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薇相戀五年,掏心掏肺,甚至準備賣掉父母留下的老房給她開工作室。
直到我在酒店監(jiān)控里看見她和我堂弟陳浩茍且,用我的副卡開房。
“蠢貨的錢,不花白不花?!彼托χ核榱宋沂謱懙幕闀?。
我默默關掉視頻,往她護膚品里摻了工業(yè)堿。
三個月后,她捂著臉在法庭尖叫時,我正用她卷走的錢收購她家族企業(yè)。
宣判那天,我摟著她最痛恨的堂妹走進教堂:“嫁給我,整個林家都是你的?!?/p>
紅毯盡頭,新娘的捧花狠狠砸在林薇潰爛的臉上。
五年了。
時間像摻了蜜的鈍刀子,慢悠悠地在我身上割,起初是甜的,后來只剩下木然的疼,最后連疼都感覺不到了,只剩一種習慣性的麻木。我叫陳默,人如其名,話不多,尤其是在林薇面前。她像一團灼人的火,明亮、張揚,帶著點不管不顧的任性,五年前就那么毫無預兆地撞進我死水一潭的生活里,然后……就賴著不走了。
我一度以為,這是我前半生所有霉運換來的唯一幸運。
此刻,這團“幸運”正趴在我那張不大的舊沙發(fā)上,光潔的小腿晃啊晃,手里捏著個最新款的水果手機,屏幕的光映亮她精心描繪過的眉眼。她噘著嘴,嬌滴滴地抱怨:“哎呀,默默,你看這款包,新出的限定色,國內(nèi)專柜根本搶不到嘛!”
我坐在旁邊的電腦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桌上攤著幾張房屋中介的宣傳單,最上面一張用紅筆圈了個重點——我父母留下的那套老城區(qū)的兩居室,地段還行,能賣個不錯的價錢。中介下午剛來過電話,說有個買家挺有意向。
“薇薇,”我清了清有點發(fā)干的嗓子,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房子的事,中介說差不多了。等錢一到賬,你的工作室就能啟動了。地段我都看了幾個,市中心那個創(chuàng)意園就不錯,租金是貴點,但人流和格調都夠?!?/p>
林薇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眼睛瞬間亮了,像落進了星星:“真的?默默!你最好啦!”她像只歡快的小鳥撲過來,帶著一股甜膩的香水味,雙臂環(huán)住我的脖子,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耳邊,“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等我工作室做起來,賺了大錢,我們就換大房子,買最好的車!”
她的喜悅是真實的,帶著對未來藍圖的熱切。我的心卻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有點悶,有點澀。為了她這個工作室的夢,我?guī)缀跆涂樟怂?。工作幾年攢下的那點積蓄,早就填進了她各種“前期投入”和“必要開銷”的無底洞里。現(xiàn)在,連父母留下的最后一點念想,也要變成磚瓦,去砌她的空中樓閣。
值得嗎?我問過自己無數(shù)次。
低頭看著她仰起的、寫滿依賴和期待的臉,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我的倒影。也許,是值得的吧。只要她開心。
我抬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嗯,說好了?!?/p>
“對了默默,”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松開我,拿起丟在沙發(fā)上的精致手包翻找起來,“下午約了莉莉她們做SPA,還有新開的網(wǎng)紅餐廳打卡。喏,你那張副卡再給我用用唄?我的卡……嗯,這個月額度刷滿了?!彼斐鍪?,掌心向上,動作自然得如同呼吸。
那張金色的信用卡副卡,安靜地躺在我錢包的夾層里。當初給她,是怕她需要用錢的時候我不在身邊。后來,這卡就成了她理所當然的“零錢包”。我沉默了幾秒,指尖觸到冰涼的卡片,還是抽了出來,遞到她手里。
“謝謝親愛的!”她飛快地在我臉頰上“啵”了一口,留下一個艷麗的口紅印,“晚上可能晚點回來,別等我吃飯哦!”她抓起外套和包,像一陣風似的卷出門去,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又急促,很快消失在樓道里。
房間里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她留下的那縷香水味,甜得發(fā)齁。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她那輛紅色的小跑車轟鳴著匯入車流,像一滴血融進了奔涌的河流,眨眼就不見了。
心里那股被攥緊的悶澀感,并沒有隨著她的離開而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手機在褲兜里震動起來。我掏出來一看,屏幕上跳動著三個字:陳浩。
我這個堂弟,比我小兩歲,從小嘴甜會來事,是家族里最會討長輩歡心的那個。我們關系不算太近,但逢年過節(jié)總也走動。他找我干嘛?
我劃開接聽:“喂,浩子?”
“哎喲我的親哥!可算打通了!”陳浩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熱情,透過聽筒傳來,“忙啥呢?晚上有空沒?兄弟發(fā)現(xiàn)個好地方,新開的私人會所,格調賊高!帶嫂子一起來玩玩唄?我請客!”
“薇薇晚上有約了?!蔽译S口回道,目光還停留在窗外林薇車子消失的方向。
“有約了?”陳浩的聲音頓了一下,透出點不易察覺的古怪,隨即又恢復了那種油滑,“那可惜了……哥,就咱倆!我跟你說,那兒的小妹……咳咳,環(huán)境是真不錯!放松放松嘛!你整天圍著嫂子轉,也得有點自己的生活不是?”
他后面的話帶著點曖昧的暗示,聽得我皺起了眉。我對那些燈紅酒綠的地方向來沒興趣。“算了,”我直接拒絕,“晚上還有點事。”
“別啊哥!給個面子!”陳浩不依不饒,“就喝一杯!我最近手頭有個項目,正好想跟你聊聊,看哥你有沒有興趣投點?穩(wěn)賺的買賣!”
穩(wěn)賺?我心里嗤笑一聲。陳浩所謂的“穩(wěn)賺買賣”,十次有九次半是坑。他找我,無非是看中我手里這套老房子快要變現(xiàn)了。林薇的胃口像個無底洞,我自己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哪還有余錢給他填窟窿。
“真沒空?!蔽业恼Z氣冷了下來。
“嘖……”陳浩那邊明顯有點不爽了,但也沒再強求,只是嘿嘿笑了兩聲,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行吧行吧,哥你真是……模范丈夫。那下次,下次一定啊!對了,替我跟嫂子問好!”
電話掛斷了。房間里重新陷入寂靜。窗外城市的霓虹開始次第亮起,五光十色,卻照不進我這間顯得有些清冷的屋子。
模范丈夫?
我走到沙發(fā)邊坐下,手指觸碰到林薇剛才趴過的地方,還殘留著一絲體溫。目光掃過略顯凌亂的茶幾,一個精致的、印著某大牌Logo的禮品袋隨意地擱在角落,里面露出包裝盒的一角。那不是我買的東西。
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把它拿了出來。盒子很輕,打開,里面是一條領帶。深藍色,暗紋,價格不菲。標簽還在,上面的日期是昨天。
昨天……林薇說她是和閨蜜去逛街了。她給我買東西?這風格……不像她的眼光,更不像會買給我的東西。我習慣穿簡單的T恤和工裝外套,這種商務精英范兒的領帶,跟我格格不入。
一個模糊的、帶著刺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像一粒骯臟的種子落進了心田最陰暗的角落。
我盯著那條陌生的領帶,很久。然后,我拿起手機,點開了手機銀行的應用。登錄,輸入密碼。頁面跳轉,信用卡副卡的消費記錄一條條清晰地羅列出來。
近期的消費很密集。高檔餐廳、奢侈品店、鮮花、珠寶……一筆筆,數(shù)額都不小?;瑒拥闹讣馔W×?,目光死死釘在屏幕上的一條記錄上:
【XX國際大酒店 客房服務】 消費金額:¥2888.00
消費時間:昨天下午 15:47
XX國際大酒店。本市頂奢的酒店之一。2888……這個數(shù)字,足夠在最好的套房度過一個下午。
時間是昨天下午。林薇“和閨蜜逛街”的時間段。
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間,似乎停滯了。血液好像不再流動,四肢百骸都泛起一股冰冷的麻意。那條陌生的深藍色領帶,靜靜地躺在盒子里,像一個無聲的嘲笑。
昨天下午……陳浩……他昨天下午給我打過電話嗎?沒有。但他剛才那通電話里,那古怪的語氣,那曖昧的暗示……
一個名字,帶著冰碴,狠狠地砸在我的腦海里:陳浩。
不可能!一個是我掏心掏肺愛了五年的女人,一個是我有血緣關系的堂弟!這太荒謬了!太臟了!
我猛地甩了甩頭,想把那個可怕的念頭甩出去。一定是誤會!也許是酒店搞錯了?也許是林薇幫別人訂的房?
可那個禮品袋,那條領帶……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窒息的痛楚。我坐不住了,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困獸,在并不寬敞的客廳里來回踱步。沙發(fā)、餐桌、墻壁……熟悉的景物此刻都扭曲成猙獰的形狀,壓迫著我的神經(jīng)。
不行!不能瞎猜!我需要……我需要一個答案!一個確鑿無疑的、能把我徹底打醒或者徹底打入地獄的答案!
怎么證明?
酒店!對,酒店!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瞬間成型。XX國際大酒店……那種地方,安保嚴密,但……監(jiān)控!一定有監(jiān)控!公共區(qū)域的監(jiān)控!電梯、走廊……
我的手心全是汗,指尖冰涼。我重新拿起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我在通訊錄里飛快地翻找,一個個名字掠過。最終,停在了一個備注為“老K”的名字上。
老K,是我大學室友,鐵哥們。畢業(yè)后他路子有點野,三教九流認識不少人,專接一些“灰色地帶”的信息活兒。平時我很少找他,總覺得他那攤子水太渾。但此刻,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接觸到那種地方監(jiān)控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老K的電話。聽筒里響了幾聲忙音,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喂?默哥?”老K的聲音傳來,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和背景音里嘈雜的游戲聲,“稀客?。∩妒??”
我的喉嚨干得發(fā)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的:“老K……幫我個忙。急事。”
“嘖,聽你這聲音……出啥事了?跟兄弟說!”老K那邊的游戲聲停了,語氣正經(jīng)起來。
“XX國際大酒店。昨天下午……大概三點到五點之間,酒店大堂或者電梯的監(jiān)控錄像?!蔽遗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椒€(wěn),但尾音還是控制不住地發(fā)顫,“我要看一段……確定點事情。錢不是問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老K顯然聽出了我語氣里的不對勁,也明白了我要查的是什么。干他這行的,對這種“家事”的委托太敏感了。
“……默哥,”老K的聲音壓低了,透著嚴肅,“那地方,后臺硬,監(jiān)控不好弄,風險大。而且……你確定要看?有些東西,戳破了,就真回不了頭了?!?/p>
回不了頭?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只嘗到滿嘴的苦澀。心口那個地方,早就被懷疑的毒液腐蝕得千瘡百孔,還談什么回頭?
“確定。”我的聲音冷得像冰,“必須看。幫我搞定,算我欠你大人情?!?/p>
又是一陣沉默。然后,老K嘆了口氣:“行吧。等我消息。最快……明天。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p>
電話掛斷。
“嘟…嘟…嘟…”的忙音在死寂的房間里回蕩,像敲在喪鐘上的鼓點。
我頹然坐倒在沙發(fā)里,身體里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窗外,城市的夜色徹底籠罩下來,萬家燈火,沒有一盞屬于我。我像個等待最終宣判的死囚,被巨大的、冰冷的黑暗包裹著,沉向無底的深淵。
林薇……陳浩……那條該死的領帶……手機銀行里那條刺眼的消費記錄……
每一個細節(jié)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復切割著我的神經(jīng)。憤怒、屈辱、恐懼、還有那一點點搖搖欲墜的、名為“信任”的殘渣,在我胸腔里瘋狂地攪動、撕扯。
時間從未如此難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模糊的紋路,意識在清醒與崩潰的邊緣反復橫跳。老K那句“做好心理準備”像魔咒一樣在耳邊盤旋。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永恒。手機屏幕驟然亮起,刺破了房間的黑暗。
是老K發(fā)來的一個加密網(wǎng)盤鏈接,后面跟著一串復雜的提取碼,還有一句簡短的留言:
【默哥,東西在里面。你……保重。】
保重?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扎進我的眼睛。我猛地坐直身體,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幾乎要捏碎手機。點開鏈接,輸入提取碼。網(wǎng)盤頁面跳轉,里面孤零零地躺著一個視頻文件,文件名是冷冰冰的一串數(shù)字。
鼠標指針懸停在那個文件上,微微顫抖。屏幕的冷光映著我毫無血色的臉,瞳孔深處是一片死寂的荒原。只需要輕輕一點,天堂或者地獄,就在眼前。
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最后一絲掙扎和軟弱被徹底碾碎,只剩下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
點下了播放鍵。
屏幕亮起。是酒店電梯內(nèi)部的監(jiān)控畫面,角度對著轎廂門。時間水印清晰地顯示著:昨天,15:32。
畫面里空無一人。幾秒鐘后,電梯在某一層停下。叮的一聲,門緩緩打開。
兩個人影親密地依偎著走了進來。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里炸開,所有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那個女人,穿著一條我無比熟悉的、勾勒出曼妙身材的紅色連衣裙,正是林薇早上出門時穿的那條!她側著臉,笑靨如花,整個身體幾乎要嵌進旁邊男人的懷里,仰著頭,嘴唇翕動,似乎在說著什么甜膩的情話。
而那個攬著她腰的男人——那張帶著輕浮笑容的臉,化成灰我也認得!
陳浩!我的好堂弟!
電梯門緩緩合上,狹小的空間成了他們肆無忌憚的舞臺。陳浩的手更加放肆,林薇不但不躲,反而吃吃笑著。陳浩低下頭,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林薇立刻熱烈地回應,手臂緊緊纏上他的脖子。
監(jiān)控沒有聲音。但畫面里那赤裸裸的、充滿情欲的肢體糾纏,無聲地尖叫著,像無數(shù)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反復地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燙穿我的大腦,燙進我靈魂的最深處!
我死死地盯著屏幕,眼球因為充血而布滿血絲,干澀得發(fā)疼,卻一眨不眨。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沖撞,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呼吸變得異常艱難,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吸進了滾燙的沙礫,灼燒著喉嚨和肺葉。
背叛!雙重背叛!來自我最愛的女人,和我有血緣的親人!
五年掏心掏肺的付出,賣掉父母房子的決心,在她眼里是什么?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真心,在他們身下又是什么?!
“蠢貨……”我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破碎的、如同砂紙摩擦般嘶啞的低吼。
就在這時,電梯到了樓層,門開了。糾纏的兩人意猶未盡地分開,整理著凌亂的衣服,準備走出去。就在林薇轉身,正對著電梯監(jiān)控鏡頭的剎那,她似乎心情極好,側過頭,對著陳浩嬌媚地一笑,紅唇開合,無聲地說了一句什么。
我的視線,如同被最精密的儀器鎖定,死死釘在她的嘴唇上。
盡管沒有聲音,盡管畫面不算絕對高清,但那口型……那無比清晰、無比惡毒的口型!
“蠢貨的錢,不花白不花。”
嗡——!
世界徹底失去了聲音和顏色。所有的感知都被這無聲的唇語炸得粉碎!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我死死咬住牙關,才沒讓它噴出來。
屏幕上的畫面還在繼續(xù)。兩人摟抱著走出電梯,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監(jiān)控視頻也播放到了盡頭,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扭曲、猙獰、如同惡鬼般的臉。
房間里死一樣的寂靜。只有我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在空氣中回蕩。
我慢慢地、慢慢地彎下腰,身體蜷縮起來,雙手死死地抱住頭,指甲深深摳進頭皮里。沒有哭喊,沒有咆哮,只有身體無法抑制的、劇烈的顫抖。
憤怒?不,那太淺薄了。是恨!是淬了毒的、深入骨髓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恨意!像地獄的巖漿,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將那個叫“陳默”的男人徹底吞沒、融化,只留下一個被仇恨重塑的、冰冷的軀殼。
五年……副卡……老房子……婚書……
“蠢貨的錢,不花白不花……”
林薇那無聲的唇語,像淬毒的鋼針,一遍遍在我潰爛的神經(jīng)上穿刺。
我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最后一絲屬于“人”的溫度徹底熄滅。那里面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凍徹骨髓的黑暗,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平靜。
報復。
這個念頭如同地獄深處最幽暗的種子,在仇恨的巖漿澆灌下,破土而出,瞬間長成了參天巨樹,枝丫猙獰,遮蔽了所有光亮。
我要他們付出代價!最慘痛、最徹底、最無法翻身的代價!我要他們嘗遍我所承受的屈辱和痛苦,十倍!百倍!千倍!
不是憤怒的嘶吼,而是冰冷的決斷。每一個字,都在我齒縫間研磨成冰渣。
我站起身,動作因為過度壓抑的狂暴而顯得有些僵硬。走到臥室角落一個落滿灰塵的舊行李箱前,打開。里面沒有衣物,只有一些零散的、用油紙包裹的工具——幾把規(guī)格不同的銼刀、改錐,還有一小罐不知名的、標簽早已脫落的深色粉末。這是父親留下的遺物,他年輕時在化工廠做過維修工。
我的目光,精準地落在床頭柜上。那里,擺放著林薇琳瑯滿目的護膚品。瓶瓶罐罐,晶瑩剔透,價格不菲。其中最顯眼的,是她每晚睡前必用的那瓶號稱“貴婦級”的精華液,乳白色的液體,散發(fā)著淡淡的、昂貴的花香。
我拿起那瓶精華液,冰涼的玻璃瓶身貼著掌心。然后,我打開了那罐深色的粉末。一股刺鼻的、混合著金屬銹蝕和某種化學試劑的味道彌漫開來。標簽雖然沒了,但我記得父親說過,這東西叫“工業(yè)堿”,強腐蝕性,以前用來清洗機器銹垢的。
小心地,用一把最小號的銼刀尖,挑起一點點深褐色的粉末。粉末很細,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不祥的啞光。我屏住呼吸,擰開那瓶昂貴精華液的滴管瓶蓋,將粉末輕輕抖了進去。
白色的精華液瞬間將粉末吞沒,看不出絲毫痕跡。我蓋緊瓶蓋,輕輕搖晃了幾下。
做完這一切,我把瓶子放回原位,和其他的瓶瓶罐罐整齊地擺在一起。動作平穩(wěn),沒有一絲顫抖,如同在進行一項精密的手術。
窗外的霓虹燈光怪陸離地投射進來,在我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陰影。我走到穿衣鏡前,看著鏡中那個男人。臉色蒼白如紙,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墨黑,嘴角卻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向上拉扯出一個弧度。
那不是一個笑容。
那是地獄之門開啟時,門縫里泄露出的、第一縷來自深淵的寒風。
林薇,陳浩。
游戲,開始了。
你們……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