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你是不是很得意?看到我們吵架,
看到他被調(diào)查,你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已久的憤怒,
“顧衍,你到底想怎么樣?你毀了我五年還不夠,
現(xiàn)在還要來毀掉我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平靜生活嗎?”“我……”我張了張嘴,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所有的驕傲和偽裝,在她銳利的質(zhì)問面前,都潰不成軍?!拔腋嬖V你,
林敘他跟你不一樣!”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尊重我,愛護我,
把我當成一個平等的人來對待!他會在我累的時候給我捏肩膀,
會在我生病的時候放下一切來照顧我,他會記得我們之間每一個重要的日子,
會認真地聽我說的每一句話!這些,你給過我嗎?”“在你眼里,
我不過是你花錢買來的一個高級保姆,一個為你處理麻煩的工具!
你高興的時候可以賞我一點甜頭,不高興的時候就可以隨意丟棄!
你甚至不記得我們的紀念日,不記得你丟掉的那枚袖扣,是我攢了多久的錢才買下的!
”“顧衍,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你愛的,只是那個對你百依百順、讓你予取予求的影子。
現(xiàn)在那個影子不見了,你慌了,所以你才發(fā)了瘋一樣地想把她找回來!”“可你找回來的,
只會是我——沈微,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再也不會為你委曲求全,
再也不會對你抱有任何幻想的,沈微!”電話被狠狠地掛斷了。我握著手機,
呆呆地站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地烙在我的心上。原來,她什么都知道。我的自以為是,我的卑劣手段,在她眼里,
不過是一場可笑又可悲的獨角戲。窗外,對面那棟樓的燈光依舊溫暖。我卻覺得,那光,
再也照不進我這片冰冷的黑暗了。第二天,我收拾好行李,離開了青川。走的時候,
我沒有再回頭看那扇窗戶。我知道,那里,已經(jīng)永遠不再是我的歸宿。飛機起飛時,
我將那枚鳶尾花袖扣,從萬米高空,扔進了無垠的云海里。沈微,你說得對。我該放下的,
不是你。而是那個,被我親手毀掉的、過去的我。我回到我所熟悉的那座城市,
像一個大病初愈的病人,重新學(xué)習(xí)如何呼吸,如何行走。我沒有賣掉公司,
也沒有放縱自己沉淪。恰恰相反,我以前所未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但這一次,
不再是為了擴張商業(yè)版圖的野心,也不是為了滿足那可悲的掌控欲。
我只是需要用忙碌來填滿時間的每一個縫隙,以免在任何一個安靜的瞬間,
被名為“沈微”的回憶吞噬。我開始學(xué)習(xí)去做那些沈微曾經(jīng)為我做過的一切。
我學(xué)習(xí)自己搭配衣服,哪怕最初總是顯得不倫不類;我學(xué)習(xí)分辨咖啡豆的產(chǎn)地和風(fēng)味,
親手研磨沖泡;我甚至開始自己做飯,對著食譜,把廚房弄得一團糟。每一次笨拙的嘗試,
都讓我更深刻地體會到,那五年里,她是如何用她的細致和耐心,將我這個生活上的白癡,
包裹在一個無懈可擊的舒適圈里。我撤掉了首席特助的職位,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
我開始認真閱讀每一份文件,仔細聆聽每一次會議。我這才發(fā)現(xiàn),過去有多少次,
是沈微用她縝密的思維,替我規(guī)避了潛在的風(fēng)險,又在我忽略的細節(jié)里,
找到了轉(zhuǎn)瞬即逝的商機。她留下的工作檔案,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像一本最詳盡的教科書,
無聲地教我如何成為一個真正合格的管理者。我戒了煙,也很少再喝酒。因為我的胃,
在沒有她悉心照料后,開始頻繁地抗議。每一次深夜胃痛,都像是在提醒我,
我曾經(jīng)擁有過怎樣一份無聲的溫柔。許婉兒來找過我?guī)状?,但我都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
有一次她直接找到了公司,哭著問我是不是不再疼她了。我看著她那張依舊天真爛漫的臉,
第一次平靜地告訴她:“婉兒,你是個成年人了,衍哥哥不能保護你一輩子。
你需要學(xué)會自己長大?!睆哪且院螅僖矝]有聯(lián)系過我。我把她當成妹妹,
卻用一種模糊不清的寵溺,給了她不該有的幻想,也傷害了真正愛我的人。這是我的錯,
我必須親手糾正。時間就這么不咸不淡地過了一年。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會這樣,
在平靜而深刻的悔恨中,慢慢走向終點。直到有一天,張助理在向我匯報工作時,
無意中提到了一個與國外頂尖醫(yī)療機構(gòu)合作的慈善項目。
“……他們最新研發(fā)的一種基因靶向療法,對一些罕見的血液病有突破性進展,
尤其是針對APL-7型突變……”“APL-7型突變”,這個陌生的醫(yī)學(xué)名詞,
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塵封的記憶。我猛地打斷他:“把這個項目的全部資料,立刻拿給我!
”我?guī)缀跏穷澏吨?,翻閱著那份厚厚的全英文資料。
當我看到那種罕見血液病的中文譯名時,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
瞬間停止了跳動。是沈微母親的病。我立刻讓張助理動用一切關(guān)系,
聯(lián)系上了這個項目的負責(zé)人,一位遠在瑞士的華裔教授。我告訴他,我愿意以個人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