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后門,是下人們進出的地方,總是彌漫著一股剩飯餿水和潮濕泥土混合的氣味。
采買管事王胖子正靠在門邊,剔著牙,一臉油膩的懶散。他負(fù)責(zé)府中廚房每日的食材采買,是個典型的看人下菜碟的勢利小人。
看到我和小翠,他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從鼻子里哼出一聲。
“王管事?!蔽易呱锨?,聲音不大,卻清晰。
他斜睨了我一眼,認(rèn)出是我這個不受寵的庶女,臉上的輕蔑更濃了:“喲,這不是薇小姐嗎?什么風(fēng)把您吹到這腌臜地方來了?莫不是餓得慌,想來廚房偷點吃的?”
周圍幾個粗使婆子立刻發(fā)出一陣哄笑。
小翠氣得臉都紅了,想上前理論,被我伸手?jǐn)r住。
我沒有理會他的羞辱,只是攤開手心里的布包,露出一小撮被碾碎的、顏色墨綠近黑的草葉碎末。
“王管事,我這里有一樣?xùn)|西,想賣給你?!?/p>
王胖子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東西,嫌惡地皺起眉頭:“什么玩意兒?爛草葉子?我說薇小姐,您是真餓糊涂了吧?拿這東西來消遣我?”
“這不是爛草葉子,”我語氣平靜,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香料,名叫‘凝香草’?!?/p>
“凝香草?”王胖子顯然沒聽過。
“它的作用,不是增香,而是鎖鮮。”我拋出了精心準(zhǔn)備的誘餌,“您是廚房的管事,想必知道,新鮮的牛羊肉,哪怕放置半日,血水也會滲出,不僅分量會變輕,品相和口感也會大打折扣。若是將這‘凝香草’的粉末,極少量地撒在生肉上,便可瞬間鎖住血水,讓肉質(zhì)在數(shù)個時辰內(nèi),都保持剛宰殺時的鮮嫩色澤?!?/p>
我說的話,精準(zhǔn)地戳中了王胖子的痛點。
采買食材,向來是個油水豐厚的差事。他常常以次充好,或者在分量上做手腳,克扣銀兩。而肉食的保鮮,正是他最頭疼的問題。
王胖子臉上的譏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狐疑和精明。
“真有這么神奇?”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p>
恰好,旁邊一個婆子的菜籃里,放著一塊剛從外面買回來的豬肉。我征得同意后,讓小翠用小刀在上面劃了一道口子。
鮮紅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我捏起一小撮墨血草的粉末,均勻地撒在傷口上。
奇跡發(fā)生了。
在王胖子和周圍幾個下人震驚的目光中,那血珠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了回去,傷口處的血色瞬間凝固,再沒有一絲液體滲出。整塊肉的切面,看起來干凈又緊實。
王胖子倒吸一口涼氣,上前拿起那塊肉,翻來覆去地看,眼中迸發(fā)出貪婪的光芒。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他以后可以更大膽地采買不那么新鮮的肉,用這東西處理一下,就能賣出上等品相。其中的差價,足以讓他賺得盆滿缽滿!
“這……這東西,你怎么賣?”他壓低了聲音,語氣已經(jīng)變得熱切。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我這布包里,大約有一兩的量。王管事看著給吧?!?/p>
他眼珠一轉(zhuǎn),伸出兩根手指:“二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一兩草末,換二兩銀子。他以為我不知行情,想占個大便宜。
小翠在一旁氣得想說話,我又一次按住了她。
“好,”我干脆地點頭,“成交。”
王胖子沒想到我這么爽快,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生怕我反悔似的,立刻從懷里掏出二兩碎銀塞給我,一把搶過我手里的布包,寶貝似的揣進懷里。
“薇小姐果然爽快!以后要再有這等好東西,可千萬要先來找我啊!”
我捏著那沉甸甸的二兩銀子,看著他肥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王胖子,這只是個開始。
你以為你賺了,卻不知,你已經(jīng)成了我網(wǎng)中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