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接任何一個電話。
在資本的游戲里，最先沉不住氣的人，往往輸?shù)米顟K?，F(xiàn)在，“星落”系列的熱度正在以幾何級數(shù)的速度發(fā)酵，全世界的時尚圈都在問：安彌是誰？這些項鏈在哪里可以買到？
我，是唯一的貨源。
我好整以暇地給自己泡了一杯花茶，然后才從容不迫地撥通了安彌的電話。電話幾乎是秒接，那頭的聲音充滿了激動和不知所措的慌亂。
“喂？是、是凌小姐嗎？你看到新聞了嗎？天哪，是周曼怡！她戴了我的‘星落’！”
“我看到了，安小姐?！蔽业穆曇羝届o得像一潭深水，與她的激動形成了鮮明對比，“恭喜你?！?/p>
我的鎮(zhèn)定似乎也感染了她，她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平復(fù)情緒：“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的電話快被打爆了，都是來問項鏈的，還有好多媒體……”
“不要回復(fù)任何人?！蔽掖驍嗨?，“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星落’系列的設(shè)計師，而我，是你的獨家代理人。所有商業(yè)上的事情，都由我來處理?！?/p>
“代理人？”安彌有些困惑。
“對?！蔽依^續(xù)說道，“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準備好你的下一份設(shè)計稿，成立一個屬于你自己的、真正的品牌。我會為你提供第一筆啟動資金，以及最好的工作室和團隊。你所需要付出的，就是你的才華?！?/p>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我能想象得到，一個長久以來在黑暗中摸索的創(chuàng)作者，當一扇通往夢想的大門突然在她面前敞開時，那種巨大的沖擊和不敢置信。
“為什么？”她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顫音，“你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我相信你的才華，值得更好的價格?！蔽逸p笑一聲，“而我，恰好是個不錯的商人。安小姐，這是一場雙贏的合作，你得到你想要的創(chuàng)作自由，我得到我應(yīng)得的商業(yè)回報。你愿意嗎？”
“我……”她頓了頓，隨即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語氣說，“我愿意！”
搞定了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接下來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我用匿名身份注冊了一個高端藝術(shù)品線上拍賣平臺，并將二十七件“星落”系列作品的信息和高清圖片全部上傳，設(shè)定了一場為期三天的線上拍賣會。起拍價，我定在了每件十萬元。
這個價格，對于一件非貴金屬、非寶石的飾品來說，已經(jīng)是天價。但對于一件被國際影后開過光、引爆全球時尚圈的藝術(shù)品來說，它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消息一經(jīng)放出，整個平臺都快被擠爆了。
我關(guān)掉不斷彈出消息的后臺，悠閑地躺在床上，敷著面膜，聽著音樂。我像一個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的獵人，安靜地等待著獵物們因為貪婪和渴望，自己走進網(wǎng)中。
這三天，我過得無比愜意。凌徹大概是覺得我最近表現(xiàn)良好，沒有再派人嚴加看管，只是不允許我離開別墅。這正合我意，給了我一個絕佳的、不被打擾的操作空間。
拍賣會的最后一天晚上，我才再次打開了那個網(wǎng)站。
后臺的競價數(shù)字，已經(jīng)飆升到了一個讓我都有些心驚肉跳的地步。
那條周曼怡佩戴過的主打項鏈，競價已經(jīng)超過了八百萬。其余的耳環(huán)、手鐲等單品，最低的也超過了兩百萬。
我看著屏幕上不斷滾動的數(shù)字，腎上腺素在飆升。這不是游戲，這是真金白銀，是我通往自由的船票。
在拍賣結(jié)束前的最后十分鐘，競價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幾個來自中東和歐洲的ID在瘋狂地加價，每一次跳動的數(shù)字，都代表著一套一線城市的房子。
最終，隨著倒計時歸零，一切塵埃落定。
那條主打項鏈，以一千二百六十萬的價格成交。
二十七件作品，總成交額，一億三千七百萬。
扣除平臺手續(xù)費和承諾給安彌工作室的百分之十設(shè)計師版權(quán)費，我到手的凈收入，超過了一億一千萬。
從七十八萬到一點一億，我只用了不到十天。
我靠在床頭，看著那個天文數(shù)字，久久沒有說話。巨大的喜悅和不真實感包裹著我，讓我有一種仿佛仍在夢中的錯覺。我反復(fù)掐著自己的手臂，直到傳來清晰的痛感，才終于確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林晚，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靠著自己的頭腦，賺到了足以讓我后半生衣食無憂的財富。
我立刻開始操作，通過幾個復(fù)雜的渠道，將這筆巨款轉(zhuǎn)入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開在瑞士銀行的匿名賬戶里。做完這一切，我刪除了所有的交易記錄和網(wǎng)絡(luò)痕跡，就像一陣風(fēng)，卷走了所有的金子，卻沒有留下一絲蹤跡。
然而，我高興得太早了。
我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人——凌徹。
我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卻忘了他擁有怎樣通天的手腕和情報網(wǎng)。
兩天后，當凌徹再次出現(xiàn)在我房間里時，他手里拿著一份薄薄的文件夾，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一種混合了審視、探究與極度困惑的復(fù)雜表情。
他將文件夾丟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
“解釋一下?！?/p>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我打開文件夾，里面是我那天在商場刷卡消費的詳細記錄，以及安彌工作室的背景資料，還有……那場線上拍賣會最終成交額的匯總報告。
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那一刻，我腦中閃過了無數(shù)個念頭，但每一個都被我否決了。在他面前撒謊，是最愚蠢的做法。
我緩緩合上文件夾，抬起頭，迎上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如你所見?！蔽夜首髌届o地說，“我做了一筆小投資，運氣好，賺了點錢。”
“小投資？”凌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七十八萬，在十天之內(nèi)，賺回一個億。凌婉，你管這個叫運氣好？”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的壓力，讓我?guī)缀醮贿^氣來。
我不能慌。這是決定我命運的時刻。我必須給他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理由。
我深吸一口氣，從床上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我沒有害怕，也沒有退縮，而是直視著他的眼睛，眼神里帶著一絲豁出去的坦然和……委屈。
“不然呢？你覺得我能有什么驚天的本事？”我自嘲地笑了笑，“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應(yīng)該一輩子都當那個只會花錢、只會給你惹麻煩的草包？”
凌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等我繼續(xù)。
“那天你停了我的卡，把我關(guān)在家里。我第一次感覺那么無助。我意識到，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我的名牌包，我的跑車，我那些所謂的朋友……如果沒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我的聲音開始哽咽，眼眶也紅了。這些情緒，一半是表演，一半?yún)s是真實的感受。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普通人，我比誰都清楚沒有錢的窘迫。
“我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了。我出去給你買道歉禮物的時候，路過那家店，我承認，我就是被那條項鏈吸引了。我覺得它很特別，很美。我問了價格，發(fā)現(xiàn)它很便宜。”
“所以，我就動了一點小心思。”我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等待審判的孩子，“我想證明一下，我不是只會花錢，我也會賺錢。我想讓你看看，你的妹妹，不是一個只會依附你的寄生蟲。我只是……想讓你對我刮目相看一次而已?！?/p>
“至于它后來為什么會火，為什么能賣出天價，我怎么會知道？”我抬起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對我來說，那真的就只是運氣。哥，如果你覺得我做錯了，那筆錢……我還給你就是了。”
我說完，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凌徹就那么站著，一動不動地看著我。他的眼神變幻莫測，像深海的渦流，讓我完全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賭的，是他內(nèi)心深處對我這個妹妹的期望。我賭的，是他愿意相信，我真的在學(xué)著長大。
許久，他終于動了。
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水。他的動作很輕，甚至帶著一絲生澀的溫柔。
“錢，是你自己賺的，留著吧。”
他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柔和。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他不僅沒有追究，還……認可了我？
“哥……”
“你做得很好?！彼粗?，黑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倒影，“比我想象中，好得多。”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緒。
“從明天開始，”他收回手，語氣恢復(fù)了一貫的平靜，但說出的話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我腦中轟然炸開，“來公司上班。到我的企劃部，做我的助理?！?/p>
凌徹的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將我所有的逃跑計劃劈得粉碎。
去公司上班？做他的助理？
這簡直是我聽過的最糟糕的消息。我的目標是遠離情節(jié)中心，做一個有錢的隱形人，而不是一頭扎進男女主角必定會相遇、并且上演無數(shù)對手戲的凌氏集團總部！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尋找著拒絕的借口。
“哥，我……”我剛想說自己什么都不會，肯定會給你添麻煩，就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了。
“就這么定了?！彼恼Z氣不容置喙，帶著一種上位者慣有的獨斷，“明天早上七點，樓下等我?！?/p>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我的房間，留下我一個人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完了。
我癱坐在地毯上，腦子里亂成一團麻。凌徹的決定完全打亂了我的部署。他為什么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對我賺到一個億這件事產(chǎn)生了更深的懷疑，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監(jiān)視？還是說，他真的覺得我“孺子可教”，想親自培養(yǎng)我？
無論是哪一種，對我來說都不是好事。
進入凌氏，就意味著我會不可避免地與女主角蘇晴晚再次產(chǎn)生交集。按照原書的情節(jié)，她很快就會因為一次設(shè)計比賽的契機，進入凌氏集團實習(xí)，并且憑借出眾的才華和堅韌不拔的性格，吸引了凌徹的注意。
而我，作為凌徹的助理，將會成為他們感情升溫之路上的第一排VIP觀眾。
這簡直是公開處刑。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事已至此，我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凌徹的命令，在凌家就是圣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盡量在公司里當一個無聲的背景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我準時出現(xiàn)在了樓下的餐廳。
我換上了一套干練的白色西裝套裙，將長發(fā)高高束起，化了一個精致但不張揚的通勤妝。當我出現(xiàn)時，正在看財經(jīng)報紙的凌徹明顯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不錯。”他淡淡地評價了一句，便放下了報紙，“吃飯?！?/p>
去公司的路上，車里安靜得可怕。我坐在他身邊，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的木質(zhì)香氣，混合著一絲淡淡的咖啡味。我眼觀鼻鼻觀心，努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合格的裝飾品。
“陳助理會把你的工作內(nèi)容發(fā)給你?！笨斓焦緯r，他突然開口，“從整理會議紀要和安排我的日程開始?？床欢?，可以問他?！?/p>
“好?！蔽夜郧傻攸c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