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換下婚紗,穿上了一套干練的職業(yè)套裝。
這是我?guī)淼臑閿?shù)不多的行李之一。
鏡子里的女人,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下樓時,陸深已經(jīng)等在餐廳了。
餐桌上擺著精致的中式早餐。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羊絨衫,少了幾分昨天的清冷,多了幾分溫潤的氣息。
“吃點東西吧?!?/p>
他示意道。
我坐下來,默默地喝著粥。
一頓早餐,在沉默中結(jié)束。
去陸家老宅的路上,車?yán)锏臍夥胀瑯訅阂帧?/p>
“怕嗎?”
他突然開口。
我搖了搖頭,“不怕。該怕的不是我?!?/p>
他看了我一眼,眼里閃過一絲贊許。
陸家老宅是一座氣派的中式庭院,古色古香,但此刻卻透著一股風(fēng)雨欲來的壓抑。
客廳里,陸家的大家長,我的公公陸振華,正沉著臉坐在主位上。
我的婆婆王秀蓮則坐在一旁,眼睛紅腫,顯然是哭了一夜。
我們一進(jìn)門,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射了過來,帶著審視和不善。
“你們還知道回來!”
陸振華一拍桌子,怒喝道。
王秀蓮更是直接沖了過來,指著陸深的鼻子罵道:“你這個不孝子!你弟弟的婚禮,你竟然敢……你是不是早就盼著他出事了?你安的什么心!”
她的矛頭直指陸深,卻一個字都沒提我。
顯然,在她心里,我這個被拋棄的兒媳,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分量。
而陸深,這個搶了自己弟弟婚事的“廢人”,才是罪魁禍?zhǔn)住?/p>
陸深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天氣:“媽,現(xiàn)在林晚是我的妻子,您的兒媳婦。您當(dāng)著她的面這么說,不合適吧?”
一句話,噎得王秀蓮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什么狐貍精。
我心里冷笑。
昨天之前,她還拉著我的手,一口一個“好孩子”,夸我懂事又漂亮,是陸哲的賢內(nèi)助。
今天,就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真是現(xiàn)實得可怕。
“爸,媽?!?/p>
我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昨天的事,我知道讓陸家蒙羞了。但始作者是陸哲和蘇晴晴,不是我和陸深。我們只是在那種情況下,做出了一個對兩家傷害最小的選擇?!?/p>
“傷害最?。俊?/p>
陸振華冷笑一聲,銳利的目光掃向我,“林晚,你倒是會說話。我問你,你昨天當(dāng)著那么多賓客的面,逼著陸深娶你,把我們陸家的臉往哪里擱?”
“爸,我沒有逼他。”
我的聲音不卑不亢,“我只是給了他一個選擇。如果他不答應(yīng),我轉(zhuǎn)身就走,絕不糾纏。是他自己,點頭同意了?!?/p>
我把球又踢回給了陸深。
陸振華的目光轉(zhuǎn)向輪椅上的大兒子,眼神復(fù)雜。
有憤怒,有失望,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陸深,你呢?你為什么要答應(yīng)她這么荒唐的要求?你不知道你弟弟他……”
“我知道?!?/p>
陸深打斷了他,“我知道他喜歡蘇晴晴。我也知道,他早晚會鬧出這么一出來。與其讓他以后再給我,給陸家惹出更大的麻煩,不如就讓他這一次,走得干干凈凈?!?/p>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
王秀蓮顫聲問。
陸深沒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
我心里也是一驚。
原來,他早就看透了陸哲和蘇晴晴的關(guān)系?
“那你為什么不早說!”
王秀蓮激動地拍著大腿,“你要是早點告訴我們,我們就不辦這場婚禮了!也就不會丟這么大的人!”
陸深終于抬起眼,看向他的母親,眼神里滿是譏諷。
“我說了,你們會信嗎?”
他反問,“在你們眼里,我不過是個坐在輪椅上的廢人。而陸哲,是你們健康、聰明、完美的兒子。我的話,有分量嗎?”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王秀蓮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因為陸深說的,是事實。
在陸家,陸深就像個透明人。
所有人都知道陸家有這么個大少爺,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忽略他。
他因為一場意外殘疾后,就從陸家的核心圈里,被徹底排擠出去了。
而陸哲,從小就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
陸振華重重地嘆了口氣,像是瞬間老了好幾歲。
“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p>
他擺了擺手,看向我們,“你們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
我和陸深對視一眼。
陸深從口袋里拿出兩個紅本本,放在了桌上。
“昨天下午就領(lǐng)了?!?/p>
紅色的結(jié)婚證,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打碎了王秀蓮心里最后一絲幻想。
她癱坐在沙發(fā)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