們可以現(xiàn)在就開始,
‘深入’探討一下……績效改進計劃?”績效改進計劃……這五個字從他嘴里吐出來,
在這種情境下,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雙關(guān)和羞辱。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刺得肺管生疼,終于找回了一點逃跑的本能。幾乎是手腳并用地,
我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想要后退,卻狼狽地撞在了身后的辦公隔板上,
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回蕩。他并沒有阻攔,只是直起身,
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驚慌失措如同困獸的樣子。那雙眼睛里,
沒有了平時開會時的銳利和不容置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危險的、深不見底的幽暗。
仿佛我是他掌心里一只無論如何也蹦跶不出去的蟲子。
“我……我不知道……”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破碎不堪,
“昨晚……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記得……”“不記得了?”他眉梢微挑,
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聠幔棵裾珠T口,你拉著我的胳膊,
說……”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我驟然放大的瞳孔和無法抑制的顫抖?!罢f……‘老板,
你長得這么好看,不去領(lǐng)個證可惜了’?”轟——又一顆炸彈在腦海里引爆。
面閃回:我好像……確實……扯著一個人的胳膊……胡言亂語……可那個人……怎么會是他?
!怎么會是秦聿?!“看來是想起來一點了?!彼麖奈覒K白的臉色里得到了答案,語氣平淡,
卻帶著致命的掌控力,“那么,秦太太,關(guān)于你剛剛在公司總?cè)海?/p>
對你法定丈夫的……專業(yè)性提出的質(zhì)疑,你是選擇現(xiàn)在跟我回辦公室‘當(dāng)面匯報’,
還是等我在這里,‘親自’向你求證?”“親自”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
充滿了不容錯辨的威脅?;剞k公室?那個他專屬的、隔音的、寬敞得可怕的辦公室?
去干什么?“深入探討”績效嗎?留在這里?在這開放式辦公區(qū),雖然現(xiàn)在空無一人,
但隨時可能會有保安巡邏經(jīng)過?讓他在這里“親自”做點什么?哪一個選項,
都是通往地獄的單程票。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飄向落在桌上的手機,屏幕還裂著,
像極了我和我此刻的人生。我想抓住它,想給蘇曉打電話,想報警,想做什么都好……“哦,
對了。”他的聲音再次慢悠悠地響起,徹底擊碎我最后的僥幸,“在你考慮的時候,
順便提醒你一句。李總監(jiān)說的‘忘了通知’,是因為我讓他‘暫時不必通知’。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逼近我,冰冷的指尖幾乎要碰到我劇烈起伏的胸口,
那里別著的工牌上,還印著我標(biāo)準(zhǔn)的傻笑和名字“林薇”?!拔冶緛硐肟纯?,我的新婚妻子,
需要多久才能自己發(fā)現(xiàn)這個……‘小驚喜’?!彼闹讣庾罱K沒有落下,只是懸在那里,
帶著無形的壓力,“沒想到,先等來的,是你對丈夫工作能力和……人身價值的,
如此……全面且富有創(chuàng)意的評價。
”“……”全面且富有創(chuàng)意……我恨不得地上立刻裂開一條縫把我吞下去?!八裕?/p>
你的決定?”他失去了耐心,語氣里的最后一絲偽裝的平和消失殆盡,
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冰寒,“辦公室,還是這里?”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血液都好像沖到了腳底,讓我渾身發(fā)冷,站立不穩(wěn)。逃跑?解釋?求饒?
好像沒有任何一種方式能夠應(yīng)對眼下這完全超現(xiàn)實的、荒誕到極致的情況。
我看著他那張近在咫尺的、俊美卻冰冷如雕塑的臉,法律上,這是我丈夫。而我,
剛剛在公司大群,用語音激情辱罵了他,并且被當(dāng)場抓獲。絕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
我張了張嘴,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帶著徹底的絕望和認(rèn)命:“……辦公室?!彼坪鯘M意了,
唇角那點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許,側(cè)身,讓開一條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動作優(yōu)雅,
卻帶著狩獵者般的壓迫感。我像個提線木偶,僵硬地,一步一步,挪出我的工位。
腿軟得厲害,幾乎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經(jīng)過他身邊時,那冷冽的雪松氣息撲面而來,
讓我?guī)缀踔舷?。通往他辦公室的那段路,不長,卻像走向斷頭臺。走廊燈光明亮,
卻照得我無所遁形,每一步都踩在自已震耳欲聾的心跳上。我能感覺到身后他那道目光,
如影隨形,冰冷地釘在我的背上。終于,走到那扇厚重的黑胡桃木門前。他越過我,
伸手推開。里面是更深的黑暗,只有辦公桌上一盞臺燈,散發(fā)著幽微的光。“進去。
”他命令道,聲音沒有任何情緒。4 績效評估開始我走了進去,如同走進獸穴。身后的門,
被輕輕關(guān)上,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落鎖的聲音,清晰得令人頭皮發(fā)麻。我猛地轉(zhuǎn)身,
背緊緊貼著冰涼的門板,驚恐地看著他。他卻不急不緩地走到辦公桌后,坐下,
身體陷入寬大的皮質(zhì)老板椅里。臺燈的光線從他斜前方打過來,將他的一半臉隱在陰影里,
更顯得那露出的下頜線鋒利,眼神莫測。他拿起桌上的一個文件夾,慢條斯理地翻開。
“關(guān)于你提出的,‘活爛’、‘技術(shù)爛’、‘難伺候’這幾項指控,”他抬起眼,
目光像冰冷的射線掃過我,“我們可以一項一項來核實。”他頓了頓,
指尖點著文件夾里的某一頁?!笆紫龋y伺候’。上周三的會議報告,我讓你修改了三次,
第一次是數(shù)據(jù)口徑不一致,第二次是結(jié)論缺乏支撐,第三次是格式混亂。
這是你最終提交的版本,以及前三個版本的修改批注。秦太太,你認(rèn)為,這是‘難伺候’,
還是基本的工作要求?”我的臉頰猛地?zé)似饋?。那些批注……我記得。?dāng)時心里罵罵咧咧,
但不得不承認(rèn),他指出的問題……一針見血?!捌浯?,‘技術(shù)爛’?!彼^一頁,
“上個月的市場分析,你預(yù)測的增長率是15%,我的判斷是8%。
這是最新的第三方權(quán)威數(shù)據(jù)報告,實際增長是7.9%。還有,去年……”他語速平穩(wěn),
一條一條,列舉著那些我或記得或模糊的工作過往。每一次,似乎都是他對了。每一次,
我那點不服氣的抱怨,在他拿出的事實面前,都顯得那么可笑又幼稚。我貼在門板上,
手心全是冷汗。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個小巴掌,扇在我剛才那股口無遮攔的怨氣上。
職場幾年,我自認(rèn)專業(yè)能力不算差,可在他面前……似乎真的總是顯得……沖動又膚淺。
“最后,”他合上文件夾,身體微微前傾,臺燈光線照亮他整個臉龐,那雙眼睛黑得驚人,
牢牢鎖住我,“關(guān)于‘活爛’?!蔽业男奶E然漏了一拍,又瘋狂地加速起來。他站起身,
繞過辦公桌,一步步朝我走來?!斑@一項,缺乏具體工作實例佐證,主觀評價色彩過濃。
”他在我面前站定,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襯衫領(lǐng)口一絲不茍的縫線,
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zé)岷屠湎慊旌系臍庀ⅲ錆M侵略性?!八?,
可能需要……更直接的體驗式評估?!彼穆曇舻统料氯?,帶著一種危險的磁性。
我嚇得猛地閉上眼睛,聲音發(fā)顫:“……我喝醉了!那些話是胡說八道!我道歉!我收回!
我……”“法律上,我們是夫妻。”他打斷我,語氣不容置疑,“你的評價,無論公私,
對我都很重要。”他抬起手,我嚇得瑟縮了一下,以為他要做什么。
那只手卻只是越過我的頭頂,按在了門板上,將我困在他的胸膛和門之間的一方狹小空間里。
“而且,”他俯下身,溫?zé)岬暮粑鼛缀跻獱C傷我的耳廓,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玩味,
“秦太太,你罵都罵了,總得……負(fù)責(zé)驗收一下吧?”驗收?驗收什么?!我猛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