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第一天就被校霸攔在樓梯間:“小結巴,叫聲哥哥就放過你?!蔽业皖^假裝害怕,
卻用他能聽見的音量“自言自語”:“媽媽說的不對,
看…”第二天全校瘋傳——江馳被氣暈前撂下狠話:“把那個說我不如豬的丫頭給我找出來!
”九月,熱浪黏膩,纏著新教學樓的油漆味,悶得人喘不過氣。姜檸攥著轉學證明的邊角,
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菱城一中的樓梯間又寬又陡,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映出她有些惶然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把那股從踏入校門就盤踞在心口的忐忑壓下去。新學校很好,
好得讓她那雙穿慣了舊布鞋的腳,踩在地上都有些發(fā)虛。剛抬腳踏上臺階,
陰影里便斜斜探出一條腿,牛仔褲,限量版球鞋,不偏不倚,攔住了去路。心猛地一跳。
她慢慢抬頭。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懶散地靠在墻邊,為首的那個,單肩挎著書包帶,
嘴角勾著點漫不經心的笑,眼神卻帶著一種審視的銳利,像打量什么新奇玩意兒似的,
上下掃著她。他生得極高,逼近一米九的個頭,投下的陰影幾乎能將姜檸整個兒籠罩進去。
五官是那種帶有攻擊性的英俊,下頜線利落,偏偏眼神里摻著點頑劣,一看就不好惹。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原本幾個要上下樓的學生默契地繞了道,腳步匆匆,眼神躲閃。
姜檸認得這張臉。早上在校門口的光榮榜上見過,不是表彰,
是一張加大加粗、貼在正中央的違紀通報批評,主角就是眼前這位——江馳。
后面還附著一長串光輝戰(zhàn)績。她下意識地想后退,腳跟卻抵在了下一級臺階上,無路可退。
江馳往前踱了一步,鞋底敲擊地面,發(fā)出清晰的輕響。他微微俯身,湊近了些,氣息迫人。
“新來的?”他語調拖得有點長,帶著點玩味。姜檸垂著眼,沒應聲,
手指把那張轉學證明攥得更緊,紙張邊緣起了難看的皺褶。旁邊一個男生嗤笑一聲,
起哄:“馳哥,看樣子是個小啞巴啊?”江馳挑眉,目光落在她微微發(fā)抖的手指上,
嘴角那點笑意加深了,惡劣又張揚。他又湊近了些,幾乎是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
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地砸進她耳朵里:“小結巴,叫聲哥哥,”他頓了頓,
滿意地看到她細白的脖頸縮了一下,“就放過你?!睒翘蓍g里響起幾聲壓抑的竊笑。
他的跟班們等著看好戲。姜檸的頭垂得更低,劉海遮住了眼睛,
只能看見小巧的鼻尖和緊緊抿著的、沒什么血色的唇。她肩膀微微縮著,
像一只被猛獸逼到角落,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動物。江馳好整以暇地等著,
準備聽那聲細弱蚊蚋、帶著哭腔的“哥哥”。時間凝固了幾秒。就在江馳快要不耐煩時,
她終于動了。嘴唇囁嚅了一下,卻沒發(fā)出聲音。然后,又是一下。極輕極輕的,
帶著點難以察覺的、奇怪口音的音節(jié),斷斷續(xù)續(xù)地飄了出來。不像是對他說的,
更像是一個人極度害怕時無意識的喃喃自語。聲音很小。但足夠讓離她最近的江馳,
和他旁邊那個寸頭男生聽得一清二楚?!啊瓔寢屨f的……不對。
”“城里、城里的男生……還沒……還沒我們老家……”她似乎極度緊張,
最后一個詞卡住了,用力吸了一口氣,
才終于完整地、清晰地吐了出來:“……養(yǎng)豬的二蛋好看。”死寂。落針可聞的死寂。
寸頭男生臉上的嬉笑瞬間凍結,嘴巴半張著,能塞進一個雞蛋。其他幾個跟班面面相覷,
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江馳嘴角那點玩味的笑意徹底僵住,然后一點一點,
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俯身的動作定格在那里,銳利的黑眸里先是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隨即像是慢鏡頭反應,某種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滔天的怒火驟然涌起,
幾乎要化為實質噴薄出來。他江馳,長這么大,頭一回被人評價。不如、一頭、豬?!
還是老家養(yǎng)豬的?!叫什么?二蛋?!“你……”他猛地直起身,指著姜檸,
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那張囂張慣了的臉上,表情堪稱精彩紛呈,青白交錯。
姜檸卻像是被他的動作驚醒了,猛地往旁邊縮了一下,結結巴巴,
聲音帶了哭腔:“對、對不起!我、我走了!”說完,幾乎是手腳并用,
從他們讓出的空隙中跌跌撞撞地沖上樓,速度快得像只受驚的兔子,轉眼就消失在樓梯拐角。
江馳僵在原地,指著空氣的手指都在微微發(fā)抖。
“馳、馳哥……”寸頭男生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試圖說點什么緩和氣氛,
“那丫頭她……”江馳猛地扭頭,眼神駭人,嚇得寸頭把后面的話全咽了回去。
他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防火門上,“哐當”一聲巨響,整層樓都仿佛震了震?!皨尩?!
”他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額角青筋直跳,“給我查!”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氣急敗壞,
甚至帶著一絲罕見的、被氣到極點的暈眩感?!鞍涯莻€說我不如豬的丫頭——給我揪出來!
”……高二(七)班。姜檸坐在靠窗的倒數(shù)第二排,窗外的香樟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她攤開書本,指尖卻還有些涼。課間休息,教室里嘈雜喧鬧。前桌兩個女生湊在一起,
興奮地低聲交換著剛剛聽到的驚天八卦?!奥犝f了嗎聽說了嗎?高一那個新來的轉學生?
”“這么大動靜誰不知道?。∥业奶?,居然有人說江馳不如……不如一頭豬!”女生憋著笑,
臉都紅了。“噗——哪個勇士?。亢喼笔俏遗枷?!江馳當時臉都綠了!”“何止是綠啊,
據(jù)說差點氣暈過去!當場就炸了,放話要把人找出來呢!”“嘖嘖,這轉學生完了,
惹誰不好惹江馳……不過也太搞笑了吧,養(yǎng)豬的二蛋?哈哈哈這對比傷害性不大,
侮辱性極強??!”“噓!小點聲!不過說真的,
那轉學生膽子也太肥了……”竊竊私語聲像潮水一樣漫過來。姜檸低下頭,拿起筆,
假裝認真演算一道數(shù)學題。草稿紙上,數(shù)字和符號歪歪扭扭,組成了一團無人能解的亂碼。
她能感覺到,有一道格外強烈的視線釘在自己背上。是斜后方的那個男生。從她進教室開始,
他就一直用一種復雜又帶著點探究的眼神打量她。他看起來和江馳不是一類人,
穿著干凈整潔的校服,眉眼清朗,只是此刻那眼神里的意味,讓姜檸有些不安。
她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背脊。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
姜檸找了個最偏僻的角落,靠著籃球場外圍的鐵絲網,假裝在看遠處男生們打籃球。實際上,
她眼角的余光,一直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果然,沒多久,
幾個身影浩浩蕩蕩地出現(xiàn)在了操場入口。江馳走在最前面,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換了球衣,似乎剛從球場下來,頭發(fā)還濕漉漉的,眼神像探照燈一樣,
銳利地掃過操場上每一個女生,尤其是落單的。他身后跟著寸頭那幾個,同樣一臉不善。
“馳哥,問過了,七班體育課就在這兒?!贝珙^低聲說。江馳沒應聲,
目光如同搜尋獵物的鷹隼,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耐和火氣。
他被那句“不如二蛋”膈應得一中午沒吃下飯,
腦子里反復回放那個細聲細氣卻殺傷力巨大的聲音,還有那個低著頭發(fā)抖的小身影。
他非得把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揪出來不可!他的視線掠過樹蔭,掠過看臺,
掠過跑道……最后,猛地定格在遠處那個靠著鐵絲網的纖細身影上。太遠了,看不清正臉,
只能看到規(guī)規(guī)矩矩扎著的馬尾辮,和一小截低垂著的、白皙的脖頸。江馳瞇了瞇眼,
直覺有點微妙。他抬腳,徑直朝著那個方向走去。腳步聲越來越近,
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姜檸的心臟驟然縮緊,砰砰直跳,幾乎要撞出胸腔。
她能感覺到那道冰冷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怎么辦?跑?還是繼續(xù)裝?跑反而顯得心虛。
繼續(xù)裝……能混過去嗎?她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就在江馳距離她只剩十幾米,
已經能看清她校服裙擺的褶皺時——“姜檸!”一道清朗的男聲突兀地插了進來,
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姜檸倏地抬頭。是那個課間一直看她的清俊男生。
他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手里拿著兩瓶冰水,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十分自然地向她走來。他幾步走到姜檸面前,
無視了不遠處驟然停步、眼神變得探究而危險的江馳,將其中一瓶水遞給她,聲音溫和,
音量卻足夠讓附近的人聽清:“老師叫你去辦公室?guī)兔φ硪幌律现艿奈锢砭碜?,現(xiàn)在就去。
”姜檸愣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茫然,隨即迅速反應過來。她接過水,
指尖碰到冰涼的瓶身,輕輕一顫。“哦……好、好的?!彼÷晳?,
聲音依舊帶著點怯生生的結巴。男生沖她笑了笑,然后才像是剛看到江馳一樣,轉過頭,
禮貌又疏離地點了下頭:“江馳同學?!苯Y沒說話,雙手插在褲袋里,
眼神在姜檸和那個男生之間來回掃視,目光深沉,帶著濃重的懷疑和審視。
那股囂張的氣焰暫時收斂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冷的琢磨。姜檸低著頭,
緊緊握著那瓶冰水,指甲無意識地摳著標簽紙。她沒敢再看江馳,跟著那個男生,
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僵硬地從江馳面前快步走過。背后,那道冰冷的視線一直釘著她,
如芒在背。直到走出很遠,拐進教學樓,徹底脫離了江馳的視線范圍,
姜檸才猛地松了一口氣,后背驚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旁邊的男生也放緩了腳步。
“謝謝您……”姜檸小聲道謝,聲音還有些發(fā)虛?!安豢蜌狻!蹦猩α诵Γθ莞蓛?,
“我叫沈知珩。和你同班,坐你斜后方?!彼D了頓,看向她,
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和……了然?!澳銊偛藕芫o張。”他語氣平靜地陳述。
姜檸心里咯噔一下,攥緊了水瓶。沈知珩目光掠過她微微發(fā)顫的手指,語調未變,
輕輕補了一句,像一片羽毛落下,
卻在她心里激起千層浪:“其實……”“你自言自語的那句話……”“我好像,也聽到了。
”教學樓里的涼意瞬間被抽干,姜檸只覺得一股熱浪“轟”地沖上頭頂,耳邊嗡嗡作響,
連沈知珩后面似乎還說了句什么都模糊不清。他聽到了?他什么時候聽到的?在樓梯間?
還是……只是猜測?試探?那瓶冰水在她手里變得滾燙,凝結的水珠濡濕了掌心,黏膩冰冷。
她喉嚨發(fā)緊,下意識地想否認,想像只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里。可沈知珩的目光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不像江馳那樣具有摧毀性的攻擊力,卻同樣讓她無所遁形。
他剛才幫了她,現(xiàn)在戳破,是為了什么?姜檸張了張嘴,
那個習慣性的、怯懦的“我……我沒有”在舌尖滾了滾,最終沒能說出口。
她只是更緊地攥住了水瓶,指甲幾乎要掐進塑料瓶身里,頭垂得很低,
露出一段纖細脆弱的脖頸,默認了。沈知珩看著她這副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壓垮的樣子,
眼里閃過一絲極淡的了然,卻沒再追問,反而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討論天氣:“物理辦公室在四樓西邊,陳老師的辦公桌靠窗,
卷子應該就在桌上。你現(xiàn)在過去正好,他大概還在。”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善意的提醒:“從這邊樓梯上去,不會經過操場那邊。
”他在教她怎么徹底避開江馳。姜檸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男生面容清俊,眼神坦蕩,
看不出任何惡意或戲謔。她心里亂糟糟的,像塞了一團被雨打濕的棉花,
沉甸甸又理不清頭緒?!啊x謝。”最終,她只能干巴巴地擠出這兩個字,
聲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翱烊グ伞!鄙蛑裥α诵Γ瘶翘莸姆较蛱Я颂掳?。
姜檸如蒙大赦,幾乎是逃離般轉身快步走向樓梯間。高跟鞋?不,
她腳下穿的是最普通的白色帆布鞋,踩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發(fā)出輕微而急促的嗒嗒聲,
敲打著她混亂的心跳。她按照沈知珩指的路,一口氣爬上四樓,找到物理辦公室。
里面果然只有陳老師還在批改作業(yè)。她磕磕巴巴地說明了來意(這次結巴得無比真實),
陳老師推了推眼鏡,指著角落一沓卷子:“哦,好,辛苦了姜檸同學,就那些,
按分數(shù)排個序登記一下就好?!闭砭碜踊藢⒔胄r。這期間,
姜檸的心跳才慢慢平復下來。她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數(shù)字和名字上,一筆一劃地登記,
暫時將江馳、沈知珩、還有那句該死的“二蛋”都拋在腦后。直到放學鈴聲響起,
她才把整理好的卷子放在老師桌上,悄悄松了口氣?;煸谖跷跞寥练艑W的人流里,
姜檸刻意低著頭,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周圍的議論聲依舊斷斷續(xù)續(xù)地往耳朵里鉆。
“找到了嗎?”“沒呢,江馳快把學校翻過來了!
“七班體育課那幾個女生都被問遍了……”“聽說氣得球都沒打完就走了……”她屏住呼吸,
加快腳步,只想趕緊回到小姨家,關上房門,獲得片刻喘息。* * *“砰!
”一個籃球被狠狠砸在地上,彈起老高,又無力地滾遠。體育館角落,江馳擰開一瓶礦泉水,
仰頭灌了大半瓶,水流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滾落,沒入汗?jié)竦那蛞骂I口。他臉色依舊難看,
胸口堵著的那口氣怎么也順不下去。寸頭男生周浩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抹了把臉上的汗:“馳哥,問了一圈,七班女生都說不知道,沒看見當時樓梯口還有誰。
體育課那幾個落單的也問了,不像……”“廢物!”江馳把水瓶捏得嘎吱作響,眼神陰鷙,
“一個大活人能憑空消失了?”另一個跟班李坤小聲嘀咕:“馳哥,會不會……不是七班的?
或者根本不是我們年級的?”“放屁!”江馳猛地瞪過去,
“那聲音聽著就細聲細氣像個豆芽菜,不是高一就是高二的!她穿著校服,肯定是學生!
還能是保潔阿姨不成?”周浩猶豫了一下,湊近些:“馳哥,
還有個事兒……下午體育課的時候,沈知珩是不是過去跟那女生說話了?
就鐵絲網那邊那個低著頭的。”江馳動作一頓,瞇起了眼睛。沈知珩。那個永遠年級第一,
永遠一副好學生做派,被老師捧在手心里的家伙。
他怎么會突然跑去跟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轉學生說話?還那么巧,
就在他快要走過去的時候?當時沈知珩擋在了那個女生前面,姿態(tài)自然,
他只看清一個模糊的側影和馬尾辮,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個女生的身高體型……以及,
沈知珩那句“老師叫你去辦公室”,現(xiàn)在琢磨起來,時機巧得過分。
一股強烈的直覺攫住了江馳。他扔掉水瓶,站直身體,
高大的身影在空曠的體育館里投下壓迫感十足的陰影?!吧颉⒅?、珩。
”他慢慢嚼著這三個字,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銳光,“去查查,今天下午,
物理辦公室到底有沒有叫學生去整理卷子。
”* * *姜檸在小姨家附近的舊書店磨蹭了很久,直到天光徹底暗沉,街燈次第亮起,
才拖著步子往回走。老式居民樓隔音不好,
樓道里能聽到各家各戶炒菜做飯和電視新聞的聲音,充滿了煙火氣,
卻讓她感到一種格格不入的孤獨。她用鑰匙打開門,客廳里燈亮著,小姨正在餐桌前擺碗筷,
看到她,笑了笑:“小檸回來啦?第一天上學怎么樣?還適應嗎?”“還、還好。
”姜檸低聲回答,換好鞋,低著頭想快速溜回房間?!鞍?,對了,”小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叫住她,“剛才有個你們學校的男生打電話到家里來了,說是你同學,問你安全到家沒有。
”姜檸腳步瞬間釘在原地,血液好像一下子涼了半截。她倏地抬頭,
臉上血色褪盡:“男、男生?他……他說叫什么了嗎?”心臟瘋狂地擂鼓,是江馳?
他查到她小姨家的電話了?!這么快?小姨被她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說:“哦,
沒說全名,就說姓沈。聲音聽著挺有禮貌的,哎喲,嚇我一跳,
我還以為你怎么了呢……你這孩子,交到朋友了是好事啊,怎么嚇成這樣?
”姓沈……沈知珩。不是江馳。姜檸猛地松了一口憋著的氣,腿肚子都有些發(fā)軟,
后背又是一層冷汗。短短幾秒,像坐了一趟失控的過山車。“……嗯,是、是同桌。
”她胡亂應著,手指緊張地蜷縮起來,“問我作業(yè)的事?!彼桓铱葱∫烫骄康难凵?,
幾乎是逃也似地鉆進了自己的小房間,反手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沈知珩。
他怎么會知道她家的電話?他打電話來是什么意思?是真的關心,
還是另一種形式的……確認?他聽到了那句話,他看到了她的慌亂,
他甚至知道怎么幫她解圍并完美善后?,F(xiàn)在,
他又把觸角伸到了她暫時棲身的這個小小的避風港。這個沈知珩,比張揚暴戾的江馳,
更像一團捉摸不透的迷霧。她滑坐到地板上,抱住膝蓋,把發(fā)燙的臉埋進去。
書包里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震動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姜檸猛地一顫,
心臟又被拎了起來。她遲疑地、幾乎是恐懼地拿過書包,掏出那只舊手機。
屏幕上躺著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內容簡短得令人窒息:【二蛋知道有人這么說他嗎?
】沒有署名。但姜檸知道是誰。窗外的霓虹燈光透過窗簾縫隙,
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手機屏幕的光幽幽地映在姜檸臉上,
那條短信像一條冰冷的毒蛇,鉆進她眼底,盤踞在她心口,吐著信子。
二蛋知道有人這么說他嗎?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二蛋是她老家鄰居奶奶養(yǎng)的一頭花斑土豬,
膘肥體壯,脾氣暴躁,尤其不喜歡生人靠近它的食槽。
它最大的“英俊”之處在于油光水滑的皮毛和炯炯有神的眼睛——鄰居奶奶說的。可現(xiàn)在,
這個名字以這樣一種方式,從一個幾乎算是陌生人的男生手機里發(fā)來,
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絲……戲謔?姜檸的手指冰涼,幾乎握不住手機。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勒得她呼吸困難。沈知珩。一定是他。他不僅聽到了,
他還記住了,他甚至用這種方式來敲打她。他想干什么?她指尖顫抖,想立刻刪除這條短信,
仿佛這樣就能抹去它存在過的痕跡。但最終,她只是猛地將手機屏幕扣在地板上,
發(fā)出沉悶的一聲輕響。然后她把臉重新埋進膝蓋里,一動不動。這一夜,姜檸睡得極不安穩(wěn)。
夢里反復交錯著江馳陰鷙逼近的臉、沈知珩看不出情緒的眼睛,
還有老家豬圈里二蛋不滿的哼哼聲。第二天踏入校門,每一步都像踩在針尖上。
空氣似乎都比往常更粘稠,裹挾著各種若有似無的打量和竊竊私語。
那句“不如二蛋”的威力顯然還在持續(xù)發(fā)酵,甚至演變成了更多離奇的版本?!奥犝f了嗎?
江馳被一個轉學生當面說長得像他家的豬!”“何止啊,據(jù)說那轉學生還帶了豬食來學校,
問江馳要不要嘗嘗!”“我的天,這么猛?到底是誰???”姜檸把頭埋得更低,
恨不得把自己縮進校服外套里,變成一??床灰姷膲m埃。她快步走向教室,
只求安穩(wěn)坐到座位上。然而,就在她即將踏入后門的那一刻,
一道懶洋洋卻極具存在感的身影,不偏不倚地靠在了門框上,擋住了大半個入口。是江馳。
他今天沒穿校服,一件黑色T恤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身形,下頜線條緊繃,
眼里帶著宿夜未消的戾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顯然蹲守已久,目光像掃描儀一樣,
精準地捕獲了她的出現(xiàn)。姜檸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血液倒流,手腳冰涼。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帶著興奮和看好戲的期待。江馳沒說話,
只是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眼神極具壓迫感,從頭到腳,緩慢地、審視地打量她,
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或者……在回憶某個聲音。姜檸的心臟快要跳出喉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