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念，是陸聿深的合法妻子。今天是我嫁入陸家第一天，
也是我“沖喜”合同生效的第一天。車停在陸家老宅，陸聿深甩給我一份文件，
他本該娶的是我姐姐蘇瑤。“記住你的身份，一個上不了臺面的替代品，一年后拿著錢滾。
”我捏緊口袋里奶奶留下的木鳥，這是我唯一的嫁妝，也是我一生的勇氣。
他把我丟在下人住的西廂房，門外站著監(jiān)視我的管家。他說主臥的床，臟東西不配碰。
他說蘇家為了錢，什么女兒都能賣。他說我這種女人，連給我姐姐蘇瑤提鞋都不配。
我看著他，想問問他，那你又是什么東西，娶一個自己看不起的女人。1、紅色的結(jié)婚證，
像一個廉價的笑話。我坐在邁巴赫的后座，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身邊的男人，陸聿深，
是我法律意義上的丈夫。他沒有看我一眼。車內(nèi)的空氣是凝固的。一路無話，
直到車子駛?cè)胍蛔f嚴肅穆的老宅。陸家老宅。車門打開，冷風灌了進來。
我跟著他走進燈火通明的大廳，水晶吊燈的光刺得我睜不開眼。他停下腳步，
將一份文件扔在我面前的茶幾上。白紙黑字，標題是“奶奶合約”。“看看。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我打開文件。一年為期。為他“沖喜”。
換取我父親公司的一線生機。“蘇念，別以為蓋了章你就是陸太太?！彼痈吲R下地看著我，
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拔冶緛硪⒌娜耸翘K瑤?！薄澳悖皇且粋€不得已的替代品。
”“一個用來安撫奶奶的活體人偶?！蔽倚呐K的位置傳來一陣鈍痛。這些話，
我從我爸媽那里聽過，從姐姐蘇瑤那里聽過。但從他嘴里說出來，
侮辱的意味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霸陉懠遥阋匾?guī)矩。”“第一，不許踏入主臥半步。
”“第二，不許對外宣稱你是陸太太，你沒有這個資格?！薄暗谌?，管家會告訴你該做什么，
不該做什么。你只需要聽話，像個木偶一樣待滿一年?！彼f完，叫來了管家。
一個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巴豕芗遥瑤ノ鲙??！蓖豕芗铱戳宋乙谎?，
那是一種審視貨物的打量?！笆牵壬??！蔽冶凰麕е┻^長長的走廊。宅子很大，
很空曠，我的腳步聲都有回音。西廂房在宅邸最偏僻的角落。推開門，
一股陳舊的霉味撲面而來。房間很小，陳設(shè)簡單，甚至有些破敗。一張單人床，
一個掉漆的衣柜。這里，曾經(jīng)是陸家下人住的地方。新婚之夜，我這個新娘，
被安排住了仆人房。這真是天大的“體面”?！疤K小姐，先生吩咐，
您的一舉一動都需要向他匯報?！蓖豕芗艺驹陂T口，像一個獄警?！皼]有先生的允許，
您不能踏出這個宅子一步。”“一日三餐會有人送來，其他時間，請您安分待在房間里。
”我問他?！叭绻矣惺滦枰?lián)系他呢？”王管家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先生不想見你。
”“你也沒有資格見他?！薄澳愕娜蝿?wù)就是活著，待在這里，別給他添麻煩?！遍T被關(guān)上了。
我聽到了落鎖的聲音。我被囚禁了。我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漆黑的庭院。主樓燈火輝煌，
和我這里，是兩個世界。我從口袋里拿出那個陳舊的木頭小鳥。這是奶奶去世前，
親手為我雕刻的。她說，小念，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難事，就看看它，它會帶給你力量。
我握緊木鳥，粗糙的木質(zhì)紋理硌著我的掌心。奶奶，我好像，一開始就把事情搞砸了。
我以為一年的忍耐，至少能換來基本的尊重。我以為的契約婚姻，是相敬如“冰”。
沒想到是人格踐踏。我錯了。在陸聿深眼里，我不是一個人。我只是蘇瑤的替代品，
蘇家的交易物，陸家的沖喜工具。一個上不了臺面的，臟東西。我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下來。
房間里沒有暖氣，寒意從四面八方侵蝕我的身體。我抱緊雙臂，將臉埋在膝蓋里。
口袋里的木鳥，是我此刻唯一的溫度。我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是陸聿深。他經(jīng)過我的房門，
沒有停留。我聽見他對自己助理打電話?！疤K瑤那邊安排好了嗎？”“告訴她，委屈她了，
等一年，一年后我親自去接她回來。”“這場婚禮，本該是她的?！泵恳粋€字，
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進我的心臟。原來，他連演戲都懶得演。原來，
他已經(jīng)為一年后規(guī)劃好了一切。接蘇瑤回來，然后讓我滾蛋。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爸媽把我賣了個好價錢。姐姐擺脫了病秧子，還能在一年后風光嫁入豪門。
陸聿深得到了一個聽話的工具人，安撫了長輩。所有人都得償所愿。除了我。我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份屈辱的合約，和一個破碎的開始。我甚至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因為我知道，在這里，
我的眼淚一文不值。我必須活下去。像他說的那樣，像個木偶一樣，活過這一年。
為了我父親的公司。也為了我僅剩的，那點可憐的自尊。我把木鳥放在床頭，
那是這個房間里，唯一屬于我的東西。我躺在又冷又硬的床上，一夜無眠。2、第二天，
我是被餓醒的。胃里空得發(fā)慌，隱隱作痛。女仆送來了早餐，一碗白粥，一碟咸菜。
她放下東西就走，全程沒有和我對視。我從王管家偶爾的交談中，
拼湊出了陸聿深需要“沖喜”的真相。他不是傳聞中那個活不過三個月的病秧子。
他身體健康，但精神不好。長期的高壓工作，讓他患上了嚴重的偏頭痛和失眠癥。
夜夜無法入睡，靠大量的藥物維持。醫(yī)生說，再這樣下去，他會垮掉。陸家奶奶信佛，
找了大師算了一卦。大師說需要八字契合的女孩“沖喜”，用她的安寧，來換他的安寧。
這個人，原本是我姐姐蘇瑤?？伤恿恕Ｎ页闪四莻€被推出來的祭品。我突然想起，
奶奶在世時，教過我一個安神湯的方子。用院子里幾種常見的草藥熬制，
對緩解頭痛和失眠有奇效。一個荒唐的念頭在我心里冒出來?；蛟S，我可以試試。
不是為了討好他，也不是為了邀寵。我只是……不想看著一個人活活被病痛折磨。
這算是我作為“沖喜”工具，唯一能做的一點“本職工作”吧。下午，
我向王管家申請去后院。他用一種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我?！疤K小姐，先生說了，
讓你安分待著。”“后院有草藥，我想熬一點安神湯?！蔽医忉??！跋壬眢w不適。
”王管家遲疑了一下，或許是“先生身體不適”這幾個字起了作用。他最終還是同意了，
但派了兩個女仆跟著我，像監(jiān)視犯人。我在后院的花圃角落，找到了那幾種草藥。
我小心翼翼地采摘，清洗。廚房的人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屑。她們大概覺得，
這個替代品又在耍什么新花招。我沒有理會。我借用了廚房一角的小鍋，專心熬制那碗湯。
湯汁慢慢變得濃稠，散發(fā)出淡淡的草藥香。我用小火慢燉了一個下午。天黑時，
我將湯盛在一個精致的白瓷碗里，用托盤端著，走向書房。我記得，王管家說，
先生晚上會在書房處理公務(wù)。我的心跳得很快。這不是期待，是緊張。我害怕他的反應(yīng)。
我走到書房門口，鼓起勇氣敲了敲門?！斑M?！笔撬穆曇簟Ｎ彝崎_門，
他正坐在巨大的書桌后，看著電腦屏幕。他甚至沒有抬頭看我。“什么事？
”“我……我熬了安神湯，對您的頭痛有幫助?！蔽野淹斜P放在他桌邊。
他終于把視線從屏幕上移開，落在那碗湯上。然后，他看向我。那是一種極度厭惡的表情。
“誰讓你做的？”“我……”“滾出去?！薄拔抑皇窍搿薄拔艺f滾出去！”他突然暴怒，
抬手一揮，將整個托盤掃落在地。“砰”的一聲巨響。白瓷碗碎裂一地。
滾燙的湯汁濺得到處都是。有幾滴，正好濺在我的手背上。一陣灼燒的刺痛傳來。
我看到我的手背，瞬間紅了一大片。書房門口，站著好幾個聞聲而來的下人。他們看著我，
眼神里有同情，有幸災(zāi)樂禍，但更多的是冷漠?！耙詾橛眠@種下三濫的手段，
就能引起我的注意？”陸聿深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跋朐跍锵露?？還是想學蘇瑤，
玩點欲擒故縱的把戲？”“蘇念，我告訴你，你和你那個姐姐一樣，都讓我惡心。
”“收起你那些廉價的心思?！薄白龊媚愕哪九迹瑒e妄想得到任何不屬于你的東西。
”我的手背火辣辣地疼?？晌业男母?。我所有的善意，在他眼里，都變成了惡毒的陰謀。
我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能說什么？解釋嗎？他不會信。爭辯嗎？我沒有資格。
“對不起?！蔽抑荒艿狼?。為我那被丟棄的、可笑的善意道歉。“滾?！彼鲁鲞@個字。
我轉(zhuǎn)身，逃離了書房?；氐侥莻€冰冷的西廂房，我看著自己紅腫的手背，上面已經(jīng)起了水泡。
疼痛一陣陣襲來。到了半夜，胃也開始抗議。燙傷的痛，加上饑餓引發(fā)的胃痛，
讓我蜷縮在床上，渾身發(fā)抖。我實在受不了了。我打開門，找到守在走廊盡頭的女仆。
“我胃疼，能不能……幫我要一點胃藥？”女仆面露難色?！疤K小姐，
這……我得去問問王管家?！彼芸旎貋恚瑤Щ亓送豕芗业幕貜??！巴豕芗艺f，先生吩咐過。
”“沒有他的允許，不能給您任何東西。”“包括藥品?！蔽业难凰查g涼了。
他不僅要羞辱我，還要折磨我。他要切斷我所有的援助，讓我在這個孤島上，自生自滅。
這就是他定義的，“沖喜”。用我的痛苦，去換他的安寧。我回到房間，靠著墻壁，
胃里的絞痛讓我?guī)缀鯚o法呼吸。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奶奶還在的時候，
我也有一次胃疼得厲害。她也是這樣，為我熬了一碗湯。她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
“小念不疼，喝了奶奶的湯就不疼了。”記憶里的溫暖，和現(xiàn)實的冰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眼淚，終于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原來，善意是分人的。給對了人，是溫暖。給錯了人，
就是一把刺向自己的刀。而陸聿深，就是那把最鋒利的刀。
3、我在西廂房被關(guān)了整整一個月。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看著窗外的天空發(fā)呆。
手背上的燙傷結(jié)了痂，又脫落，留下了一塊難看的疤痕。胃痛也成了家常便飯。我以為，
我會這樣像個幽靈一樣，被遺忘在這個角落，直到一年期滿。直到陸聿深的助理，李特助，
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帶來了一件禮服。一件用防塵袋裝著的，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高定禮服。
“蘇小姐，今晚陸家有一場重要的家族晚宴?！薄跋壬屇鷵Q上這件衣服，陪他一同出席。
”我愣住了。陪他出席晚宴？我看著那件禮服，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絲微弱的，不該有的希望。
他這是……要承認我的身份了嗎？哪怕只是在家族內(nèi)部。這算是一種接納嗎？
我壓下心里的波瀾，接過禮服?！拔抑懒??！崩钐刂吆螅掖蜷_防塵袋。
是一件香檳色的長裙，款式優(yōu)雅，面料柔軟。我換上它，尺寸不大不小，剛剛好。
鏡子里的人，面色蒼白，但那件禮服，確實讓她增添了幾分光彩。晚上，我被帶到主樓。
陸聿深已經(jīng)等在門口。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看到我時，沒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伸出手臂。我遲疑了一下，挽住了他。他的手臂很僵硬，像一塊石頭。
晚宴在大廳舉行。陸家的親戚都到齊了。我跟在陸聿深身邊，接受著各種各樣目光的洗禮。
有好奇，有探究，有不屑。陸聿深只是簡單地介紹?！疤K念?！睕]有介紹我是他的妻子，
也沒有任何多余的解釋。我就像一個沒有名姓的掛件，被他帶在身邊。宴會進行到一半，
一個打扮雍容華貴的女人走了過來。王管家在我耳邊提醒，那是陸聿深的姑姑。“聿深，
這就是你娶的那個沖喜的？”陸姑姑上下打量著我，毫不掩飾她的挑剔?！翱粗故峭ξ撵o，
就是太瘦了，沒什么福相?！标戫采顩]有說話?！安贿^，她身上這件禮服倒是不錯。
”陸姑姑話鋒一轉(zhuǎn)，捏了捏我裙子的料子?！绊采?，你眼光還是這么好。這件衣服，
不是你幾個月前給蘇瑤那丫頭定制的嗎？怎么穿她身上了？”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什么？
這件禮服，是給蘇瑤的？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陸聿深。
我希望他否認。哪怕只是一個字的否認。但是他沒有。他甚至沒有看我，只是對著他姑姑。
“尺寸差不多，廢物利用罷了?！薄皠e多想?！边@句話，他是對我說的。然后，
他又補充了一句，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蘇瑤穿上，會比你高貴得多?！薄稗Z”的一聲。
我世界里那點剛剛?cè)计鸬模⑷醯南Ｍ鹈?，被一盆冰水徹底澆滅。廢物利用。原來，
這就是我今天能站在這里的原因。我不是被接納了。我只是一個尺寸合適的衣架子，
替真正的女主人，展示她的禮服。一件她不要的，“遺物”。周圍的賓客，
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那些投向我的目光，瞬間從探究，變成了同情和鄙夷。我在他們眼里，
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個穿著別人衣服，還妄想得到認可的廉價替身。我的臉在發(fā)燒。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羞恥感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拔胰ヒ幌孪词珠g。
”我松開陸聿深的手臂，幾乎是落荒而逃。我沒有去洗手間。我沖出了大廳，
跑到了外面的花園。晚上的冷風吹在我臉上，我卻感覺不到冷。我扶著一棵樹，
吐得一塌糊涂。我吐出來的，是今晚吃下的所有東西，還有我那份可笑的自尊。
我把一件屬于別人的衣服，當成了他示好的信號。我真是天真得可悲。我脫下那件華麗的，
帶著羞辱印記的禮服。把它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我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內(nèi)襯。
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冷。因為心已經(jīng)麻木了。我不知道在花園里站了多久。直到陸聿深找到我。
他看到地上那件被我踩得全是泥印的禮服，眉頭皺了起來。“你在發(fā)什么瘋？”我看著他，
沒有說話?！按┥?。”他命令我。我笑了。“陸先生，這件衣服太‘高貴’了，
我這個‘廢物’，不配穿?！蔽野选案哔F”和“廢物”兩個詞，咬得特別重。這是我第一次，
用這樣的方式反抗他。他似乎有些意外?！疤K念，別挑戰(zhàn)我的耐心。
”“我沒有挑戰(zhàn)你的耐心?！薄拔抑皇牵幌朐俅﹦e人的衣服了。”“我覺得臟。”我說完，
轉(zhuǎn)身就走。我寧愿穿著單薄的內(nèi)襯，走回那個冰冷的西廂房。也不愿意再碰那件禮服一下。
陸聿深沒有追上來。我能感覺到，他那道能殺人的視線，一直釘在我的背上?；氐轿鲙?，
我把自己泡在冷水里。我想洗掉今晚沾染上的所有屈辱?？墒牵行〇|西，是洗不掉的。
它已經(jīng)刻進了我的骨子里。從今天起，我對自己發(fā)誓。蘇念，不要再對陸聿深，
抱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幻想。他不是你的救贖。他是你的地獄。4、我以為晚宴的羞辱，
已經(jīng)是極致。我錯了。陸聿深總有辦法，讓我知道什么叫沒有最糟，只有更糟。一個星期后，
一個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回來了。蘇瑤。我那個逃婚的，同父異母的姐姐。
是王管家告訴我的。他說，蘇瑤小姐回來了，哭著去找了先生。她說，她當初逃婚，
是被我陷害的。她說，是我嫉妒她能嫁給陸聿深，所以設(shè)計讓她誤會，逼她離開。現(xiàn)在，
她要回來，奪回屬于她的一切。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只覺得荒唐可笑。蘇瑤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