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頭七，媽媽偷走了我的壽衣。那是我用盡生命最后一點力氣，為自己挑選的體面。
蘇繡的并蒂蓮，真絲的料子，在昏暗的房間里，也泛著珍珠一般溫潤的光。可媽媽陳蘭，
她那雙扒在我身上吸了一輩子血的眼睛，此刻卻放著光。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這件衣服。
她一把將疊得整整齊齊的壽衣抓在手里，對著我哥林杰說：“兒啊，你看這料子，多好！
你妹妹反正也穿不上了，拿去給你做結(jié)婚的新郎服，一點都不浪費！
”我的靈魂就飄在屋子的角落，親眼看著這一幕，親耳聽著這句話。剛死去的魂魄是渾噩的，
沒有恨，只有一片茫然?？蛇@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進我的魂魄深處。
我看著哥哥林杰，他臉上沒有半點不忍，反而走上前，用手摸了摸那絲滑的料子，
滿眼喜氣：“媽，這能行嗎？小念她……”“她什么她！一個死人，穿這么好干什么？
燒了也是一把灰！你結(jié)婚是大事，是給咱們老林家傳宗接代，她這個當妹妹的，
就該為你著想！”陳蘭說得理直氣壯，仿佛那不是一件壽衣，而是我欠了他們一輩子的債。
她拿起剪刀，沒有絲毫猶豫?！斑青辍币宦暋Ｄ卿h利的刀刃，剪斷了并蒂蓮的根莖，
也剪斷了我對這個家，最后一絲眷戀。2我的壽衣，被裁開了。陳蘭找了鎮(zhèn)上最好的裁縫，
連夜趕工。她把衣服上所有象征“死亡”的元素都小心翼翼地拆掉，
只留下那光華奪目的底料。三天后，一件嶄新的中式新郎服，出現(xiàn)在了林杰的身上。
大紅的底色，因為是壽衣改的，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暗沉。但陳蘭和林杰看不見，
他們只看到了華麗和體面。林杰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滿臉都是即將迎娶新娘的喜悅。
“媽，你別說，還真挺合身的。張月看見了，肯定喜歡。”張月，我未來的嫂子。
她知道這件衣服的來歷嗎？我想，她大概是知道的。因為陳蘭把省下來的錢，
都變成了更厚的聘禮，塞進了張家的口袋。他們一家人，圍著穿著我壽衣的林杰，
喜氣洋洋地討論著婚禮的細節(jié)?！啊檠缇投ㄔ凇M樓’，我已經(jīng)訂好了，二十桌！
”“……婚車得是奔馳，不能比你堂哥的差！”“……聘禮再加兩萬，
讓你媳婦在娘家更有面子！”每一句歡聲笑語，都像一根燒紅的鋼針，扎進我的魂魄。
我生前，為了林杰的婚房首付，一天打三份工，累到咳血。我病重時，想吃一口水果，
陳蘭罵我嬌氣，說要把錢留著給林杰結(jié)婚。我臨死前，求她給我請個護工，她卻說，
死人要什么護工，眼睛一閉不就過去了。我為這個家付出了我的一切，我的青春，我的健康，
我的生命。到頭來，我連死后的一件衣服，都保不住。憑什么？憑什么你們的幸福，
要用我的尸骨來堆砌？憑什么你們的喜悅，要用我的血淚來澆灌？無盡的恨意，
像黑色的潮水，從我的魂魄深處洶涌而出。我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冰冷刺骨。
我看著他們幸福的笑臉，笑了。你們的喜事？我不同意。3怨氣沖天，
掙脫了渾渾噩噩的束縛，我化為了厲鬼。世界在我眼中，變得清晰無比。
我能看到陳蘭頭頂那稀薄的、代表著氣運的白氣，也能看到林杰身上，
因為要結(jié)婚而升騰起的、淡淡的紅光。這些，都是我的養(yǎng)料。我的復(fù)仇，沒有選擇陳蘭，
也沒有選擇林杰。我選擇了這個家里最懦弱，也最讓我失望的人——我的父親，林國棟。
他此刻正坐在院子里，一口一口地抽著旱煙，對屋里的歡聲笑語充耳不聞。他總是這樣。
陳蘭壓榨我的時候，他沉默。我生病受苦的時候，他沉默。甚至陳蘭拿走我壽衣的時候，
他依舊沉默。他的沉默，是默許，是縱容，是比陳蘭的刻薄更讓我心寒的利刃。
我緩緩地飄到他的面前。他看不見我。我伸出冰冷的手，輕輕地撫過他手里的煙桿。
煙桿上的溫度，瞬間消失了。那點猩紅的火光，突兀地熄滅，冒出一縷青煙。
林國棟愣了一下，重新劃著火柴點煙。點上，吸一口，又滅了。一連三次。
他煩躁地把煙桿在鞋底上磕了磕，罵道：“他娘的，這天怎么潮乎乎的?！蔽倚α恕?/p>
這不是潮，是陰氣。是我的怨氣。我湊到他的耳邊，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
輕輕地喊了一聲：“爸……”林國棟的身體猛地一僵，他驚恐地環(huán)顧四周。院子里空蕩蕩的，
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誰？誰在說話？”“爸，是我啊，
我是念念……”我用生前最溫柔的語氣，再次呼喚?！澳钅睿?/p>
你……你不是已經(jīng)……”林國棟的臉色變得慘白，嘴唇開始哆嗦。我緩緩地在他面前，
凝聚出身形。我穿著那件被剪碎的壽衣，殘破的并蒂蓮上，仿佛還沾著血。
我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眼睛里是兩個黑洞洞的漩渦?！鞍郑业囊路憧匆娏藛?？
”“啊——！”林國棟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手里的煙桿“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連滾帶爬地朝屋里沖去，褲襠里，一股騷臭的液體流了出來。他嚇尿了。
屋里的陳蘭和林杰聽到叫聲，沖了出來?！袄蠔|西，你鬼叫什么！”陳蘭沒好氣地罵道。
“鬼！有鬼！是念念！是念念回來了！”林國棟指著院子，渾身抖得像篩糠。
陳蘭和林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院子里空空如也。“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陳蘭一巴掌扇在林國棟臉上，“大喜的日子，你在這里咒我兒子！再敢胡說八道，
我撕了你的嘴！”林國棟捂著臉，還想說什么，但看到陳蘭兇狠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只是不停地哆嗦，嘴里念叨著：“真的……我真的看見了……”我飄在半空中，
冷冷地看著這一幕鬧劇。父親，這只是一個開始。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全部討回來。
4父親瘋了。從那天起，他開始時常對著空氣說話，又哭又笑。“念念，爸對不起你，
你別怪爸……”“別過來！你走開！我不是故意的！”他吃飯的時候，
會突然把碗筷摔在地上，說飯里有血。睡覺的時候，會半夜驚醒，
說我穿著壽衣就站在他的床邊。陳蘭一開始還只是打罵他，后來嫌他晦氣，
直接把他鎖進了柴房。“瘋老頭子，別耽誤我兒子結(jié)婚！”她鎖上門，對著里面吐了口唾沫。
柴房里，傳來林國棟絕望的哀嚎和哭喊。我靜靜地看著，心中毫無波瀾。
我只是收回了那些日夜纏繞他的幻象，讓他暫時恢復(fù)了清醒。我要讓他清醒地、痛苦地，
看著這個家一步步走向毀滅。家里的“喜氣”，因為父親的瘋癲，被沖淡了不少。但我知道，
真正的大頭，是那些為婚禮準備的聘禮。陳蘭把所有的積蓄，
加上我生前大部分的工資卡余額，都換成了金銀首飾和現(xiàn)金，裝在一個紅色的密碼箱里，
準備送去張家。她寶貝那個箱子，勝過一切。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打開來看一遍，
臉上露出貪婪又滿足的笑容。這天晚上，她又像往常一樣，鬼鬼祟祟地鎖好房門，
從床底下拖出了那個紅色的箱子。我飄在她的身后，看著她顫抖著手輸下密碼。箱子打開，
金光閃閃。陳蘭拿起一根沉甸甸的金項鏈，放在嘴邊親了一口，臉上笑開了花?！斑@下，
張家該滿意了。我兒子，一定能把媳-婦風風光光地娶進門?！蔽疑斐鍪郑涞闹讣?，
輕輕地滑過那些黃金?！皨專阌梦业馁u命錢，給哥哥娶媳-婦，問過我了嗎？”我的聲音，
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陳蘭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她猛地回頭，房間里空無一人。
“誰？誰在說話？”她有些驚慌。我沒有再出聲，只是將我的怨氣，
緩緩地注入到那個箱子里。陳蘭定了定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低頭，
準備把金項鏈放回去?？伤哪抗?，在接觸到箱子里的東西時，瞳孔驟然收縮。
那滿箱的金銀珠寶，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了模樣。金燦燦的鐲子，
變成了扭曲的、用黃紙折成的元寶。紅艷艷的鈔票，變成了一沓沓印著“天地銀行”的冥幣。
那根她剛剛親吻過的金項鏈，此刻正靜靜地躺在箱子底，
變成了一條用稻草編成的、粗糙的草繩。“啊——！
”陳蘭發(fā)出一聲比林國棟還要凄厲的尖叫，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把箱子推開，
連滾帶爬地縮到了墻角?！拔业腻X！我的金子！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林杰被驚醒，沖了進來。“媽，怎么了？
”當他看到地上的箱子和里面那些詭異的東西時，也嚇得臉色慘白?！肮怼质撬?！
一定是那個死丫頭！”陳蘭指著箱子，聲音因恐懼而變調(diào)，“她死了都不讓我們好過！
她要毀了你哥的婚事??！”我冷冷地看著他們母子倆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沒錯，
我就是不讓你們好過。你們的喜氣，我要了。我張開嘴，輕輕一吸。那一箱冥幣和紙元寶上，
散發(fā)出的、代表著陳蘭“破財”的黑氣，被我盡數(shù)吸入口中。我的魂體，似乎又凝實了幾分。
5聘禮變成冥幣的事，在家里掀起了軒然大波。陳蘭和林杰不敢聲張，
只能自己吃了這個啞巴虧。陳蘭病倒了，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咒罵我，說我這個討債鬼，
死了還要從家里往外拿東西。林杰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沒了聘禮，張月那邊怎么交代？
最終，他一咬牙，背著陳蘭，把他那輛剛買了半年的小轎車給賣了。換來的錢，
重新置辦了一份聘禮，送去了張家。車沒了，婚禮總算能照常進行。一家人，
又重新恢復(fù)了“喜氣”。下一個目標，該輪到我的好嫂子，張月了。他們要去拍婚紗照了。
張月特意選了城里最貴的一家影樓，挑了一件拖著長長裙擺的、鑲滿了水鉆的婚紗。
她在鏡子前轉(zhuǎn)著圈，臉上是藏不住的幸福和虛榮?！敖芨?，你看我穿這個好看嗎？”“好看！
我媳婦穿什么都好看！”林杰在一旁，狗腿地夸贊。我飄在他們的身后，
看著鏡子里那對“璧人”。真刺眼啊。我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那華麗的婚紗。
張月突然打了個冷顫。“怎么了？”林杰問?！安恢?，突然感覺好冷?！睆堅麓炅舜晔直?，
“這影樓的空調(diào)是不是開得太低了？”攝影師催促他們開始拍照。他們按照攝影師的指導(dǎo)，
擺出各種親密的姿斯。擁抱，親吻，對視。鏡頭里，他們笑得甜蜜，
仿佛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對。我沒有去破壞那些照片。我要的，不是讓他們拍不成，
而是讓他們拍出來的東西，成為他們一輩子的噩夢。我緩緩地，將自己的身形，
融入到了那刺眼的閃光燈里。照片洗出來的速度很快。第二天，
林杰就興高采烈地去影樓取了回來?！袄掀趴靵砜?，拍得真好！”他把一本厚厚的相冊，
獻寶似的遞給張月。兩人依偎在沙發(fā)上，一頁一頁地翻看著。“這張好，你看你笑得多甜。
”“這張背景也好看，是咱們市里最火的那個網(wǎng)紅打卡點?！彼麄兛吹媒蚪蛴形?，
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直到，張月翻到了最后一張。那是一張?zhí)貙?。林杰深情地擁吻著張月?/p>
背景是教堂的彩色玻璃窗，光線柔和，氣氛唯美。可就在他們兩人相擁的縫隙里，
在他們身后那片模糊的光影中，有一個人影。
一個穿著破爛壽衣、長發(fā)遮臉、只露出一只怨毒眼睛的人影。那個人影，正死死地盯著鏡頭。
“??！”張月發(fā)出一聲尖叫，手一抖，相冊掉在了地上?！霸趺戳死掀?？”林杰不解地問。
“你……你看……”張月指著照片，聲音發(fā)抖，“我們后面……有個人……”林杰撿起相冊，
湊過去仔細看。當他看清那個人影的瞬間，他的臉“唰”的一下，白了。那張臉，
他再熟悉不過了。是林念！是他的妹妹！“不……不可能……一定是P錯了！是影樓搞錯了！
”林杰嘴上這么說，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他抓起電話，就想打給影樓。我怎么會讓他如愿？
我輕輕吹了一口氣，那張照片，就像被點燃了一樣，從中間那個鬼影的位置，
開始迅速變黃、卷曲，最后“呼”的一下，燒成了一捧黑色的灰燼。
只留下相冊上一個黑乎乎的窟窿，和兩個被嚇傻的人。張月，我的好嫂子。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66婚紗照的事，成了張月心里的一個疙瘩。她開始變得疑神疑鬼，
總覺得家里不干凈。林杰為了安撫她，請了個據(jù)說是“得道高人”的半仙來家里“看看”。
那半仙穿著一身道袍，留著山羊胡，一進門就煞有介事地到處看，嘴里念念有詞。
“嗯……府上陰氣頗重啊?！彼壑樱荒樃呱钅獪y。陳蘭和林杰一聽，
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把最近家里發(fā)生的怪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半仙聽完，
眼珠子一轉(zhuǎn)，掐指一算：“令嬡……哦不，是府上的這位‘小姑奶奶’，怨氣很重啊。
因為婚事，擋了她的道，她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出來作祟?！薄澳恰强稍趺崔k啊大師！
她哥結(jié)婚是大事，她怎么能這么不懂事！”陳-蘭急道?！盁o妨。
”半仙從布包里掏出一沓黃紙符，“待貧道做一場法事，超度了她，保你們闔家平安，
婚禮順順利利?！币粓隹尚Φ姆ㄊ?，就在客廳里開始了。半仙設(shè)了法壇，點了香燭，
手舞桃木劍，嘴里唱著誰也聽不懂的調(diào)子。我飄在法壇上空，
冷冷地看著這個招搖撞騙的神棍。超度我？憑你？當他把一張畫好的符紙點燃，
準備丟進水碗里時，我輕輕地吹了一口氣。那團火苗，“呼”的一下，非但沒有熄滅，
反而逆著風，直接竄到了半仙的道袍上。“哎喲！”半仙慘叫一聲，道袍瞬間燒了起來。
他嚇得一邊脫衣服一邊滿地打滾，滑稽得像個猴子。陳蘭和林杰手忙腳亂地上去撲火，
家里頓時亂成一團。好不容易把火撲滅，半仙的胡子眉毛都被燒焦了，狼狽不堪。
“你……你這鬼……好生厲害！”他指著空中，驚恐地叫道。我沒有現(xiàn)身，只是將我的怨氣，
化作一陣陰風，吹滅了法壇上所有的香燭。整個客廳，瞬間暗了下來。
“大師……這……這怎么辦??？”林杰的聲音帶著哭腔。“加錢！”半仙眼珠子一轉(zhuǎn)，
又生一計，“怨氣太重，得用猛料！我這里有道‘鎮(zhèn)宅符’，是我?guī)熼T傳下來的寶貝，
只要貼在門上，包管任何邪魔外道都進不來！”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看起來更復(fù)雜的符紙，
獅子大開口，要了五千塊。陳蘭雖然肉痛，但為了兒子，還是咬牙付了錢。
半仙把那張“鎮(zhèn)宅符”鄭重其-事地貼在了大門上，然后拿著錢，一溜煙地跑了。
陳蘭和林杰看著門上那張黃符，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仿佛那是一道銅墻鐵壁。我笑了。
一張破紙，就想擋住我？我緩緩地伸出手，覆蓋在那張符上。那張被寄予厚望的“鎮(zhèn)宅符”，
先是劇烈地抖動，接著，上面的朱砂字跡，像是活過來一樣，開始扭曲、流淌，最后，
變成了一個鮮紅的、還在往下滴血的“死”字。大門，吱呀一聲，無風自開。
一股冰冷的陰風，卷著紙錢的灰燼，灌滿了整個屋子。陳蘭和林杰，臉上的血色，
瞬間褪得一干二凈。7“鎮(zhèn)宅符”的失效，讓這個家徹底陷入了恐慌。張月更是被嚇破了膽，
鬧著要退婚?！拔也患蘖?！我不嫁了！你們家有鬼！我不想死！”她哭喊著，
收拾東西就要回娘家。陳蘭和林杰怎么可能讓她走？陳蘭一改往日的刻薄，抱著張月的大腿，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求：“好媳-婦，你可不能走?。∑付Y都收了，酒席也訂了，
你這時候走，不是要了我們的老命嗎！”“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林杰也跪了下來，指天發(fā)誓。張月被他們母子倆纏得沒辦法，
最后咬牙提出了一個條件：“除非……你們搬出去?。∥也蛔∵@個鬼屋！”搬出去？
談何容易。為了林杰的婚房，家里早就被掏空了。但為了穩(wěn)住張月，陳蘭還是滿口答應(yīng)下來。
他們匆匆忙忙地在外面租了個小兩居，像逃難一樣搬了出去。以為換個地方，就能擺脫我。
天真。我的怨念，早已和他們的氣運，死死地捆綁在了一起。無論他們逃到天涯海角，
我都會如影隨形。搬進新家的第一天，為了“去晦氣”，張月特意去買了一面巨大的八卦鏡，
掛在了客廳最顯眼的位置。晚上，她洗完澡，穿著一件性感的蕾絲睡衣，
準備和林杰親熱一下，緩和這幾天的緊張氣氛。兩人正干柴烈火，吻得難舍難分。突然，
張月感覺脖子上一涼，像是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滴了下來。她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天花板上，
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滲著烏黑的、黏稠的液體，散發(fā)著一股尸體腐爛的惡臭?！鞍?！
”張月尖叫著推開林杰，連滾帶爬地躲到一邊。林杰也嚇壞了，他抬頭看著天花板，
那黑色的液體，還在不停地往下滴，很快就在地板上積了一小灘?！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