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發(fā)燙的手鏈
蘇哲寧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像要炸開，才跌跌撞撞躲進(jìn)一間廢棄的花房?；ǚ坷锒阎菸呐柙裕瑝墙Y(jié)著蜘蛛網(wǎng)，只有屋頂破了個洞，漏下一縷慘白的月光。
他靠在墻角滑坐下來，低頭看向腳踝的傷口——黑紫色已經(jīng)蔓延到小腿，像一條冰冷的蛇，正一點點吞噬他的體溫。噬欲蛇的毒液在破壞他的能力，“傲慢”的冰冷感在消退，“嫉妒”的暖流也變得微弱。
更麻煩的是懷里的玻璃罐，剛才奔跑時被撞了一下，罐身裂了道縫，里面的梔子花金光黯淡，像隨時會熄滅。
“不能……碎……”他用顫抖的手指按住裂縫，血滴在罐身上，暈開一小片紅。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蛇形手鏈突然劇烈發(fā)燙，燙得他差點扔出去。他掏出來一看，手鏈上的鱗片竟然在發(fā)光，銀亮的光芒順著他的手腕往上爬，所過之處，小腿上的黑紫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白玲……”蘇哲寧愣住了。
這手鏈?zhǔn)前琢岬倪z物，里面難道藏著她的能力？
光芒持續(xù)了半分鐘才散去，腳踝的傷口不再疼痛，只是留下一個淡淡的蛇形疤痕。蘇哲寧試著調(diào)動能力，“傲慢”和“嫉妒”雖然依舊虛弱，卻穩(wěn)定了許多——是白玲的力量救了他。
他握緊手鏈，指尖能感受到殘留的溫度，像她最后推他時手心的觸感。
原來她留下的，不止是那段模糊的記憶。
花房外傳來腳步聲，很輕，不像是林慕堯的人。蘇哲寧立刻握緊青銅短刀，警惕地看向門口。
一個身影閃了進(jìn)來，穿著黑色連帽衫，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
“誰？”蘇哲寧沉聲問。
對方?jīng)]說話，只是扔過來一個藥包，落在他面前。
蘇哲寧打開藥包，里面是消毒水、繃帶，還有一張紙條，字跡潦草：“林慕堯在晴園設(shè)了結(jié)界，你跑不出去。往東邊走，有個排水管道，能通到市區(qū)?！?/p>
“你是誰？”蘇哲寧再次追問。
對方終于抬起頭，帽檐下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左額有一道疤痕，眼神像燃燒的火焰——是暴怒陣營的“野火”張揚(yáng)。
蘇哲寧愣住了：“你怎么會在這里？”
張揚(yáng)別過臉，語氣生硬：“不是來幫你。我只是不想看到林慕堯得逞——他害死了我三個隊友，這筆賬我遲早要跟他算。”
蘇哲寧想起上次在混戰(zhàn)中救下他，他卻反戈一擊的事，沒說話。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睆垞P(yáng)的聲音更冷了，“我從沒原諒你。但現(xiàn)在，你是唯一能給林慕堯添麻煩的人，我暫時不想讓你死?！?/p>
他頓了頓，補(bǔ)充道：“蘇媚讓我來的，她在管道口等你?！?/p>
蘇哲寧看著他，突然問：“你恨我，是因為我殺了你同伴？”
張揚(yáng)的身體僵了一下，拳頭攥得發(fā)白：“不然呢？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一條人命？”
“不能?！碧K哲寧的聲音很輕，“但我會還?！?/p>
張揚(yáng)嗤笑一聲，顯然不信。他轉(zhuǎn)身想走，卻被蘇哲寧叫?。骸暗鹊取！?/p>
蘇哲寧從懷里掏出玻璃罐，遞給張揚(yáng)：“這個你先帶走，交給蘇媚。告訴她，毀掉‘傲慢核心’，需要它?！?/p>
張揚(yáng)看著玻璃罐里的梔子花，眼神復(fù)雜：“你不怕我私吞？”
“你不會?！碧K哲寧說，“你恨林慕堯，比任何人都想毀掉他。”
張揚(yáng)沉默了幾秒，接過玻璃罐，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里。
花房里又只剩下蘇哲寧一個人。他拆開繃帶，處理好腳踝的傷口，想起張揚(yáng)的話——“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一條人命？”
是啊，不能。
他殺的那個消防員，也是別人的隊友、別人的家人，就像老馮對小美，母親對他。這份債，他遲早要還，但不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他必須活下去，帶著白玲的手鏈，帶著母親的梔子花，帶著所有沒能說出口的歉意和承諾，活下去。
按照張揚(yáng)說的，蘇哲寧找到了東邊的排水管道。管道口被雜草掩蓋，掀開后一股惡臭撲面而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鉆了進(jìn)去。
管道里漆黑一片，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水滴聲。他摸黑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看到前方有微光。
出口在一條臭水溝里，爬出來時，身上沾滿了污泥。抬頭一看，已經(jīng)到了市區(qū)邊緣，遠(yuǎn)處的高樓亮著燈，像另一個世界。
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窗降下，露出蘇媚的臉：“上車。”
蘇哲寧坐進(jìn)副駕駛，剛關(guān)上門，就聽到后座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蘇律師？”
他回頭，看到念念縮在后座，懷里抱著一個布包，正是老馮的那半塊玉佩。
“你怎么在這？”蘇哲寧驚訝。
“小周哥哥讓我跟蘇老板走，他說他去引開追兵?！蹦钅畹难廴t紅的，“他還說……說如果他沒回來，讓我把這個給你。
她遞過來一個小盒子，里面是枚銀色的徽章，和小周之前扔在桌上的那枚一樣，只是背面刻著兩個字：“白舟”。
是小周的本名。
蘇媚發(fā)動汽車，匯入車流：“小周故意暴露位置，把林慕堯的人引向了城北，能不能活下來，看他自己的造化?！?/p>
蘇哲寧摩挲著那枚徽章，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從白玲到小周，從老馮到念念，總有人在為他犧牲，而他能做的，只有往前跑。
“接下來去哪？”他問。
“去見個人?！碧K媚的眼神很沉，“林慕堯的‘篩選’開始了，我們需要更多盟友。”
轎車駛進(jìn)市中心，霓虹燈透過車窗照在蘇哲寧臉上，明明滅滅。他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突然想起小美說過想開一家蛋糕店，就在街角那種，門口擺著梔子花。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能陪她一起實現(xiàn)這個愿望。
口袋里的蛇形手鏈又開始發(fā)燙，這一次，燙得很溫柔，像有人在輕輕說“加油”。
蘇哲寧握緊手鏈，指尖的溫度，成了這無邊黑暗里，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