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陳風帶著李鴻章的推薦信，坐上了前往江南的小火輪。
船舷邊，他展開那張蓋著總理衙門大印的文書，上面 “特授陳風為總理衙門實業(yè)顧問，督辦江南紡織事務” 的字樣格外醒目 —— 這身份是李鴻章特意為他爭取的，既給了他調動地方資源的權力，也堵了那些質疑他 “無名無分” 的嘴。
“總算有個正經(jīng)身份了，省得到了江南，又被那些官員當‘局外人’給打發(fā)了?！?陳風笑著跟小豆吐槽，指尖劃過文書上的印章，心里踏實了不少。
【宿主身份合規(guī)性已確認，江南織造局總辦周大人、蘇州知府吳大人，均已收到李鴻章密函，配合度預計達 70%。當前需重點關注：江南織造局織機老化率 85%，工人技能熟練度不足 60%，原料采購成本比洋商高 15%?！啃《沟臄?shù)據(jù)分析精準到位，陳風把重點記在心里，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蘆葦蕩，眼神沉了下來 —— 前路肯定不好走，但他沒退路。
小火輪走了五天，終于到了蘇州碼頭。剛下船，就見兩個人迎了上來，為首的是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手里捧著官帽，正是江南織造局總辦周明軒。
“陳大人！久仰大名！” 周明軒快步上前，拱手行禮，眼神里卻藏著幾分打量 —— 他早就聽說北京有個年輕人，用數(shù)據(jù)把列強懟得沒話說，今日一見，倒比傳聞中更年輕，心里不免犯嘀咕：這么個毛頭小子，真能救織造局？
旁邊的蘇州知府吳啟元也跟著拱手，語氣客氣卻疏離：“陳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備好了住處，先歇息幾日再談公事？”
陳風知道他們心里沒底，也不繞彎子，直接擺手：“住處就先不急了，周總辦，吳知府，咱們現(xiàn)在就去織造局 —— 我聽說局里的土布堆得快沒地方放了，早一天看，就能早一天想辦法。”
周明軒愣了一下，沒想到陳風這么急，趕緊應下：“好！那咱們這就去！”
一行人坐著馬車往織造局趕，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頎幊陈暋ｊ愶L推門進去，只見院子里堆著小山似的土布，幾個工人正圍著一個賬房先生嚷嚷：“我們都快半個月沒發(fā)工錢了！再這樣下去，家里的娃都要餓死了！”
賬房先生急得滿頭汗：“我也沒辦法啊！布賣不出去，局里沒銀子，總不能讓我變出錢來？”
周明軒臉一沉，厲聲呵斥：“吵什么！成何體統(tǒng)！”
工人一見總辦來了，都閉了嘴，卻還是低著頭，滿臉委屈。陳風看著那些堆在角落里的土布，走上前拿起一匹 —— 布面粗糙，還有不少線頭，摸起來硬邦邦的。再看旁邊擺著的洋布樣品，又軟又薄，花紋還精致。
“這就是局里織的土布？” 陳風指著布問。
周明軒臉上泛紅，嘆著氣點頭：“是啊，陳大人，您也看見了，咱們的土布跟洋布比，差得太遠了。洋布每匹賣 2.5 兩，咱們的成本就 3 兩，就算降價賣，也沒人要 —— 這兩個月，已經(jīng)積壓了五千多匹，局里的銀子都快花光了?！?/p>
吳啟元也跟著嘆氣：“可不是嘛！上個月，美國洋行又把洋布價格降了 5 錢，現(xiàn)在都賣到 2 兩一匹了，老百姓都去買洋布，誰還買咱們的土布？”
陳風心里一沉，拿起洋布樣品，讓小豆掃描：【檢測到洋布為英國珍妮紡紗機織造，紗線細度 40 支，密度 80×80 根 / 平方英寸；土布為傳統(tǒng)木織機織造，紗線細度 20 支，密度 40×40 根 / 平方英寸。洋布成本低、質量優(yōu)，土布無競爭優(yōu)勢?！?/p>
“周總辦，局里現(xiàn)在用的織機，還是老木織機？” 陳風問。
“是啊，” 周明軒點頭，“也想過買洋人的織機，可一臺就要 500 兩白銀，局里哪有那么多錢？再說，就算買了，也沒人會用?。 ?/p>
陳風又問：“那原料呢？棉花是從哪買的？”
“從本地棉商手里買的，每擔要 20 兩，比洋商的棉花貴 3 兩?！?周明軒無奈道，“洋商的棉花都是批量運過來的，咱們的棉花都是散戶種的，收上來還得挑揀，成本自然高?！?/p>
陳風心里有數(shù)了 —— 織機落后、原料價高、質量不行，這三大問題不解決，織造局早晚得倒閉。他放下布，看向周明軒：“周總辦，你現(xiàn)在就帶我去看織機，再把管原料采購的人叫來 —— 咱們先從根上找問題，再想辦法解決。”
周明軒見陳風不像是來 “走過場” 的，心里的疑慮消了幾分，趕緊應下：“好！陳大人這邊請！”
織機車間里，十幾臺老木織機并排擺著，工人踩著踏板，半天才能織出半米布。陳風走到一臺織機前，蹲下來仔細看 —— 梭子是實心的，沒有滑輪，經(jīng)線排列得也不均勻。
“小豆，飛梭改進法的具體方案，能再細化一下嗎？” 陳風在心里問。
【已生成詳細方案：1. 將梭子改為空心，加裝黃銅滑輪，減少摩擦力，可提升穿梭速度 30%；2. 增加經(jīng)線控制桿，調整密度至 60×60 根 / 平方英寸，布面平整度提升 50%；3. 優(yōu)化踏板結構，減輕工人勞動強度，提高織布效率 20%。本地鐵匠可鍛造黃銅滑輪，成本每臺織機改造僅需 5 兩白銀。】
陳風眼睛一亮，轉頭對周明軒說：“周總辦，織機的問題有辦法了！咱們不用買洋織機，只要在現(xiàn)有織機上改一改，就能讓織布效率提高 50%，布面質量也能趕上洋布！”
周明軒眼睛瞪得溜圓：“真的？陳大人，您沒開玩笑吧？就這老織機，改一改就能行？”
“當然沒開玩笑！” 陳風拿起筆，在紙上畫出改進后的梭子和控制桿，“你看，把梭子加個滑輪，再裝個控制桿，成本低，還容易改。我算過了，每臺織機改造只要 5 兩白銀，局里有 20 臺織機，總共才 100 兩，這點錢總能湊出來吧？”
周明軒看著圖紙，雖然看不懂原理，卻覺得陳風說得有理 ——100 兩白銀，局里還是能擠出來的。他咬咬牙：“好！陳大人，我信您！這就安排鐵匠去做零件！”
這時，管原料采購的王掌柜匆匆趕來，一進門就哭喪著臉：“周總辦，不好了！本地棉商說，下個月要把棉花價格漲到 22 兩一擔，要是不買，他們就賣給洋商了！”
周明軒一聽就急了：“什么？又漲價？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吳啟元也皺起眉：“這些棉商，真是見利忘義！眼里只有銀子，沒有國！”
陳風卻沒慌，問王掌柜：“王掌柜，本地棉商有多少戶？他們的棉花，一年能產(chǎn)多少擔？”
王掌柜愣了一下，趕緊回答：“有 200 多戶，一年能產(chǎn) 5000 多擔。不過他們的棉花質量參差不齊，得挑著用?！?/p>
小豆的機械音立刻響起：【檢測到江南本地棉農(nóng)有 1.2 萬戶，零散種植，無統(tǒng)一收購渠道，棉商低價收、高價賣，中間差價達 5 兩 / 擔。建議聯(lián)合棉農(nóng)，成立棉花合作社，統(tǒng)一收購、統(tǒng)一加工，可降低原料成本 15%?！?/p>
陳風心里有了主意，對周明軒和吳啟元說：“周總辦，吳知府，棉商漲價不可怕，咱們自己找棉農(nóng)收棉花！蘇州周邊有 1 萬多戶棉農(nóng)，咱們成立個合作社，按 18 兩一擔的價格收他們的棉花，比棉商給的 15 兩高，棉農(nóng)肯定愿意賣！這樣一來，原料成本能降下來，還能幫棉農(nóng)多賺點錢，一舉兩得！”
周明軒和吳啟元都愣住了 —— 他們怎么沒想到這辦法？周明軒趕緊問：“可…… 成立合作社需要人手，還得建倉庫，這些都要花錢??！”
“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陳風胸有成竹，“我可以跟李鴻章中堂寫信，申請一筆實業(yè)貸款，先把合作社建起來。再說，咱們改造織機花不了多少錢，等布賣出去了，銀子自然就回來了！”
吳啟元看著陳風堅定的眼神，心里的疑慮徹底消了 —— 這個年輕人，不僅有膽子跟列強硬剛，還有實打實的辦法，或許，織造局真的有救了。
他拱手道：“陳大人，您要是需要下官幫忙，盡管開口！蘇州府一定全力配合！”
周明軒也跟著點頭：“是?。￡惔笕?，您說怎么干，咱們就怎么干！”
陳風看著院子里堆積的土布，又看了看車間里的老織機，心里的底氣更足了。他知道，改造織機、成立合作社只是第一步，后面還得跟洋布商硬碰硬，但他不怕 —— 有小豆的算力，有百姓的支持，再加上這 “總理衙門實業(yè)顧問” 的身份，他一定能讓江南的土布，重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