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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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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輕輕打開門,像個闖入者般潛入自己的家。門鉸鏈的呻吟聲比記憶中更刺耳,

我下意識地縮緊了肩膀。午夜剛過,世界沉睡著——或假裝沉睡。我踏進屋內,

目光迅速掃過客廳,如同在謊言揭穿前急于識破它。但一切如常:沙發(fā)依舊頹喪地癱軟著,

地毯仍歪斜著——張易娜總忘了把它鋪正,空氣中彌漫著她夜用的薰衣草香薰氣息,

像個揮之不去的幽靈。她的拖鞋擺在沙發(fā)邊緣,鞋尖相對——她難過時總會這樣擺。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但我就是知道。我沒有喊她。

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這樣做了。我悄無聲息地踢掉鞋子,順著走廊溜進去,

仿佛希望墻壁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走到臥室門前,關閉的房門已說明一切。我站在那兒,

手懸在門把上方,傾聽她是否醒著的跡象。沉默太過沉重,

絕非睡著的寧靜——那是更深的東西。一種名為"漠然"的東西。我轉身去了客用衛(wèi)生間。

洗手池上方的鏡子像往常一樣令我猝不及防,映出一張半陌生的臉。眼周多了細紋,

頭發(fā)在閃爍的燈光下顯得更暗,襯衫上散發(fā)著威士忌與悔恨的氣味。

李羽萱今晚涂了正紅色口紅。我的衣領上還殘留著模糊的唇印。我曾騙自己那是張易娜的,

但她已經(jīng)幾周——不,幾個月沒涂口紅了。自從那次意外之后。我扯下襯衫扔進洗衣籃。

即便脫掉衣服,愧疚仍黏附在皮膚上。天啊,我恨透了自己。一切始于某個星期二。

那種雨勢不大卻纏綿不絕的周二,雨水浸透萬物,連靈魂都變得潮濕。

我走進第五大道和橄欖路交界的那家酒吧,只因再也無法忍受家中死寂的聲響,

無法承受張易娜沉默的重量。她的悲傷是個活物,正在將我吞噬。

而我——我再也無法假裝一切正常。李羽萱獨自坐著。金發(fā)奪目,

穿著看似隨意卻注定引人注目。她的笑聲如閃電般劃破空氣。當我坐在她身旁時,

靠近一個不曾聽過張易娜哭泣、不曾聽過她喃喃說著"不久前我還感受到他的胎動"的聲音。

我不記得我們聊了什么。盡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天氣、工作。

不觸及彼此的生活——這正是我要的。她不認識我,我可以是任何人。

她看我的眼神里沒有那種我搞砸了無可挽回之事的責備,也沒有張易娜那種深切的悲傷。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誘人。我一次次去那家酒吧。起初只想隨便找個人逃離現(xiàn)實,

但第二次去時她仍在,之后幾乎每次都在。李羽萱第一次吻我時,我推開了她。

那晚在酒吧外,她醉得厲害——笑聲張揚,手指纏著我的胳膊。而我足夠清醒深知不該如此。

我總是清醒得足以明白對錯。但第二次...第二次是我吻了她。那晚她拿過我的手機,

笑著輸入號碼,說著"萬一你需要和一個不會哭著聽你說話的人聊聊呢"。

我說我不會打給她。但我打了。我沒想過和她上床。我發(fā)誓真的沒有。那晚她醉了,

我不能丟下那樣的她不管。送她回家后,我安置她在沙發(fā)躺下,拿了水和阿司匹林。

轉身時發(fā)現(xiàn)她換上了寬大T恤,里面空無一物。她的眼神變得柔軟而危險,手攀上我的后頸。

"陳浪,"她輕聲說,"留一會兒,就一會兒。"我留下了。我們接吻的樣子像在溺水,

又試圖同時殺死對方。她的嘴唇充滿饑渴而非溫柔,她的手指精準地游走。沒有前戲,

沒有耐心,沒有愛。只有需求——骯臟的、浸滿悲傷的、可悲的需求。結束后我坐在床沿,

雙手顫抖得像從教堂偷東西被逮住。"我得走了。"我說著,沒有看她。"我知道,

"她異常平靜地回答,"你已婚。""我知道。"我一言不發(fā)地離開。

到家時張易娜在沙發(fā)上睡著了。枕上留著淚痕,咖啡桌上擺著涼透的意面。

我長久地凝視著她胸口的起伏,對著寂靜輕聲道歉。她沒有醒。

第二天我發(fā)誓再也不見李羽萱。但悲傷最可笑之處,在于它能把曾經(jīng)的好人變成怪物,

讓誠實者淪為騙子,讓強者變成懦夫。它讓你渴望疼痛,因為至少那能提醒自己還活著。

李羽萱發(fā)來短信:「我也很抱歉。就當沒發(fā)生過吧?!刮冶驹摾谒N冶驹撎拱?。

高君在一個周日下午來到修車廠。

我當時正埋頭修理一條根本沒壞的皮帶——不過是想讓雙手忙起來,

遠離張易娜的又一個借口。他沒有敲門,就以一貫從容的步伐走進來,

那種總讓人感覺一切尚未分崩離析的姿態(tài)。他在我身后靜默片刻。我沒有轉身。

"你要永遠已讀不回嗎?"他終于開口。我緩緩呼氣,用抹布擦手直起身:"沒看到。

""扯淡。"我擠出疲憊的笑容:"好吧,只是不想回。"他端詳著我。

他不是會強人所難的人,但那天他看起來像是先被逼到了極限。"張易娜給我打電話了,

"他說,"她很擔心你。說你不和她說話,說她再也認不出你了。說——"他頓了頓,

"說覺得你正在她眼前消失。""我沒事。""陳浪。"我別開視線:"說了我沒事。

"他沉默良久。"你是我朋友,你知道的對吧?如果出了什么事,

如果你惹了麻煩...我可以幫你脫身。但別對我撒謊。

"我?guī)缀跻P托出——幾乎要讓真相流淌在油漬和舊磚墻之間。

坦白我背叛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坦白我把自己埋進愧疚里,還拖了另一個女人陪葬。

但我做不到。因為高君會告訴她——并非出于惡意,而是因為他是個好人。

好人不會眼睜睜看著別人在沉默中受苦,尤其是張易娜這樣的人,

尤其是那雙顫抖的手和滿懷期待的心。

于是我擠出虛偽的冷笑:"你沒想過張易娜只是受夠了我無聊透頂?"高君沒有笑。

"她不只是你妻子,陳浪。她是你的伴侶。你要么為她而戰(zhàn),要么失去她。沒有中間選項。

"他說完便離開。沒有摔門,沒有吼叫,只是像望著半脫軌的火車般靜靜走遠。

而我站在原地。什么也沒做。一如既往。第二次和李羽萱在一起更糟糕。因為我是清醒的。

因為這是我主動選擇的。因為我想要。她來我家,說想當面道歉。那天張易娜和她父母外出。

李羽萱帶著葡萄酒,自顧自地找杯子仿佛她是主人。她笑我強裝憤怒的模樣,

不知怎么我就坐到了我腿上。我不斷說著不行,但手指卻纏進她的發(fā)絲。

我不斷想著就這一次,哪怕我們跌跌撞撞闖進臥室。我不斷聽見腦海深處張易娜的聲音,

問她是否還愛我,是否還能看見真實的她。我能看見。但我看著她時,

總會看見我們失去的東西。事后,李羽萱把口紅落在浴室,名片掉在沙發(fā)縫,

發(fā)絲纏在我的襯衫上。張易娜全都發(fā)現(xiàn)了。我編造借口:說她忘了自己有這支口紅,

發(fā)絲可能是客戶或同事的。她全盤接受,沒有哭鬧,只輕聲問:"李羽萱是誰?

"我當然有借口:可能是上門推銷員,我忘了處理名片。張易娜點頭不語,盯著掌心的名片。

她一放下我就立刻扔掉。第二天晚上我去找李羽萱對質。

怒火在每個字眼里沸騰:"你他媽為什么來我家?"她一臉漠然:"你總是不回消息。

""那不是你闖進我家的理由!我妻子的家!""哦?

你是說那個你不斷欺騙、讓你爬下我的床時還躺在那兒的妻子?""不是——""就是這樣,

陳浪。你可不是受害者。"我本該離開。本該摔門而出,拉黑她,將她徹底從生命里清除。

但她的眼神充滿挑釁,嗓音低沉柔軟又憤怒。而我太軟弱。帶著怒氣吻了她。再次沉溺其中。

事后我痛恨自己。發(fā)誓到此為止。承認自己是個懦夫。然后隔周又去找了她。

最可怕的不是出軌。而是我放棄了努力。張易娜提議約會夜,我找借口推脫。

她預約婚姻咨詢,我錯過預約。她買新內衣,我回家太晚看不見。每次走進家門,

看見她擺放兩副餐具坐在桌邊,我都告訴自己明天會改變。但明天總是來得太遲。而現(xiàn)在?

現(xiàn)在她正逐漸消失。不再問我去了哪里,不再等我回家,不再做晚餐,

不再發(fā)"想你"的短信,不再分享讓我們想起彼此的歌。在我醒來前就已離開,

周末獨自遠去。而今晚...今晚我意識到一件事:我害怕極了。不是害怕她可能離開,

而是害怕她或許早已離開——在情感上、精神上、靈魂上。她不再向我伸手。

而我仍站在原地,假裝洪水尚未淹沒頭頂。

我明白得太遲:我放任自己的悲痛埋葬了她的悲痛,在應該擁抱她時卻擁抱了別人,

選擇了輕松的謊言而非艱難的真相,任由她獨自面對黑暗。而現(xiàn)在?現(xiàn)在置身黑暗的人是我。

生平第一次,我覺得她不會再回來了。2李羽萱的床單還散發(fā)著纏綿后的氣味。我坐在床沿,

一只襪子穿好了,另一只不知所蹤,大概纏在身后那堆凌亂床單與悔恨之中。

她支著胳膊側臥,看我的眼神像在打量一個她早已說膩的笑話的結局。

“所以你打算什么時候離開她?”話語并不輕柔,也不謹慎。像一把鈍重的刀,

毫無準頭地揮來,卻同樣意在見血。我僵住了。正系著襯衫扣子的手指停在半空。

空氣陡然凝滯,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拔也粫!彼忌揖徛羝穑骸安粫裁??

”“我不會離開張易娜?!崩钣疠嫘α?,那不是覺得好笑的笑,

而是一種早已料定答案、卻偏要聽我親口哽著喉嚨說出的笑。“你來找我?guī)讉€月了,陳浪,

”她滑下床,床單從她腰間滑落堆疊,仿佛連布料都懶得再偽裝,“你上我的次數(shù),

比你最近碰你老婆的次數(shù)多得多了?,F(xiàn)在卻告訴我你要維持婚姻?

”我盯著地板找另一只襪子,好像那是眼下最緊要的問題?!拔覑畚移拮印!薄笆菃??

”她吐出這句話,像在測試我會不會退縮,“從我這兒看,你只是愛有個逃避的出口。

愛有我在這兒幫你忘記你有多恨自己。”她的話刺中了我,因為并非全錯。“我不想和你吵。

”我低聲說。李羽萱逼近一步:“你以為不給我承諾未來就是好人了?可你還是來了,陳浪。

你還是讓我以為——”“以為什么?”我的聲音尖利起來,

就像每次被迫卷入不想打的仗時那樣,“以為這關系不止于此?本來就不是。

”她嘴角彎出一抹苦澀:“那也許她有權知道真相?!蔽医K于看向她。真正地看著她。

胸膛里騰起灼熱——恐懼、憤怒,還有更陰暗的東西?!澳愀腋嬖V她,”我聲音低沉,

“我就毀了你?!崩钣疠嫱犷^:“威脅我?”“你會炸掉我的生活。還指望我有什么反應?

”一刻間,我們僵持不動。隨后我抓起外套,找到襪子,一言不發(fā)地離開。摔門聲震耳欲聾,

太過決絕,但我沒有回頭。到家時廚房燈光昏暗。料理臺上放著兩盤用錫紙包好的晚餐。

內側凝結的水汽說明飯菜早已涼透。餐叉整齊地壓在盤下,仿佛張易娜仍相信我會想吃,

仿佛她還沒注意到我半夜進門時從不餓。我掀開錫紙——雞肉、土豆泥、蒸蔬菜。

隱約的迷迭香氣,隱約像我們曾經(jīng)共享的生活。我放下叉子,一口沒動。我告訴自己太累了。

真相是,我不知該如何咽下這份被默默精心準備的食物。第二天晚上,沒有晚餐等著我。

沒有餐盤。沒有錫紙。只有空蕩的料理臺和堆滿未洗杯子的水槽。我踱進客廳,

一半期待她蜷在沙發(fā)看書,但她不在。

房子空蕩得不同往?!@是一種只有當你占盡空間卻毫不自知時才會察覺的空蕩。再后來,

我回家時她不在家。又一天,她在我醒來前就離開。我告訴自己只是巧合。但模式不會說謊。

幾周前,她還會在白天發(fā)短信:“晚飯想吃什么?”“周五晚上出去吃嗎?”“我想你。

”如今我的手機寂靜得可怕。

唯一新消息是工作郵件和李羽萱的名字如警笛般閃爍——我努力忽略。我不再回復,

最后拉黑了她。我刪光手機里酒吧的照片,刪掉消息,刪除我在陰影中生活的所有數(shù)字痕跡。

我提早回家,六點整,像從前一樣——但房子是空的。我周末呆在家,等待。

早晨煮咖啡盼能和她共享,但她的馬克杯始終潔凈地待在櫥柜里。

晚上我亮起門廊燈讓她知道我在家,但她回家太晚,燈早已熄滅。我試圖說服自己她只是忙,

只是在用她的方式度過悲傷。但我開始感到恐慌在皮膚下爬行,低語說我等得太久,

毀得太多。終于見到她那晚,她正拎著一袋雜貨進門。“要幫忙嗎?”我上前問?!安挥?。

”她的聲音簡短利落。她經(jīng)過我,我像渴望光的影子般跟她進廚房。

“張易娜——我們能談談嗎?”她把袋子放臺上:“談什么?”“我們。

”她取雞蛋的手頓了半秒?!拔覀冊趺戳??”我拼命抓取任何能引她看我的線頭。

“我一直…我知道我一直缺席。我一直——”我停住,因為不知如何坦白又不至于說得太多。

“我想彌補?!彼踔翛]轉身?!皼]關系,不用費心?!彼Z氣中的冰冷比憤怒更糟。

憤怒至少意味著她還在乎。接連幾天,我一次次嘗試。我提前出現(xiàn),她吃飯時我坐在桌旁,

但她沉默吃完就把盤子放水槽。我問她想不想看電影,她說忙。我試圖在她經(jīng)過時碰她的手,

她像被燙傷般縮回。我開始需要她反應,哪怕反應激烈。于是我逼迫?!澳銥槭裁催@樣?

”一晚她擦過我走向臥室時我問?!霸鯓樱俊薄爱斘腋静淮嬖?。

”她肩膀一僵:“因為你本來就不在?!薄澳歉嬖V我怎么彌補!”話語自我體內爆出。

聲音對我們之間的狹小空間而言太響,但我收不回。掌心濕漉,胸膛像被看不見的拳頭攥住。

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凝視我,目光平板,嘴唇抿成失血的細線,

直到寂靜如齒啃噬我的皮膚。她終于開口,輕聲而克制:“你補不了?!蔽椅咐镆唤g?!安?,

我能,”我急忙上前,絕望地想縮短距離,“我能做任何事——”“陳浪?!蔽业拿致湎拢?/p>

沉重如門閂滑緊,“你以為用鮮花、晚餐預約、周末出游就能修補。這么深的傷口,

用漂亮承諾縫不起來?!薄拔也皇恰薄澳汶x開了我?!彼f。話語讓房間傾斜。

“我沒有——”“不是拎行李箱那種離開,”她繼續(xù)說,聲音發(fā)顫卻仍鋒利,“但你走了。

我失去了我們的兒子,而我嫁的那個男人變成了我夠不著的人。你就在這房子里,

但你不見了?!薄拔乙埠芡纯唷痹捳Z沖口而出,太過防御。“我知道你痛苦,”她打斷,

音量抬高,我不禁畏縮,“你以為我沒看見?以為我不想幫你?但你把我完全關在外面。

我求你跟我說話,求你讓我進去。我建議去做咨詢,安排約會,煮了你從不回家吃的晚餐,

買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試穿的內衣,希望也許你能再看看我?!蔽腋杏X到頸后滲汗,舌頭厚重。

“我確實看見了你——”她目光一閃,如置身風暴邊緣:“不。你看見的是她?!蔽覂鼋Y了。

“你給了她我再也沒得到的部分,”張易娜說,聲音裂開但不停,

“你給她你的話語、你的注意力、你的身體,而我在這里獨自哀悼我們的孩子。

你回家卻讓我以為我們只是需要時間。”我喉嚨灼燒:“你知道了?!薄八嬖V我了,

”她說,一滴淚滑落,但下巴仍高揚,“但我早就知道。從你身上有別人香水味那天就知道。

從我在我們浴室發(fā)現(xiàn)那支口紅就知道。從你開始像守護生死般守著你手機就知道。

”“我本該——”“你本該留下,”她反擊,話語力度如掌摑,“我做噩夢驚醒發(fā)抖時,

你本該在。本該是你抱著我,而不是讓我蜷在床角假裝沒事?!蔽夷芨杏X脈搏在耳中狂跳。

雙手顫抖,只得死攥椅背直至指節(jié)發(fā)白。“張易娜,我當時快淹死了——”“我也快淹死了!

”她喊道,聲音徹底破碎,“區(qū)別是我在努力讓我們倆都浮起來,而你卻在游開。即使那樣,

我還在為我們戰(zhàn)斗。你跳過咨詢時我戰(zhàn)斗,你留我對著兩副餐具空等時我戰(zhàn)斗,

我一直戰(zhàn)斗直到發(fā)現(xiàn)只剩我一人在戰(zhàn)斗。”她呼吸不穩(wěn),但底下是鋼鐵般的決心。

聲音輕得近乎耳語:“我再也做不到了。我無法繼續(xù)乞求某人像過去那樣愛我。

”恐慌扼住我的喉嚨。我走向她,聲音發(fā)顫:“不,別這么說。我會改。我現(xiàn)在就去咨詢,

帶你去約會,每晚回家。我會配得上你,我發(fā)誓。”她緩緩搖頭,

仿佛決定已刻入骨髓:“我太累了,陳浪,累得不想再試了。”“你不用試,”我急忙說,

話語互相傾軋,“我為兩人努力。你只需…休息。我能承擔。我會挽回,只要別離開我。

”她眼神軟下,但不是慈悲,是憐憫——那更糟,像掏空了我?!耙粋€人的婚姻,

”她輕聲說,“不叫婚姻。我知道,因為和你這樣已經(jīng)很久了?!薄皬堃啄龋竽懔?,

”我哽咽道,聲音裂得幾乎不像自己,“求你了,我求你。我什么都做。別放棄我。

別放棄我們?!彼曃曳路鹩篮悖抗馑褜の业哪?,像在尋找她嫁的那個男人。

然后她幾乎溫柔地說:“我沒有放棄,是你放棄了。我只是終于追上了事實。

”地板仿佛從腳下消失。“我會搬去客房,”她說,已然轉身,“直到我和離婚律師談過。

”我追了一步,但雙腿如陷水泥。她的臥室門關上時沒有摔,輕輕一響。

但那聲音仍如槍響將我劈成兩半。我站在廚房,雙手無措垂落。甚至不知何時松開了椅子。

手指因緊攥而作痛。胸膛也在痛,但那更深、更低,像有什么被掏空了。良久,我一動不動。

只是…站著。聽見她在臥室走動:抽屜拉開的悶響,什么東西輕放在地毯上的聲音。

尋常家務聲,卻讓我想撕掉自己的皮膚,因為我知道一點也不尋常。

她正將她生活的碎片從我這里移開。喉嚨發(fā)干。我想敲門,想推開門告訴她她錯了,

我不是她描述的那種人,我還能成為她愛過的人。但事實上,我不確定自己還信不信。

所以我站在這里。鐘表滴答。冰箱嗡鳴。我想起她說一個人的婚姻不叫婚姻。話語循環(huán),

每次切割更深,直到感覺在無人可見處流血。我在廚房踱步,坐下,又起身。

倒了杯水卻不喝。想找借口去客房確認她是否安好,但想到被拒之門外的可能就胃里翻騰。

房屋再次沉寂時,已過午夜。我仍坐在桌邊。那些未動晚餐的錫紙在垃圾桶里。最終上床時,

我在黑暗中盯著天花板,聆聽走廊盡頭她的呼吸聲。我聽不見。

那一刻猛然意識到:她可能早已離開,而我不會知道。她可能已半退出我的生命,

我卻仍假裝還有時間挽回。而天啊,

最讓我恐懼的是——或許她在客房睡得比幾個月來在我身邊更好。我閉上眼,

卻只見她說“我只是終于追上了事實”時的面容。3沒有她躺在身邊的第一個清晨,

我還沒睜眼就感到徹頭徹尾的不對勁??諝庾兞?,冷冽,稀薄,凝滯。 我轉過身,

她那一側的床單平整如玻璃,枕頭沒有一絲褶皺。上面殘留著她洗發(fā)水的淡香,

淡到我懷疑是自己臆想出來的——這個念頭讓我恐慌,因為很快,

就連這微弱的痕跡也會徹底消失。我坐在床沿,雙手壓在她本該在的位置。胸口發(fā)緊,

喉嚨干澀。沿著走廊走去,客房的門緊閉著。 我在門前停下,手懸在木門上方。

想象著我敲門,她打開門,眼神疲憊卻仍讓我進去;想象她允許我觸碰她的臉,

親吻她的頭發(fā),聽我低聲說“對不起”。 但我終究沒有敲下去,只是轉身離開。

日子變得模糊不清。 她再沒回過我們的床。 我預約了婚姻咨詢,

用大寫字母寫下日期和時間,從門縫塞進一張字條:“求你了,就試一次?!?她沒有回應。

咨詢當天,我仍穿戴整齊,仿佛她會來。甚至戴上了她兩年前送我的手表,

她說那讓我看起來“像個認真對待生活的人”。我猜如今的諷刺,我們誰都心知肚明。

我坐在候診室,腿抖得連椅子都在顫。每次門開,我都猛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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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4 21:1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