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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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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墜痛,冷汗浸濕了我的確良襯衫,我讓丈夫周建軍給我沖碗救命的紅糖水。他卻轉身,

將家里僅剩的半包紅糖,連同我媽托人從鄉(xiāng)下捎來的唯一一根小野參,

全端給了隔壁剛死了丈夫的白月華。他一臉圣父光環(huán):“巧珍,你身體好,忍一忍。

月華她一個女人家剛沒了男人,身子骨更弱,比你更需要補?!蔽倚α耍Φ醚蹨I都出來了。

行啊,你這么愛扶貧,這個家就給你當慈善點了。這日子,我不過了!離婚!可誰都沒想到,

離婚手續(xù)辦完那天,一輛黑得發(fā)亮的紅旗轎車停在紡織廠門口,一個肩上扛著星的老首長,

當著周建軍和白月華的面,緊緊握住我的手,虎目含淚:“好孩子,讓你在外面受苦了!

”01“周建軍,我要離婚。”我說出這句話時,正蜷在床上,小腹里像是有個絞肉機,

一寸寸碾過我的五臟六腑。冷汗把額前的碎發(fā)打濕,黏在臉上,又冷又癢。

周建軍剛從隔壁回來,身上還帶著白月華屋里那股若有若無的茉莉香皂味兒。他皺著眉,

把空了的搪瓷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發(fā)出刺耳的聲響:“陳巧珍,你又在鬧什么?

為了一包紅糖,至于嗎?”“至于。”我撐著身子坐起來,目光越過他,

落在窗臺上那盆蔫頭耷腦的仙人掌上,“那不是一包紅糖,那是我的命?!蓖唇?jīng)這毛病,

是我當年為了給他湊上大學的學費,冬天跳進冰河里撈魚掙錢落下的病根。每個月那幾天,

都像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紅糖水,是我唯一的救贖。可今天,他把這救命的糖,

給了隔壁那個剛搬來不到一個星期,死了丈夫的俏寡婦,白月華。不僅如此,

還有我媽托人捎來的那根小野參。我媽說,那是她在山里跪求了一天才挖到的,

讓我一定留著自己補身子。周建軍的媽媽,我的婆婆張桂芬,端著一碗清可見底的稀飯進來,

往床頭柜上“咚”地一放,撇著嘴說:“一個女人家,哪兒那么嬌貴?我們那個年代,

生孩子當天都得下地干活。你這倒好,就流幾滴血,還要喝紅糖水,吃野山參?

月華一個寡婦,拉扯個孩子不容易,建軍幫襯一下怎么了?你這個做媳婦的,不大度,

還善妒!”我看著這母子倆一唱一和,心底最后一絲溫度也徹底涼了。

這就是我掏心掏肺愛了五年,不顧家人反對也要嫁的男人。他是我們鎮(zhèn)上第一個大學生,

前途無量。所有人都說我陳巧珍撿到寶了??伤麄儾恢?,周建軍上大學的每一分錢,

都是我輟學打三份工,一分一分攢出來的。他穿著體面的白襯衫在課堂里念詩的時候,

我正在冰冷的河水里撈魚,在悶熱的后廚洗碗,在深夜的紡織廠加班。我看著周建軍,

他此刻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厭煩和不耐?!瓣惽烧洌瑒e鬧了,讓人看笑話。

”他壓低聲音,“月華一個孤兒寡母,多可憐。我作為鄰居,作為廠里的先進代表,

關心一下怎么了?你別把思想搞得那么狹隘?!薄拔要M隘?”我氣笑了,“周建軍,

你摸著良心問問,你上大學的錢哪來的?你現(xiàn)在的工作誰托關系給你找的?

你媽生病住院的錢,是誰低聲下氣去求我哥嫂借的?”他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這些事,

是他引以為傲的大學生身份上,最不光彩的污點。“你……”他語塞,半天憋出一句,

“那我們不是夫妻嗎?你的不就是我的?”“好一個‘你的不就是我的’。”我點了點頭,

掀開被子,當著他們母子倆的面,從床板下的一個暗格里,拖出一個上了鎖的木箱子。

“咔噠”一聲,鎖被打開。周建軍和他媽的眼睛瞬間直了。滿滿一箱子的大團結,

還有各種糧票、布票、工業(yè)券,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里面?!澳隳膩磉@么多錢?

”張桂芬的聲音都變了調,眼睛里冒著貪婪的綠光,伸手就要來抓。

我“啪”地一下合上箱子,冷冷地看著她:“我自己的錢,跟你們周家沒關系?!边@些年,

我白天在紡織廠上班,晚上就偷偷接一些刺繡的私活。我繡的雙面繡,一幅能賣到上百塊。

這門手藝,是我媽的嫁妝,也是我給自己留的最后一條退路。我沒理會他們震驚的目光,

開始往箱子里收拾我自己的東西。幾件換洗的衣服,我的刺繡工具,

還有……我媽留給我的一對銀鐲子。周建軍終于慌了。他抓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陳巧珍,你到底想干什么?”“離婚?!蔽页槌鍪郑?/p>

把箱子鎖好,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明天早上八點,民政局門口,誰不去誰是孫子。

”說完,我拖著箱子,看都沒再看他們一眼,徑直朝門口走去。張桂芬反應過來,

立刻像個炮仗一樣沖過來,張開雙臂攔在門口,開始撒潑:“哎喲,沒天理了??!

媳婦要卷款私逃了??!大家快來看啊,我們周家娶了個攪家精,要把我們家底都掏空了??!

”她那標志性的大嗓門,不出半分鐘,門口就圍滿了看熱鬧的鄰居。周建軍臉上掛不住,

又急又怒:“你鬧夠了沒有?趕緊給我回來!”我沒理他,只是冷冷地看著張桂芬,

從口袋里掏出一本紅色的本子。結婚證。我當著所有鄰居的面,一頁一頁,

慢慢地撕了個粉碎。“這婚,我離定了?!奔埿技婏w,像一場遲來的大雪,

埋葬了我這五年可笑的青春。就在這時,隔壁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白月華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素凈裙子,端著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搪瓷碗,站在門口,

眼眶紅紅的,怯生生地說:“建軍哥,這……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為我……要不,

這野山參,還是還給巧珍姐吧……”她一邊說,一邊把碗遞過來,

一股濃郁的參味混著紅糖的甜氣,直沖我的鼻腔。好一出姐妹情深,

好一朵楚楚可憐的白蓮花。我看著她,忽然笑了。我走上前,沒接那個碗,反而湊到她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用別人的東西,終究是要還的。

連本帶利。”白月華的臉,“唰”地一下,白了。02白月華的臉色只白了一瞬,

隨即眼眶更紅,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她柔弱地靠在門框上,

仿佛隨時都會暈過去,聲音更是氣若游絲:“巧珍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只是看建軍哥說你身子不爽利,

想過來看看……”周圍的鄰居立刻對著我指指點點。“這陳巧珍也太霸道了,

人家月華多好的人,她怎么這么欺負人?”“就是,周建軍可是我們廠的大學生,先進代表,

幫一下鄰居怎么了?她這么鬧,不是給建軍臉上抹黑嗎?

”“我看她就是嫉妒人家月華長得比她好看?!敝芙ㄜ娐犞娙说淖h論,

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立刻擺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子,

上前一步想拉我的胳膊:“巧珍,別鬧了,趕緊回家!”我側身躲開他的手,

目光冷冷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拔音[?”我揚起嘴角,從箱子里翻出一沓厚厚的信紙,

舉到眾人面前,“大家不是都覺得周建軍是前途無量的大學生,是我陳巧珍高攀了嗎?

那你們就睜大眼睛看看,他這個大學生,是怎么花我這個小學都沒畢業(yè)的女人的錢,

讀完的大學!”信紙上,是我這幾年來記下的每一筆賬。哪年哪月,

給周建軍寄了多少生活費。哪年哪月,他來信說要買書,我又寄了多少。甚至,

他買那件引以為傲的白襯衫的錢,都是我從牙縫里省出來的。每一筆,都清清楚楚。

周建軍的臉,瞬間從豬肝色變成了死灰色。他沖上來想搶,被我靈巧地躲開?!斑€有,

”我看向我的婆婆張桂芬,“您總說我吃你們周家的,喝你們周家的。那您也看看,

您上次住院,是誰跑前跑后墊付了三百塊的醫(yī)藥費?是誰求著我娘家哥嫂,

才借來錢給您做手術的?”我將另一張泛黃的欠條也亮了出來,上面白紙黑字,

簽著周建軍的名字。人群瞬間安靜了。三百塊,對這個年代的普通工人家庭來說,

是一筆巨款。張桂芬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陳巧珍,

你……”周建軍氣急敗壞,“你這是要毀了我!”“毀了你?”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周建軍,是你自己把自己的路走絕了。你拿著我的血汗錢去討好別的女人,

還反過來指責我小氣。你媽花著我娘家借來的救命錢,還罵我是攪家精。你們周家的人,

臉皮是鐵做的嗎?”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狠狠釘進周家母子的臉上。

周圍的議論聲風向立轉?!疤靺龋瓉碇芙ㄜ娮x大學的錢是陳巧珍供的?

”“三百塊醫(yī)藥費……嘖嘖,這張桂芬真是養(yǎng)了個好兒子,娶了個好媳婦,自己卻不當人。

”“怪不得陳巧珍要離婚,這事放誰身上受得了?”白月華見勢不妙,眼淚掉得更兇了,

她柔柔地開口,試圖把火引開:“大家別說了,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

建軍哥和巧珍姐也不會吵架。建軍哥,你快跟巧珍姐道歉??!”她這話,看似在勸和,

實則是在火上澆油。果然,周建軍被她這么一“提醒”,男人的自尊心徹底爆發(fā)。

他覺得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揭他的短,讓他顏面盡失?!暗狼福课覜]錯!我道什么歉?

”他指著我的鼻子,怒吼道,“陳巧珍,我告訴你,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了算!你想離婚,

門都沒有!”說完,他竟然揚起了手,一巴掌朝我臉上扇了過來。我早就料到他會狗急跳墻。

在他手揮下來的瞬間,我猛地向后一退,同時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一絆,

整個人“砰”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額頭,恰好磕在門口的石階上。溫熱的液體,

瞬間順著我的額角流了下來?!鞍 獨⑷肆?!周建軍打死人了!

”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了夜空。不是我喊的,也不是看熱鬧的鄰居。我瞇著眼,透過血污,

看到一個穿著的確良碎花襯衫的年輕姑娘,正叉著腰,指著周建軍的鼻子破口大罵。

是廠長家的千金,唐紅。她身后,還跟著幾個廠里的保衛(wèi)科干事。唐紅是我的刺繡客戶之一,

性格潑辣,最是見不得男人打女人。今天正好是她來取我新繡好的手帕的日子。

周建軍徹底傻眼了,舉著手,僵在半空中。張桂芬也嚇得癱坐在地上,話都說不利索了。

白月華更是驚得捂住了嘴,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我躺在地上,感受著額頭傳來的劇痛,

心里卻是一片冰冷的平靜。周建軍,這一下,你“先進代表”的帽子,該摘掉了。我閉上眼,

任由黑暗將我吞噬。03再次醒來,是在廠里的醫(yī)務室。額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

旁邊的唐紅正拿著個蘋果,用小刀“刷刷”地削著皮。“醒了?感覺怎么樣?

”她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先吃點東西墊墊。你可真行,這么大的事兒都自己扛著,

要不是我今天正好過來,你是不是就準備被打死算了?”我接過蘋果,

苦澀地笑了笑:“謝謝你,唐紅?!薄爸x什么,我最看不慣打老婆的男人了,

尤其是周建軍那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碧萍t撇撇嘴,一臉不屑,“你放心,

我爸已經(jīng)知道了。周建軍這個月的先進代表,肯定黃了。家暴,這可是作風問題,

廠里正在嚴查呢?!蔽倚睦锴宄@正是我想達到的效果。在這個年代,名聲比什么都重要。

周建軍能有今天,靠的就是“大學生”和“先進代表”這兩個光環(huán)?,F(xiàn)在,

我親手摘掉了他一個?!皩α?,你那個鄰居,叫白月華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唐紅湊過來說,“我剛才過來的時候,

看見她偷偷摸摸地跟咱們廠里管倉庫的李胖子在墻角說話,倆人靠得可近了?!崩钆肿樱?/p>

我腦中閃過一個肥頭大耳的身影。這個人我聽說過,手腳不干凈,還特別好色,

仗著管倉庫的便利,沒少占女工的便宜。白月華怎么會跟他扯上關系?我心里升起一絲疑云。

正想著,醫(yī)務室的門被推開了。周建軍和他媽張桂芬走了進來,

身后還跟著一臉泫然欲泣的白月華。周建軍手里提著一個網(wǎng)兜,里面裝著幾個橘子,

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巧珍,你醒了?我……我給你買了橘子。

”張桂芬也一改之前的囂張,臉上堆著笑:“巧珍啊,之前是媽不對,媽給你道歉。

建軍他就是一時糊涂,你別往心里去。咱們回家好好過日子,???”我看著他們,

覺得無比諷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還沒等我開口,唐紅先炸了:“誰要你們的破橘子?

把人打進醫(yī)院,提兩個橘子就想完事?周建軍,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周建軍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求助似的看向我。我沒理他,只是看著白月華,

淡淡地開口:“白月華,我的那根野山參,吃完了嗎?”白月華的身體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

隨即低下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叫:“巧珍姐,

對不起……我……我已經(jīng)把它燉了……”“燉了?”我笑了,“你男人剛死,尸骨未寒,

你就用別的女人家的救命藥材給自己燉補品,你這身子,可真是金貴啊。

”“我……”白月華被我堵得說不出話,眼淚又開始往下掉?!靶辛?,你們也別演戲了。

”我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看著周建軍,“我的話不想再說第二遍。明天早上八點,民政局。

如果你還想保住你那份體面的工作,就別再?;?。

”周建軍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陳巧珍,你非要把事情做得這么絕嗎?”“是你絕情在先。

”我毫不退讓,“你把我的真心踩在腳底下,去憐惜一朵吃人血饅頭的白蓮花時,

就該想到有今天?!薄澳恪愫喼辈豢衫碛?!”周建軍惱羞成怒,

把手里的橘子狠狠摔在地上。橘子滾了一地。張桂芬心疼得“哎喲”一聲,也顧不上裝了,

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敗家娘們!不過了就不過了!離了我們建軍,

我看你一個二婚的女人,還有誰要!”“這就不勞您費心了?!币粋€清朗的男聲,

忽然從門口傳來。我們齊齊望去。只見一個穿著軍裝,身姿挺拔的年輕男人,正站在門口。

他五官俊朗,氣質沉穩(wěn),肩上的肩章在燈光下閃著光。他身后,

還跟著一臉嚴肅的紡織廠廠長,唐紅的父親?!澳闶牵俊敝芙ㄜ娋璧乜粗?。

男人沒有理他,徑直走到我的病床前,向我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瓣惽烧渫?,

我叫賀解放。奉首長之命,特地來接您回家?!被丶遥课毅蹲×?。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家,

就是我媽留下的那個鄉(xiāng)下小院。賀解放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從隨身的公文包里,

拿出一張已經(jīng)泛黃的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是一個穿著旗袍,笑容溫婉的女人。

她眉眼間的神韻,竟和我,有七八分相似。而那封信的落款處,

是一個我只在報紙和新聞里見過的,如雷貫耳的名字。我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這怎么可能?04周建軍、張桂芬、白月華,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周建軍,

他死死地盯著賀解放肩上的肩章,又看了看他身后滿臉賠笑的廠長,

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凈?!澳恪銈兪钦l?你們要對陳巧珍做什么?

”他色厲內荏地喊道。賀解放連個眼角都沒給他,只是恭敬地對我說:“陳同志,

當年的事一言難盡。首長他……找了您二十多年了。我們也是前不久才通過地方部門,

找到了您母親的線索,一路追查過來的?!蔽业氖诸澏吨瑩嵘险掌锬莻€女人的臉。

我的母親,陳秀麗。我從小就沒有父親,是母親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她總說,

我是她從路邊撿來的。我一直以為,這是真的。直到她臨終前,

才交給我那只上了鎖的木箱子,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活不下去了,就打開它。

可她從沒提過我的身世?!拔摇也幻靼?。”我的聲音干澀。“首長就在外面的車里,

他想親自跟您談?!辟R解放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懇切。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睛,

又看了看周建軍一家人精彩紛呈的臉色,點了點頭。有些事,是該弄清楚了。

我跟著賀解放走出醫(yī)務室,唐紅不放心,也跟了上來。紡織廠的院子里,

靜靜地停著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在這個自行車都算稀罕物的年代,這輛車,

無疑是巨無霸一樣的存在。賀解放拉開車門,一個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

從車里走了下來。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軍裝,雖然沒有軍銜,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嚴,

卻讓人不敢直視。他就是信上落款的那個人,秦振邦。當他看到我額頭上的傷時,

那雙飽經(jīng)風霜的眼睛里,瞬間涌起滔天的怒火和疼惜?!笆恰钦l干的?”他的聲音,

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廠長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把事情的經(jīng)過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秦振邦聽完,沉默了許久,最后重重地嘆了口氣,轉過頭,用一種近乎愧疚的目光看著我。

“孩子,是外公對不起你。讓你……讓你受苦了?!币宦暋巴夤保褚坏荔@雷,

在我頭頂炸開。我的母親,竟然是他的女兒?那個在戰(zhàn)場上叱咤風云,

在報紙上才能見到的大人物,是我的外公?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當年,因為一些誤會,

你母親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從此音訊全無?!鼻卣癜畹穆曇衾锍錆M了悔恨,

“我找了她二十多年,沒想到……再得到她的消息,卻已是天人永隔。是我沒用,

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沒用??!”老人說著,眼眶竟紅了。我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原來,

我不是被拋棄的孩子。我也有家人。就在這時,周建軍和張桂芬追了出來。

當他們看到秦振邦,又聽到那聲“外公”時,兩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特別是張桂芬,她平日里最喜歡看報紙,秦振邦的臉,她就算沒見過真人,

也在報紙上見過無數(shù)次了。她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

周建軍更是面如死灰,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他失去的,

不只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妻子,更是一步登天的機會。他踉踉蹌蹌地沖到我面前,

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聲音凄厲:“巧珍!不!我們不離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

我們不離婚好不好?”“放開她!”賀解放一個箭步上前,干凈利落的一個擒拿,

就將周建軍死死按在地上?!扒烧?,看在我為你付出了那么多的份上!

看在我們五年夫妻的份上!”周建軍趴在地上,還在不死心地嚎叫,“你不能這么對我!

”我冷冷地看著他,把胳膊從他手里抽出來?!爸芙ㄜ姡瑥哪惆涯峭爰t糖水端給別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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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6 03:1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