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著租來的婚紗,站在酒店門口等陳嘉樹。賓客都到齊了,司儀急得滿頭汗。
我媽給我打電話,聲音發(fā)抖:“微微,嘉樹怎么回事?電話關機,人也找不到!
親戚都看著呢!”我掛掉電話,心里一片冰涼。我知道他在哪兒。半小時前,
我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照片里,陳嘉樹和一個年輕女孩在酒店床上,姿勢親密。
背景墻上掛著顯眼的紅色心形裝飾,正是他上周說“公司加班”那晚住的快捷酒店。
他送我的生日禮物,一條廉價的銀鏈子,正掛在那女孩脖子上。彩信附了一句話:“姐姐,
你的新郎在我這兒,他說你太無趣了。”我捏著手機,指尖發(fā)白?;榧喞盏梦掖贿^氣。
租的,陳嘉樹說買婚紗浪費,反正只穿一次。他所有的“節(jié)儉”,原來都是為別人鋪路。
酒店經理小心地湊過來:“黎小姐,您看這……”我抬起頭,
看著滿堂賓客好奇、探究、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陳嘉樹老家的親戚坐了好幾桌,嗑著瓜子,
毫不掩飾地打量我。我深吸一口氣,拿過司儀手里的話筒。刺耳的電流聲響起,
全場瞬間安靜?!案魑挥H朋好友,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的婚禮?!蔽业穆曇艉芊€(wěn),
透過音響傳遍整個宴會廳,“不過,婚禮取消了?!毕旅嬉黄瑖W然。“原因很簡單,
”我舉起手機,把那張照片對準投影儀鏡頭。巨大的屏幕上,
立刻清晰地映出陳嘉樹和那個女孩糾纏的畫面,還有那條刺眼的銀鏈子?!靶吕晒佻F(xiàn)在很忙,
忙著照顧這位‘妹妹’,抽不出身?!奔饨新?、抽氣聲、手機拍照的咔嚓聲混成一片。
陳嘉樹的父母猛地站起來,臉漲成豬肝色。“黎見微!你胡說什么!”他爸指著我吼。
“是不是胡說,照片很清楚。”我放下手機,看著鏡頭,一字一句,“陳嘉樹,你聽好了。
我們的關系,就像這條你送我的假鏈子,”我一把扯下脖子上掛著的同款項鏈,
劣質的搭扣劃傷了皮膚,“斷了?!蔽野秧楁満莺菟ぴ诘厣??!艾F(xiàn)在,各位請自便。
酒席錢我付了,大家吃好喝好,就當提前吃我的離婚宴。”說完,
我把話筒塞回目瞪口呆的司儀手里,轉身就走。婚紗拖尾太長,差點絆倒我。我彎腰,
用力一撕。刺啦——劣質的紗應聲而裂。我提著裙擺,光著腳,昂著頭,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里走出了酒店大門。外面陽光刺眼。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全是陳嘉樹的未接來電和信息。“微微你聽我解釋!那照片是P的!有人陷害我!
”“你鬧什么脾氣?快回去跟親戚道歉!”“黎見微!你讓我全家丟盡了臉!
這婚你還想不想結了?”“接電話!不然你會后悔的!”我把他所有聯(lián)系方式拉黑。
世界清靜了。我叫黎見微。二十八歲,本地人,獨生女。父母做點小生意,家里兩套房,
不算大富大貴,但從小沒缺過什么。陳嘉樹是我大學學長。家境貧寒,老家在偏遠農村,
一路靠助學貸款和打工讀完大學。他追我時,真誠又笨拙。下雨天送傘,
自己淋得透濕;省吃儉用幾個月,就為給我買一個品牌的入門款錢包。他說:“微微,
我什么都沒有,只有一顆真心給你?!蹦菚r我剛結束一段門當戶對卻充滿算計的戀情,
被他的“真心”打動。不顧父母強烈反對,鐵了心跟他在一起。他畢業(yè)后進了家小公司,
工資不高。我托家里關系,把他弄進了我爸朋友的公司,收入翻了幾倍。他說要報答我,
要努力給我好生活。戀愛三年,他工資漲了不少,可我?guī)缀鯖]花過他一分錢。出去吃飯,
他總搶著買單,但月底總會“不經意”地說錢不夠還信用卡,我心疼他,默默轉錢給他。
他總說:“微微,你太好了。等我升職加薪,一定給你買大房子,讓你過闊太太日子!
”我相信了。我們住在我爸媽給我買的小公寓里。水電物業(yè),日常開銷,大頭都是我出。
他說要攢錢買房,不能亂花。他攢的錢呢?我回到家,脫掉那身可笑的婚紗,洗了個冷水澡。
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睛紅腫,但眼神是冷的。手機又響了,是個陌生本地號碼。
我接起?!袄枰娢ⅲ∧銐蚝?!”是陳嘉樹的聲音,氣急敗壞,“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
我爸媽氣病了!我工作都可能受影響!你立刻給我回來收拾殘局!
”“殘局是你自己搞出來的?!蔽衣曇羝届o得自己都驚訝,“陳嘉樹,我們結束了。
”“結束?你說結束就結束?”他冷笑,“你忘了你電腦里那些照片了?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半年前,他生日。他哄我喝了很多酒,半醉半醒間,
用我的手機拍了一些很私密的照片。他說留作紀念,說愛到極致才想珍藏。我信了他的鬼話,
酒醒后雖然有點不舒服,但也沒多想?!澳恪瓊浞萘??”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當然。
”他語氣帶著得意的殘忍,“黎見微,你以為你是什么金枝玉葉?甩了我?行啊。明天,
我就讓這些照片出現(xiàn)在你爸媽、你親戚、你公司所有人的郵箱里!我看你怎么做人!
”“你敢!”“你看我敢不敢!”他吼回來,“不想身敗名裂,就乖乖回來跟我道歉!
婚禮照辦!否則,我讓你一輩子抬不起頭!”電話被狠狠掛斷。我癱坐在地上,渾身發(fā)冷,
如墜冰窟。巨大的恐懼和惡心感攫住了我。我怎么會瞎了眼,愛上這樣一條毒蛇?報警?
那些照片……太不堪了。傳出去,就算他是罪犯,我的名聲也毀了。父母怎么辦?
親戚朋友的眼光怎么辦?陳嘉樹太了解我,他知道我的軟肋。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個未知號碼的短信?!跋肽没卣掌瑐浞??明天下午三點,帶上你那張存了三十萬的卡,
到城西城中村,‘好再來’旅館302房。只準你一個人來。報警或者告訴別人,后果自負。
”三十萬。那是我工作幾年省吃儉用存下的所有積蓄,
原本是打算拿出來和他一起湊首付買婚房的。他不僅要毀了我,還要榨干我最后一滴血。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我。不行。不能坐以待斃。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陳嘉樹在城西城中村?那個臟亂差的地方?他去那里干什么?開房?那個女孩住在那里?
一個念頭閃過。我爬起來,沖到書房,打開我的舊筆記本電腦。
陳嘉樹以前偶爾會用我的電腦打游戲。他習慣很差,瀏覽記錄、下載文件經常不清理。
我記得有段時間,他沉迷一個什么剪輯軟件,說要學點技能兼職賺錢。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在他留下的那些雜亂的文件夾里翻找。
游戲安裝包、電影種子、亂七八糟的文檔……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冷汗浸濕了我的后背。
在一個命名為“素材庫”的加密壓縮包里,我找到了。密碼是我生日加他名字縮寫,
他所有密碼都這習慣。解壓開,里面全是視頻文件。文件名標注著日期。我的心沉到谷底,
顫抖著點開最近的一個。畫面晃動,角度很低,像是從某個角落偷拍的。背景是我家客廳。
鏡頭里,陳嘉樹和一個穿著清涼的女孩摟抱在一起,動作不堪入目。女孩的臉看不太清,
聲音卻很清楚。“陳哥,你什么時候甩了你家那個黃臉婆啊?答應給我買的包呢?
”“快了快了,等我把她手里那三十萬弄到手,立馬踹了她!那個蠢女人,真以為我要娶她?
也不看看自己,除了有點錢,還有什么?又蠢又無趣……”后面的話更污穢難聽。
我死死咬著嘴唇,嘗到了血腥味。惡心感翻江倒海。強忍著嘔吐的欲望,
我繼續(xù)翻看其他文件。大部分是類似的偷拍視頻,地點都在我家。還有一些照片,
角度同樣刁鉆隱蔽。這個畜生!他不僅出軌,還長期在我家里偷拍!那些所謂的“珍藏”,
根本就是他處心積慮留下的把柄!憤怒壓過了恐懼。我恨不得立刻沖過去殺了他。
就在我準備關掉文件夾時,一個不起眼的子文件夾吸引了我的注意。名字是一串亂碼。
點進去,里面只有幾張模糊的遠景照片。像是用手機長焦偷拍的。地點是某個高檔會所門口。
一輛黑色的賓利轎車旁,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張照片,焦點對準了一個男人。
穿著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裝,側臉線條冷峻,身形挺拔。他正微微低頭,
聽著旁邊一個矮胖中年男人說話,神情疏離淡漠。陳嘉樹偷拍這個男人干什么?
照片放大到極致,像素已經模糊,但男人手腕上露出的一小塊表盤,
在燈光下反射出獨特的光澤。我盯著那塊表,心臟猛地一跳。這表……我認識!半年前,
陳嘉樹他們公司爭取一個大項目,據說甲方老板是頂級富豪。為了投其所好,
陳嘉樹拉著我研究了好幾天那位老板的喜好,其中重點提過對方酷愛收藏名表。
他給我看過一張雜志照片,照片上那位老板戴的,就是這塊價值七位數(shù)的限量款腕表!
陳嘉樹當時盯著那張照片,眼里的貪婪和渴望毫不掩飾:“媽的,這才是人生!微微,
等我攀上這種大佬,飛黃騰達了,給你買一抽屜!”所以,照片里這個賓利旁的男人,
就是陳嘉樹口中那個能讓他“飛黃騰達”的金主?他偷拍對方,是想找機會接近?
一個瘋狂的念頭,像野草一樣在我心里瘋長。陳嘉樹捏著我的把柄,要榨干我。我手里,
也捏著他的“夢想”。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毀我人生,我也要斷他前程!第二天下午,
我沒帶那張三十萬的卡。我?guī)狭艘粋€舊U盤,
“素材庫”里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東西”——陳嘉樹和不同女人在我家廝混的高清視頻截圖,
以及他那些污蔑金主老婆、做著攀附美夢的錄音。穿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運動服,
戴了頂鴨舌帽,我提前兩小時就到了城西城中村?!昂迷賮怼甭灭^是棟破舊的三層小樓,
墻皮剝落,門口污水橫流。302房在走廊盡頭。我觀察了一下地形,
后窗對著一條堆滿垃圾的窄巷。時間還早。我在附近找了個能看到旅館門口的小吃店坐下,
要了碗面,食不知味。兩點五十分。陳嘉樹的身影出現(xiàn)在巷口。他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夾克,
神色警惕地左右張望,然后快步閃進了旅館。他果然是一個人來的??磥硎谴蛩隳昧隋X就跑。
我耐心地等著。直到三點整,我才起身,走向旅館。前臺是個昏昏欲睡的老頭,
根本沒抬頭看我。我徑直上樓,來到302門口。門是那種老式的木門,縫隙很大。
我聽到里面?zhèn)鱽黻惣螛洳荒蜔┑穆曇簦骸啊X呢?卡帶來了沒有?別?;?!
”還有一個年輕女孩嬌滴滴的聲音:“陳哥,拿到錢,你答應帶我去香港玩的……”“放心,
拿到錢,立馬走人!這破地方我早待夠了!黎見微那個蠢女人,估計還在家里哭呢!
”我深吸一口氣,敲響了門。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罢l?”陳嘉樹警惕地問?!拔摇?/p>
”我壓低聲音。門開了一條縫,陳嘉樹布滿血絲的眼睛露出來,看到是我,立刻拉開門,
一把將我拽了進去。房間很小,一股霉味混合著廉價香水味。那個發(fā)彩信的女孩也在,
穿著暴露的吊帶裙,正坐在唯一一張椅子上涂指甲油,看到我,翻了個白眼?!翱??
”陳嘉樹反手鎖上門,惡狠狠地盯著我。“沒帶?!蔽艺f。他臉色瞬間猙獰:“你他媽耍我?
”他揚手就想打我?!澳愀遗鑫乙幌拢蔽已杆俸笸艘徊?,舉起手機,屏幕亮著,
上面是幾張極其不堪的截圖,“我立刻群發(fā)。你的同事,你的領導,
你做夢都想巴結的那個金主顧老板,人手一份。
標題我都想好了——‘XX公司陳嘉樹私生活精彩集錦’?!标惣螛涞氖纸┰诎肟?,
臉色由紅轉白再轉青,像打翻了調色盤。那個涂指甲油的女孩也嚇得站了起來。
“你……你哪來的這些?”陳嘉樹的聲音開始發(fā)抖?!澳愦嬖谖译娔X里的‘素材庫’,
忘加密了。”我冷冷地看著他,“陳嘉樹,你胃口不小?。恳贿呄胫梦业腻X跑路,
一邊還惦記著攀上顧老板的高枝?”我點開手機里那張偷拍的金主照片,特意把表盤放大。
“偷拍顧老板?想干什么?找機會獻殷勤?還是想抓點把柄去威脅?”陳嘉樹的嘴唇哆嗦著,
說不出話,眼神里充滿了恐懼。他最大的秘密和野心,被我赤裸裸地攤開在眼前。
“把照片和所有備份給我。徹底刪除,一個不留?!蔽冶平徊?,語氣冰冷,“否則,
我保證,明天太陽升起之前,
這些精彩內容會出現(xiàn)在所有能讓你身敗名裂、永無翻身之地的人手里。
包括你做夢都想巴結的顧老板。”“你威脅我?”他色厲內荏?!皩?,就是威脅。
”我斬釘截鐵,“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陳嘉樹,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毀了,
我不在乎再拉你一起下地獄。但你的‘遠大前程’,可就全泡湯了?!彼浪赖囟⒅?,
眼神像淬了毒。那個女孩嚇得躲到了墻角。僵持了足足一分鐘??諝鈮阂值米屓酥舷?。終于,
陳嘉樹像泄了氣的皮球,肩膀垮了下來。他從破舊的牛仔褲口袋里掏出一個很小的黑色U盤,
扔在地上。“都在里面了……沒備份了……”他聲音嘶啞,帶著絕望?!半娔X、手機、云盤,
所有地方,全部刪除?!蔽叶⒅?。他拿出他那部屏幕裂了的舊手機,當著我的面操作,
刪除云端備份,清空回收站。動作僵硬,手指都在抖?!斑€有她的。”我指了指那個女孩。
女孩慌忙擺手:“我沒有!陳哥給我的我都刪了!”“讓她手機給我檢查。”我不為所動。
陳嘉樹瞪了女孩一眼,女孩不情愿地把手機遞過來。我快速翻了一遍相冊、聊天記錄和文件,
確認沒有相關照片視頻?!皾L吧?!蔽覔炱鸬厣系腢盤,側身讓開門口。陳嘉樹如蒙大赦,
拉開門就想沖出去。“等等?!蔽医凶∷?。他僵在門口?!澳菞l銀鏈子,
”我看著那個女孩脖子上的廉價項鏈,“還給我。垃圾,就該扔進垃圾桶。
”女孩慌忙扯下鏈子,扔在地上。陳嘉樹拉著女孩,像兩條喪家之犬,頭也不回地跑了。
走廊里傳來他們倉惶下樓的腳步聲。我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才感覺到自己雙腿發(fā)軟,
心臟狂跳,幾乎要蹦出胸腔。U盤緊緊攥在手心,硌得生疼。我贏了。暫時。
離開那個令人作嘔的小旅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到最近的電腦維修店,
讓他們幫我徹底檢查并銷毀那個U盤里的所有內容。親眼看著那些骯臟的影像化為數(shù)據碎片,
我才感覺堵在心口的那塊巨石稍微松動了一點?;氐轿夷切⌒〉墓?,一切如舊,
卻又面目全非。空氣里仿佛還殘留著陳嘉樹和那些女人的氣味。我像個瘋子一樣,
把所有他碰過的東西,用過的碗筷,甚至他睡過的床單被褥,統(tǒng)統(tǒng)打包扔了出去。請了家政,
里里外外消毒了三次。做完這一切,我累得癱倒在光禿禿的床墊上,卻毫無睡意。
巨大的空虛和后怕席卷而來。工作也辭了。出了這種事,
我沒辦法若無其事地回到原來的環(huán)境。同事們好奇又憐憫的目光會把我殺死。
我把自己關在家里,像只受傷的蝸牛。父母每天打電話來,小心翼翼地試探、安慰。
他們自責當初沒攔住我,又心疼我現(xiàn)在這副樣子。我強撐著說沒事,掛了電話卻淚流滿面。
錢成了最現(xiàn)實的問題。沒了工作,積蓄也被陳嘉樹以各種名目掏空大半,
剩下的勉強夠支撐幾個月。我開始在網上投簡歷,但狀態(tài)太差,幾次面試都搞砸了。
就在我快要被焦慮和迷茫吞噬的時候,手機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袄栊〗悖愫?。
冒昧打擾。我是顧沉舟。”顧沉舟?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進我混沌的腦海。那張偷拍照里,
賓利車旁,戴著七位數(shù)腕表的冷峻側臉瞬間清晰起來。陳嘉樹做夢都想巴結的金主!
他怎么會聯(lián)系我?我的心猛地提了起來。難道是陳嘉樹賊心不死,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還是……我威脅陳嘉樹時提到的那些話,被他知道了?他來找我麻煩?手指有些發(fā)顫,
我回復:“顧先生?請問有什么事?”短信幾乎是秒回:“關于陳嘉樹,
以及他之前試圖接近我的一些事情,想和你當面了解一些情況。不知黎小姐是否方便?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顧沉舟是什么人?
在本地商界是出了名的手腕強硬,背景深厚。捏死我這樣的小螞蟻,比踩死一只蟑螂還容易。
陳嘉樹那個蠢貨留下的爛攤子,終究還是報應到我頭上了嗎?我想拒絕,想逃。
但理智告訴我,躲是沒用的。以顧沉舟的能量,找到我輕而易舉?!胺奖?。時間地點您定。
”我咬著牙回復。“明天下午三點,南山路77號,云頂茶室,竹韻間?!钡诙欤?/p>
我提前半小時就到了云頂茶室。這是本地最有名也最貴的茶室之一,隱在南山半腰,
環(huán)境清幽雅致,私密性極好。穿著素雅旗袍的服務員領我穿過曲徑通幽的回廊,
來到“竹韻間”。推開門,淡淡的檀香混合著茶香撲面而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滿目蒼翠的山景。顧沉舟已經到了。他坐在臨窗的茶臺旁,
穿著一件質地柔軟的深色羊絨衫,沒有照片里那種迫人的商務感,顯得隨意許多,
但那份骨子里的疏離和上位者的氣場依舊存在。他正在泡茶,動作行云流水,
帶著一種沉穩(wěn)的美感。聽到動靜,他抬起頭。這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正臉。五官深邃,
鼻梁高挺,眼神平靜無波,像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我想象中的憤怒或審視,
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冷漠的平靜?!袄栊〗悖堊?。”他聲音低沉,沒什么情緒。
我有些拘謹?shù)卦诓枧_對面坐下,手心全是汗。他將一杯剛泡好的茶推到我面前。清亮的茶湯,
香氣馥郁?!安槐鼐o張?!彼坪蹩闯鑫业木o繃,“今天請你來,沒有惡意?!蔽叶似鸩璞?,
溫熱的杯壁熨帖著手心,稍微緩解了一點緊張。“顧先生,關于陳嘉樹……”我艱難地開口,
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八呀洷晃姨幚砹恕!鳖櫝林鄞驍辔?,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疤幚??”我心頭一跳?!八寐殑罩?,
多次泄露公司項目信息給競爭對手,證據確鑿。加上他之前試圖接近我太太,
并散布不實謠言,行為極其惡劣?!鳖櫝林鄱似鸩璞?,抿了一口,“現(xiàn)在,
他應該在去西北某個偏遠工地的火車上。他那個小女朋友,拿了點錢,回老家了。
他們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我愣住了。處理?就這樣?不是我想象中的血腥暴力,
是這種……干凈利落、合法合規(guī)的“處理”?甚至,還順便幫我解決了后患?
“您……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我聲音干澀。顧沉舟放下茶杯,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那目光似乎有穿透力,讓我無所遁形?!耙驗槲铱催^你威脅他的視頻?!彼Z出驚人。
我瞬間如遭雷擊,臉色煞白。他看過?什么時候?哪里來的?“旅館房間,有針孔攝像頭。
”顧沉舟淡淡地說,仿佛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那個地方,是我名下產業(yè)。
陳嘉樹選擇那里,大概是覺得夠隱蔽。他不知道,那間房,
是專門用來‘招待’一些需要特別‘關注’的客人的?!蔽覝喩戆l(fā)冷。
原來我和陳嘉樹的對峙,從頭到尾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那我那些狠厲的威脅,
那些不堪的截圖……都被他看見了?“你很聰明,也很果斷。”顧沉舟看著我,
眼神里似乎有……一絲欣賞?“在那種絕境下,能抓住對方的軟肋反制,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你手里握著的,恰好也是我想清理的垃圾?!彼懒?!
他知道我拿陳嘉樹想攀附他的心思做威脅!巨大的羞恥感幾乎將我淹沒。
我像個被剝光了衣服站在聚光燈下的小丑?!邦櫹壬?,我……我當時是被逼急了,
口不擇言……我絕對沒有想要冒犯您或者您太太的意思!那些照片我早就徹底銷毀了!
請您相信我!”我語無倫次地解釋,急得快哭出來。顧沉舟抬手,示意我停下。“我相信。
”他語氣依舊平靜,“如果你真有別的想法,就不會只是用來威脅陳嘉樹那種貨色了。
我看得出,你只是想自保。”他頓了頓,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
我狼狽的樣子大概都落在他眼里。“黎小姐,我請你來,除了告知陳嘉樹的事,
還有另一件事?!彼掍h一轉,“我查過你的背景。學歷不錯,能力也有,
之前的工作評價很好。只是遇人不淑,運氣差了點?!蔽颐H坏乜粗?,
不明白他提這些做什么?!拔姨?,”顧沉舟提到妻子時,冷峻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瞬,
“她名下有一個慈善基金會,主要做青少年藝術教育和女性幫扶。
最近基金會缺一個項目執(zhí)行負責人,事務比較繁雜,需要心思縝密、有韌性的人。
她看了你的資料,覺得你很合適。”他推過來一張燙金的名片。
“這是基金會秘書長的聯(lián)系方式。如果你有興趣,明天上午十點,可以去基金會面試。
待遇方面,會讓你滿意?!彼a充道,“不必有壓力。錄用與否,最終由秘書長決定。
這只是提供一個機會?!蔽覐氐足铝?。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前一刻還深陷泥潭,
以為要被滅口;下一刻,金主不僅幫我解決了仇人,還給我遞來一張通往新生的船票?
巨大的不真實感讓我說不出話?!盀椤瓰槭裁磶臀??”我艱難地問。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尤其是顧沉舟這種人的午餐。顧沉舟看著我,眼神深邃,帶著一種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大概是因為,”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你讓我想起一個人。一個曾經也像你一樣,
在絕境里掙扎,卻始終沒有放棄掙扎的人?!彼酒鹕恚?/p>
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窗的光影里顯得有些寂寥?!皺C會給你了。要不要抓住,看你自己。
”他說完,沒有再看我,徑直離開了茶室。檀香裊裊,茶湯微涼。我獨自坐在靜謐的茶室里,
手里緊緊攥著那張燙金名片,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饡貢L的名字和電話清晰可見。
窗外,山風穿過竹林,發(fā)出沙沙的輕響。顧沉舟最后那句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
激起層層漣漪,久久不散。那個“像你一樣”的人……是誰?他幫我,
僅僅是因為這一絲模糊的“像”嗎?我看著名片上那個代表著機會和未知的名字,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去,還是不去?幾天后,
我站在了“晨曦藝術發(fā)展基金會”所在的寫字樓下。顧沉舟太太的基金會。名字叫“晨曦”,
帶著希望的味道。我最終還是來了。不是因為相信天上掉餡餅,而是我別無選擇。
我需要工作,需要活下去,需要從那個泥潭里徹底爬出來。哪怕前面是龍?zhí)痘⒀ǎ?/p>
我也得闖一闖。深吸一口氣,我走進明亮寬敞的大堂。前臺穿著得體的職業(yè)套裝,笑容親切。
報了名字和預約時間,她很快聯(lián)系了秘書長。秘書長姓林,
是一位四十歲左右、氣質非常干練優(yōu)雅的女性。她親自到電梯口接我,笑容溫和,
眼神卻很銳利。面試過程出乎意料地專業(yè)和……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