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校服到婚紗，我和陸祁只差最后一步。高考一分之差，我們南北相隔，四年異地熬到頭。
畢業(yè)前一天，他發(fā)來最后消息：“依依，明天我就永遠屬于你了?！蔽掖┲榧嗂s到機場，
等來的卻是他為救陌生女孩犧牲的噩耗。葬禮上，女孩哭著說：“我會替陸祁哥哥愛你。
”我笑出眼淚：“替我死去的愛人愛我？你也配？”后來我整理遺物，
發(fā)現(xiàn)他手機里存著1001個“想念依依”的語音。
最后一條錄制于救人前五分鐘：“再熬一天，就能飛奔去見我的新娘?！薄?六月二十二號，
天氣好得不像話。陽光透過出租屋老舊的玻璃窗，斜斜地打進來，
空氣里浮動的塵埃都變得金光閃閃。云依瞳最后一遍熨燙著那件潔白的婚紗，
裙擺上的細碎亮片折射出細小的、跳躍的光斑，落在她眼底，像是盛滿了星星。明天，
明天就好了。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屏幕亮起，“陸祁”兩個字跳躍著。她嘴角彎起來，
快速按下接聽，聲音里是藏不住的甜：“喂？忙完啦？”電話那頭是他熟悉的嗓音，
帶著一點點疲憊，但更多的是繾綣的溫柔：“嗯。剛把答辯最終稿塞給導師，
老頭總算點頭了。你呢？在干什么？”“在熨婚紗?！痹埔劳檬种篙p輕劃過光滑的裙面，
“剛剛房東阿姨還來看了，夸好看呢?！标懫钤谀沁叺偷偷匦Γ骸拔业囊酪来┦裁炊甲詈每础?/p>
不過，不穿最好看?！薄瓣懫?！”云依瞳臉一熱，嗔怪道，“你少耍流氓！
明天見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薄扒笾坏谩！彼曇舫亮讼氯?，帶著無限的憧憬和鄭重，
“依依，等我。明天我就到了，明天，我就永遠屬于你了?！薄爸览病?/p>
機票信息再發(fā)我一次，我怕我搞錯時間?！薄昂?。一會兒發(fā)你。室友叫我了，
好像畢業(yè)聚餐的地點定下了，我得去參詳參詳?！薄叭グ扇グ?，少喝點酒，
明天要是醉醺醺的，我可不要你?！薄白衩掀糯笕??！彪娫拻鞌?，云依瞳抱著手機，
在原地輕輕轉(zhuǎn)了個圈，白色的裙擺像花朵一樣綻開。四年了，整整四年。高考放榜那天，
得知她以一分之差去了南大，而他留在北方的理工大，兩千多公里的距離，像是一條鴻溝。
她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哭得喘不上氣，覺得天都塌了。是陸祁，
渾身濕透地跑到她家樓下，仰著頭大喊：“云依瞳！四年而已！怕什么！四年后，
老子就娶你！你跑不掉！”少年人的誓言，帶著雨水的清新和不顧一切的滾燙，
硬是把她的天又重新?lián)瘟似饋?。這四年，他們靠著數(shù)不清的電話、視頻、車票，
硬生生把兩千多公里熬成了零。手機里存滿了來回的車票照片，電腦盤里塞滿了視頻截圖，
他宿舍的哥們兒都知道陸祁有個寶貝得不行的南方姑娘，叫云依瞳。2室友沈清推門進來，
看到她對著婚紗傻笑，忍不住打趣：“喲，陸太太，又思春呢？
”云依瞳沖她皺皺鼻子：“羨慕?。孔屇慵谊愐菀糙s緊的?！薄暗昧税?，
他可沒陸祁那么靠譜?！鄙蚯灏汛虬貋淼娘埛旁谧郎?，“你的愛心午餐?？斐?，
下午還得去婚禮現(xiàn)場最后對一遍流程呢。陸祁不到，你可就是總指揮?！薄爸览病?/p>
”云依瞳坐下來，心被期待填得滿滿的，一點縫隙都不剩。下午，她和沈清，
還有提前過來幫忙的另一個閨蜜葉雯，以及陸祁的鐵哥們陳逸、沈鶴，
幾個人在布置得浪漫溫馨的婚禮廳里核對細節(jié)。香檳塔擦得锃亮，鮮花嬌艷欲滴，
舞臺上的背景是他們巨幅的婚紗照，照片上的陸祁從身后摟著她，兩人笑得眼睛都彎起來，
幸福幾乎要溢出來?！耙繇懺O備最后試一遍，明天陸祁那小子要是告白，必須聲情并茂！
”沈鶴拿著對講機，咋咋呼呼。陳逸笑著推他一把：“放心吧，陸祁準備那稿子，我偷瞄過，
肉麻得我三天沒吃下飯?！比~雯挽著云依瞳的手：“依依，緊張嗎？”云依瞳深吸一口氣，
看著現(xiàn)場的一切，重重點頭：“緊張。但更多的是……高興?！备吲d得快飛起來了。晚上，
她收到陸祁發(fā)來的機票信息截圖。明天上午十點十五分落地。后面跟著一條語音：“依依，
開始倒計時了。等我?！彼磸吐犞菞l語音，在他的呼吸聲里沉沉睡去，連夢境都是甜的。
第二天，天色微亮云依瞳就醒了。心臟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換上那件婚紗，
沈清和葉雯過來幫她化妝做頭發(fā)?！靶履镒咏裉煺媸敲勒?！
”葉雯一邊給她戴頭紗一邊感嘆。沈清看著手機：“陳逸他們說已經(jīng)出發(fā)去機場了，
準備給陸祁來個‘出其不意’的迎接?！痹埔劳蛑煨?，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頰緋紅，
眼波流轉(zhuǎn)。九點，十點，十點半……3手機安安靜靜。她心里開始有點莫名的焦躁，
像是有細小的蟲子在爬?？赡苁秋w機晚點了？她打開航班查詢軟件，輸入陸祁的航班號。
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卻讓她的心猛地一沉——【狀態(tài)：已抵達】抵達時間是十點二十八分。
早就到了。那他怎么不開機？怎么不聯(lián)系她？陳逸他們也沒消息？
“也許……是拿了行李出來，被那幫小子直接摁住鬧騰了？”葉雯試著解釋。
沈清也點頭：“對對對，肯定是！陳逸說了要好好‘教訓’一下陸祁，
誰讓他這么快就把我們系花拐跑了?！痹埔劳銖娦α诵?，試圖壓下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
她告訴自己，別亂想，四年都熬過來了，不差這一時半刻。十一點，
十一點半……十二點……手機死一般沉寂。她撥陸祁的電話，
永遠是那個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贝蚪o陳逸，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嘈雜得厲害，
“依瞳……我們……我們還在機場這邊……有點事……陸祁他……他暫時……”“他怎么了？
！”云依瞳的心瞬間被攥緊，指甲掐進掌心。“沒……沒什么！就是……哎呀這邊有點亂，
等下打給你！”陳逸倉促地掛了電話。那不對勁的語氣，那背景音里隱約傳來的哭聲，
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瞬間刺穿了云依瞳所有的僥幸?！安粚Α鍪铝恕彼偷卣酒饋恚?/p>
婚紗的裙擺勾倒了旁邊的椅子，發(fā)出刺耳的響聲?！耙酪?！”沈清和葉雯嚇了一跳。
“我要去機場！現(xiàn)在就去！”她的聲音開始發(fā)抖，臉色白得嚇人。“我們陪你去！
”葉雯立刻抓起車鑰匙。一路飛馳。云依瞳坐在副駕，眼睛死死盯著前方，
她不停地撥打陸祁的電話，撥打陳逸的電話，后來陳逸的手機也打不通了。她又打給沈鶴，
沈鶴的電話是另一個哥們?nèi)~景城接的，聲音沉重得可怕：“依瞳……你……你先別急，
到了再說……”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砸在她心上。車子終于沖到機場。
云依瞳甚至等不及車停穩(wěn)就拉開車門往下沖，
潔白的婚紗在人來人往的機場門口顯得格外突兀和刺眼。她看到了陳逸和沈鶴他們，
幾個人站在到達廳的一個角落，個個眼睛紅腫，臉色灰敗。陳逸看到她，像是被燙到一樣，
猛地別開臉。沒有陸祁。人群里，沒有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4“陸祁呢？”她沖過去，
抓住陳逸的胳膊，聲音尖利得自己都陌生，“他呢？！飛機早到了！他人呢？！
”陳逸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沈鶴紅著眼圈，
試圖來拉她：“依瞳……你先冷靜點……”“我問你陸祁呢？！”云依瞳幾乎是在尖叫，
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一個穿著制服的機場工作人員，
在一個年紀稍長的領導模樣的人示意下，艱難地走上前來：“小姐，
您……您是陸祁先生的家人嗎？”云依瞳猛地轉(zhuǎn)向她，
婚紗隨著她的動作劃出絕望的弧度：“我是他未婚妻！他明天的新娘！他到底在哪？！
”工作人員的眼圈也紅了，她避開云依瞳的視線，聲音哽咽：“請您……請您節(jié)哀。
今天上午十點二十八分，航班抵達后，陸先生取完行李，在、在前往停車場的路上，
經(jīng)過機場附近的景觀湖時，聽到有人呼救……一個女孩落水了……”云依瞳的呼吸驟然停止，
耳朵里嗡嗡作響，世界的聲音急速褪去。她只看見工作人員的嘴巴一張一合，
那些字眼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凌遲著她。
來的時候……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有生命體征了……”“……搶救無效……宣布死亡……”死亡！
這兩個字像驚雷，在她早已搖搖欲墜的世界里轟然炸開?！安弧豢赡堋彼龘u著頭，
一步步往后退，撞在冰冷的柱子上，
“你騙我……他今天要回來結(jié)婚的……他昨天還跟我說……說等我……你們騙我?。?/p>
”她失控地嘶喊，眼淚瘋狂涌出，沖花了精心化好的妝容。陳逸終于忍不住，
痛哭出聲：“依瞳……是真的……陸祁他……沒了……”云依瞳順著冰冷的柱子，
緩緩滑坐到地上，潔白的婚紗鋪散在骯臟的地面。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機場的廣播，人群的議論，朋友的哭聲，都隔得很遠很遠。5她的世界，
在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沒有塌，在四年異地戀思念成疾的時候沒有塌，
卻在觸碰到幸福的前一刻，轟然倒塌，只剩一片死寂的廢墟。
后來是怎么被沈清他們攙扶起來的，她完全不記得。記憶是碎片式的，混亂而猙獰。
去了醫(yī)院，只看到一張蒙著白布的床。她抖得站不住，是陳逸和沈鶴攙著她，掀開了那一角。
那么熟悉的一張臉。眉眼英挺，鼻梁很高，嘴唇總是帶著一點上揚的弧度，
好像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笑著喊她“依依，嚇到了吧？”可是現(xiàn)在，他臉色是灰白的，
冰冷得沒有一絲生氣。額角有一塊細小的擦傷，已經(jīng)凝固了暗色的血痂。云依瞳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的皮膚，冷得像冰。她撫摸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梁，
他的嘴唇……“陸祁……”她輕聲叫他的名字，聲音破碎得不成調(diào)，
穿婚紗來了……你看一眼啊……”“你說永遠屬于我的……你起來啊……”“我們回家結(jié)婚，
好不好？儀式還沒辦呢，嘉賓都等著呢……”沈清和葉雯死死捂著嘴，才能不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