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追蘇晚三年，生日那天訂好包廂等到凌晨。她發(fā)來消息：“別等了，我在陪朋友過生日。
”我冒雨扔掉戒指，卻撞進(jìn)她閨蜜夏小雨的傘下。三個月后同學(xué)會，
蘇晚習(xí)慣性使喚我：“去給我拿杯飲料?！蔽耶?dāng)眾摟過夏小雨熱吻：“抱歉，我未婚妻害羞，
我得陪她?！碧K晚盯著夏小雨無名指的鉆戒，酒杯“啪”地摔碎在地。1包廂里靜得可怕。
只有墻上那面廉價掛鐘的秒針，在固執(zhí)地往前跳，咔噠，咔噠，像敲在我心口上。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甜膩過頭的奶油味，混著若有似無的灰塵氣息。桌上那個八寸蛋糕，
是我特意選的，上面歪歪扭扭用紅色果醬寫著“蘇晚，生日快樂”，
旁邊還畫了個笨拙的愛心。幾個小時前，它看起來還算體面，現(xiàn)在，
奶油邊緣已經(jīng)開始微微塌陷，像一張疲憊的笑臉。我坐在正對門的椅子上，背挺得筆直，
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桌上擺著幾個冷掉的菜，油花凝成了白色。
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刺眼，停留在和蘇晚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條消息是我發(fā)的，
六個小時前：“晚晚，包廂訂好了，等你哦?！焙竺娓藗€傻氣的笑臉表情。再往上翻，
是我下午小心翼翼拍下的蛋糕照片發(fā)給她，她回了個“嗯”。服務(wù)生推門進(jìn)來，
手里拎著壺開水，眼神掃過空蕩蕩的包廂和桌上紋絲未動的蛋糕，又落到我身上。
那目光里帶著點習(xí)以為常的憐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他放下水壺，
聲音沒什么起伏：“先生，還需要加點熱水嗎？我們……快打烊了?！蔽液韲蛋l(fā)緊，
想說“再等等”，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能僵硬地?fù)u了搖頭。他退出去，輕輕帶上門，
那一聲輕響，在死寂里被無限放大。秒針又跳了一圈。凌晨十二點整。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蘇晚。心臟猛地一縮，指尖有些發(fā)麻地劃開屏幕?！咎K晚：別等了。
我在陪朋友過生日。】簡簡單單一行字，連個標(biāo)點符號都吝嗇。沒有解釋，沒有歉意，
甚至沒有稱呼。像隨手打發(fā)掉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推銷電話。我死死盯著那行字，
屏幕的光映在眼底，一片冰涼。三年。整整三年。我像個虔誠的信徒，
追逐著她這道清冷的光。她隨口一句“想吃城東的栗子糕”，
我能頂著寒風(fēng)排兩小時隊；她一句“心情不好”，我立刻放下手頭所有事趕到她樓下，
哪怕只是隔著車窗看她一眼；她所有的喜好、禁忌，我爛熟于心，比背自己的身份證號還熟。
我以為，水滴石穿。我以為，石頭也能捂熱?？稍瓉?，在她眼里，
我連她一個普通朋友都比不上。她的時間，她的笑容，她的“生日快樂”，永遠(yuǎn)輪不到我。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眼眶熱得發(fā)燙。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硬生生把那點濕意逼了回去。不值得。為這樣一個永遠(yuǎn)捂不熱的人掉眼淚，太他媽不值了。
我站起身，動作因為僵硬而顯得有些笨拙。椅子腿刮擦著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噪音。走到桌邊，
看著那個塌陷的蛋糕，看著那行歪歪扭扭的字，看著那個可笑的愛心。我伸出手，
不是去碰蛋糕，而是探進(jìn)褲兜，摸到一個硬硬的、冰涼的小盒子。拿出來，打開。
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銀戒指，素圈，內(nèi)側(cè)刻著我和她名字的縮寫。
花了我整整三個月的兼職薪水。曾經(jīng)以為，這會是我今晚最珍貴的禮物，
是我邁向她的勇氣證明?，F(xiàn)在，它像個無聲的嘲諷。我合上盒子，攥在手心，硌得掌心生疼。
然后，頭也不回地拉開包廂門，走了出去。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點毫無預(yù)兆地砸在臉上、身上，瞬間打濕了單薄的襯衫。深秋的夜風(fēng)裹著濕氣，
刀子一樣刮過皮膚。街上空蕩蕩的，只有昏黃的路燈在雨幕中暈開模糊的光圈。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雨水順著頭發(fā)往下淌，流進(jìn)脖子里，冷得刺骨。
手里的戒指盒子被雨水打濕，邊緣有些發(fā)軟。走到一個十字路口，
旁邊是一個巨大的綠色垃圾桶。停下腳步。我低頭看著手里那個小小的盒子。雨水落在上面，
濺起細(xì)小的水花。然后，我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把它狠狠砸進(jìn)了垃圾桶深處。
金屬撞擊桶壁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悶響，很快被雨聲吞沒。心里某個地方，
好像也跟著那聲悶響，徹底碎了。空落落的，反而感覺不到疼了。我仰起頭，
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臉頰，試圖把最后一點殘留的溫?zé)嵋矟矞?。就在這時，頭頂?shù)挠辏?/p>
忽然停了。一把透明的雨傘，悄無聲息地?fù)卧诹宋业纳戏剑艚^了冰冷的雨幕。我愕然轉(zhuǎn)頭。
傘下，站著一個穿著米白色風(fēng)衣的女孩。她個子不算高，傘舉得有些費力，
幾縷微卷的栗色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貼在臉頰上。是夏小雨，蘇晚的閨蜜。她看著我，
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杏眼里，此刻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和……心疼？她的嘴唇動了動，
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抿緊了，默默地把傘又往我這邊傾斜了一些。雨水順著傘沿滴落，
在我們之間形成一道小小的水簾。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溫暖的香氣，
和這冰冷的雨夜格格不入。我看著她，雨水模糊了視線，她的輪廓有些朦朧。狼狽，難堪，
還有那點剛被強行壓下去的脆弱，在這一刻無所遁形。我張了張嘴，
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什么也沒問，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替我撐著傘，
像一座突然降臨的、沉默的燈塔。2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沖刷掉很多東西。
比如當(dāng)初淋雨后的重感冒，比如垃圾桶里那枚廉價的銀戒指，
比如胸腔里那股撕心裂肺的鈍痛。也足夠開始一些新的東西。
市中心最高檔的云頂酒店宴會廳，水晶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高中同學(xué)十年聚會，排場不小。我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端著杯香檳，站在落地窗邊。
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身邊，夏小雨一襲香檳色的露肩小禮服，襯得肌膚勝雪，
栗色的卷發(fā)精心打理過，幾縷垂在精致的鎖骨邊。她正小聲跟我抱怨高跟鞋磨腳，語氣嬌憨，
眼底卻閃著狡黠的光?！傲稚?，你看那邊，”她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下巴朝人群中心微抬，
“蘇晚?！蔽翼樦哪抗饪慈?。蘇晚無疑是全場的焦點。一身火紅的吊帶長裙，
像一團燃燒的火焰，襯得她肌膚愈發(fā)白皙。她端著酒杯，被幾個老同學(xué)簇?fù)碇?，言笑晏晏?/p>
眉眼間是慣有的、帶著距離感的矜傲。她似乎剛來不久，目光隨意地掃過全場，然后，
毫無意外地，落在了我身上?；蛘哒f，是落在了我和夏小雨緊挨著的姿態(tài)上。
她的笑容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眼神里飛快地掠過一絲驚愕和……探究？
隨即又恢復(fù)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平靜。我平靜地收回目光，低頭，湊近夏小雨耳邊，聲音不大，
卻足夠親昵：“腳疼？等會兒找個地方給你揉揉？”夏小雨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朵紅云，
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眼波流轉(zhuǎn)間，風(fēng)情無限。就在這時，
蘇晚的聲音穿透了不算嘈雜的背景音樂，清晰地傳了過來，
帶著她一貫的、理所當(dāng)然的命令口吻：“林深，去給我拿杯飲料，要冰的橙汁。”那語氣，
熟稔得仿佛過去三年從未改變。仿佛我還是那個隨叫隨到、任她予取予求的傻瓜。
整個小圈子瞬間安靜了幾分。幾個老同學(xué)的目光在我們?nèi)酥g微妙地逡巡，
帶著看好戲的興味。夏小雨挽著我胳膊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下。我沒有動。
甚至沒有立刻看向蘇晚。時間像是被拉長凝固。我能感覺到周圍那些探究的、好奇的視線。
然后，我側(cè)過身，面對著夏小雨。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詢問，也帶著全然的信任。
我伸出手，不是去拿飲料，而是攬住了她的腰，將她輕輕往懷里一帶。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在蘇晚驟然變色的注視下，我低下頭，
精準(zhǔn)地覆上了夏小雨柔軟溫?zé)岬拇健Ｋ纳眢w有瞬間的僵硬，隨即軟化下來，
手臂自然地環(huán)上我的脖頸，生澀卻熱烈地回應(yīng)。周圍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這個吻并不長，
卻足夠宣告一切。分開時，夏小雨的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羞得把臉埋在我胸口，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我西裝的衣襟。我抬起頭，迎向蘇晚的方向。
她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那是一種混合了震驚、難以置信和被當(dāng)眾羞辱的慘白。
她死死地盯著我，又死死地盯著我懷里的人，嘴唇微微顫抖著，像是想說什么，
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我摟緊了懷里的夏小雨，目光平靜地落在蘇晚臉上，
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禮貌的弧度，
聲音清晰地響徹在突然變得異常安靜的角落：“抱歉，蘇晚。”我頓了頓，
清晰地吐出后面三個字，“我未婚妻害羞，我得陪她?！薄拔椿槠蕖比齻€字，
像三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進(jìn)蘇晚的眼底。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視線不受控制地、死死地釘在夏小雨環(huán)在我頸后的左手上——那白皙纖細(xì)的無名指上，
一枚設(shè)計精巧的鉆戒，正折射著頭頂水晶燈的光芒，璀璨奪目，刺眼至極。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秒。緊接著，“啪嚓——！”一聲清脆又刺耳的碎裂聲，猛地炸開。
蘇晚手里那只盛著紅酒的高腳杯，從她無意識松開的手指間滑落，
狠狠砸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暗紅色的酒液如同潑灑開的鮮血，
瞬間在她火紅的裙擺下蔓延開來，染臟了昂貴的布料，也染紅了地面。玻璃碎片四濺，
在燈光下閃爍著危險而狼狽的光。她僵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血色褪盡，
只剩下一種近乎空白的死寂。那雙總是帶著疏離和傲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