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輾轉(zhuǎn)難眠。凌晨三點(diǎn)，我悄悄走進(jìn)父親書房。保險柜密碼是我生日，
里面整齊存放著公司歷年重要文件。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終于翻到七年前的項目合同。
父親清瘦的字跡旁，是顧父龍飛鳳舞的簽名。兩份補(bǔ)充協(xié)議夾在其中。
一份是顧氏追加投資的承諾書，另一份...是父親親筆寫的風(fēng)險告知函。
「景琛吾兄：項目風(fēng)險已超預(yù)期，建議及時止損。若執(zhí)意跟進(jìn)，溫氏只能退出自保。
——溫建國」日期在顧氏破產(chǎn)前一個月。指尖顫抖著撫過那些字句。原來父親嘗試過阻止，
原來這場悲劇里沒有贏家。窗外泛起晨光時，我撥通了顧景琛的電話。
只響一聲就被接起：“婉婉？”他聲音帶著睡意，卻立刻清醒，“出什么事了？
”“我看到文件了。”我輕聲說，“我爸寫的風(fēng)險告知函?！彪娫捘穷^沉默片刻：“嗯。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在美國第三年?！彼曇舻统?，“查舊賬時發(fā)現(xiàn)的。
你爸...盡力了?！睖I水模糊視線：“為什么不早點(diǎn)告訴我？”“怕你難過?！彼麌@氣，
“更怕你覺得，我是因為愧疚才接近你。”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那些泛黃的文件上。
真相從來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無數(shù)個不得已交織成的網(wǎng)?！熬拌?，”我握緊手機(jī)，
“今天能見面嗎？”他立即回答：“我來接你?！避囃Ｔ跍丶议T外時，我正站在櫻花樹下。
四月花期已過，只剩滿地殘瓣。顧景琛下車走來，西裝筆挺，眼下卻帶著淡淡青黑。
“沒睡好？”我們異口同聲，隨即都笑了。他自然地牽起我的手：“帶你去個地方。
”車子駛向郊外，最終停在一處墓園。我怔怔看著他：“這是...”“我爸的墓。
”他握緊我的手，“一直想帶你來。”墓碑照片上的男人與顧景琛有七分相像，眉眼溫和。
我們并肩鞠躬，獻(xiàn)上早就備好的白菊?！鞍?，這是溫婉?！彼曇艉茌p，
“您以前總夸可愛的那個小姑娘?！憋L(fēng)過松柏，仿佛無聲的回應(yīng)。
我深深鞠躬：“伯父對不起，我代家父向您道歉...”“婉婉?！鳖櫨拌》鲎∥?，
“不需要道歉。商場上成敗常事，我爸從來明白?！标柟馔高^樹葉落下光斑，
他凝視墓碑的眼神平靜而溫柔。“最后那段時間，我爸常說一句話?！彼D(zhuǎn)向我，“他說，
景琛啊，別被恩怨困住一生?！蔽已劭舭l(fā)熱：“所以你真的...”“所以我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