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大家的意見，我都聽到了?！彼穆曇羝届o，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都有道理，都是從工作的角度出發(fā)。但是，我想請大家思考一個問題?！?/p>
他看著沙瑞金和田國富，緩緩問道：“一個安全的、穩(wěn)定的社會環(huán)境，是不是經(jīng)濟發(fā)展和政治聲譽的根本前提？”
沙瑞金和田國富張了張嘴卻無法反駁。
“如果我們的干部，連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如果我們的社會，連境外殺手都可以橫行無忌。那我們還談什么經(jīng)濟發(fā)展？談什么政治聲譽？那都是空中樓閣！”
王宏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祁同偉的案子，不是個案，它是一個信號，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它告訴我們，在漢東，有些勢力已經(jīng)猖獗到了敢于挑戰(zhàn)我們執(zhí)政底線的地步！對于這樣的勢力，如果我們還畏首畏尾，瞻前顧后，怕影響這個，怕影響那個，那就是對黨和人民的嚴重不負責任！”
他站起身，目光如電，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在這里，代表中央巡視組，也代表中央，明確表個態(tài)?！?/p>
“劉興國同志和高育良同志提出的，在全省范圍內(nèi)展開‘嚴厲打擊犯罪’行動的建議，我們中央巡視組，表示堅決支持！”
“這不是擴大化，這是正本清源，是刮骨療毒，是必須進行的一場斗爭！”
“至于所謂的經(jīng)濟影響和政治聲譽，”王宏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相信，一個清除了黑惡勢力和腐敗分子的漢東，只會迎來更健康、更長遠的發(fā)展，只會在全國人民面前，樹立起一個更加光輝的形象！”
王宏的話，如同最終的判決，一錘定音。
沙瑞金和田國富等人的臉上，血色盡褪。
他們知道，所有的反對和掙扎，在“中央”這兩個字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王宏文坐了下來，看著臉色煞白的沙瑞金，語氣恢復了平靜。
“沙書記，‘嚴厲打擊犯罪’行動的具體方案，由你們省委省政府牽頭，我們巡視組會全程督導。我希望，能盡快看到你們的行動?！?/p>
會議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結(jié)束。
沙瑞金臉色鐵青，一言不發(fā)地率先離場，田國富和李達康等人緊隨其后，整個“沙家?guī)汀钡年嚑I都籠罩在一股壓抑氛圍中。
王宏的到來和強硬表態(tài)，已經(jīng)徹底打亂了他們的節(jié)奏，漢東的天平，開始向著不可預(yù)測的方向傾斜。
劉興國和高育良則不動聲色地與王宏握手道別，眼神交匯的瞬間，彼此都看到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當晚，中央巡視組下榻的賓館安保級別驟然提升，所有無關(guān)人員都被清退。
在一間不對外開放的小型會議室里，王宏單獨約見了一個人。
這個人，正是剛剛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又在常委會上被推上風口浪尖的祁同偉。
祁同偉走進房間時，身上還帶著一絲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
“領(lǐng)導。”
“同偉，坐吧?！蓖鹾曛噶酥笇γ娴纳嘲l(fā)，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這些天來受委屈了吧？”
祁同偉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雙手微微有些顫抖。
“不委屈！和組織上對我的信任相比，我個人受這點委屈，算不了什么?！?/p>
王宏笑了笑，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直奔主題。
“你我之間，就不說那些場面話了?！彼粗钔瑐サ难劬?，緩緩開口，“昨晚的刺殺，你怎么看？以你多年在公安系統(tǒng)工作的經(jīng)驗，你認為，誰的可能性最大？”
祁同偉放下茶杯，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嚴肅。
他知道，這是王宏對他的第一次考驗，也是他納上投名狀的機會。
祁同偉沉聲說道，“在漢東，有能力更有這個膽子來狙我的人，只有一個。”
“誰？”
“前省委書記趙立春的兒子，趙瑞龍?！逼钔瑐缀跏且е勒f出了這個名字。
王宏的臉上沒有絲毫意外，只是平靜地問道：“理由呢？”
祁同偉說：“就在常委會通過我晉升的當晚，我與趙瑞龍在山水集團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攤牌。”
“我明確告訴他，我不會再為他和他背后的趙家提供任何庇護，并且會支持省委省政府對他名下有污染問題的美食城進行查處，這等于徹底切斷了他在漢東政法系統(tǒng)的保護傘，也觸動了他最核心的利益。”
“以趙瑞龍睚眥必報、無法無天的性格，他絕對會做出最瘋狂的報復?！?/p>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蓖鹾昕粗钔瑐?，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贊許，“同偉，看來領(lǐng)導是選對人了?！?/p>
他接著說。
“我們巡視組這次來漢東，首先要清理的便是趙家?！?/p>
“趙家在漢東盤踞多年，關(guān)系網(wǎng)錯綜復雜，涉及的官員和企業(yè)不計其數(shù)。要想撼動這棵大樹，必須找到一個最有力、最脆弱的突破口。”王宏文看著祁同偉，“你認為，這個突破口，應(yīng)該放在哪里？”
祁同偉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回答道：“山水集團！”
“哦？說來聽聽?！?/p>
“山水集團表面上是高小琴的產(chǎn)業(yè)，但實際上，真正的幕后老板就是趙瑞龍。這個集團，是趙家在漢東的提款機，也是他們的洗錢中心?！?/p>
“這些年，趙瑞龍通過山水集團，官商勾結(jié)，非法拿地，承攬工程，行賄官員，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漢東政商兩界，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山水集團拖下了水。只要我們能撕開山水集團這個口子，就等于抓住了趙家在漢東的七寸！”
“同偉，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完全一致?！?/p>
他站起身，走到祁同偉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在會上，我已經(jīng)表態(tài)支持在全省范圍內(nèi)展開‘嚴厲打擊犯罪’行動，這把尚方寶劍，我現(xiàn)在就交到你的手上！”
“從明天開始，你，作為漢東省主管政法的副省長，親自掛帥，成立‘嚴厲打擊犯罪’行動領(lǐng)導小組。以徹查刺殺案為由，對全省的黑惡勢力和保護傘進行一次拉網(wǎng)式排查。而排查的重點，就放在山水集團！”
“我授權(quán)你，動用一切必要的偵查手段，不管涉及到誰，不管他是什么級別，只要跟山水集團有牽連，一律嚴查，絕不手軟！”
“你放手去做，”王宏文看著祁同偉，一字一頓地說道，“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下來，也有我們中央巡視組給你頂著！”
祁同偉頗為難為情。
“可是，我和山水集團……”
“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前嘛，你和山水集團確實有聯(lián)系，但剛才你肯說出突破口是山水莊園，說明你還是站在黨和人民這一邊的，所以我才讓你擔任此次行動的負責人?！?/p>
祁同偉的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因為，他終于與趙家劃分了界限
他猛地站起身，對著王宏，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請你放心！我祁同偉，一定不辱使命！勢必將山水集團連根拔起，將趙家在漢東的勢力，徹底清除！”
……
中央巡視組臨時駐地，王宏的辦公室內(nèi)。
一名巡視組的工作人員神色嚴肅地敲門而入，將一封牛皮紙信封輕輕放在了王宏文的桌上。
“組長，這是我們剛剛在舉報信箱里發(fā)現(xiàn)的一封匿名信，內(nèi)容……非常具體，也十分驚人。”
王宏示意他坐下，自己則不緊不慢地拆開了信封。
“京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陳清泉……在山水集團內(nèi)部的山水莊園長期接受性賄賂？”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是的，組長，信中還詳細描述了山水莊園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以及陳清泉每次去的具體時間和房間號。如果這封信的內(nèi)容屬實，那這就是一個絕佳的突破口。”
王宏笑了笑，將信紙緩緩折起。
“這已經(jīng)不是絕佳了，這簡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還是個羽絨枕頭?！?/p>
他站起身，在房間里踱了幾步，腦中飛速地運轉(zhuǎn)著。
陳清泉，他記得這個名字。
陳院長是京州法院系統(tǒng)里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組長，我們需要按照程序，先對這封信的真實性進行核查嗎？或者，將線索移交給省紀委？”
工作人員請示道。
“程序？核查？”王宏搖了搖頭，“等我們走完程序，黃花菜都涼了！田國富會真心幫我們查嗎？他只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水攪渾，給對方通風報信的時間！”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著自己的下屬。
“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通知祁同偉，讓他立刻到我這里來一趟，秘密前來，不要驚動任何人?！?/p>
“是，組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