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我姨娘是父親剿滅白蓮教時,擄來的女囚。在刺史府,她不算人,
是被鎖在柴房里當(dāng)牲口使喚的邪教妖女。我十歲那年的中秋,她渾身潰爛,
只剩一雙眼睛還亮著。前夜,我剛偷聽到管家說,要用生石灰來處置她這「妖人」的尸身。
她抓住我,氣若游絲?!赴⑧铮?yīng)天府……找顧尚書……他書房第三格有塊雙魚玉璜……」
她死在月亮最圓的時候,突然掙斷草繩,指向院外那座破磨盤,喉頭咯咯作響,
哼起一段詭異的調(diào)子。她從胸口掏出半塊溫?zé)岬挠耔M(jìn)我掌心,魚形刻痕里,全是她的血。
我再抬頭時,她最后的目光,直直釘進(jìn)了月亮里。1.管家陳伯的腳步聲在院外響起,
伴著幾聲粗鄙的咒罵?!富逇獾臇|西,死了還得占塊地?!刮宜浪肋前雺K帶血的玉璜,
玉的溫?zé)峄熘棠锷眢w的余溫,正一點點變冷。像我的心一樣。我不能讓她被潑上生石灰,
燒得尸骨無存。我剛把玉璜貼身藏好,柴房的破木門就被一腳踹開。陳伯提著燈籠,
三角眼往里一掃,看見了氣絕的姨娘,臉上露出嫌惡又得意的笑。「總算死了。」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來人,拖出去,埋到后山亂葬崗,多撒點石灰,免得臟了府里的風(fēng)水。
」兩個健壯的家丁應(yīng)聲上前,就要拖拽姨娘的尸身。我猛地?fù)溥^去,張開雙臂護(hù)在她身前,
像一只被激怒的幼獸?!覆粶?zhǔn)碰她!」陳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那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大小姐,您這是做什么?一個妖女,死了還要護(hù)著?老爺知道了,可是要生氣的?!?/p>
他嘴上叫著「大小姐」,眼里卻全是輕蔑。我是刺史府唯一的女兒,卻因生母早逝,
自幼與姨娘親近,連帶著被整個府里的人瞧不起。「我說了,不準(zhǔn)碰她?!刮叶⒅难劬?,
聲音不大,卻冷的像冰。陳伯的耐心告罄,他朝家丁使了個眼色?!复笮”悴欢拢_?!?/p>
一個家丁伸手來抓我的胳膊。我用盡全身力氣,低頭狠狠咬在他的手背上。那家丁吃痛大叫,
一把將我甩開。我的后腦重重撞在柴火堆上,眼前一陣發(fā)黑。
他們已經(jīng)將姨娘的尸身拖到了門口,她那只曾指向磨盤的手,
無力地在冰冷的石地上劃出一道長痕。我瘋了一樣爬起來,抓起手邊最粗的一根木柴,
沖過去就朝另一個家丁的腿上砸去?!赴?!」那家丁腿一軟,跪倒在地。陳伯徹底被激怒了,
他幾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我臉上?!腐傃绢^!給你臉不要臉!」火辣辣的疼從臉頰炸開,
我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嘗到了血的腥甜??晌翌櫜簧咸郏抑豢吹揭棠锉凰麄兺铣隽瞬穹?,
像拖一條死狗?!阜砰_她!」我哭喊著,聲音嘶啞。陳-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狠厲。
「大小姐,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再敢胡鬧,我就把你和這妖女的尸身綁在一起,
丟去亂葬崗喂狼!」他不是在開玩笑。我渾身一顫,恐懼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看著他們走遠(yuǎn),看著月光下姨娘越來越小的身影,心口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塊。我輸了。
我連她最后的體面都保不住。我跪在冰冷的地上,直到手腳都失了知覺。
月光透過破門照進(jìn)來,落在姨娘剛剛躺過的那一攤稻草上,那里還殘留著她血與膿的氣味。
絕望中,我摸到了懷里那塊玉璜。堅硬的輪廓,硌得我心口生疼。「阿囡,
去應(yīng)天府……找顧尚書……」姨娘的話在耳邊回響。我不能死,也不能一直留在這里。
我要去應(yīng)天府。我要搞清楚,這塊玉到底藏著什么秘密,能讓姨娘到死都念著。
一個念頭在我腦中瘋狂滋長。逃。我擦干眼淚,從地上爬起來。我熟悉刺史府的每一個角落,
包括那條專供下人傾倒泔水的狗洞。中秋夜宴,前院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后院的防備也最松懈。這是我唯一的機(jī)會。我最后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柴房,毅然轉(zhuǎn)身,
矮身鉆進(jìn)夜色里。風(fēng)從耳邊刮過,我不敢回頭。爹爹沈敬,福州刺史,剿滅白蓮教的功臣。
他不會在意我的死活,就像他從不在意姨娘的死活一樣。在這個家里,
我只是他輝煌功績上一個可以被隨時抹去的污點。我從狗洞里爬出去,后背的衣服被劃破了,
混著泥污和草屑,狼狽不堪。福州的街道上還殘留著節(jié)日的余溫,三三兩兩的行人提著燈籠,
臉上是安樂的笑意。那笑意刺痛了我的眼。我沿著陰暗的墻角,一路往城外跑。去應(yīng)天府,
路途遙遠(yuǎn),我一個十歲的孩子,身無分文,要怎么活下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須走。
跑到城門口時,我餓得頭暈眼花,蜷縮在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里。
一個穿著破爛道袍的老道士,正靠在城墻根下打盹。他似乎被我的喘息聲驚醒,
半睜開渾濁的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感⊥尥?,大半夜不睡覺,跑這兒來做什么?」
我警惕地往后縮了縮,沒有說話。他卻笑了,從懷里摸出一個冷硬的饅頭遞給我?!葛I了吧?
吃吧。」我盯著那個饅頭,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我猶豫著,終究還是接了過來,
狼吞虎咽。「慢點吃,別噎著。」老道士看著我,眼神里有幾分憐憫,「看你這身打扮,
是從大戶人家跑出來的?」我不答,只是埋頭吃?!敢ツ膬喊??」他又問。「應(yīng)天府。」
我含糊不清地吐出三個字。老道士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微光?!笐?yīng)天府?那可遠(yuǎn)了。
你一個人,怕是走不到?!顾D了頓,說:「正好,我也要去應(yīng)天朝圣,你要是不嫌棄,
就跟老道搭個伴兒吧?!刮铱粗霃乃樕戏直娉稣婕?。他的臉在月光下溝壑縱橫,
看不出什么情緒?!笧槭裁磶臀??」我問?!赋黾胰耍缺癁閼?。」他笑呵呵地說,
「再說了,多個伴兒,路上也熱鬧些?!刮覜]有別的選擇。我點了點頭。老道士自稱「清風(fēng)」
,他說自己是個云游道人。我們就這樣上路了。清風(fēng)道長似乎真的只是個普通道士,
他會給我講些神神道道的故事,會變些不入流的小戲法逗我開心,也會在干糧吃完的時候,
厚著臉皮去化緣。大多數(shù)時候,我們都要餓肚子。我從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
迅速變成了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我把那半塊玉璜用布條緊緊纏在手臂上,
藏在破爛的衣袖里,日夜不敢離身。離開福州的第七天,我們遇到了一場大雨。躲在破廟里,
我發(fā)起了高燒。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在解我手臂上的布條。我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
是清風(fēng)道長。他拿著我的玉璜,正對著火光仔細(xì)端詳?!改阕鍪裁?!」我撲過去想搶回來。
他輕易地就避開了,舉著玉璜,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高@玉,你是從哪兒來的?」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果然另有圖謀?!高€給我!」我嘶聲喊道。清風(fēng)道長沒有理我,
他用粗糙的手指摩挲著玉璜上沾染的、早已干涸的血跡,眼神復(fù)雜?!鸽p魚玉璜,
血染其身……果然是她?!顾袷窃谧匝宰哉Z。我愣住了?!改恪阏J(rèn)識這塊玉?」
他終于把目光轉(zhuǎn)向我,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此刻竟銳利如鷹?!高@玉的主人,是你什么人?」
「是我姨娘?!刮疫o了拳頭,「她已經(jīng)死了。」清風(fēng)道長長長嘆了口氣,把玉璜還給了我。
「是我糊涂了?!顾j然坐下,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十歲,「我早該想到的,十五年了……」
我握著失而復(fù)得的玉璜,心中的警惕卻沒有放下?!改愕降资钦l?」他看著跳動的火光,
緩緩道:「我不是什么道士。我姓秦,秦川。十五年前,我是白蓮教的右護(hù)法?!拱咨徑?!
我渾身血液都凝固了。我爹是剿滅白蓮教的功臣,而我姨娘,是白蓮教的女囚。現(xiàn)在,
我又遇上一個白蓮教的護(hù)法。這算什么?孽緣嗎?「你姨娘,」
秦川的聲音帶著一絲遙遠(yuǎn)的追憶,「她不叫姨娘,她叫蘇心。是我們白蓮教的圣女?!故ヅ?/p>
我腦子里一片混亂。那個被關(guān)在柴房,渾身潰爛,連死都不能體面的女人,會是邪教的圣女?
「我不信?!刮颐摽诙??!感挪恍庞赡??!骨卮ǖ恼Z氣很平靜,「十五年前,洛陽一役,
教主和左護(hù)法戰(zhàn)死,圣女被朝廷鷹犬所擒,不知所蹤。我們這些殘部,尋了她十五年。」
他看向我?!改愕?,福州刺史沈敬,就是當(dāng)年洛陽一役的主將之一吧?」我攥緊了玉璜,
沒有回答。答案不言而喻?!甘撬チ耸ヅ?,」秦川的語氣里透出刻骨的恨意,
「他把圣女囚禁了十五年!」火光映著他扭曲的臉,顯得有些猙獰。我卻覺得荒謬。
「既然她是你們的圣女,你們?yōu)槭裁凑也坏剿??福州刺史府,不是什么龍?zhí)痘⒀?。?/p>
秦川慘然一笑?!肝覀円詾樗懒恕I蚓串?dāng)年上報朝廷,說已將白蓮教高層盡數(shù)斬殺,
其中就包括圣女。誰能想到,他竟敢欺君,將圣女私藏起來!」他盯著我,
一字一句地問:「小姑娘,你告訴我,圣女……是怎么死的?」
我眼前又浮現(xiàn)出姨娘渾身流膿的樣子,和管家陳伯那張狠毒的臉。我把那些欺辱,那些折磨,
那些不堪,全都說了出來。秦川聽著,拳頭越握越緊,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當(dāng)我說到姨娘死后還要被潑上生石灰時,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干蚓矗☆櫱遛o!
你們這群偽君子!」他提到了一個名字。顧清辭。應(yīng)天府,顧尚書?!改阏J(rèn)識顧尚書?」
我急切地問。秦川抬起頭,赤紅的眼睛里滿是血絲?!负沃拐J(rèn)識?!顾湫Γ府?dāng)年,
他和沈敬并稱『朝堂雙璧』,一同負(fù)責(zé)剿滅我教。顧清辭負(fù)責(zé)謀略,沈敬負(fù)責(zé)沖鋒。圣女,
就是栽在了顧清辭的計謀之下?!刮业男模稽c點往下沉。姨娘讓我去找顧尚書??深櫳袝?,
是害死她的仇人之一。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姨娘臨死前,讓我去應(yīng)天府找顧尚書,
說他書房里有另一半玉璜?!刮野岩棠锏倪z言告訴了他。秦川愣住了,
臉上的恨意被巨大的困惑所取代。「不可能……圣女怎么會讓你去找他?」他喃喃自語,
「這雙魚玉璜是教主傳給圣女的信物,代表著教中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另一半,
應(yīng)該在左護(hù)法手里才對。左護(hù)法當(dāng)年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怎么會在顧清辭那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煩躁地在破廟里踱步。我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姨娘的死,
遠(yuǎn)比我想象的要復(fù)雜。這塊玉璜,牽扯到的不僅僅是姨娘的過去,
還有一個叫白蓮教的龐然大物,以及兩位朝廷重臣?!高@玉璜,到底有什么用?」我問。
秦川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杆芴柫钏邪咨徑膛f部?!刮业刮豢跊鰵?。
號令白蓮教舊部。難怪爹爹要將姨娘囚禁起來,而不是直接殺了她。
他或許早就知道了這玉璜的秘密,他想得到它,想利用這股力量??伤勰チ艘棠锸迥?,
也沒能讓她說出玉璜的下落。「圣女把玉璜傳給你,就是把整個白蓮教的未來,都交給了你。
」秦川的聲音無比鄭重,「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新的圣女?!顾f著,
就要對我行跪拜大禮。我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他。「我不要當(dāng)什么圣女?!刮覔u了搖頭,
「我只想知道,我姨娘到底是誰,她為什么讓我去找顧清辭?!骨卮粗?,眼神復(fù)雜。
「想知道真相,就必須去應(yīng)天府?!顾f,「但不是去找顧清辭。至少,不是現(xiàn)在?!?/p>
「那我們要做什么?」「顧清辭是兵部尚書,他的府邸守衛(wèi)森嚴(yán),你我根本無法靠近?!?/p>
秦川冷靜下來,恢復(fù)了護(hù)法的謀略,「我們必須先在應(yīng)天府站穩(wěn)腳跟,聯(lián)絡(luò)上我們的人,
再從長計議。」雨停了。天邊泛起魚肚白。我感覺身體里的高燒已經(jīng)退去,
取而代de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我和秦川,兩個被朝廷通緝的「余孽」,
就這樣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只是這一次,我的目標(biāo)不再是虛無縹緲的真相。而是復(fù)仇。
為姨娘,也為我自己。從福州到應(yīng)天,我們走了整整三個月。秦川教我如何偽裝,如何觀察,
如何從別人的只言片語中獲取有用的信息。我學(xué)得很快。乞討、偷竊、打零工,
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做。曾經(jīng)那個連柴房都不敢出的刺史府大小姐,
已經(jīng)徹底死在了那個中秋的月夜。抵達(dá)應(yīng)天時,已是初冬。京城的繁華遠(yuǎn)超我的想象,
天子腳下,車水馬龍,一派盛世景象。秦川帶著我,在城南最破敗的貧民窟里找了個落腳點。
那是一間四處漏風(fēng)的棚屋?!改阆仍谶@里等著,不要亂跑。」秦川安頓好我,
「我要出去聯(lián)絡(luò)舊部,快則三五天,慢則十天半月?!顾褍H剩的幾個銅板都留給了我。
我點了點頭。他走后,我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草堆里,懷里緊緊抱著那塊玉璜。我等了三天,
秦川沒有回來。等了五天,他還是沒有回來。第十天,我身上的銅板已經(jīng)花光,餓了兩天。
我開始意識到,秦川可能出事了。我不能再等下去。我必須自己想辦法。我走上街頭,
漫無目的地游蕩,眼睛卻在拼命搜索著任何可能的機(jī)會。2.然后,
我看到了顧尚書府的告示。尚書府在招雜役,負(fù)責(zé)清洗馬廄。我?guī)缀鯖]有猶豫,就去報了名。
管事看我年紀(jì)小,又瘦又干,本不想要我。我跪在地上,說我什么都能干,
只要給口飯吃就行。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過執(zhí)著,管事最終還是留下了我。我被分到了馬廄,
成了一個最低等的雜役。馬廄里的氣味很重,活又臟又累,但我一點也不在乎。這里,
離顧清辭的書房,只有一墻之隔。我一邊干活,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尚書府里的一切。
府里的守衛(wèi)確實森嚴(yán),尤其是內(nèi)院,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書房更是禁地中的禁地。
我沒有機(jī)會。但我有的是時間。我干活勤快,話又少,很快就讓馬夫老張對我放下了戒心。
從他的閑聊中,我拼湊出了一個關(guān)于顧尚的朋友形象。他位高權(quán)重,卻不近女色,至今未娶。
他為人清冷,不茍言笑,是朝中有名的鐵面尚書。他最大的愛好,就是待在書房里,看書,
下棋,一待就是一整天。這和我姨娘讓我找的,真的是同一個人嗎?一個鐵面無私的酷吏,
會和白蓮教的圣女有私情?我越來越糊涂了。機(jī)會在一個雪夜到來。那天夜里,
顧尚書府的小少爺,也就是顧清辭從旁支過繼來的嗣子顧允,貪玩在雪地里跑,
不小心掉進(jìn)了結(jié)冰的池塘。整個尚書府都亂成了一鍋粥。下人們都跑去救人,
連內(nèi)院的守衛(wèi)也少了大半。我聽到喧嘩聲,心臟狂跳起來。就是現(xiàn)在。我丟下馬刷,
借著夜色和府里的混亂,悄悄溜進(jìn)了內(nèi)院。書房的燈還亮著。我像一只貍貓,
敏捷地翻上墻頭,躲在屋頂?shù)娘w檐下,屏住呼吸。透過窗戶的縫隙,
我看到一個身穿墨色長袍的男人,正背對著我,站在書架前。他身形挺拔,氣質(zhì)清冷,
應(yīng)該就是顧清辭。他似乎沒有被外面的混亂所影響,只是靜靜地站著。不知過了多久,
他抬起手,抽出了第三格的一本書。書被拿開后,露出了后面的墻壁。他伸出手指,
在墻壁上輕輕敲擊了幾下。只聽「咔噠」一聲輕響,一塊墻板竟然彈開了,露出了一個暗格。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姨娘沒有騙我!我死死盯著那個暗格,想看清里面到底放著什么。
顧清辭從暗格里取出一個錦盒,打開它,拿出了一樣?xùn)|西。借著燭光,我看得分明。那,
是另一半雙魚玉璜。他拿著那半塊玉,在燭光下靜靜地看,一看就是許久。
他的側(cè)臉在光影里顯得格外落寞,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流淌著我看不懂的悲傷。
這不像是一個勝利者,在回味自己的戰(zhàn)利品。更像是在憑吊一位逝去的故人。
我心里的疑云越來越重。就在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匆匆跑了進(jìn)來?!复笕?,
小少爺救上來了,只是受了驚嚇,并無大礙?!诡櫱遛o「嗯」了一聲,
將玉璜小心翼翼地放回錦盒,關(guān)上暗格,用書本重新?lián)鹾?。他轉(zhuǎn)過身,
我終于看清了他的正臉。那是一張極為俊朗的臉,眉目如畫,卻冷若冰霜。
「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嗎?」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清冷,沒有一絲溫度。
管家躬身道:「是……是小少爺自己貪玩,和白日里新來的那個小廝有關(guān)。
小廝說池塘里的錦鯉會發(fā)光,小少爺信以為真,才……」顧清辭的眉頭微微蹙起。
「新來的小廝?」「是,叫……叫阿塵?!拱m?這個名字讓我心頭一震。
當(dāng)初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小乞丐,就叫阿塵。但很快,我就否定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