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結(jié)構(gòu)
開端:我是誰?我醒來的時候,天花板是一塊裂紋縱橫的老木板,霉味直往鼻子里鉆。腦袋像被灌了鉛,一抬手就疼得我倒抽涼氣。更怪的是,我臉上蒙著一層冰涼的東西——不是布,不是面具,而是一張皮,像剛從別人臉上扒下來,還帶著余溫。“操!”我罵了一聲,聲音卻不是我的。屋子里沒燈,唯一的光是斜縫里透進(jìn)來的月光。我摸到桌角的銅鏡,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照——鏡子里是張陌生女人的臉,二十出頭,眼角一顆淚痣。我張嘴,她也張嘴;我眨眼,她也眨眼??晌抑?,這絕不是我。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瘦高男人走進(jìn)來,手里拎著風(fēng)燈。燈影下,他的眉毛很淡,像被水洗過的墨。“醒了?”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一點(diǎn)關(guān)切的顫,“能想起自己叫什么嗎?”我搖頭。“那就對了。”他吐出一口長氣,“這里是‘無相城’,今晚是你‘換相夜’。每個人都得換一次臉,忘一次過去。恭喜你,新生?!彼褵襞e到我面前,我才看見墻角還有三個人:一個光頭胖子正抱著膝蓋打哆嗦;一個穿青布衫的少年不停摳指甲;還有個女孩,長發(fā)蓋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澳銈儭紦Q了?”我問。胖子帶著哭腔:“我剛照鏡子,自己成了個娘們!”少年悶聲悶氣:“我連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只記得昨晚啃了個雞腿?!遍L發(fā)女孩沒說話,只把懷里的包袱抱得更緊。瘦高男人自稱“老秦”,是這座客棧的掌柜,也是我們的“引路人”。他說無相城的規(guī)矩很簡單:1. 成年那天夜里,全城的人都會隨機(jī)換一張新臉。2. 為了防止社會崩潰,每人從小就得寫一本“魂契書”,記錄真實(shí)身份,鎖在城中央的“書庫”里。3. 天一亮,大家憑魂契書找回自己的名字、家人、財產(chǎn)?!奥犉饋硐翊笮驼嫘脑挻竺半U?!蔽腋尚Α@锨貨]笑,他把四本小冊子遞給我們:“這是你們昨晚交給我保管的魂契書。記住,天一亮就去書庫核對,否則你們就是黑戶,連口水都討不到?!蔽曳_自己的冊子——第一頁寫著:【姓名:阿九】【身份:書庫守衛(wèi)】【緊急聯(lián)系人:無】我愣?。骸拔沂鞘貢鴰斓??”老秦點(diǎn)頭:“你昨晚喝高了,自己說的。”我突然注意到冊子最后一頁,有一行歪歪扭扭的紅字:“如果天亮前我沒回來,把冊子燒掉,千萬別去書庫?!蔽抑附o老秦看,他卻皺起眉:“你喝醉時寫的吧,別當(dāng)真。”我心里卻咯噔一下。窗外傳來打更聲,四更天。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我:“老秦,你換過臉嗎?”老秦:“換過三次。第一次差點(diǎn)瘋了,后來學(xué)會不照鏡子。”胖子:“那……我們原來的臉怎么辦?”老秦:“燒了,灰埋在后院。無相城不留舊相?!鄙倌辏骸耙怯腥瞬粨Q呢?”老秦沒回答,只把風(fēng)燈往地上一放,燈芯噼啪一聲,像骨頭斷裂?!镜诙Y(jié)構(gòu)
發(fā)展:火光照書庫】我們五個人擠在客棧后院,守著一口鐵鍋,鍋里燒著的正是我們的舊臉?;鹈缣蛑と?,發(fā)出吱吱聲,空氣里飄著詭異的香味。胖子邊哭邊打嗝:“我媽還認(rèn)得出我嗎?”長發(fā)女孩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蚊子:“如果魂契書丟了,會怎樣?”老秦用鐵鉗撥火:“那就是‘無籍者’,會被巡夜人抓去‘洗魂臺’。聽說洗完連自己是男是女都不記得?!蔽疫o冊子,那行紅字像烙鐵一樣燙手?!拔业萌ヒ惶藭鴰??!蔽艺f。老秦攔住我:“天沒亮,外面有‘迷相霧’,走錯一步就回不來?!蔽抑钢鴥宰樱骸叭绻艺媸鞘匦l(wèi),書庫可能出事了。”少年舉手:“我陪你。”胖子:“我也去!萬一我的魂契書被老鼠啃了呢?”長發(fā)女孩默默跟上。老秦嘆氣:“行,但記住三件事:1. 霧里如果聽見有人叫你的名字,別答應(yīng)。2. 看見穿紅鞋的人,立刻閉眼。3. 書庫門口有面鏡子,千萬別照第二眼。”我們點(diǎn)頭,一人拿一節(jié)火把,鉆進(jìn)霧中。霧濃得像牛奶,火把只能照亮腳下一小片。胖子走最前,邊走邊嘟囔:“我叫王大壯,今年二十有六,家住城北豆腐坊……”像在背咒。忽然,霧里傳來女孩的聲音:“阿九——”我腳下一頓,那聲音像從我耳朵里直接長出來。少年拽我袖子:“別答應(yīng)!”我咬牙繼續(xù)走。穿紅鞋的人沒出現(xiàn),但火光照到地上一串濕漉漉的小腳印,只有前半截,像有人踮著腳走。胖子顫聲:“這……這誰的腳?”長發(fā)女孩突然蹲下身,用手指蘸了蘸腳印里的水,放到鼻尖聞了聞,臉色瞬間慘白:“是血?!蔽倚睦镆怀?。我:“你怎么知道是血?”長發(fā)女孩:“我……我原來的臉,是殺豬匠?!迸肿樱骸芭P槽,姑娘你以前是屠夫?”女孩:“閉上你的嘴,快走。”書庫的大門出現(xiàn)在霧里,烏木高門上釘著銅釘,門楣懸著一面銅鏡。我抬頭看鏡,鏡里映出我現(xiàn)在的臉——淚痣女人。我松口氣,正要推門,鏡子里的人卻突然笑了,眼角那顆淚痣一滴一滴往下流血。我猛地閉眼,再睜開,鏡子里一切正常?!皠e照第二眼。”老秦的警告在耳邊炸響。我推門進(jìn)去,一股紙灰味撲面而來。書庫內(nèi)部像被龍卷風(fēng)掃過,書架東倒西歪,地上全是碎紙屑。中央的空地上,躺著一具無頭尸體,穿黑衣,手里卻攥著一張完整的臉——男人的臉,左頰有疤。少年湊近:“這臉……有點(diǎn)像老秦?!蔽倚睦锟┼庖幌隆E肿油蝗患饨校骸拔业幕昶鯐?!”我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書庫盡頭的鐵柜被撬開,里面空空如也。不止他的,所有魂契書都沒了。我:“有人想讓我們?nèi)孔兂蔁o籍者。”長發(fā)女孩:“或者……有人想冒充我們?!鄙倌辏骸跋日翌^,頭不見了,死者身份就查不出。”我們分頭找頭。我在一排倒塌的書架下摸到一團(tuán)濕發(fā),拽出來——一顆女人的頭,臉被劃得稀爛,看不清五官。胖子哇地吐了。長發(fā)女孩卻盯著頭的耳垂:“她戴過耳釘,孔是新的?!蔽倚睦镆粍?,伸手去摸自己現(xiàn)在的耳朵——空的,沒有耳洞?!斑@不是我?!蔽业吐曊f。少年突然喊:“快來看!”他站在一面墻前,墻上用血寫著一行大字:“第7次修正失敗?!弊舟E歪歪扭扭,像人臨死前用指甲摳出來的。我后背發(fā)涼。第三結(jié)構(gòu)
高潮:鏡中尸·夢中城我們把無頭尸體搬到燈下,扒開衣服找線索。尸體胸口有一個烙印——一只展翅的烏鴉,與我魂契書封面的印章一模一樣?!斑@是書庫的標(biāo)記。”我喃喃,“他是守衛(wèi)。”長發(fā)女孩翻開尸體緊握的那張臉,背面用血寫著:“不要相信老秦?!迸肿樱骸袄锨厥菈娜??”少年:“也可能是尸體在撒謊?!蔽遥骸拔覀兊没乜蜅??!膘F比來時更濃,火把快燒沒了。我們循著記憶往回走,卻發(fā)現(xiàn)客棧大門敞開,燈火通明。老秦坐在堂前,面前擺著四碗熱湯面?!盎貋砹耍俊彼?,“餓了吧?!蔽叶⒅哪槪胝页龊褪w那張臉的相似之處。老秦挑眉:“看什么?我這張臉用了十年,沒換過。”我把尸體那張臉啪地拍在桌上:“認(rèn)識嗎?”老秦臉色變了,手指微顫:“你們……真的去了書庫?!蔽遥骸皶鴰毂粺?,魂契書全沒了,是不是你干的?”老秦:“不是我。是‘醒者’。”少年:“醒者是誰?”老秦:“一群想逃出這座城的人。他們認(rèn)為只要?dú)У艋昶鯐?,就能擺脫輪回?!遍L發(fā)女孩:“什么輪回?”老秦嘆氣:“無相城根本不存在。我們?nèi)侵参锶?,躺在現(xiàn)實(shí)世界的醫(yī)院里?;昶鯐蔷S持夢境的錨點(diǎn),毀掉了,我們就能醒來——或者永遠(yuǎn)消散。”胖子手里的碗哐當(dāng)?shù)舻兀骸澳恪汩_玩笑吧?”老秦卷起袖子,露出手腕的針眼:“看見沒?我每次‘醒來’,都會被護(hù)士扎一針鎮(zhèn)靜劑。我試過跳樓、割腕,結(jié)果第二天還是在客棧床上睜眼?!蔽夷X子嗡的一聲,想起那行血字——“第7次修正失敗”?!拔以囘^六次毀掉魂契書,”老秦苦笑,“每次都被重置。你們是第七批?!蔽遥骸叭绻覀儾慌浜夏??”老秦:“天亮前,巡夜人會來抓無籍者。到時候你們會被帶去‘洗魂臺’——其實(shí)就是拔掉維生管?,F(xiàn)實(shí)中,你們就死了?!遍L發(fā)女孩:“所以你把我們引去書庫,想借我們的手再試一次?”老秦:“這次不一樣。我找到了‘造夢主機(jī)’的位置,只要炸掉它,全城人都能醒?!鄙倌辏骸爸鳈C(jī)在哪?”老秦看向地板:“客棧地下三層?!钡谒慕Y(jié)構(g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