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急癥，抽干了兒子的血。我妹妹挺著大肚子，幫我處理后事、照顧丈夫。
她說她兒子就是我兒子，令我欣慰不已。直到我撞見她和我丈夫相擁，
他說：“血包都準備好了，楠楠的血，等你生的那天，一定沒事?！奔卑Y是假，
是要用我與我兒的命換別人母子平安。既然如此，血親和愛人，我都不要了。
1.“川哥我好害怕，生孩子要是血崩怎么辦？”這是我親妹妹?！皠e怕，
”這是我的丈夫：“血包都準備好了，楠楠的血，等你生的那天，一定沒事。
”我掏鑰匙的手驟然停住，仿佛被驟然丟進冰川。渾身凍成冰塊，不能動彈。
“沒想到楠楠被養(yǎng)的那么好，竟然有那么多血?！彼f這話，
就像在說今天菜市場這只豬身上的肉不錯?！昂?，天天好吃懶做，也就當血包還有點用了。
”不是的……我張開嘴，卻被無形的泥沙堵住喉管，
我們楠楠是好孩子……微咸的液體冰冷而緩慢的爬進嘴里。楠楠七歲，
是整個小區(qū)里最健康、最乖巧的孩子。那天醫(yī)院忽然通知我說陳逐川忽然犯急癥，失血過多。
他血型特殊，必須要直系親屬輸血。楠楠立刻挺出小胸脯站出去，伸出胳膊說：“我來！
”他抽血時，醫(yī)生叫我去辦手續(xù)。我想著醫(yī)院都是熟識的人，就去了。
他笑著朝我招手：“媽媽你去吧，我抽完就在這兒等你！”我已經(jīng)盡可能快，跑的氣喘吁吁，
可當我再回來，他已經(jīng)躺在病床上。小臉和床單一樣白，從前烏亮的大眼睛死死閉著。
我抱著他嚎啕大哭，我求他睜開眼睛，
我求老天爺把兒子還給我……我拉著那個護士不停質(zhì)問為什么，
她從始至終白著臉不肯說一個字。后來她被陳逐川開除了。陳逐川不許我追究下去，
說會毀了醫(yī)院的名譽。難怪呢，那個女人一句話也不說，
陳逐川為了阻止我甚至把我鎖在家里。“姐姐快到門口了吧，快松開……”“再抱一會兒。
”我悄無聲息打開門，透過門縫，他們相擁著，輕輕搖晃。男人摸著她挺著的大肚子，
溫柔地哼搖籃曲。這樣的歌，他從不曾給楠楠哼過。
從前我以為滿心滿眼都是我們母子的男人，現(xiàn)在抱著我的親妹妹。原來他早就不愛我們了。
2.整理好思緒慢慢走進去，他們聽見動靜趕忙分開。周清清神色鎮(zhèn)定，
對著我笑：“姐姐你終于下班了，我好餓，快去做飯吧?！蔽覇枺骸凹依锇⒁棠兀?/p>
”“我只想吃姐姐你做的，阿姨被我辭了?！蔽颐夹囊惶?，
今天醫(yī)院告訴我只給我安排了一臺手術(shù)，結(jié)束后陳逐川一直催我回家。果然，
陳逐川說：“她愛吃就給她做，最近我讓醫(yī)院給你安排的工作很少。
”“有空你就在家給她做吃的?！彼轻t(yī)院院長，這些基本權(quán)力還是有的。
我攥緊手心：“陳逐川，你叫我回來，就為讓我給她做飯？”他蹙眉：“她是你妹妹，
你給她做飯吃怎么了？”他知道，我一向把親人看得很重，尤其楠楠死后。
周清清說：“姐姐，你不愛我了嗎？”我看見她肚子就不停翻涌。她微微挑起的眉梢，
故作無辜的語態(tài)，下意識偏向陳逐川的身體。都那么令人惡心。我愛他們，
不該是對我頤指氣使的理由。所以我拒絕了。二人驚詫對視一眼，
陳逐川站起來擔憂道：“許青，你是不是不舒服？”他扶住我的肩膀，上下打量，摸摸額頭，
生怕我生病。我心里升起期盼，或許他還關(guān)心我。我搖搖頭，說我很好?！澳悄泗[什么脾氣？
”他沉下臉：“快去做飯，清清都餓了?！蔽液莺菀徽?，心涼了半截兒。他看我不動，
推我兩下：“快去啊?！?.周清清風光得意地站起來：“為我吵架干什么？姐姐不愿意做，
那我自己去吧?！彼现亲映瘡N房走，陳逐川趕忙又推我一把：“快去?！蔽抑缓米呷ァ?/p>
到門口，她忽然道：“逐川哥竟然還不和你離婚。”我驚詫而惱火地看向她。
她惡意地扯唇一笑。腳下忽然一滑，她尖叫一聲，手扶住門框身子往后倒?！扒迩?！
”客廳的男人立刻沖過來，扶住她，看向我的眼神仿若鋒利的針尖。
她眼中含淚說：“都怪我不該亂發(fā)脾氣，姐姐生氣才會推我的。。
”陳逐川怒氣沖沖地說：“清清是你妹妹，你再生氣也不能推她！
”我瞪著周清清說：“我沒推她?！蔽覐膩頉]想過，我的妹妹會用這樣的招數(shù)，
更沒想過是來對付我。陳逐川說：“我看的清清楚楚，廚房就你們兩個，
難不成她自導(dǎo)自演嗎？”周清清適時地低聲啜泣。“姐姐，
你是不是因為我的孩子想起來楠楠，所以……”我神色微變。她眼睛一亮，
加大火力說：“楠楠死了，你就要殺了我的孩子嗎？
”“啪——”陳逐川怒發(fā)沖冠打了我一巴掌，腥甜彌漫在嘴里?！岸緥D！”我吞下血沫，
艱難道：“我沒有這么想?！薄澳惝斎徊荒苓@么想！”他厲聲說：“楠楠死了是他命不好，
抽點血而已，怎么就他有事？”“給你妹妹道歉！”我渾身發(fā)抖，喉間仿佛燒著一把火。
“道歉?！彼痈吲R下用冰冷的眼神壓制我：“否則，我就立刻讓人把楠楠送去火化。
”楠楠的身體我一直舍不得，放在醫(yī)院不肯送走。他明明知道我多舍不得我的孩子。
我口中咬出血，吐出鮮血淋漓的字眼：“是我的錯，對不起?！敝芮迩迨┦┤徽竞??！八憷玻?/p>
我理解你，”“畢竟你孩子死了嘛。”我克制不住顫抖，死死咬住腮。窗外下起了大雨，
我曾和楠楠在下面種下一棵小樹。此時風雨飄搖，小樹不堪承受，伏下腰來。
我立刻下樓給它架上支撐棍，葉子沙沙地掃過我的臉，像楠楠柔軟的小手撫摸著我。
雨和淚一起流淌著，我抱住這小樹。楠楠，是你嗎？你是不是和媽媽一樣傷心？
我真希望你的記憶永遠停留在事情發(fā)生之前。這樣你就不會痛了。
3.吃完晚飯周清清像女主人一樣躺進主臥休息，而我則默默收拾碗筷。陳逐川坐在一邊，
看著我忙前忙后，悠悠道：“記得給清清買條項鏈給她賠禮道歉?！薄八矚g金子，
你不是剛發(fā)了工資嗎？她最近戴膩了以前的，別買普通款?！蔽野涯ú妓Φ揭贿?，
冷嘲：“你倒是了解她?！薄爸赖哪闶墙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老公。
”“她身懷六甲，讓讓她怎么了？”他沉著臉說：“現(xiàn)在就是得哄著她高興。
”“你自己的妹妹，還沒我對她上心。”下腹有些墜痛，大概經(jīng)期來了，我沒在意。
“你不覺得你對她過分上心了嗎”“我不會給她買的。
”陳逐川“嘭”地將杯子擱在桌上：“周許青，你怎么這么無情無義！
”“無情無義的到底是……”臥室突然傳來周清清痛苦呻吟。我們趕忙進去。
周清清坐在床上，面露痛苦：“我好像要生了?！标愔鸫ㄒ话寻阉饋?，她看向我，
眉宇間痛苦突然被喜悅沖淡，“姐姐，我們的孩子要出生了。
”她表面上說的是我們這個家的孩子?？蓪嶋H上，我們都心知肚明。是她和陳逐川的孩子。
我的孩子被他們害死，她的孩子卻要出生了？憑什么？周清清摟緊陳逐川的脖子：“姐夫，
是不是因為我摔了一跤才動了胎氣，寶寶會不會有事？”“不會的?！标愔鸫〒Ьo她。
他惡狠狠地看向我：“要是清清和孩子有事，我不會放過你?！倍亲拥耐锤觿×遥?/p>
我竟然有些想笑，又氣又笑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看到我有些痛苦，腳步一頓：“你怎么了？
”周清清搶話說：“我們要帶很多待產(chǎn)的東西，坐不下，姐姐要是不舒服就打車去吧。
”陳逐川嗯了一聲，匆匆抱著她離開。肚子仿佛被人捅進一把刀子，不斷旋轉(zhuǎn)碾軋著。
我扶著桌子，慢慢地坐到地上。門外傳來他們的歡聲笑語?！皩殞毜哪唐繋Я藛幔?/p>
你傻不傻呀……寶寶吃什么？”陳逐川和初次為人父一樣，傻子似的樂呵呵的：“忘了忘了。
”腳步聲爬上來，他打開門沖進臥室拿東西。臨走時，
他把我抱起來放在沙發(fā)上：“你自己多喝點熱水。”他走后，我掙扎地爬起來。
我不在乎他看不看我，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周清清要生了，那兒子的血包會被拿出來用。
我不能讓她得逞。4.到手術(shù)室門口時，周清清還沒出來。陳逐川坐立不安，
在門口不停踱步。拖著沉重的腿挪過去，我冷眼看了許久他都沒有注意到我。記得當年，
我生孩子時，他也是這樣。那時候陪產(chǎn)的也是周清清，她給陳逐川錄像，
里面的男人像個無頭蒼蠅團團轉(zhuǎn)，滿頭大汗。我從手術(shù)室出來，
他連兒子都略過直接抱著我又哭又笑。照顧孩子也是他親力親為，
喂奶、換尿布、牙牙學(xué)語……樁樁件件，那么多情和愛，我相信都不是假的。
可是現(xiàn)在他的眼睛里只容得下周清清。我冷不丁問：“我妹妹生孩子，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他丟給我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guān)，能不緊張？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就是他爹呢?！彼E然臉色一變，朝我吼道：“我是他爹怎么了？！
”“我想要個合心孩子怎么了？”“楠楠沒了，這孩子能平安出生，有個慰籍怎么了？
”楠楠沒了、楠楠沒了。為什么要一直強調(diào)、一直提醒我？！“怎么了？
如果不是你讓護士一直抽他的血，他就不會死?！蔽医K于忍不住了。
這話很早之前我就想說了：“你作為醫(yī)院的負責人，不是很在乎醫(yī)護人員的素養(yǎng)嗎？
你不是一年一次檢查嗎？”“那我問你，我的孩子為什么會因為抽血休克而死！
”陳逐川神色黑的能滴出水：“那只是醫(yī)療事故，那個護士已經(jīng)辭了，你還要怎樣？
”“你想逼死人家嗎？”我厲聲大喝：“我要她坐牢！”“真查起來我也要進去！
”他咬牙切齒：“你想把我也害死嗎？”我倔強地和他對視：“你進去哪怕死了，
也是正好給楠楠贖罪?！薄芭尽彼@一耳光打的我頭暈?zāi)垦?。他掐住我脖子?/p>
一字一句說：“你瘋了?！薄拔揖婺阄覀兪枪餐w，我進去了你也沒好日子過。
”“想想你爸媽、你妹妹和孩子，還有楠楠的尸體?！蔽覝喩硪患れ`?！皠e給我惹麻煩。
”5.或許是我抖得太厲害，他緩和語氣說，“等清清生下來，我們就又有孩子了。
”眼淚無知覺地落下：“那是你們的孩子，不是我的。”他有些驚，
但立馬平靜下來：“你知道了。”“什么時候和我離婚？
”我說：“周清清應(yīng)該催了你很多次吧?！薄拔也粫湍汶x婚的，”他放下手，
拿出紙擦手：“清清不像你，她很懂事，善解人意?！薄皬臎]有催過。
”“這段時間你忍著點，幫清清帶孩子，以后我們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
”我氣笑了：“你想的可真美，周清清知道嗎？”他輕蔑道：“我說了她很善解人意。
”我下腹劇痛又開始了，咬牙道：“可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們共處一室。”“看見你們，
我就惡心?！蔽页痘匚业氖?，被他一把攥住：“你想去哪兒？！”“離婚想都別想！
”拉扯之下，我被一把推倒在地，溫熱的液體從我下體流出。與此同時，護士大喊著跑來，
“不好了，那準備好的血包破損了！”看著陳逐川奔進手術(shù)室匆忙的背影。
情難自禁的眼淚滾滾落下，我顫抖著身體，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便不省人事。
5.再睜眼第一眼就是陳逐川。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臉色憔悴，下巴冒著胡渣。見我醒了，
他猛地站起來攥住我的手：“你醒了！”這神情讓我不由有些動容，
緩慢沉郁地跳動的心加快速度。他殷勤地扶起我，從床頭柜端起一碗粥：“來吃點東西吧。
”那粥一半都是豬肝。他捧著粥的手都在發(fā)抖，垂眸吹粥，喋喋不休：“你現(xiàn)在啊，
要多補血，我專門請了阿姨給你煲湯……”我卻感到一絲不對勁：“我只是痛經(jīng)，
有必要天天煲湯嗎？”他動作一頓，動作慢下來。我攥緊被子，一個想法冒出來，
渾身的血一涼：“我以前從來不痛經(jīng)?！薄笆恰彼澲曊f：“孩子總會有的。
”我笑著笑著，眼淚落下：“楠楠死的時候你也這么說，孩子有了，可是又被你害死了。
”他埋下頭，沉痛道：“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薄拔覀冸x婚吧，算我求你成全我吧。
”我閉上眼，怨恨道：“我無法再接受你?！彼麛蒯斀罔F說：“我說了，
我絕不可能和你離婚?！遍T口傳來腳步聲，一個護士拿著取血工具走進來?！霸洪L，
周小姐現(xiàn)在必須要輸血了！”6.背上涼意直竄，心里那一抹微光再次熄滅。
我還以為那一碗豬肝粥是為我好，原來還是為了周清清?！瓣愔鸫?，你想要害死我嗎？
”我剛剛流產(chǎn)，身體虛弱，不比周清清好多少。如果給她輸血，絕對會陷入危險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