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許多錢。是的,姓許,名多錢。我爹媽一直渴望自己能夠暴富呢,過上好日子,
跨越階級。目前看來,距離這個宏偉目標,大概還差九千九百八十萬……零五千塊。唉,
上月房租還欠著呢。生活就是個錙銖必較的王八蛋。直到我遇見了白雪。
它當時縮在樓下垃圾桶后頭的紙箱里,渾身臟兮兮的,但能看出底色是那種一塵不染的白,
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濕漉漉地看著我,小聲地“嗚汪”了一下。就一下,
把我那點所剩無幾的同情心勾了出來?!靶邪?,跟我走吧?!蔽野阉嗷丶?,
用溫水仔細洗刷了一遍。嚯,真是一只漂亮得不像話的小白狗,通體雪白。
就是眼神看起來有點過于智慧,不像狗,倒像個人精。我把它放在地上,
它嫌棄地跺了跺爪子,
巡視領地般在我那月租一千五、家徒四壁、唯一值錢電器是個二手燒水壺的單間里轉(zhuǎn)了一圈。
然后它蹲在掉漆的木門口,仰頭,沖我:“汪汪!”幾乎是同時,
一個極其暴躁、語調(diào)尖尖的少年音在我腦子里炸開:[這他媽的破房子是狗住的?!
連個沙發(fā)都沒有!地板硬得硌腳!這窮鬼是不是天天吃土???]我:“……”我僵在原地,
手里的舊毛巾吧嗒一聲掉在地上?;糜X?加班加出神經(jīng)衰弱了?白雪又沖我叫:“汪汪汪!
”少年音再次咆哮:[看啥看!沒見過帥氣狗?。∵@窮鬼眼神咋直勾勾的,怕不是個傻子吧?
完了完了,本少爺?shù)牡谝徊搅骼松木鸵墼谶@個家徒四壁的傻缺手里了!]我嘴唇哆嗦著,
試探性地、用盡全身勇氣問了一句:“你……你想要個沙發(fā)?”空氣死寂了一秒。
白雪那雙烏黑的狗眼猛然瞪得溜圓,寫滿了震驚,仿佛看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下一秒,
我腦子里那少年音直接破了音,尖銳得能掀翻房頂:[我操啊啊啊啊???!
這窮鬼能聽懂我說話?!見鬼了?!建國后不是不許成精嗎?!
難道他是什么隱藏的妖怪大佬?不像啊!這窮酸氣都快溢出來了?。好了,破案了。
不是幻覺。我,許多錢,平平無奇窮光蛋一個,突然獲得了聽懂狗心聲的超能力。
還是只嘴特別臟、眼光特別高的狗。經(jīng)過長達半小時的雞同鴨講。
[主要是它在腦子里瘋狂輸出質(zhì)疑我的物種、智商及經(jīng)濟狀況,
我試圖用語言證明自己是個純種人類]我們終于勉強達成了共識。它,自稱“本少爺”白雪,
擁有某種程度的讀心術,能模糊感應到人類大致的情緒和欲望強烈指向。我,許多錢,
雖然窮,但是個能聽懂它嗶嗶的稀有品種。
于是我們達成了一個非?,F(xiàn)實的協(xié)議:它用它的讀心術幫我忽悠人……啊不是,
是精準把握導演心理,拓展業(yè)務,賺大錢;而我,賺到錢之后,必須給它買最貴的狗沙發(fā),
帶按摩功能的那種,還有頂級牛排、進口三文魚,以及一整個系列的帥氣衣服。行吧。
死馬當活馬醫(yī)。我是個群演,揭不開鍋的時候就去橫店群演,餓不死也撐不著。
第二天許多錢,我,對著鏡子捋了捋唯一一件還算體面的T恤領子,深深吸了口氣。腳邊,
白雪少爺優(yōu)雅地蹲坐著,雪白的毛發(fā)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然顯眼,
只是那雙狗眼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巴??!鄙倌暌裟X內(nèi)同步翻譯:[就這?
你這演技浮夸得還不如隔壁二哈拆家來得真情實感。指望這能混上戲?]我忍?!吧購U話,
今天這場戲據(jù)說有個挺重要的導演會來盯場,萬一被看上了呢?”“嗚汪。
”[嗤——夢里什么都有。趕緊的,完事了給本少爺買牛排,記住,要M9級別的,三分熟,
配海鹽黑胡椒,別拿超市打折貨糊弄。]我翻了個白眼,拎起我的破爛帆布包,
揣上白雪——畢竟他現(xiàn)在是我的“軍師”,雖然嘴臭,但說不定真能派上用場。一路上,
白雪在我腦子里就沒停過,從吐槽公交車味道感人。[“這什么味兒?人類移動發(fā)酵罐?
”]到點評路人的穿搭。[“快看那大哥的緊身褲!勒得像個馬上要爆炸的香腸!”],
吵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今天的戲是部古裝劇,我領到的角色是——背景板乞丐丙。
任務:蹲在街角,衣衫襤褸,表情麻木?;瘖y師給我臉上撲了二斤灰,
又給我套上一件散發(fā)著微妙氣味的破布衫。
白雪被我用“特殊道具”的理由塞進了旁邊一個還算干凈的竹筐里,只露出個狗頭。“汪!
”[我抗議!這什么環(huán)境!有損本少爺英俊的形象!還有,那衣服多久沒洗了?生化武器嗎?
]我麻木地蹲好,努力放空眼神,進入乞丐狀態(tài)。導演是個大胡子,坐在監(jiān)視器后面,
臉色不太好看。一場簡單的背景戲拍了好幾遍,他都不滿意。“麻木!懂嗎?
不是讓你們發(fā)呆!是要有一種被生活摧殘后的絕望!靈魂被抽空的空洞感!
尤其是那個乞丐丙!眼神不對!”我被點名,心里一慌。就在這時,
白雪的聲音幽幽響起:“汪汪,嗚汪?!盵傻缺,他想看的是‘窮到靈魂出竅,
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的感覺。你想想你銀行卡余額,再想想你欠的房租,對,
就現(xiàn)在這種想死又不敢死的感覺,保持住。]我:“……”殺人誅心啊死狗!但奇妙的是,
被白雪這么一“點撥”,想起自己那堪比臉還干凈的賬戶和房東那張催命臉,
一股真正的、源自生活的絕望感瞬間涌上心頭。我的眼神死了,不是演的,是真的?!昂?!
很好!就是這個狀態(tài)!過了!”導演突然大喊一聲,指著監(jiān)視器里的我,“那個乞丐丙,對,
就是你,一會兒留下來,有個有兩句臺詞的小角色,你試試!”我:“!?。?/p>
”幸運女神終于撩起裙角瞥了我一眼?然而,沒等我高興兩秒,
白雪的警報就在腦中拉響:“汪汪!汪汪汪!”[等等!別高興太早!
那禿頭副導演心里在打鼓,覺得你剛才是蒙的,而且他小舅子也想演這個角色!
導演右邊那個!對,就那個地中海!]我心頭一緊,偷偷瞄去,
果然看到副導演正湊在導演耳邊說著什么,導演的眉頭微微皺起。怎么辦?到嘴的鴨子要飛?
“嗚……汪……”[嘖,麻煩。聽著,地中?,F(xiàn)在心里正在盤算怎么委婉地否定你。
導演雖然有點猶豫,但更看重剛才的效果???,假裝不經(jīng)意地咳嗽兩聲,
然后眼神繼續(xù)保持那種死狗一樣的絕望,但要稍微帶點對一頓飽飯的渴望,
程度大概是……看見本少爺碗里最后一塊牛排被搶走那樣。]這什么見鬼的比喻!
但我沒時間猶豫了。我猛地低下頭,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
仿佛肺都要咳出來了——一半是演的,一半是被那破衣服的味道嗆的。然后抬起眼,
用一種混合著絕望、卑微、以及一絲對熱乎飯食極度渴望望向?qū)а莘较?。導演盯著我?/p>
眼睛一亮,抬手阻止了還在嗶嗶的副導演:“就他了!這感覺對了!帶他去換衣服,
準備下一場!”“YES!”我內(nèi)心狂吼。“汪?!盵哼,算你還有點悟性。記住,
M9牛排,三分熟。]有臺詞的角色果然不一樣,雖然只是兩句:“大人饒命!
”和“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日結(jié)工資直接翻了五倍!揣著熱乎的鈔票,
我感覺走路都帶風。白雪蹲在筐里,被我抱著,難得沒有繼續(xù)吐槽,只是昂著狗頭,
一副“這都是本少爺指導有方,爾等凡人速速膜拜”的傲嬌樣。
正當我美滋滋地計劃著是先去還部分房租還是先給少爺買塊牛排安撫他時,
一個穿著馬甲、看起來像是劇組小領導的人匆匆跑過來:“哎,那個誰,乞丐丙!你等等!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會是反悔了吧?
只見那人遞過來一張名片:“我們執(zhí)行制片人覺得你剛才那段挺有意思,
尤其是后面那咳嗽和眼神,很有層次。他那邊有個小成本網(wǎng)劇,缺個有特點的男五號,
戲份不多,但挺出彩,是個……呃……特別窮但特別有夢想的詩人,有點像加強版的你。
讓你明天去試試鏡,有興趣嗎?”我接過名片,手都在抖。男五號!網(wǎng)劇!
這已經(jīng)不是撩裙角了,這是幸運女神直接給我來了個熊抱?。 坝杏杏?!非常有興趣!
謝謝老師!謝謝老師!”我忙不迭地鞠躬。等人走了,我激動得差點把白雪扔上天:“白雪!
你聽到了嗎!男五號!我們要發(fā)了!”白雪卻反常地沒有立刻回應。
它用鼻子嗅了嗅那張名片,又抬頭看了看剛才那人離開的方向,狗臉皺成一團?!巴敉??
嗚……汪汪汪!”[等等……這味兒不對。那家伙心里虛得很。
什么網(wǎng)劇男五號……他說的那個執(zhí)行制片人,
我聽著怎么像是搞那種……專門騙人交培訓費、包裝費的皮包公司?
他剛才心里想的全是‘又來個傻狍子,這月KPI達成了’。
]我沸騰的血液瞬間涼了半截:“……不會吧?看著挺正規(guī)的啊?”“汪!汪汪!
”[正規(guī)個屁!本少爺?shù)淖x心術什么時候錯過!他剛才看見你,就跟看見冤大頭……不,
是看見行走的錢包一樣!驚喜!快,回想一下,你剛才死狗一樣的眼神!趕緊!
告訴他你沒錢!交不起任何費用!試試他反應!
]我趕緊努力回想房東的嘴臉、銀行卡的余額,瞬間垮起一張批臉,
拿出手機按照名片上的電話撥了過去,語氣喪得像剛破產(chǎn):“喂?您好……呃,
謝謝您給機會,但是……我、我可能去不了,實在對不起,
我連明天去試鏡的路費都……都湊不出來了……”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隨即語氣明顯冷淡了八度:“哦,這樣啊……那算了,我們機會也不等人,以后再說吧。
”說完,啪嗒就掛了電話。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我后背驚出一身冷汗。我靠!真是騙子!
差點就真·破產(chǎn)了!我抱著白雪,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氣。白雪嫌棄地用爪子推我的臉?!巴?,
汪汪汪!”[蠢貨!要不是本少爺,你今晚就得去天橋底下真當乞丐!M9牛排!必須加倍!
還有,本少爺看上個帶星空頂?shù)墓犯C!]夕陽下,我抱著我的毒舌狗爺,
站在影視城喧囂的門口,心情復雜得如同打翻了調(diào)味罐。這能聽見狗心聲的能力,
到底是老天爺?shù)酿佡洠€是另一種形式的折磨?但至少,目前看來,
我們這對窮光蛋人狗組合,好像終于要時來運轉(zhuǎn)了?“走吧,少爺,”我有氣無力地說,
“先去給你買牛排?!薄巴?!”[這還差不多!記得要三分熟!]剛剛差點被騙,
現(xiàn)在兜里揣著群演翻倍的工資,正準備去履行“牛排契約”,
一位穿著花哨襯衫、戴著墨鏡的男人就攔住了我們。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
精準地鎖定在我懷里的白雪身上,臉上洋溢著一種發(fā)現(xiàn)稀世珍寶的熱情?!鞍パ窖?!
這位狗先生!這氣質(zhì)!這品相!完美!簡直是天選之狗!”他夸張地揮舞著手臂,
遞給我一張比剛才那張華麗多的名片,“我是‘星光璀璨’經(jīng)紀公司的經(jīng)紀人,姓賈,
您叫我小賈就行!我們正在為一檔大型明星寵物互動綜藝《萌寵向前沖》尋找特邀嘉賓犬,
我看您的狗就非常合適!”我愣住了。白雪也愣住了,連腦內(nèi)吐槽都卡殼了三秒。
賈經(jīng)紀人繼續(xù)滔滔不絕:“這檔綜藝投資巨大,一線明星帶隊,收視率保證!一旦入選,
通告費這個數(shù)!”他神秘兮兮地比了個手勢,“而且絕對正規(guī),不收取任何費用,
全程專車接送,星級待遇!”我心臟不爭氣地又開始狂跳。綜藝?明星?通告費?專車接送?
這聽起來可比那不靠譜的網(wǎng)劇男五號真實多了!重點是,白雪的待遇!“汪?
”[少年音帶著一絲罕見的遲疑和……暗爽?]這人類眼神還行,比你有品位多了。問問他,
通告費夠買幾個帶按摩星空頂?shù)墓飞嘲l(fā)?牛排管夠嗎?有沒有專屬化妝師?
我:“……”我努力維持鎮(zhèn)定,輕咳一聲:“賈經(jīng)紀人是吧?
請問……具體需要狗狗做什么呢?”“很簡單!就是展示它的聰明、可愛,和明星互動,
完成一些簡單的小游戲!我看您這狗眼神靈動,肯定特別聰明!”賈經(jīng)紀人信心滿滿。
“汪汪!”[那必須的!告訴他,本少爺是智商天花板!游戲什么的放馬過來!
但前提是待遇得談妥!]于是,
譯提出的“苛刻”條件[包括但不限于專屬休息室、特定品牌礦泉水、M9牛排工作餐]下,
賈經(jīng)紀人居然一臉“這都不是事兒”地全答應了!就這樣,白雪少爺,
一只不久前還在垃圾桶旁刨食的流浪狗,搖身一變成了即將登上綜藝的“明星預備犬”。
一周后,我和白雪來到了《萌寵向前沖》的錄制現(xiàn)場。場面比我想象的還大,
燈光攝像一大堆,各種品種的名犬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牽著它們的主人也都非富即貴的樣子。
白雪一下專車,就吸引了全場目光。它通體雪白,一絲雜毛都沒有,姿態(tài)高傲,眼神睥睨,
在一群興奮搖尾巴的狗狗里顯得格格不入,又異常醒目?!巴?。”[哼,一群凡夫俗狗。
那個泰迪的造型師該換了,紅配綠,賽狗屁。那邊那個金毛,傻笑什么,口水都快流地上了。
]我一邊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一邊在腦子里安撫這位嘴毒少爺:“收著點收著點,
注意形象,你現(xiàn)在是明星了?!本驮谶@時,入口處傳來一陣更大的騷動。
主持人熱情的聲音響起:“讓我們歡迎本期節(jié)目的神秘飛行嘉賓,
也是無數(shù)人的童年偶像——主演了《青春紀念冊》的蘇沐辰!”我猛地抬頭,
心臟驟停了一秒。蘇沐辰?!真的是他!那個占據(jù)了我整個高中時代筆記本和夢境的男人!
歲月似乎格外優(yōu)待他,比起少年時的陽光青澀,如今更多了幾分溫潤儒雅,
帥得依舊讓人挪不開眼。他牽著一只乖巧的薩摩耶,微笑著和眾人打招呼。我瞬間僵在原地,
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腦子一片空白。是我是我!男神!我看過你所有的劇!
我還給你寫過信!雖然沒寄出去!“汪汪?汪汪汪!”[喂!醒醒!許多錢!
你哈喇子要流出來了!就這?你偶像?長得還行吧,勉強配給本少爺當個洗腳婢……等等!
]白雪突然用爪子猛刨我的褲腿,腦內(nèi)聲音變得急促而興奮:[快!許多錢!機會來了!
大機會!][這帥家伙心里正在瘋狂吐槽呢!他根本不想來這破綜藝!是被經(jīng)紀人硬逼來的!
他其實怕狗!尤其怕大型犬!旁邊那薩摩耶他牽著繩子的手都在抖!
但他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哈哈哈哈!
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只安靜、乖巧、絕不撲他、能幫他維持住‘溫柔愛狗’人設的狗來互動!
][快!把本少爺推薦過去!本少爺保證比他手里那傻白甜薩摩耶還像天使!
]我猛地回過神。對??!白雪能讀心!這可是接近偶像的絕佳機會!還能幫偶像解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