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么味道。
我以為我的生活會這樣平靜而充實地繼續(xù)下去，直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里。
那天，我正在辦公室批閱文件，秘書敲門進來。
“姜董，樓下有位女士，自稱是您的……母親，想要見您?！?/p>
我握著鋼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母親？
我唯一的母親，早就在二十二年前的那場大火里，香消玉殞了。
“她叫什么名字？”我問，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波瀾。
“她說……她叫王淑芬?！?/p>
我放下筆，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王淑芬。
這個名字，我已經快要忘記了。
距離我把他們一家趕出李氏集團，已經過去快兩年了。
這兩年里，我再也沒有聽到過關于他們的任何消息。
她現(xiàn)在來找我，想干什么？
“讓她上來吧。”我說。
幾分鐘后，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王淑芬走了進來。
她比我上次見到她時，更加蒼老了。
頭發(fā)白了一大半，臉上布滿了皺紋，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眼神渾濁，充滿了疲憊和滄桑。
再也沒有了當年那個豪門貴婦的半點影子。
她看到我，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坐吧?！蔽抑噶酥笇γ娴纳嘲l(fā)。
她局促不安地坐下，雙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角。
“有事嗎？”我問。
“染……染染……”她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我……”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我知道，我沒臉來見你。我以前……我對不起你?！?/p>
我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這兩年，我想了很多?！彼煅手f，“我想起你小時候，發(fā)高燒，我抱著你，在醫(yī)院里守了一整夜。我想起你第一次參加鋼琴比賽，拿了第一名，我比誰都高興。我想起……”
“別說了。”我打斷她。
我不想聽這些。
這些所謂的“溫情回憶”，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因為我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
她對我所有的好，都只是因為她以為我是她“健康”的女兒，是她用來炫耀和鞏固地位的工具。
“王女士，如果你今天來，只是為了跟我敘舊，那你可以走了?！蔽业穆曇艉芾洹?/p>
“不，不是的！”她急忙搖頭，“我是……我是來求你的?！?/p>
“求我？”我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是……是思瑤?！彼亮瞬裂蹨I，從隨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張醫(yī)院的診斷證明，遞給我。
“她……她的心臟病，又復發(fā)了。醫(yī)生說，這次很嚴重，必須馬上做手術，不然……不然就沒救了?！?/p>
我沒有接那張診斷證明。
“所以呢？”我問，“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手術費……手術費要五十萬?！蓖跏绶业穆曇衾锍錆M了哀求，“我們現(xiàn)在……實在拿不出這么多錢。染染，我求求你，你就當……就當可憐可憐我們，把錢借給我們，好不好？等我們有錢了，一定還給你！”
“借？”我冷笑一聲，“王女士，你覺得，我會借錢給一個，曾經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嗎？”
“我知道我錯了！”她“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抱著我的腿，嚎啕大哭，“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那么對你！我不該鬼迷心竅！你打我，你罵我，怎么樣都行！只要你肯救救思瑤！她是你妹妹啊！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不能見死不救??！”
妹妹？
這個詞從她嘴里說出來，真是天大的諷刺。
我看著跪在地上，哭得涕淚橫流的王淑芬，心里沒有一絲的同情。
我忘不了，當初她是怎么當著所有人的面，扒光我的尊嚴。
我忘不了，李思瑤是怎么用她那張無辜的臉，說著最惡毒的話。
現(xiàn)在，她們落難了，就想起我了？
就想起我們之間的“姐妹情”了？
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王女士，”我慢慢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聽好了?！?/p>
“第一，我不是圣母，更不是冤大頭。你們當初是怎么對我的，我沒讓你們家破人亡，就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p>
“第二，李思瑤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那是你們自己造的孽，就該由你們自己來償還?！?/p>
“第三，”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從今往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否則，下一次，你就不會這么輕易地走出這棟大樓了?！?/p>
說完，我按下了內線電話。
“保安，送客?！?/p>
王淑芬被兩個保安架著，拖了出去。
她還在不停地哭喊，咒罵，求饒。
辦公室里，終于又恢復了安靜。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王淑芬那渺小而絕望的背影，心里一片平靜。
我做錯了嗎？
或許在別人看來，我有些冷血，有些無情。
但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我只知道，農夫與蛇的故事，我不會再讓它發(fā)生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