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玉我是北平富商之女,被迫嫁給軍閥沈硯之沖喜?;ㄞI里捏著懷表,
指針指向初戀約定的私奔時刻。轎簾掀開,沈硯之蒼白手指摩挲我下頜:“夫人好顏色。
”當(dāng)晚他咳血染紅婚床,卻笑著鎖我進金籠:“死也要你陪葬?!比旰笏鄙峡谷?,
留我獨守空宅。城破那夜,初戀帶兵踹開沈家大門。他肩章冰冷刺骨:“沈硯之的女人?
正好押去慰安所?!蔽倚χ滔滤?dāng)年送的懷表。表蓋內(nèi)側(cè)刻著:等我。雪粒子敲在轎頂,
沙沙的響,像北平冬夜永無止境的嘆息?;ㄞI里,我攥著那塊鎏金懷表,
冰冷的金屬幾乎要嵌進掌心。指針的每一次跳動,都像鈍刀子割在心口上。申時三刻。
再過一個時辰,就是子謙與我約定的時辰。西直門外,老槐樹下。他說,阿寧,等我。
轎身猛地一頓,落轎了。外面喧天的鑼鼓和鞭炮聲浪般涌進來,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可我只聽見懷表齒輪細(xì)微的喀嚓聲,一聲聲,催命符似的。楔子:琉璃碎影遇見顧子謙那年,
北平的秋色像打翻的調(diào)色盤。他是燕京大學(xué)年輕的美術(shù)老師,儒雅清俊,
指間常沾著松節(jié)油的微香。我,林晚寧,林氏綢緞莊的獨女,
在什剎海煙波浩渺的堤岸上寫生時,無意撞翻了他畫板。水彩洇染了宣紙,
也洇開了一段如琉璃般純凈剔透的情緣。我們的愛戀,是亂世里偷來的桃源。
他教我辨認(rèn)莫奈筆下光影的變幻,我為他手染印著纏枝蓮紋的絲帕。藏書閣的暖陽下,
他臨摹古籍里的仕女圖,我便是他唯一的模特,炭筆沙沙劃過紙面,帶著他目光的溫度。
他給我畫了無數(shù)素描,發(fā)辮在頸間蜿蜒的弧線,低眉時睫毛垂落的陰影,
每一個線條都盛滿溫柔。父親起初是縱容的,林家雖不及沈家顯赫,也是殷實人家,
子謙的才情和人品,挑不出錯處。愛到最濃時,是什剎海初雪后的第一個晴日。
湖面結(jié)了薄冰,陽光碎金般灑落。他拉著我跑到西直門外那棵虬枝盤結(jié)的老槐樹下,
從懷里掏出一個絲絨小盒?!鞍?,”他呼吸間帶著白氣,眼里是比陽光還亮的光,
“跟了我吧。北平太小,裝不下自由。跟我去法蘭西,去真正的藝術(shù)之都!我們?nèi)タ慈{河,
看盧浮宮……我會努力畫,讓你過上好日子?!焙凶永锸且恢痪傻啮探饝驯?,
背面鏨刻著小小的楷書:“等我”?!白又t……”我攥緊懷表,冰冷的金屬被掌心捂熱,
像攥住了整個暖融融的未來。第一章:拒婚之辱私奔的種子,就此深埋。
我們開始小心翼翼地籌備。我偷偷典當(dāng)母親留給我的陪嫁首飾,換成便于攜帶的外幣和細(xì)軟。
顧子謙也在聯(lián)絡(luò)南方的朋友,想弄到去港口的船票。每一次偷偷見面,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又甜蜜又心驚?;睒湎碌摹暗任摇?,是我們彼此心中唯一的航標(biāo),支撐著搖搖欲墜的信念。
然而,命運的網(wǎng),收得比我們想象的更快、更緊。沈硯之,那個盤踞北平的軍閥,
那個據(jù)說病入膏肓、咳血不止的活死人,不知何時在我隨父親參加的一場慈善晚宴上,
隔著喧囂的人群,目光如跗骨之蛆般鎖定了我。那眼神并非愛慕,而是純粹的占有欲,
像一個藏家盯上了絕世孤品。幾天后,沈家那位老謀深算的管家,
帶著一份令人咋舌的禮單和沈硯之的親筆庚帖,登了林家的門。
父親林伯庸是個有骨氣的讀書人,雖敬畏沈家權(quán)勢,但更心疼女兒的幸福。他強撐著笑臉,
婉拒道:“沈司令厚愛,小女惶恐。只是晚寧年紀(jì)尚小,且……已心有所屬,
實在不敢高攀司令門楣。”管家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陰鷙:“林老爺,
司令看上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您再想想?”語氣里的威脅,如同寒冰。
父親挺直了脊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雖重,但也要看兒女心意。晚寧不愿,
我這個做父親的,不能逼她?!惫芗依湫σ宦?,拂袖而去。父親憂心忡忡,預(yù)感風(fēng)暴將至。
第二章:斷指之痛風(fēng)暴來得比預(yù)想的更血腥、更直接。僅僅隔了一天,
父親在商會被扣押的消息傳來。母親慌得打碎了一整套價值不菲的胭脂紅瓷蓋碗。
還沒等我弄明白緣由,沈家管家?guī)е畮讉€荷槍實彈的士兵,再次登門,這次,
他們手里多了兩個小小的檀木盒子。盒子放在花廳桌上,雕工精美,卻透著森然寒氣。
“林老爺在商會受了點‘風(fēng)寒’,沈司令貼心,請他到別院小住,清凈養(yǎng)病。
”管家聲音平板,看向臉色煞白的我和母親,“不過,”他話音一轉(zhuǎn),
枯瘦的手指輕輕搭在第一個盒蓋上,“這病是否能好,何時能好,全看林小姐的孝心了。
”他猛地掀開盒蓋!“啊——!”母親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再次昏死過去。盒子里,
赫然是一截血淋淋的手指!帶著父親從不離身的翡翠扳指!那刺目的紅,那熟悉的扳指,
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眼睛和心上!“母親!”我撲過去扶住母親,
渾身血液仿佛凍住,牙齒格格打顫。管家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夫人這身子骨,
看著就弱不禁風(fēng),若是照顧老爺憂思過重,再有個好歹……”他陰冷的目光掃過昏迷的母親,
又落在第二個盒子上。他掀開第二個盒子,里面是兩張大紅庚帖和一張更顯奢華的禮單。
“司令傾慕林小姐已久,特來下聘。明日吉時,花轎臨門。
若花轎到時看不到林小姐梳妝整齊…”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這兩樣?xùn)|西,還有夫人自己,
恐怕都…不大好了?!彼粝赂Y單,揚長而去。留給我的,是母親生死未卜的慘白面容,
父親斷指的血腥,和沉甸甸的、足以壓垮靈魂的絕望。那截斷指和母親的氣息奄奄,
成了摧毀我所有勇氣的最后砝碼。槐樹下的“等我”,在那一刻,被碾碎成了最尖銳的碎片,
扎進心臟深處,血流不止。第三章:風(fēng)雪夜奔那一夜,西直門外,老槐樹下。
顧子謙從月上柳梢等到霜寒露重。他裹緊單薄的長衫,懷表被他握得溫?zé)幔?/p>
指針一點點滑向子時。寒風(fēng)呼嘯,卷起地上的殘雪,撲打在他臉上,他卻渾然不覺,
目光死死盯著城門的方向?!鞍帯帯彼吐暷剜?/p>
焦灼與不安像藤蔓般纏繞心臟。他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她被發(fā)現(xiàn)?被阻攔?
甚至……她后悔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城門緊閉,萬籟俱寂。只有風(fēng)雪聲,越來越大。
他等到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等到晨光熹微,等到城門吱呀一聲打開。
他滿懷最后一絲希望沖過去,卻只看到幾個早起進城賣炭的農(nóng)夫。希望徹底熄滅。心,
如同被投入冰窖,再被重錘狠狠砸碎。他失魂落魄地站在槐樹下,
看著手中那枚指向錯誤時間的懷表,看著空無一人的雪地,終于明白——她不會來了。
巨大的失落和一種被徹底拋棄的冰冷席卷了他。他想起林家的婉拒,
想起沈硯之的權(quán)勢滔天……一個可怕的念頭攫住了他:是林家屈服了?
還是阿寧……終究選擇了權(quán)勢?“呵……”一聲低啞的、破碎的慘笑從他喉嚨里擠出。
他猛地將懷表砸向虬結(jié)的樹干!表殼碎裂,齒輪散落一地,如同他此刻的心。
“林晚寧……”他念著這個名字,眼中最后一點光亮徹底熄滅,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冰冷刺骨的恨意。家國破碎,愛人背叛……這世間,
還有什么值得留戀?“此身……已無牽掛。”他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一字一句,
如同刻下血誓,“唯以此軀,報國而已!”第四章:金籠鎖魂風(fēng)雪漫天。
花轎停在沈家那扇如同墓穴入口的朱漆大門前時,我像一個被抽空了魂魄的木偶,
穿著精美的嫁衣,握著顧子謙送的、指針停留在申時三刻的懷表——那個私奔約定的時刻,
永遠(yuǎn)定格了。每一步,都像踩在父親斷指的傷口上,踩在母親虛弱的呼吸上。轎簾掀開,
沈硯之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出現(xiàn)在風(fēng)雪中。當(dāng)他冰涼的手指抬起我的下頜,
說出“夫人好顏色”時,我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叫囂著逃跑,
卻又被父母命懸一線的恐懼死死釘在原地。他眼中閃過一絲病態(tài)的得意,
仿佛在欣賞一件終于到手的、曾拒絕過他的珍寶。新婚之夜,當(dāng)他咳血染紅婚床,
當(dāng)他冰冷的手指指向角落那個華麗的金絲籠,用虛弱卻不容置疑的聲音命令“進去”時,
我腦中閃過的,是母親可能遭受的比這更可怕萬分的折磨。我順從了,
像一頭被拔去爪牙的困獸,乖乖走進那個璀璨的囚籠。沉重的金鎖“咔噠”落下,
也徹底鎖死了我最后一點反抗的希望。他隔欄看著我,臉上是病態(tài)滿足的占有。“我的夫人,
只有在這里,才是最安全的?!彼穆曇魩е幃惖臏厝?,“外面的風(fēng)雪太大,
我怕…把你吹丟了。只有看著你在這籠子里,我才放心?!边@一刻我才明白,
他不僅用我父母拿捏我,更從得知我試圖私奔起,就視我為一件隨時會飛的寶物,
要用最堅硬的囚籠牢牢鎖住。這金籠,是他扭曲占有欲的實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