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再次走向那扇沉重的雙開門，步伐看似從容，指尖卻冰涼一片。
匿名舉報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不知會激起怎樣的漣漪，何時會泛起波瀾。
她必須在這短暫的、可能隨時結(jié)束的窗口期內(nèi)，拿到證據(jù)。
王澤睿還沒回來，門口依舊只有那兩名保鏢。
他們的目光像鷹隼一樣掃視著周圍，顯然比剛才更加警惕。
直接靠近已不可能。
她停在幾步之外的一個藝術(shù)品展示柜前，假裝欣賞里面一件造型扭曲的金屬雕塑，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怎么辦？
硬闖是自尋死路。
調(diào)虎離山？虎還未歸巢。
等待舉報生效？時間不站在她這邊。
她的目光落在展示柜玻璃的反光上，映出身后套間門口的情形，以及更遠處走廊盡頭——洗手間的方向。
突然，洗手間那邊傳來一陣騷動和女人的尖叫聲！
“啊——！什么東西！”
“誰干的？！”
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和更加混亂的驚呼！
兩名保鏢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下意識地朝那個方向望去，身體微微前傾，肌肉繃緊。
就是現(xiàn)在！
沈清歌沒有任何猶豫。
她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利用保鏢分神的這半秒不到的時間，猛地側(cè)身，閃電般推開那扇沉重的門，閃身擠了進去，并在身后將門輕輕帶上！
整個過程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幾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跳出來。
她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屏住呼吸，仔細傾聽外面的動靜。
保鏢似乎沒有察覺，他們的腳步聲和呵斥聲正朝著洗手間方向遠去。
成功了！
她不敢耽擱，立刻轉(zhuǎn)身打量這個奢華的套間。
空氣中彌漫著雪茄、酒精和一種若有若無的、甜膩又古怪的香氣。
和她“看”到的畫面一樣。
她的目光瞬間鎖定半開著門的休息室。
沖進去！
休息室內(nèi)更顯凌亂。
床上隨意扔著外套，床頭柜上，正如“心畫面”中所見——
那副墨黑色的Bottega di Seta手套，如同蟄伏的毒蛇，靜靜地躺在那里！
旁邊還有一個拇指大小的、造型奇特的金屬鏤空小瓶，瓶口似乎還殘留著一點無色液體干涸的痕跡！
沈清歌的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
她迅速從手拿包里取出特制的證物袋和一副新的白手套戴上。
動作又快又輕，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音。
首先，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將那副手套放入證物袋，密封。
然后，是那個金屬小瓶。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小瓶的瞬間——
轟！
一段極其強烈、充滿暴戾和扭曲快感的情緒碎片，伴隨著感官信息，狠狠撞入她的腦海！
冰冷的金屬小瓶貼在掌心。
無色液體被倒入酒杯，與琥珀色的酒液混合。
張浩毫無防備地笑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然后是王澤睿那張扭曲而興奮的臉，在迷離燈光下如同惡魔：“……喝了這個，保你爽上天……什么煩惱都沒了……”
以及……一種冰冷的、計劃得逞的獰笑。
沈清歌猛地縮回手，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是他！
果然是他親手下的藥！
強忍著不適和憤怒，她快速而專業(yè)地將金屬小瓶也收入另一個證物袋。
證據(jù)到手！
必須立刻離開！
她將兩個小小的證物袋仔細地藏進手拿包內(nèi)層的暗袋里，拉好拉鏈。
然后，她深吸一口氣，走到休息室門口，小心翼翼地向外窺視。
套間外間暫時空無一人。
門口的保鏢還沒回來。
好機會！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裙，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然后推開休息室的門，走向套間大門。
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門把手的瞬間——
“砰！”
套間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王澤睿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臉色比剛才更紅，眼神渾濁而暴躁，身后跟著那個濃妝女人和一名保鏢。
“媽的！哪個孫子亂扔酒瓶……呃？”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對。
王澤睿瞇起被酒精熏染的眼睛，疑惑地打量著這個出現(xiàn)在他私人領(lǐng)地的、陌生的漂亮女人。
“你誰啊？”他語氣不善，帶著濃濃的懷疑，“怎么進來的？”
他身后的保鏢立刻上前一步，眼神變得銳利而危險。
沈清歌的心臟瞬間漏跳了一拍。
絕境！
她的手還放在門把手上，進退兩難。
手拿包里的證據(jù)像炭火一樣灼燙著她。
大腦瘋狂運轉(zhuǎn)，尋找脫身的借口。
“我……”她剛吐出一個字。
嘀嗚——嘀嗚——嘀嗚——！
突然，俱樂部外部，由遠及近，傳來了尖銳而刺耳的警笛聲！
而且不止一輛！
聲音迅速逼近，最終似乎停在了大樓樓下！
匿名舉報生效了！
而且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大張旗鼓！
王澤睿的臉色瞬間變了！
酒意似乎都嚇醒了一半。
“警察？！”他一把推開懷里的女人，又驚又怒，“怎么回事？！誰把警察招來了？！”
套間內(nèi)的其他人也頓時慌亂起來。
“睿少！快！從備用通道走！”保鏢反應(yīng)極快，立刻護著王澤睿就想往另一個方向去。
混亂中，沒人再顧得上沈清歌。
她趁機立刻拉開大門，閃身而出，混入外面同樣因為警笛聲而陷入騷動和慌亂的人群中。
音樂已經(jīng)停了，燈光大亮。
人們驚慌失措，四處張望，尋找出口，或者忙著藏匿手里的東西。
沈清歌低著頭，用手拿包擋著臉，逆著人流，快速向著VIP電梯的方向移動。
心跳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
證據(jù)就在包里。
警察就在樓下。
王澤睿正在逃跑。
而她，必須在這片混亂中，安全地離開這里。
電梯門打開，她隨著幾個同樣想盡快離開的賓客擠了進去。
電梯下行時，她能感覺到身邊彌漫的緊張和不安。
電梯鏡面映出她蒼白卻異常冷靜的臉。
門開了。
一樓大廳燈火通明，數(shù)名穿著制服的警察正在入口處與俱樂部工作人員交涉，氣氛緊張。
沈清歌深吸一口氣，混在其他賓客中，低著頭，盡量自然地向外走去。
她能感覺到警察審視的目光掃過人群。
一步，兩步……
就在她即將走出旋轉(zhuǎn)門，踏入室外相對自由的空氣時——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清歌渾身一僵，猛地抬頭。
抓住她的人，不是警察。
而是江辰。
他穿著便服，臉色陰沉得可怕，眼神復(fù)雜地盯著她，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你瘋了嗎？把事情鬧這么大！”
他不等她回答，便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快速穿過人群，走向旁邊一條無人的員工通道。
“江隊？你……”
“別說話！跟我走！”江辰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沈清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為什么在這里？
他看起來……非常生氣。
而且，他抓著她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