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的飯局，設在了一家不對外開放的頂級私人會所。
當凌夜在王姐的陪同下走進包廂時，林森已經(jīng)坐在那里了。
他穿著一身中式便服，正在慢條斯理地泡著茶，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沉穩(wěn)儒雅的氣度。
“來了？坐。”
他抬眼看了一眼凌夜，做了個請的手勢，仿佛一個德高望重的前輩，在招待一個初出茅廬的后輩。
凌夜也不客氣，直接在他對面坐下。
王姐則識趣地退了出去，并關上了門。
包廂里，只剩下兩個“影帝”。
一個，是現(xiàn)在時。
一個，是過去時。
林森將一杯泡好的普洱，推到凌夜面前，茶香四溢。
“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他緩緩開口，聲音醇厚，“但也要懂得收斂鋒芒。娛樂圈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p>
這話聽起來是提點，實際上，卻是在敲打。
他在告訴凌夜，我才是前輩，你一個新人，別太囂張。
凌夜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笑了。
“林老師說的是?！彼畔虏璞?，看著林森的眼睛，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水再深，也總有見底的時候。就怕有些人，在水里待久了，忘了怎么上岸。”
林森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在凌夜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同類的氣息。
那不是一個新人該有的眼神。
那是屬于獵食者的，充滿了侵略性和掌控欲的眼神。
“你的演技很好?！绷稚辉倮@圈子，“好到……讓我都感到了壓力。”
“林老師過獎了?！?/p>
“但這不代表，你能搶走我的東西?！绷稚恼Z氣，冷了下來，“《諜影》的男主角，是我的。王正答應過我。”
“是嗎？”凌夜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可我怎么聽說，王導最近，正在為男主角的‘人設’問題，頭疼不已呢？”
林森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件事，是劇組的最高機密！只有他和導演、編劇幾個人知道！
他怎么會知道？！
《諜影》的男主角，是一個潛伏在敵人內(nèi)部多年的雙面間諜。他既要表現(xiàn)出對敵人的忠誠，又要隱藏自己內(nèi)心的煎熬。
這個角色的內(nèi)心戲，極其復雜。
林森雖然演技精湛，但他身上的“正氣”太足了，始終演不出那種亦正亦邪、在黑白之間游走的灰色質(zhì)感。
這也是王正最近一直在苦惱的問題。
“你怎么會知道？”林森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警惕。
“因為，我比你，更懂這個角色。”凌夜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緩緩地，將自己的身體，向前傾斜。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的氣質(zhì)，又變了。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復雜，充滿了矛盾和掙扎。
有忠誠，有背叛，有痛苦，有麻木……
仿佛千萬種情緒，都在他那雙眼睛里交織、碰撞。
他沒有說一句話，但林森卻仿佛看到了那個在黑暗中獨行，背負著整個世界秘密的孤獨間諜。
“你……”林森看著他，喉結(jié)滾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被……徹底鎮(zhèn)住了。
這是一種，純粹的、碾壓式的演技。
“林老師，”凌夜的氣質(zhì)，又恢復了正常，他端起茶杯，微笑著說道，“現(xiàn)在，你還覺得，這個角色是你的嗎？”
林森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知道，自己輸了。
輸?shù)眯姆诜?/p>
“……你想怎么樣？”半晌，他沙啞地開口。
“很簡單?！绷枰箤⒈械牟瑁伙嫸M。
“我要男主角。而你，去演男二號?！?/p>
“不可能！”林森下意識地反駁，“我堂堂影帝，怎么可能去給你一個新人作配？！”
“那你就等著王導換人吧?！绷枰拐酒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聽說，最近新晉的流量小生周然，對這個角色也很感興趣。他的演技雖然不如你，但……他聽話。”
這句話，像一把刀，精準地插進了林森的死穴。
他知道，凌夜說的是事實。
如果他堅持不讓步，以王正的性格，真的會把他換掉。
到時候，他不僅丟了角色，更會淪為整個圈子的笑柄。
看著凌夜那張云淡風輕的臉，林森第一次，嘗到了“無力”的滋味。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和一個新人博弈。
而是在和一頭……披著少年皮的、活了上百年的妖孽，在對話。
“……我需要時間考慮?！弊罱K，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給你一天。”
凌夜說完，不再停留，轉(zhuǎn)身，走出了包廂。
他知道，林森會答應的。
因為，他是一個真正的演員。
而一個真正的演員，是無法拒絕一個能讓自己發(fā)光的角色的，哪怕……是男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