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
林言的話,像一塊巨石,狠狠地砸進了我那片只想養(yǎng)魚摸蝦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一直以來,我都在逃避。
逃避學習,逃避競爭,逃避一切需要努力的事情。我認為家里的108棟樓是我堅實的后盾,是我可以心安理得當一條咸魚的資本。
可現(xiàn)在,有人告訴我,這份資本,不是白給的。
它背后,是我必須承擔的責任和使命。
而我,根本沒得選。
這感覺糟透了。就像你以為自己中了五百萬彩票,結果兌獎的時候告訴你,獎金是讓你去非洲挖礦的啟動資金。
“怎么?受到打擊了?”林言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覺得自己的命運被安排了?”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江漁先生,你有沒有想過,你口中的‘咸魚’,本質上是一種特權?”林言緩緩說道,“是建立在絕對安全和富足之上的特權。而這份安全和富足,正是你的父親,你的祖輩,一代代江家人,通過管理這些‘門’,維護這個世界的平衡換來的?!?/p>
“他們?yōu)槟銚纹鹆艘黄梢园残奶善降奶臁,F(xiàn)在,輪到你了。”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錐子一樣,扎在我的心上。
我無法反駁。
是啊,我憑什么能心安理得地當咸魚?不就是因為我爸頂在前面嗎?
如果連我爸都頂不住了呢?
我忽然想起了他那天在頂層復式里,那個落寞又疲憊的背影。
或許,他也很累了吧。
“我明白了?!蔽疑钗豢跉?,抬起頭,眼神前所未有地堅定,“下一個任務是什么?”
林言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變成了欣賞。
“你的成長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p>
他劃開手中的平板電腦,調出了一個新的界面。
“下一個目標,有點特殊。它不是一個固定的個體,而是一個……‘現(xiàn)象’。”
“現(xiàn)象?”
“是的。在城東的老工業(yè)區(qū),有一家廢棄的紡織廠。最近半個月,那里每到午夜十二點,就會準時響起老式縫紉機的‘嗒嗒’聲。所有聽到這個聲音的人,都會在第二天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上,被縫上了一顆……用紅色線縫制的紐扣。”
林言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起初,大家只當是惡作劇。但三天前,一個試圖在半夜闖入紡織廠探險的主播,失蹤了?!?/p>
“我們的人去看過,現(xiàn)場只留下了一部還在直播的手機,和一件被撕碎的衣服。衣服的每一塊碎片上,都密密麻麻地縫滿了紅色的紐扣?!?/p>
我聽得頭皮發(fā)緊。
“所以,我的任務是?”
“找到那個聲音的源頭,讓它停下來?!绷盅钥粗遥耙簿褪?,讓它‘交租’。因為它的存在,已經開始過度消耗那片區(qū)域的‘安寧’作為租金了?!?/p>
“這次,沒有測試。但難度,比你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高?!?/p>
他把一個地址發(fā)到了我的手機上。
“祝你好運,江漁先生。希望下次見面時,你已經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包租公’了?!?/p>
說完,他對我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盡頭。
我看著手機上的地址,又看了看手里那串冰冷的黃銅鑰匙。
看來,我的咸魚生活,是真的要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