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點零分,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在王菲菲的智能手表上跳了一下,日期悄然翻過一頁,變成了7月28日。她剛從寫字樓那扇沉重的玻璃門里擠出來,像一條終于掙脫了漁網的魚,身后是龐大建筑里尚未完全熄滅的、如同困獸之眼的零星光點。高跟鞋踩在空曠的水磨石臺階上,她下意識地抬手,用力揉捏著那幾乎要僵成化石的肌肉,指腹能清晰地摸到繃緊的筋絡在皮膚下鼓脹。
白日喧囂的街道死寂得可怕,只剩下遠處高架橋上偶爾掠過的車燈,在昏暗中拖曳出轉瞬即逝的光尾。
她仰起頭,習慣性地尋找那片屬于自己的星空——卻在觸目瞬間,喉嚨里擠不出一絲聲音。視線卻猛地凝固了。
那輪懸掛在墨藍天幕邊緣的月亮,不知何時,悄然染上了一層異樣的色彩。那不再是清冷的銀白,也不是溫暖的橙黃,而是一種……粘稠、污濁、帶著不祥意味的暗紅。仿佛一枚巨大的、正在滲血的瞳孔,冰冷地俯瞰著沉睡中的城市。
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了一下,驟然停跳了半拍。一股寒氣毫無征兆地從尾椎骨竄起,瞬間爬滿了整個脊背。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指尖深深掐進了肩頭的皮肉里。這絕不是她認知中的任何一種天文現象。那紅色,紅得太邪性,太……活物。
“嗤啦——?。。 ?/p>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一聲尖銳到足以撕裂靈魂的巨響猛然爆發(fā)!
血月之下,城市林立的水泥森林上空,天空……裂開了!
無數道深邃、幽暗的巨大裂口,憑空出現!裂口邊緣翻滾著粘稠如墨的黑暗。緊接著,那些幽暗的裂口深處,驟然亮起無數密密麻麻、閃爍著貪婪與毀滅光芒的光點!
無數形態(tài)各異、扭曲可怖的身影,如同開閘的污穢洪流,爭先恐后地從那些裂口中噴涌而出!矮小佝僂、揮舞著粗糙骨棒的哥布林;肌肉虬結、扛著巨木圖騰、鼻息噴吐著火星的牛頭巨獸;行動迅捷如鬼魅、利爪閃爍著寒光的貓妖……游戲里的怪物,活生生降臨人間!貪婪的嘶吼、興奮的咆哮、痛苦的哀嚎瞬間撕裂了城市的死寂!
一只離王菲菲最近的裂口中,一只矮小佝僂的綠皮哥布林率先爬了出來。它渾濁發(fā)黃的眼珠滴溜溜轉動著,瞬間就鎖定了臺階上那個孤零零的、散發(fā)著鮮活生命氣息的人類身影。饑餓和貪婪的光芒在它眼中爆燃!它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嘯“嘎嚕!”,后腿在裂口邊緣的粘稠黑暗上一蹬,整個身體如同離弦的綠箭,帶著一股濃烈刺鼻的腥風,揮舞著沾滿污穢的腿骨棒,直撲王菲菲面門!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心臟。但就在那丑陋的面孔在視野中急速放大、腥臭氣息幾乎噴到臉上的剎那,王菲菲身體最深處轟然爆發(fā)的不是恐懼,而是常年健身和荒野求生磨礪出的本能!
跑?無路可逃!
她腰肢猛地一擰,不是后退,而是險之又險地向左側滑步!沉重的通勤包被她順勢掄起,像一顆笨拙的流星錘,狠狠砸向哥布林撲來的軌跡!
“砰!”
通勤包重重砸在哥布林揮舞骨棒的手臂上!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哥布林沖鋒的勢頭被猛地一滯,手臂吃痛,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嘶叫。但它身體矮壯,重心極穩(wěn),僅僅趔趄了一下,骨棒帶著惡風,變劈為掃,狠狠砸向王菲菲來不及收回的腰腹!
千鈞一發(fā)!
王菲菲左腳閃電般后撤,身體極限后仰,幾乎與地面平行!那帶著污穢和惡風的骨棒擦著她的職業(yè)裝下擺呼嘯而過,刮起的勁風讓她皮膚生疼!就在身體后仰到極限、重心即將不穩(wěn)的瞬間,她的右手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早已從敞開的通勤包中抽出那截冰冷堅硬的高強度碳素登山杖!
借著后仰的離心力,核心肌群瞬間繃緊如鋼鐵!腰胯猛地發(fā)力回旋,帶動肩臂!緊握登山杖的右手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灰影,不再是刺,而是如同揮動一柄沉重的戰(zhàn)錘,由下至上,劃出一道狠辣的弧線,目標——哥布林因揮棒而暴露的、毫無防護的腋下軟肋!
“噗嗤!咔嚓!”
登山杖堅硬的鎢鋼頭,帶著王菲菲全身擰轉爆發(fā)的力量,狠狠砸進了哥布林腋下的皮肉,甚至清晰地傳來了骨頭碎裂的悶響!
“嗷——?。。 ?/p>
哥布林發(fā)出凄厲到變調的慘嚎,劇痛讓它手中的骨棒瞬間脫手!它整個身體被這沉重的一擊打得向側面歪倒,黃眼珠因劇痛而暴凸!
機會!
王菲菲后仰的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反彈,左腳狠狠踏穩(wěn)地面!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身體前沖,登山杖借著上一擊的余勢,由砸變刺!手腕翻轉,杖尖如同毒龍出洞,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精準無比地刺向哥布林因劇痛而大張的、流淌著腥臭涎水的咽喉!
快!準!狠!荒野中擊殺毒蛇的技巧被運用到了極致!
“噗——嗤!”
這一次,是更沉悶、更深邃的貫穿聲!鎢鋼杖尖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那層堅韌的綠皮,深深沒入哥布林的脖頸深處!
哥布林所有的動作瞬間僵死,凸出的眼球里只剩下凝固的驚駭和死亡的陰影。粘稠滾燙的綠色血液如同小噴泉般從創(chuàng)口和它張大的嘴里汩汩涌出,帶著濃烈的鐵銹和內臟腐爛的惡臭。
王菲菲甚至能感受到杖身傳來的、對方生命急速流逝帶來的細微抽搐。她沒有絲毫憐憫,眼神冷冽如冰。手腕猛地發(fā)力,將登山杖在創(chuàng)口內兇狠地一攪!同時右腳如同鞭子般抽出,狠狠踹在哥布林的心窩!
“砰!嗤啦——!”
哥布林矮小的身體被踹得離地飛起,登山杖帶著一蓬粘稠的綠血和破碎的組織被拔出。它如同一個破敗的玩偶,重重砸在幾米外的冰冷地面上,四肢抽搐了幾下,徹底不動了。那雙暴凸的眼珠,空洞地映照著天上那輪詭異的血月。
粗重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從王菲菲喉嚨里拉出,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鐵銹味。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汗水瞬間浸透了后背。她甚至沒注意到,就在那哥布林尸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詭異潰散、化作飛灰的瞬間,一點純粹、溫暖的金色光芒從消散的核心處悄然浮現,懸浮于離地半尺的空中——一枚鴿子蛋大小、不規(guī)則的金色水晶體。
四周,怪物的嘶吼和人類的慘叫如同潮水般逼近。王菲菲的目光被那懸浮的金色晶體牢牢抓住。活下去!她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將那溫潤的晶體緊緊攥在手心!入手微暖,一股奇異的暖流瞬間順著手臂蔓延。她轉身就朝著最近的地鐵站入口——那向下延伸的幽暗階梯,像一道旋風般沖了下去!
厚重的混凝土暫時隔絕了地面上的地獄喧囂。王菲菲背靠著冰涼刺骨的瓷磚墻壁,身體不受控制地滑坐到冰冷骯臟的地面。汗水早已將職業(yè)套裝浸透。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陣陣發(fā)黑,雙臂肌肉因為剛才的爆發(fā)性動作而微微顫抖著。
掌心,那枚金色晶體正散發(fā)出越來越強烈的暖意,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絲絲縷縷鉆入她的身體,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舒適和更深沉的渴望。
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王菲菲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她咬緊牙關,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沾著汗水和污跡的金色晶體死死按在劇烈起伏的心口!
“嗡——!”
接觸的剎那,無法想象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沉寂億萬年的星核驟然爆發(fā),猛地轟入了她的軀體!
滾沸的巖漿!滅世的雷霆!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在她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里瘋狂穿刺、灼燒、撕裂!王菲菲的身體瞬間弓成一只被投入油鍋的蝦,喉嚨里爆發(fā)出非人的凄厲慘嚎,整個人在地面上劇烈地翻滾、抽搐。意識在無邊劇痛的怒海中沉浮,瀕臨徹底崩碎。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吞噬的邊緣,一個宏大、威嚴、冰冷得不帶絲毫人類情感的聲音,如同來自宇宙盡頭的審判,在她靈魂深處轟然炸響:
“檢測…人皇血脈傳承源質…啟動…強制綁定…”
“掃描宿主…生命形態(tài)…女性…”
“警告!檢測到嚴重血脈駁雜!陽儀匱缺!陰氣過盛!無法契合人皇核心傳承序列…綁定失敗…能量反噬…致命沖突…”
涌入體內的狂暴金色能量瞬間變得更加兇猛、混亂,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暴戾。王菲菲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從內部被一寸寸撕裂、焚毀!骨骼在哀鳴,內臟在扭曲,皮膚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呈現出詭異的暗金色脈絡!
不!不能死!絕不甘心!
超越極限的求生意志如同黑暗宇宙中最后一點倔強的星火,瘋狂燃燒!
“警報!宿主即將湮滅…核心傳承源質面臨逸散風險…”
“強制執(zhí)行次級預案…剝離核心…能量轉化…適配次級衍生能力…”
“檢索可用傳承碎片…鎖定:人皇血脈衍生——‘基礎征召’…”
“能量引導…強制適配…開始…”
那股純粹、霸道的金色核心能量被硬生生剝離、抽走,只留下相對“溫和”的淡金色能量流。它們依舊灼熱滾燙,如同無數滾燙的刻刀,強行在她身體的每一寸角落銘刻下陌生的規(guī)則。
劇痛從毀滅性的撕裂變成了粗暴的改造與重塑。王菲菲的身體依舊在無法控制地痙攣,汗水混合著皮膚表面滲出的細密血珠。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劇痛終于如潮水般緩緩退去。王菲菲癱軟在地,只剩下胸腔微弱的起伏。她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意識深處,冰冷清晰的“信息”如同烙印般直接呈現:
【技能:基礎征召(人皇血脈衍生)】
【效果:】
1. 體質小幅永久性增強(力量、耐力、敏捷微量提升)。
2. 召喚一名初級古代士兵為你作戰(zhàn)。
3. 士兵死亡后,需1小時自然時間冷卻方可重新召喚。
王菲菲的目光投向身前空地。意念微動——
一股帶著塵封泥土氣息和微弱鐵銹味的能量波動憑空出現。地面上的細小灰塵打著旋兒。緊接著,一個身影從地面無聲無息地“浮”了出來。
他穿著破爛的、沾滿干涸泥漿的皮甲。頭上歪斜地扣著一頂銹跡斑斑、缺了半邊的青銅頭盔。頭盔下是一張毫無生氣、呆滯麻木的中年男人的臉。他右手拄著一把青銅劍,劍身布滿豁口和綠色的銅銹,刃口鈍得仿佛只能用來砸人。他就那樣呆呆地“站”著,像一尊剛從某個千年古墓里刨出來的劣質陶俑。
“踏…踏…踏…”
沉重的、帶著粘液拖拽感的腳步聲,伴隨著哥布林特有的、興奮而貪婪的尖嘯“嘎嚕!嘎嚕!”,從地鐵通道深處幽暗的拐角后清晰地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不止一只!那貪婪的嘶吼帶著發(fā)現獵物的狂喜,在封閉的通道里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王菲菲的目光,緩緩地從那個呆頭呆腦、拄著銹劍仿佛隨時會散架的古代士兵身上,移回到自己意識中那冰冷的技能說明上。她靠著冰冷刺骨的墻壁,聽著那步步緊逼、如同死神催命符般的腳步聲和嘶吼,嘴角艱難地扯動了一下,喉嚨里溢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混合著劇痛后的沙啞、荒誕與冰冷絕望的喘息。
“死亡…冷卻一小時?”她看著士兵手中那把仿佛一碰就會斷的青銅劍,“女性?人皇?陽儀匱缺!陰氣過盛?這開局…真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