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的破手機在茶幾上嗡嗡震。屏幕亮著，彈出一條新消息?！皩氊?，今晚老地方？
想你了[親親]”發(fā)信人：莉莉。不是我這個“寶貝”。
手機是我去年用年終獎給他買的生日禮物。他當時摟著我說：“老婆最好！” 現(xiàn)在，
這玩意兒正用刺眼的光，照著我的臉。張偉剛從浴室出來，頭發(fā)還滴著水。他只圍了條浴巾。
“誰??？”他湊過來，帶著一股廉價的沐浴露味兒。我拿起手機，屏幕對著他?！敖忉尅?/p>
”他臉色變了變，那種慌亂只有一秒，立刻換上不耐煩。“嘖，又是她！這女的有病，
死纏爛打，我都拉黑她八百回了，估計又換號騷擾我。煩死了。” 他伸手想搶手機。
我手一縮，沒讓他碰到。“是嗎？”我點開那條消息，往上滑。聊天記錄沒刪干凈。
昨天下午三點：“老公，我下午沒課，宿舍沒人[害羞]”。他回：“等著，馬上到。
”時間，地點，人物，齊活。張偉的臉徹底白了。“小瓷，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她勾引我！我就…就犯了那么一次糊涂！真的，我發(fā)誓！我心里只有你！
”他急吼吼地來抓我的胳膊。我甩開他。力氣很大。“一次糊涂？”我冷笑，“張偉，
你手機里這個莉莉，備注后面還帶個‘3’呢。前面兩個，是刪了還是死了？”空氣凝固了。
他那點可憐的偽裝碎了一地。眼神躲閃，嘴唇哆嗦著，想辯解又找不到詞。最后，
惱羞成怒爬上了他的臉?！靶?！向瓷！你查我手機？你還有理了？”他嗓門陡然拔高，
唾沫星子差點噴我臉上，“是！我是跟別人好了！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畢業(yè)三年了，
工資還是那點死錢，夠干嘛？買件像樣的衣服都得猶豫半年！我跟你在一起，
過過一天好日子嗎？”他指著我們這間租來的、墻皮都掉渣的小單間，手指因為激動而發(fā)抖。
“你看看這破地方！再看看你！”他眼神像刀子，刮過我身上洗得發(fā)白的家居服，
“渾身上下加起來不值兩百塊！連個像樣的包都沒有！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人家莉莉用的香水都夠你一個月工資！你呢？摳摳搜搜，活得像個黃臉婆！”他越說越激動，
好像他出軌，全成了我的錯?！拔沂軌蛄耍∠虼?，你就是個窮酸命！只配用這種二手貨色！
上那個我用了三年的保溫杯——杯身上還有道他上次發(fā)脾氣摔出來的凹痕——狠狠砸在地上。
“哐當”一聲巨響，不銹鋼杯子彈跳著滾到墻角，蓋子飛出去老遠。熱水濺濕了我的腳踝。
滾燙。我看著地上那個歪倒的杯子，又看看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心口那塊地方，
好像被那杯熱水燙穿了，空蕩蕩的，灌著冷風。真沒意思。所有的憤怒、委屈、不甘，
突然間就泄了氣。像被針扎破的氣球。原來哀莫大于心死，是這種感覺。
連吵架都覺得浪費口水。我彎腰，撿起那個摔癟了的保溫杯。杯壁還帶著余溫。
這是我剛工作時，用第一筆實習工資買的。當時覺得貴，咬牙買的，想著耐用。是挺耐用的。
就是人不行?！靶?，知道了?！蔽野寻T了的杯子放在茶幾上，聲音出奇的平靜，
連我自己都驚訝。“分手吧。”說完，我沒看他那張錯愕又混雜著怒氣的臉，徑直走進臥室。
打開那個用了五年的舊行李箱，開始收拾我的東西。動作不快，但很利索。衣服，書，
幾件不值錢的小首飾。我的東西不多，一個箱子足夠。張偉堵在臥室門口，喘著粗氣。
“向瓷！你什么意思？你給我說清楚！分手？就因為我犯了點男人都會犯的錯？你至于嗎？
離了我，你這種女人，上哪兒再找我這樣條件的？你別不識好歹！”他還在嚷嚷，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我拉上行李箱拉鏈，聲音干脆。“讓開?！薄安蛔?！
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別想出這個門！”他堵得更嚴實了，臉紅脖子粗。我抬眼，
冷冷地看著他。這眼神可能太陌生，他下意識地縮了一下?！皬垈?，”我一字一句，
“別給臉不要臉。你，連同你那些‘寶貝’，在我這兒，現(xiàn)在連這地上的二手貨都不如。
” 我指了指墻角那個癟掉的保溫杯?！爸辽偎€能裝水。你呢？只配裝垃圾。
”他大概這輩子沒被我這么罵過，愣住了。我拎起箱子，用盡全身力氣撞開他。他猝不及防，
踉蹌著退了兩步?！跋虼?！你瘋了？！你給我回來！”他在身后咆哮。我沒回頭。拉開門，
走出去，再用力摔上?！芭?！”一聲巨響，震得整棟破樓都好像晃了晃。
徹底隔絕了他氣急敗壞的吼叫。樓道里聲控燈應聲而亮，昏黃的光線照著掉漆的墻壁。
我拖著箱子，一步一步往下走。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眼淚終于掉下來。無聲的。
不是為他，是為我自己。為這喂了狗的三年。箱子輪子摩擦著坑洼的水泥地，
發(fā)出刺耳的噪音。走出單元門，初冬深夜的寒氣撲面而來，像冰水澆頭，讓我打了個激靈，
腦子卻異常清醒。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掏出來一看，是個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這么晚了，
推銷的？我吸了吸鼻子，抹掉臉上的濕痕，接通。聲音還有點啞：“喂？
”“請問是向瓷小姐嗎？” 電話那頭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非常沉穩(wěn)，
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客氣，但又奇異地透著一絲……恭敬？“我是。你哪位？” 我皺眉，
警惕起來。張偉這么快就找人來糾纏？“向小姐您好，很抱歉深夜打擾。鄙姓周，周正明，
是正明律師事務所的首席律師?！睂Ψ秸Z速平穩(wěn)，吐字清晰，
“我這里有一份關(guān)于您的緊急法律文件需要處理，涉及一筆重大遺產(chǎn)繼承。
不知您現(xiàn)在是否方便，我們盡快安排一個正式的會面？”遺產(chǎn)？繼承？
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遇到了新型詐騙。
我一個父母早逝、在福利院長大、靠著助學貸款和打工才勉強讀完大學的孤兒，
唯一的親人就是鄉(xiāng)下遠房表姑，前年也走了。哪來的遺產(chǎn)？“周律師是吧？”我語氣冷下來，
“我警告你，我心情很不好。你再搞這種詐騙電話，我立刻報警?！薄跋蛐〗?，
我理解您的疑慮?！敝苈蓭煹穆曇魶]有絲毫波動，反而更認真了，“請您冷靜。
我所說的遺產(chǎn)，來自您的曾外祖父，向鴻儒老先生?！毕蝤櫲澹?/p>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很小的時候，在福利院潮濕發(fā)霉的儲藏室里，
我翻到過一本破爛的族譜。在“向”姓那一支的最頂端，似乎是有這么個名字，用毛筆寫的，
墨跡都洇開了。但后面幾頁被蟲蛀得厲害，關(guān)于他的記載早就模糊不清了。
院長媽媽也提過一嘴，說我們家祖上好像闊過，后來就沒落了。
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他……他不是早就不在了嗎？
” 我的聲音有點發(fā)飄?！跋蚶舷壬缒暌凭雍Ｍ?，已于上月在瑞士蘇黎世安然辭世，
享年一百零二歲?！敝苈蓭熣Z氣帶著一絲肅穆，“根據(jù)他生前立下的、經(jīng)過嚴格公證的遺囑，
您，向瓷小姐，是他唯一指定的遺產(chǎn)繼承人?！蔽ㄒ?？繼承人？這幾個字像重錘砸在我心上，
震得我耳朵嗡嗡響?！斑@……這不可能……”我喃喃道，扶著冰冷的電線桿才站穩(wěn)。
深夜的冷風灌進脖領(lǐng)，我卻感覺不到冷，手心全是汗。
“遺囑經(jīng)過了瑞士及我國大使館的多次認證，法律效力毋庸置疑?！敝苈蓭煹穆曇魯蒯斀罔F，
“初步統(tǒng)計，
不動產(chǎn)（主要集中在歐洲和北美）、數(shù)家跨國公司的原始股份、以及價值連城的藝術(shù)品收藏。
保守估算，總價值在一千億人民幣以上。”一千億。這個數(shù)字像天文單位，
超出了我大腦的處理能力。我一個月工資六千二，不吃不喝干到宇宙毀滅也掙不到零頭。
“為……為什么是我？” 我的聲音抖得厲害。巨大的沖擊讓我?guī)缀鯚o法思考。
“向老先生晚年一直在尋找失散在大陸的血脈。您是他直系曾外孫女的身份，
是我們事務所耗費巨大資源，通過DNA比對和詳盡的家族史料考證，最終確認的。
老先生在遺囑中特別說明，要將畢生積累，留給他在故鄉(xiāng)最后的血脈。”周律師頓了頓，
補充道，“這也是他對故土的一份心意。”DNA？考證？最后的血脈？信息量太大，
我腦子里一片混亂。腳邊的舊行李箱輪子卡在一塊翹起的地磚縫里，顯得那么寒酸可笑。
“向小姐？”周律師的聲音把我從眩暈中拉回一點，“我知道這很突然。您現(xiàn)在在哪里？
安全嗎？我立刻派人去接您，我們當面詳談。遺產(chǎn)的接收和后續(xù)管理，
需要您簽署一系列文件，并盡快處理一些法律程序。時間比較緊迫。
”我報了附近一個24小時便利店的地址。掛了電話，我拖著箱子，
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到便利店門口。明亮的燈光刺得我眼睛發(fā)酸。我靠在冰冷的玻璃墻上，
看著馬路上偶爾疾馳而過的車燈，腦子里像塞了一團亂麻。張偉猙獰的臉，
摔在地上的破杯子，手機里刺眼的“寶貝”，還有那個天文數(shù)字……一千億？曾外祖父？
瑞士？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夢。不到二十分鐘，
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悄無聲息地滑到便利店門口。車身線條流暢，
在路燈下泛著低調(diào)而奢華的光澤。這車我只在雜志上見過。
駕駛位下來一個穿著深色西裝、戴著白手套的年輕人，身形挺拔，動作利落。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向小姐？周律師派我來接您。請上車。
”他接過我那個磨花了邊角的舊箱子，動作沒有絲毫遲疑或輕視，小心地放進寬大的后備箱。
拉開車門，一股淡淡的真皮和木料混合的清香飄出來。我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坐進去。
座椅柔軟得不可思議，包裹性極好。車內(nèi)異常安靜，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車子平穩(wěn)啟動，
匯入深夜的車流。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飛速倒退，我卻覺得無比陌生。半小時后，
車子駛?cè)胧兄行囊粋€我從未敢靠近的頂級酒店區(qū)域，
停在一座燈火通明、設(shè)計感極強的摩天大樓前。門童快步上前，恭敬地拉開車門?！跋蛐〗悖?/p>
周律師在頂層套房等您?！彼緳C低聲說。頂層的專屬電梯安靜無聲，速度極快。門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堪比五星級酒店大堂的私人會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全景，
萬家燈火如同星河倒懸。周正明律師已經(jīng)等在那里。他五十歲上下，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戴著金絲眼鏡，西裝筆挺，氣質(zhì)沉穩(wěn)干練?？吹轿?，他立刻起身，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尊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跋蛐〗悖鷣砹?。請坐。
”他引我到靠窗的沙發(fā)坐下。一個穿著制服的服務生悄無聲息地端來一杯溫水，
放在我面前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墊上。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像一場信息轟炸。
周律師拿出厚厚幾大本裝訂精美的文件，有中文的，也有英文、德文的。
他條理清晰地向我解釋：DNA比對報告，家族譜系圖，瑞士銀行的資產(chǎn)證明，
全球各處房產(chǎn)的地契照片，股權(quán)文件，
藝術(shù)品名錄……他甚至展示了幾件頂級珠寶的高清圖片，璀璨奪目得讓我不敢直視。
每一份文件都蓋著鮮紅的印章，印著權(quán)威機構(gòu)的名稱。周正明的律師事務所，是國際頂尖的，
專為超級富豪服務，信譽卓著。這一切，都指向一個荒謬又真實的事實——我，向瓷，
一個剛被劈腿男友罵作“窮酸命”、“只配用二手貨”的普通社畜，一夜之間，
成了千億遺產(chǎn)的唯一繼承人。“初步的資產(chǎn)清點已經(jīng)完成，
但后續(xù)的交接、過戶、稅務籌劃非常復雜，需要您簽署大量授權(quán)文件?！敝苈蓭熗屏送蒲坨R，
語氣嚴肅，“另外，考慮到這筆遺產(chǎn)數(shù)額過于巨大，消息一旦泄露，
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危險。我強烈建議，在一切塵埃落定前，務必保持絕對低調(diào)。
”低調(diào)？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起球的毛衣和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
還有腳邊那個格格不入的舊箱子。這還用裝嗎？我本來就是個窮光蛋。
“我……我需要做什么？”我的聲音還有點虛。“首先，
您需要授權(quán)我們?nèi)珯?quán)處理遺產(chǎn)接收的所有法律和財務事宜。其次，
您需要一個新的、絕對安全的身份信息和銀行賬戶，用于接收核心資產(chǎn)。
”周律師拿出一份厚厚的授權(quán)書，“這是初步文件，您可以先看看。有任何疑問，隨時問我。
”我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條款，頭大如斗?！爸苈蓭煟@些……我看不懂。我……我只信你。
”這是實話。我現(xiàn)在除了相信他這個專業(yè)人士，別無選擇。周律師似乎有些意外，
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感謝您的信任，向小姐。請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會盡我所能，確保您的利益最大化，并保障您的安全?！彼贸龉P，
在幾個關(guān)鍵位置點了點，“您只需在這里，還有這里，簽上您的名字?！蔽疑钗豢跉猓?/p>
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金筆。筆尖劃過高級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寫下“向瓷”兩個字時，
我的手在抖。簽完最后一個名字，我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癱在柔軟的沙發(fā)里?！敖酉聛砟兀?/p>
”我看著窗外無邊的夜色。“您需要休息。”周律師收起文件，語氣不容置疑，
“我已經(jīng)為您安排好了住處。在遺產(chǎn)正式完成交接、您能完全掌控局面之前，
我建議您暫時不要回原來的地方，也不要聯(lián)系任何可能泄露您行蹤的人。
包括……您的前男友?！碧岬綇垈ィ倚睦镆魂囯鯌??！昂?。”我點頭。
那個充滿背叛和羞辱的“家”，我一秒鐘都不想再待。周律師安排的住處，
就在這棟頂級公寓樓的頂層復式。整整一層，將近五百平。巨大的落地窗，
俯瞰著整座城市的中心公園和蜿蜒的河流。裝修是極簡的現(xiàn)代風格，線條干凈利落，
用料一看就價值不菲。智能家居系統(tǒng)無聲運作，維持著最舒適的溫度和濕度。衣帽間里，
已經(jīng)掛滿了當季最新款的衣物鞋包，從日常休閑到正式禮服，尺碼分毫不差。標簽都沒剪，
全是我不認識的奢侈品牌子?！斑@是周律師吩咐為您準備的，都是基礎(chǔ)款，您先湊合著用。
后續(xù)您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告訴我。”一個笑容溫和、自稱林姨的中年女士向我介紹。
她是周律師安排的管家，負責照顧我的起居。我看著這一切，感覺像闖入了別人的生活。
巨大的不真實感包裹著我。林姨幫我安頓好行李——其實也沒什么可安頓的，
我那點可憐的家當，在這個巨大的空間里顯得無比渺小和寒酸。她沒多問一句，
只是貼心地幫我放好。“浴室里洗漱用品都備齊了，您泡個熱水澡放松一下？
我給您準備點宵夜？”林姨輕聲問。我搖搖頭，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安挥昧肆忠蹋?/p>
我想……自己待會兒?！绷忠厅c點頭，安靜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臥室的門。
巨大的臥室只剩下我一個人。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我走到落地窗前，
俯瞰著腳下璀璨的、流動的光河。這就是……一千億帶來的世界？沒有想象中的狂喜。
只有巨大的空虛和茫然。曾經(jīng)，我最大的愿望，
不過是能在這個城市有個小小的、屬于自己的窩，不用再搬家，不用看房東臉色。
能買得起專柜的衣服，而不是永遠在淘寶打折區(qū)徘徊。能請好朋友吃頓像樣的飯，
不用算計人均不能超過一百。現(xiàn)在，這一切都唾手可得，甚至百倍、千倍地超出。
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張偉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那句“你只配用二手貨”，
還有保溫杯砸在地上刺耳的聲響，像刻進了腦子里。還有莉莉。
那個用著昂貴香水、可以讓他背叛我的“寶貝”。千億遺產(chǎn)像一堵巨大的、冰冷的墻，
把我過去二十多年努力構(gòu)筑的生活，砸得粉碎。也把我這個人，砸得暈頭轉(zhuǎn)向。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像在云端。腳不沾地。周律師和他的精英團隊高效得可怕。
我只需要在他指定的文件上簽字，或者在他安排的特定場合露個面。
他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穩(wěn)穩(wěn)地操控著這艘突然裝載了千億財富的巨輪。
我的新身份辦好了。名下多了幾個在開曼群島和瑞士的離岸賬戶，里面躺著天文數(shù)字。
全球各處的不動產(chǎn)產(chǎn)權(quán)，陸續(xù)轉(zhuǎn)移到我名下。周律師還為我成立了一個專業(yè)的家族辦公室，
由他親自監(jiān)管，負責打理那些復雜的股權(quán)和投資組合。我搬出了那套頂奢公寓。
周律師說得對，那里太扎眼。他給我安排了一處新的住所，
位于城市新興的頂級濱江住宅區(qū)——“云棲九里”。這里鬧中取靜，安保級別極高，
住戶非富即貴，但相對低調(diào)。房子是現(xiàn)成的精裝修大平層，視野極佳。
風格是我喜歡的簡約現(xiàn)代，帶著點東方禪意。周律師說，
這是用我“繼承來的流動資金”買的，全款。房產(chǎn)證上，只有“向瓷”兩個字?！跋蛐〗悖?/p>
這里私密性好，配套成熟。您先住著，等您對資產(chǎn)狀況更熟悉，有了自己的想法，
再考慮購置更符合您心意的居所也不遲?！敝苈蓭熑缡钦f。林姨也跟著過來了，
依舊負責照顧我。她話不多，但細心周到，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我試著適應新生活。
去周律師推薦的頂級私人造型工作室做了頭發(fā)，換了更襯氣質(zhì)的發(fā)型和妝容。
穿上了衣帽間里那些剪裁精良、面料高級的衣服。林姨會提前幫我搭配好，
放在衣帽間顯眼的位置。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看著鏡子里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眉眼還是那個眉眼，但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不一樣了。
那些曾經(jīng)因為拮據(jù)、因為疲憊而籠罩在眉宇間的怯懦和黯淡，
被一種不自覺的、由內(nèi)而外的底氣沖淡了。原來錢真的能養(yǎng)人。
我開始學著用新手機——一部沒有任何品牌標識、但據(jù)說安全級別極高的定制機。
幾個號碼：周律師、林姨、家族辦公室的負責人、我的私人安保主管（周律師堅持要配的）。
舊手機被我扔進了抽屜最深處。那個號碼，連同過去的一切，都被我刻意屏蔽了。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現(xiàn)狀。包括我最好的閨蜜，蘇曉。不是不信任她，
而是周律師的警告猶在耳邊：巨額財富就像黑暗中的燈塔，會吸引來難以預料的飛蛾和鯊魚。
在我能完全掌控局面之前，保密是對所有人最好的保護。蘇曉給我打過幾次電話，發(fā)過微信，
語氣擔憂：“瓷瓷，你跑哪去了？電話也打不通！張偉那個王八蛋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你跟我說啊！別一個人憋著！”我心里暖了一下，又澀澀的。只能含糊地回：“曉曉，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想一個人靜靜。等我調(diào)整好了聯(lián)系你?！彼m然不放心，
但也知道我的倔脾氣，沒再追問，只是叮囑我照顧好自己。日子像平靜的湖水，
表面波瀾不驚。我試著去了解我的“千億版圖”。周律師定期會給我發(fā)精簡版的資產(chǎn)報告。
看著那些報表上動輒以億為單位的數(shù)字，我還是會眼暈。
他開始給我安排一些基礎(chǔ)的金融和資產(chǎn)管理課程，由頂尖的私教一對一授課。學得很慢，
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金融白癡。平靜被打破，是在一個普通的下午。我約了房產(chǎn)中介小陳，
在云棲九里小區(qū)門口碰頭。周律師建議我熟悉一下周邊的環(huán)境和配套，小陳是他介紹來的，
人很機靈，嘴巴嚴。我穿了件簡單的米白色羊絨衫，深色牛仔褲，平底鞋。沒化妝，
只涂了點潤唇膏?？雌饋砭褪莻€清清爽爽的普通女孩。
小陳開著一輛低調(diào)的黑色奧迪A6過來，一下車就小跑著過來，
臉上堆著熱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向小姐！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沒事，我也剛到。
”我笑了笑。我們正站在小區(qū)入口處，旁邊是精心打理的花圃和造型別致的景觀石。
小陳攤開手里的平板電腦，準備給我介紹小區(qū)的情況。就在這時，
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一輛明黃色的跑車，像只聒噪的甲殼蟲，
帶著一股張揚的氣勢沖了過來，一個急剎，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吱——”聲，
停在了離我們不遠的路邊。車門像翅膀一樣向上打開。
下來一個穿著緊身豹紋短裙、踩著恨天高的年輕女孩，妝容濃艷。
她一下車就對著駕駛位嬌嗔：“親愛的！你開那么快干嘛啦！嚇死人家了！
”駕駛位下來的男人，穿著印著巨大Logo的潮牌T恤，頭發(fā)抓得挺高，
脖子上掛著條晃眼的鏈子。那張臉，燒成灰我都認得。張偉。他看起來……不一樣了。
臉上那種因為長期拮據(jù)和不得志而產(chǎn)生的陰郁和戾氣似乎淡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意擺出來的、底氣不足的“闊氣”。他摟著那個豹紋女孩的腰，
動作有些刻意地顯擺。真是冤家路窄。我下意識地想轉(zhuǎn)身避開，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張偉的目光掃過路邊，先是看到了穿著職業(yè)裝、拿著平板的小陳，
眼神帶著點慣常的對中介的輕視。然后，他的視線落到了我身上。他明顯愣了一下。
眼神里充滿了驚愕和難以置信，好像大白天見了鬼。他大概怎么也想不通，
一個被他斷言“離了他活不下去”的“窮酸前女友”，
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他夢寐以求都進不來的頂級小區(qū)門口。
豹紋女孩也注意到了他直勾勾的目光，順著看過來，看到我時，
臉上立刻浮起毫不掩飾的敵意和審視。她把我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重點在我沒什么logo的簡單衣服和平底鞋上停留了幾秒，嘴角撇了撇，露出一絲輕蔑。
“偉哥，看什么呢？認識？”豹紋女孩聲音嗲嗲的，帶著挑釁，身體更緊地貼向張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