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門上的風鈴還在微微晃動，林晚握著剪刀的手指卻已經(jīng)泛白。
“晚晚，你還好嗎？”沈司言擔憂地看著她。
林晚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松下來：“我沒事。只是沒想到他會找到這里?！?/p>
“需要我陪你一會兒嗎？”
“不用了，”林晚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我真的沒事。你不是還要去接小哲放學嗎？”
沈司言看了看表，猶豫片刻：“那有事隨時打我電話。如果他再來騷擾你，一定要告訴我。”
送走沈司言，林晚靠在柜臺邊，感覺雙腿有些發(fā)軟。顧衍之的出現(xiàn)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擾亂了她好不容易重建的生活。
這三年來，她活在另一個女人的影子里，像個精致的仿制品。顧衍之娶她，只因為她有七分像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蘇晴。
她還記得新婚之夜，他醉醺醺地捧著她的臉，喃喃喊著“晴晴”。那一刻，她的心涼了半截。
三年里，她努力扮演好顧太太的角色，細心打理他的生活，默默忍受他的冷漠。她甚至可笑地以為，只要她足夠好，總有一天他會看見真實的她。
直到三個月前，她無意中聽到顧衍之和朋友的對話。
“衍之，聽說蘇晴要回國了？那你家那個替身怎么辦？”
顧衍之輕笑一聲：“合約到期，自然該退場?！?/p>
原來，連婚姻都是一紙合約。她只是他租用三年的替身演員。
第二天，她就提出了離婚。顧衍之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爽快簽字，仿佛甩掉了一個包袱。
林晚收起回憶，開始認真修剪花枝。這些花草不會欺騙人，你付出多少心血，它們就回報多少芬芳。比人心簡單多了。
***
顧衍之回到公司時，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周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他身后匯報工作，直到辦公室門關(guān)上，才小心翼翼地問：“顧總，找到林小姐了嗎？”
“她開了家花店。”顧衍之松了松領(lǐng)帶，語氣不善，“和一個男人。”
周謹愣了愣：“需要我去查一下那個男人的背景嗎？”
“查?！鳖櫻苤D了頓，“還有，把蘇晴的消息放一放，先處理林晚的事?！?/p>
周謹掩飾不住驚訝：“可是顧總，蘇小姐那邊...”
“按我說的做。”顧衍之打斷他，“另外，把城南那個區(qū)的商業(yè)規(guī)劃調(diào)給我看?！?/p>
周謹離開后，顧衍之走到落地窗前。32層的高度足以讓他俯瞰整座城市，但他的目光卻始終望向城南方向。
林晚變了。從前的她溫順得像只家貓，現(xiàn)在的她卻亮出了爪子。更讓他心煩的是，她對著那個男人笑的樣子不斷在腦海中回放——那種笑容，她從未給過他。
真是可笑。他娶她是因為她像蘇晴，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她不像任何人，她就是林晚。而這個發(fā)現(xiàn)，來得太遲。
電話響起，是母親。
“衍之，周末的家宴記得帶晚晚過來，你叔叔一家從國外回來了，想見見她?！?/p>
顧衍之揉了揉太陽穴：“她可能去不了。”
“怎么了？晚晚生病了？”顧母語氣關(guān)切。這三年來，林晚早已贏得顧家上下的喜愛。
“我們...離婚了。”顧衍之終于說出口。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然后是顧母提高的聲音：“你說什么？離婚？顧衍之，你瘋了？晚晚那么好的媳婦，你去哪兒再找一個？”
“媽，這是我的事。”
“我不管你為什么離婚，趕緊去把晚晚追回來！”顧母難得嚴厲，“否則周末你自己看著辦，怎么跟你叔叔一家解釋！”
電話被掛斷，顧衍之煩躁地甩開手機。
連母親都站在林晚那邊。是啊，這三年來，林晚完美地扮演了顧太太的角色——孝順公婆，打理家務，甚至連商業(yè)應酬都應對得體。她就像為他量身定制的妻子，而他卻從未珍惜。
現(xiàn)在他不得不承認，他需要她。不僅僅是生活上的依賴，更是一種心理上的空缺——只有她能填補。
***
接下來的幾天，顧衍之沒有再去花店。但他讓周謹每天去買一束花，指定要老板娘親手包扎。
林晚每次看到周謹，都只是禮貌地點頭，按要求包好花束，不多說一句話。
周五下午，顧衍之親自來了。
這次他換了一身休閑裝，少了些商界精英的凌厲，多了幾分平和。他推門進來時，林正在給一個小女孩介紹多肉植物。
“這種生石花很可愛哦，像不像小屁股？”林晚溫柔地對小女孩說。
小女孩咯咯笑起來：“像！我要這個屁屁花！”
林晚抬頭看見顧衍之，笑容淡了些，但對顧客的態(tài)度依然專業(yè)：“歡迎光臨，需要什么花？”
“隨便看看。”顧衍之假裝瀏覽花架，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她。
小女孩抱著“屁屁花”心滿意足地離開后，花店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生意不錯?！鳖櫻苤乳_口。
“托您的福，每天一束高價花，這個月盈利不錯?！绷滞碚Z氣平淡。
顧衍之走到柜臺前：“我母親想見你。”
林晚修剪花枝的手頓了頓：“顧總，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說清楚了?！?/p>
“周末家宴，叔叔一家從國外回來，點名要見你?！鳖櫻苤粗?，“就當幫個忙，演完這場戲?！?/p>
林晚終于抬頭看他，眼神里帶著不可思議：“你覺得我還會陪你演戲？”
“報酬隨你開。”
“顧衍之，”林晚放下剪刀，一字一句道，“我不賣了?！?/p>
顧衍之看著她眼中的決絕，忽然意識到眼前的林晚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任他擺布的女人了。這種認知讓他莫名心慌。
“如果我請求你呢？”他放緩語氣，“就當是...幫一個朋友?！?/p>
林晚笑了，那笑容里帶著幾分譏誚：“我們從來不是朋友，顧總。我們只是演員和觀眾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戲演完了，觀眾也該散場了?！?/p>
顧衍之沉默片刻，突然道：“那個男人是誰？”
林晚挑眉：“這與您有關(guān)嗎？”
“你們在一起了？”
“顧總，”林晚直視他的眼睛，“這是我的私事。就像您和蘇小姐的事，我從未過問一樣。”
顧衍之被她堵得說不出話。是啊，三年婚姻，他何曾尊重過她的隱私？何曾在乎過她的感受？
現(xiàn)在想來，她曾默默為他準備胃藥，在他熬夜時悄悄放下參茶，在他生日時精心準備禮物卻只得到一句“沒必要”...那些被他忽視的真心，此刻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
“對不起?！泵摽诙龅脑捵寖扇硕笺蹲×?。
林晚驚訝地看著他，仿佛他說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
顧衍之自己也感到意外。他從未向任何人道過歉，尤其是對林晚。
風鈴響起，又有顧客進門。林晚收回目光，轉(zhuǎn)身招待客人，將顧衍之晾在一邊。
顧衍之站在原地，看著她從容自如地與顧客交談，推薦花束，包裝收款...每一個動作都優(yōu)雅自如，散發(fā)著從未有過的自信光芒。
這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他想要她回來，不只是因為習慣或愧疚，而是因為他真的開始在意這個女人——林晚本身。
顧客離開后，林晚終于再次看向他：“顧總，如果沒有其他事...”
“我會讓你改變主意的?！鳖櫻苤驍嗨Z氣堅定。
林晚只是淡淡一笑：“請便?！?/p>
顧衍之離開花店時，回頭看了一眼。夕陽透過櫥窗，為林晚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美得不像真實。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初遇。那時她站在畫廊里，安靜地看著一幅畫，側(cè)臉在燈光下柔和美好。他因為她與蘇晴相似的輪廓接近她，卻從未真正看見過她本身的美麗。
現(xiàn)在，他看見了。而她卻不再愿意被他看見。
顧衍之握緊拳頭。無論用何種方式，他都要讓林晚回到他身邊。
這一次，不是作為任何人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