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三年,即將競選市長的妻子,再次要我為她弟弟的金融案背鍋。
她拿著一份偽造的認罪書闖進我從前的律所,卻只看到我空置的辦公室。
她氣急敗壞地抓住我的前合伙人,質(zhì)問我的下落。合伙人卻告訴她:“沈律?
三年前就去世了。”“官方說是意外車禍,但我們都清楚,是那次你讓他頂罪得罪的人干的。
”妻子難以置信,隨即冷笑一聲:“不就是被吊銷了律師執(zhí)照,至于跟我玩消失嗎?!
”“你告訴他,三天內(nèi)不滾出來,我就把他爸媽從高級療養(yǎng)院里趕出去!”說完,
她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合伙人看著她的背影,滿眼憐憫地嘆了口氣:“哪還有什么爸媽???
他爸媽在他走后那個冬天就郁郁而終了……”“就葬在他旁邊?!薄?“沈律?
三年前就去世了?!薄肮俜秸f是意外車禍,但我們都清楚,是那次你讓他頂罪得罪的人干的。
”妻子林薇難以置信,隨即冷笑一聲:“不就是被吊銷了律師執(zhí)照,至于跟我玩消失嗎?!
”“你告訴他,三天內(nèi)不滾出來,我就把他爸媽從高級療養(yǎng)院里趕出去!”說完,
她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合伙人老張看著她的背影,
滿眼憐憫地嘆了口氣:“哪還有什么爸媽???
他爸媽在他走后那個冬天就郁郁而終了……”“就葬在他旁邊?!薄绎h在半空中,
跟著林薇走出了律所大門。陽光刺眼,她卻感覺不到我身上死寂的冰冷。
坐進那輛曾是我為她精心挑選的保時捷里,她煩躁地扯了扯領口的絲巾?!皬U物,
關鍵時刻就知道躲?!彼贸鍪謾C,撥通了她弟弟林浩的電話。電話一接通,
林浩驚慌失措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姐!怎么樣了?沈律他答應了嗎?
”林薇不耐煩地發(fā)動車子:“他躲起來了,跟我玩心眼呢?!薄岸闫饋砹??那怎么辦啊姐!
那幫人說了,三天內(nèi)不給個說法,就要把我的腿打斷!”林薇冷哼一聲,
語氣里滿是掌控一切的傲慢:“慌什么?他還能跑到天上去?”“我剛嚇唬完他那個合伙人,
說要把他爸媽趕出療養(yǎng)院,他聽到了肯定會滾出來的。”“他最孝順了,
不可能不管他爸媽的死活。”我聽著她篤定的話語,靈魂泛起一陣苦澀的漣漪。是啊,
我最孝順了??晌业陌謰專呀?jīng)不需要我孝順了。林薇掛了電話,打開車載音響,
電臺里正放著她最喜歡的古典樂。她似乎想用音樂平復心情,
為即將開始的市長競選最終辯論做準備??伤o鎖的眉頭,和無意識輕叩方向盤的手指,
還是暴露了她的焦躁。她不相信我死了。就像三年前,她不相信我會因為替她弟弟頂罪,
而被吊銷律師執(zhí)照,斷送整個職業(yè)生涯。那時她也是這樣,
理所當然地對我說:“不過是一件小事,你那么厲害,很快就能東山再起。
”“我們林家不會虧待你的,你未來的路,我會幫你鋪好。”她承諾的路我沒看到,
只看到了我自己的末路。車子在十字路口停下,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她精致的側臉上。
她看著窗外競選海報上自己意氣風發(fā)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為了這場競選,
她可以犧牲一切。包括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丈夫。她不知道,她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
腳下踩著的路,都是用我的骨血鋪成的。而現(xiàn)在,她還要再把我從墳墓里刨出來,
為她弟弟再墊一次腳。紅燈結束,她一腳油門,朝著高級療養(yǎng)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她要去親自驗證,我這個“縮頭烏龜”到底能有多硬的骨頭。我靜靜地坐在副駕,
看著她被野心和欲望吞噬的模樣。林薇,你很快就會知道。死人的骨頭,比你想象的,
要硬得多。2療養(yǎng)院坐落在風景秀麗的半山腰,是我當年花了半數(shù)積蓄,
才為爸媽爭取到的清凈地。林薇的車停在門口,揚起一陣塵土。她踩著高跟鞋,
像個女王一樣走進大廳,前臺護士立刻恭敬地站了起來?!傲帧峙?,您怎么來了?
”林薇在競選海報上露臉太多,這一帶幾乎無人不識?!拔襾碚疑蚪▏蛷埢厶m,
”她摘下墨鏡,語氣冰冷,“帶我去他們的房間?!鼻芭_護士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地說:“這個……主任,您還是去問問我們主任吧。
”林薇的耐心顯然已經(jīng)耗盡。“我沒時間跟你們耗,立刻帶我去!”“再敢啰嗦一句,
信不信我讓這家療養(yǎng)院明天就關門?”她的威脅向來有效。小護士嚇得眼圈都紅了,
連忙在前面帶路。我飄在她身后,看著這熟悉的一草一木,心情復雜。我死后,
爸媽在這里度過了他們最后的時光。不知他們走的時候,是否還在念著我這個不孝的兒子。
走廊盡頭,一間朝南的房間門口,小護士停下了腳步?!傲峙浚汀褪沁@里。
”林薇冷笑一聲,一把推開門。屋里整潔干凈,陽光明媚,但空無一人?!叭四??
”她回頭質(zhì)問護士,眼神凌厲如刀。
護士快要哭出來了:“叔叔阿姨他們……他們……”“他們怎么了?
被你那個好女婿沈律接走了?!”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林薇轉過身,
看到了拄著拐杖的院長。院長是我爸的老戰(zhàn)友,姓李。李院長看著林薇,
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失望和痛心。“林薇啊,你還有臉來?”林薇皺起眉:“李伯伯,
我來探望我公婆,有什么問題嗎?”“探望?”李院長氣得笑了起來,“他們活著的時候,
你一次都沒來看過!現(xiàn)在人走了,你來探望給誰看?”林薇的表情瞬間凝固了?!澳阏f什么?
走了?”“不然呢?”李院長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小沈出事后不到半年,
你公公就急火攻心,突發(fā)腦溢血去了。”“你婆婆撐了一個冬天,
整天就抱著小沈的照片流淚,最后也沒熬過去,跟著去了?!薄芭R走前,他們誰都不怨,
就念叨著對不起兒子,沒把他教好,讓他娶了你這么個……這么個沒良心的女人!
”李院長的話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進林薇的心里。我看到她的身體晃了晃,
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但她依然不肯相信?!安豢赡堋@不可能!
”她抓住院長的胳膊,聲音都在發(fā)抖:“你們都在騙我!是沈律!
是他讓你們這么說的對不對?!”“他想用這種方式逼我,讓我放棄追究他弟弟的責任!
”李院長看著她幾近瘋狂的樣子,搖了搖頭,滿眼都是悲哀。“我們沒必要騙你。”“不信,
你可以自己去民政系統(tǒng)查死亡檔案。”“或者……”李院長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復雜,
“你可以去看看他們留下的東西?!?李院長讓護士取來一個塵封的木箱。
這是我爸媽的遺物。箱子打開,里面是一些舊照片,幾件換洗的衣物,
還有一個小小的首飾盒。林薇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首飾盒。她認得,那是她和我結婚時,
我媽送給她的傳家寶,一對成色極好的翡翠手鐲。當時她嘴上說著喜歡,轉頭就丟進了抽屜,
嫌棄款式太老氣?!八麄冋f,這是沈家的東西,你既然和小沈沒了情分,就不配再留著了。
”李院長聲音沙啞。林薇伸出手,想去觸碰那對手鐲,指尖卻在半空中劇烈地顫抖。
箱子最底下,是一封泛黃的信。信封上沒有署名,只寫著“林薇親啟”。是我媽的字跡。
林薇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了手?!斑@是他們留給你最后的信,”李院長說,
“他們到死,都還把你當兒媳婦?!蔽绎h在旁邊,看著那封信。我知道里面寫了什么。
無非是為人父母的叮嚀,和對我這個兒子無盡的思念。
還有……對她這個兒媳最后的、卑微的請求。請求她,如果有空,能去我墳前看一看。
林薇死死咬著嘴唇,眼眶紅得嚇人,卻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猛地站起身,
聲音尖銳地嘶吼:“假的!都是假的!”“沈律,你給我滾出來!
你以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能騙過我嗎?!”“我告訴你,沒門!”她像個瘋子一樣,
轉身沖出了療養(yǎng)院。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發(fā)出凌亂而倉皇的聲響。她坐進車里,
雙手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
她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腦子里全是李院長的話,和那個塵封的木箱。
“嗡嗡——”手機在副駕上瘋狂震動。是她的競選助理。林薇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喂?”“林姐!不好了!”助理的聲音帶著哭腔,
“網(wǎng)上……網(wǎng)上突然爆出一條新聞!”“說……說您先生沈律師三年前就已經(jīng)因故去世,
而您為了競選,一直刻意隱瞞,欺騙選民!”林薇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誰干的?!”她厲聲問道?!安恢馈⒃搭^查不到,但現(xiàn)在各大媒體都在轉發(fā)!
我們的公關電話都快被打爆了!”“還有……還有您的競爭對手,王副市長,
他剛剛公開表示,對這件事深感震驚,并要求您立刻出面給公眾一個解釋!”“林姐,
我們該怎么辦啊?”林薇掛了電話,手指顫抖地點開新聞。頭版頭條,
黑色的標題觸目驚心——《市長候選人林薇被曝隱瞞丈夫死訊,三年夫妻情分竟是政治騙局?
》。下面配了一張照片。是我黑白色的遺照。照片上的我,笑得溫和,眼神清澈。
林薇的瞳孔驟然收縮,手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4那張照片,是我們的結婚照。
她親手剪下來的。她一直以為,我只是在跟她賭氣,在跟她玩消失。她從未想過,
登在報紙上的,會是我的死訊。車窗外,陽光依舊明媚。可她卻覺得,
自己像是瞬間墜入了冰窖,從頭到腳,一片冰冷。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
像潮水一樣將林薇淹沒。她撿起手機,屏幕已經(jīng)摔裂,但那張黑白照片依舊清晰。
照片里的我,仿佛正隔著屏幕,靜靜地凝視著她?!安弧粫摹彼哉Z,
一遍遍地撥打我的號碼?!澳?,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冰冷的機械女聲,
一次又一次地重復著。過去三年,她從未打過這個號碼。她一直以為,我換了手機,
斷了聯(lián)系,是為了躲她?,F(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號碼,早就隨著它的主人,
一起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她瘋了一樣發(fā)動車子,在山路上橫沖直撞。她要去一個地方。
一個能證明這一切都是謊言的地方。市公安局,戶籍信息中心。
憑著市長候選人的身份和一張冰冷的臉,她繞過了所有流程,直接闖進了檔案室?!安?!
給我查沈律的戶籍信息!現(xiàn)在!立刻!”她對著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命令道。電腦前,
工作人員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著屏幕。一秒,
兩秒……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終于,我的信息跳了出來。姓名:沈律。性別:男。
以及……戶籍狀態(tài):死亡注銷。后面跟著一串紅得刺眼的日期。三年前,三月十七日。
林薇的身體猛地一晃,靠在身后的檔案柜上才勉強站穩(wěn)。她的眼前陣陣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
“死亡原因……死亡原因是什么?”她用盡全身力氣,才從喉嚨里擠出這句話。
工作人員猶豫了一下,還是調(diào)出了檔案詳情?!敖煌ㄊ鹿?,官方記錄是……意外?!币馔狻?/p>
老張的話再次在她耳邊響起:“官方說是意外車禍,但我們都清楚,
是那次你讓他頂罪得罪的人干的?!绷洲钡暮粑E然一滯。她想起來了。三年前,
她弟弟林浩第一次犯事,惹上了一個背景很深的大人物。對方點名要一個交代。
為了保住林浩,也為了不影響自己剛起步的政治生涯,她聲淚俱下地求我。
求我這個金牌律師,去頂下所有罪名。我答應了。代價是被吊銷執(zhí)照,身敗名裂。
我出獄那天,她沒有去接我。她正在參加一個重要的晚宴,為自己的晉升鋪路。后來,
她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說我出了車禍,當場死亡。她沒有去認領尸體,沒有去參加葬禮,
甚至沒有掉一滴眼淚。她只是覺得,我這個污點,終于從她光鮮亮麗的人生中徹底消失了。
她告訴所有人,我們離婚了,我出國了。她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她以為我只是她成功路上,一塊被她主動丟棄的絆腳石。她從不知道,我不是被丟棄的。
我是被她,親手推下懸崖的?!鞍 ?!”一聲凄厲的尖叫,響徹整個檔案室。林薇捂著頭,
猛地蹲了下去,身體劇烈地顫抖。她終于信了。不是騙局,不是演戲,
不是我為了躲她而設下的圈套。我是真的……死了。死在了她春風得意,平步青云的那一年。
她捂著臉,滾燙的眼淚從指縫間洶涌而出,帶著遲到了三年的悔恨和痛苦。我飄在她面前,
看著她崩潰的樣子,心中卻沒有一絲波瀾。林薇,現(xiàn)在才哭,太晚了。你欠我的,
欠我爸媽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再次響起,是她的助理。
“林姐……王副市長那邊,召開了緊急記者會,他……他把你弟弟林浩三年前的案子,
還有沈律師頂罪的事情……全都捅出來了!”林薇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和絕望。完了。
一切都完了。5林薇失魂落魄地走出公安局。陽光下,她引以為傲的精致妝容已經(jīng)哭花,
看起來狼狽不堪。她沒有回競選辦公室,也沒有回家。她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蕩。
收音機里,每一個頻道都在播報著關于她的新聞?!笆虚L候選人林薇深陷丑聞,
政治生涯恐將終結?!薄敖鹋坡蓭熒蚵蔀閻垌斪铮瑓s遭妻子無情拋棄,最終慘死街頭。
”“據(jù)悉,沈律師父母在其死后半年內(nèi)相繼離世,令人扼腕?!泵恳痪湓?,都像是一把重錘,
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她關掉收音機,世界卻并沒有因此安靜下來。腦海里,過去的一幕幕,
像電影一樣瘋狂閃回。我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她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實習生,
會在我面前害羞臉紅。我想起我們結婚的時候,她靠在我懷里,說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
我想起我為了她的前途,放棄了去京城頂級律所的機會,選擇留在我們這個小城市。
我想起我熬夜幫她寫演講稿,動用所有人脈為她鋪路。而她呢?她是怎么回報我的?
是在我被吊銷執(zhí)照后,冷漠地對我說:“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別指望我同情你。
”是在我爸媽重病時,不耐煩地扔下一張卡:“錢給你,別再來煩我?!笔窃谖宜篮?,
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用生命換來的一切,甚至還想讓我再為她弟弟死一次。
林薇把車停在江邊,趴在方向盤上,哭得撕心裂肺。
“對不起……沈律……對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三個字??伤狼傅膶ο?,
再也聽不到了。我靜靜地看著她。如果道歉有用,我爸媽就不會郁郁而終。如果道歉有用,
我就不會慘死在三年前那個冰冷的雨夜??蘖瞬恢蓝嗑?,林薇終于抬起通紅的雙眼。
眼神里,悔恨依舊,卻多了一絲別的東西。是狠厲。她擦干眼淚,拿出另一部手機,
撥通了一個號碼?!笆俏?,林薇?!彼穆曇羯硢?,但異常冷靜,“幫我查一件事。
”“三年前,三月十七號,城南立交橋下的那起車禍。”“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不管花多少錢,用什么手段,三天之內(nèi),我要結果?!睊炝穗娫挘?/p>
她看著窗外翻涌的江水,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她知道,她的政治生涯已經(jīng)完了。她也知道,
她弟弟林浩這次在劫難逃。但這些都不重要了。現(xiàn)在,她只想做一件事。
那就是查出我死亡的真相。如果我真的是被“那次頂罪得罪的人”害死的,那么,
她就是間接的兇手。她要親手把真正的兇手,送進地獄。哪怕,同歸于盡。
我看著她眼里的決絕,靈魂深處,那潭死水似乎起了一絲微瀾。林薇,
你終于想起來要為我做點什么了。林薇雇傭的私家偵探效率很高。不到兩天,
第一份調(diào)查報告就送到了她的手上。她把自己反鎖在家里,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整個人都陷在黑暗里。我飄在旁邊,看著她顫抖著手,打開了文件袋。第一頁,
是肇事司機的資料。李勇,一個普通的貨車司機,案發(fā)后投案自首,被判過失致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