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晚秋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時，已是晚上十點?？蛷d燈亮著，電視機閃著光，
沙發(fā)上卻只有一摞散落的文件，顧承年的外套隨意搭在一旁，茶幾上放著他沒喝完的咖啡。
她愣了片刻，輕輕嘆氣，換鞋走進臥室。顧承年正坐在書桌前，西裝襯衣還沒換下，
目光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修長的手指不停敲擊鍵盤。“回來了？”他頭也不抬，語氣淡漠，
就像例行公事。林晚秋抿了抿唇，嗓子里有股澀意?！班?。你今天還沒吃晚飯吧？
”“開會到八點，回來就趕稿子，來不及了?！鳖櫝心暾Z氣平平，
像是在陳述某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事實。林晚秋沒再多說，轉(zhuǎn)身走向廚房。
冰箱里只剩半碗昨天的剩菜，她默默熱了，又煮了碗面端到書桌前?！俺渣c東西吧。
”顧承年皺眉瞥了一眼：“我一會兒再說，你先睡?！边@句話再熟悉不過。結(jié)婚七年，
林晚秋早已數(shù)不清多少個夜晚，他都是這樣回應(yīng)。她僵在原地片刻，還是把碗放下，
輕聲說：“面涼了就不好吃?！鳖櫝心辍班拧绷艘宦?，注意力依舊沒離開屏幕。
林晚秋回到臥室，靠在床頭，怔怔望著天花板。手機震動，她點開，
是閨蜜沈靜姝發(fā)來的消息：【晚秋，今天你媽打電話給我，說你最近氣色不好，你還好嗎？
】她盯著屏幕，指尖停頓許久，才回復(fù)：【還好，就是有點累。
】沈靜姝秒回：【累就別硬撐了。女人不是只活在婚姻里的?！苛滞砬镄目谙癖皇裁磽糁?，
酸脹無力。她把手機放到一旁，閉上眼，耳邊卻傳來客廳里鍵盤清脆的敲擊聲，
像一記記冷漠的提醒。夜深了，顧承年終于推門進來。襯衣領(lǐng)口解開兩?？圩樱?/p>
眼里滿是倦色。“睡了？”林晚秋睜眼看他，目光沉靜：“我們能談?wù)剢?？”顧承年愣了下?/p>
坐到床邊：“談什么？”她深吸一口氣，聲音低卻堅定：“我們離婚吧。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凝固。顧承年盯著她，眉頭深蹙：“你在鬧什么？白天太累了？
還是聽沈靜姝說了什么？”“不是鬧?！绷滞砬镏币曀难劬Γ拔液芮宄?。承年，我累了。
”顧承年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站起身，語氣壓抑著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離婚？你以為婚姻是兒戲？”林晚秋沒有起身，
聲音卻出奇平靜：“我從來不覺得婚姻是兒戲?？墒?，你有沒有真正看見過我？
我在你身邊的這七年，到底是什么？”她的眼角泛著濕意，卻努力忍住不讓眼淚滑落。
顧承年呼吸急促，像是被逼到墻角。他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反駁的話。兩人之間的沉默，
漫長而刺耳。最終，是林晚秋先打破僵局。“承年，你不必急著回答。離婚協(xié)議我會擬好，
律師你認識那么多，不會麻煩?！鳖櫝心昝偷剞D(zhuǎn)身，冷聲道：“荒唐！”門被摔上，
房間震了震。林晚秋坐在床上，指尖微微顫抖。淚終于溢出眼眶，滑落枕邊。她知道，
這一次，她真的走到了盡頭。2清晨六點，窗外天色剛亮，林晚秋便睜開了眼。
身邊的位置空蕩蕩的，枕頭冰涼，顧承年昨晚根本沒回來睡。她沒有意外。拿起手機，
翻到備忘錄，上面靜靜躺著一份離婚協(xié)議草稿，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她昨夜的決絕。
指尖滑過那些條款時，心口還是刺疼，卻不再顫抖。林晚秋洗漱完畢，穿了一件淺色連衣裙。
鏡子里的人眼底發(fā)青，卻難得清醒。她輕聲對自己說：“該結(jié)束了。
”顧承年是在公司會議室里看到那份文件的。秘書神情猶豫地遞過來：“林太太讓人送來的，
說您務(wù)必今天過目?！彼舆^時眉心一跳，翻開第一頁，
黑色的“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字刺目得讓人心煩。文件里條款詳細，財產(chǎn)分割合理，
林晚秋沒有多要一分，反倒將婚后大部分積蓄留給了他。同事在會議桌另一頭講話，
聲音嗡嗡作響，他一句都聽不進去。目光定格在最后那一行——“此協(xié)議一式兩份，
請盡快簽字?！鳖櫝心昝偷睾仙衔募?，臉色鐵青。晚上八點，林晚秋坐在書桌前，安靜等著。
門開了，顧承年走進來，手里正是那份協(xié)議?！澳闶钦J真的？”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像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林晚秋點點頭：“是?！鳖櫝心臧盐募刂厮ぴ谧郎希骸熬鸵驗槲颐?，
就因為我沒陪你吃幾頓飯，你就要離婚？林晚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不是幾頓飯的問題?！绷滞砬镎Z氣冷靜，“是七年的問題。七年里，我忍了所有冷漠，
忍了你和你母親的苛責，忍到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我不想再過下去了。”顧承年猛地抬手，
想要抓住她，卻在空中僵住。指尖顫抖了幾秒，他最終只是將手握緊：“不可能！
這婚我不會離！”林晚秋盯著他，聲音很輕，卻像石子落進湖面，沉重無比?！俺心辏?/p>
這份協(xié)議，我已經(jīng)簽了。你只需要寫上名字?！鳖櫝心甑暮斫Y(jié)上下滾動，
眼里的血絲越來越重。他盯著她，像要把她看穿，可她眼底的平靜卻讓他心底發(fā)涼。許久，
他低低笑了一聲：“好，你要離是吧？我簽?！彼ミ^筆，在協(xié)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字跡凌厲，像一把劃破空氣的刀?！昂炌炅耍銤M意了？”林晚秋看著那熟悉的簽名，
眼眶發(fā)熱，卻不閃避。“滿意?！鳖櫝心旰鋈挥X得胸口被人撕開，血肉模糊。
他把文件摔回桌上，轉(zhuǎn)身大步離開，背影冷硬。門關(guān)上，房間陷入死寂。林晚秋雙手緊握，
指甲陷進掌心，淚水還是忍不住滾落。這一天，她等了七年。不是等離婚，
而是等顧承年能真正看見自己。可最終，她等到的只是簽字那一刻的冷漠。幾天后，
離婚手續(xù)在民政局完成。林晚秋看著那本紅色的本子，呼吸微微一滯。她沒想到，
真正拿到手時，會有這樣的空落。她把證件塞進包里，轉(zhuǎn)身大步走出大廳。陽光熾烈，
照得她眼睛刺痛，卻沒有一絲溫暖。顧承年跟在后面，臉色冷峻，沉默不語。
兩人并肩走到門口，卻像陌生人般分道揚鑣。沈靜姝早已在門口等著，見她出來，
立刻迎上去：“終于結(jié)束了?！绷滞砬锩銖娨恍Γ骸班?，結(jié)束了?！鳖櫝心赀h遠看著這一幕，
喉頭發(fā)緊，想要開口，卻終究一句話都沒說。他以為這只是她一時沖動，以為她會回頭。
可看著她和閨蜜一起離開的背影，他第一次生出從未有過的慌亂。家，還能等她回來嗎？
3離婚后的第一天，林晚秋搬回了娘家。母親見她提著行李回來，眼里閃過復(fù)雜的光，
卻沒多問，只默默替她整理房間。夜里，林晚秋一個人坐在小書桌前，盯著桌上的紅色本子。
離婚證薄薄一冊，像是她七年婚姻的諷刺遺物。她伸手將它合上，放進抽屜里，
像是把一段無法再回頭的過往封存。手機又響起，
沈靜姝的信息跳了出來：【今晚要不要出來喝一杯？慶祝你重獲自由?！苛滞砬锵肓讼?，
回了一個字：【好。】酒吧燈光昏暗，音樂喧囂。沈靜姝端著酒杯，舉到她眼前：“來，
為你干一杯，敬過去的七年，也敬未來的七十年?！绷滞砬镙p輕碰了下杯，喝了一口，
喉嚨被烈酒灼燒，卻覺得心里空蕩蕩的。沈靜姝瞥了她一眼，挑眉道：“怎么？
不是解脫了嗎？你該笑才對?！薄笆墙饷??！绷滞砬锏吐曊f，“只是……突然有點不習慣。
”沈靜姝冷哼一聲：“不習慣孤單？還是不習慣沒有他？”林晚秋沒有回答，
指尖緩緩收緊杯身。另一邊，顧承年回到家，屋子安靜得出奇。茶幾上沒有熱好的飯菜，
臥室里沒有她放在床頭的香薰，連空氣里都缺了一絲熟悉的味道。他換下外套，
隨手丟到沙發(fā)上，正要去書房，卻在門口停下。書桌整潔干凈，沒有她留下的筆記和小紙條，
只有一片空白。顧承年忽然覺得胸口發(fā)悶，伸手想拿手機，
屏幕卻空空如也——再沒有她發(fā)來的提醒短信。那一刻，
他才真正意識到：林晚秋真的離開了。次日清晨，林晚秋早早醒來。她坐在梳妝臺前，
認真化妝，穿了一身干練的西裝裙。鏡子里的人不再是全職主婦，
而是一個準備重返職場的女人。她找到了一份助理工作，工資不高，卻足以養(yǎng)活自己。
同事們都很友好，部門主管也欣賞她的細致認真。下班時，她久違地感到一絲輕松。
沈靜姝在微信上打趣：【怎么樣？沒有婚姻的束縛，你是不是連呼吸都順暢了？
】林晚秋勾起唇角：【嗯，確實?！靠申P(guān)掉手機后，她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長街兩旁的燈光搖曳，她忽然又覺得孤單。那種孤單不是沒有人陪，而是心口空了一塊，
怎么都填不滿。與此同時，顧承年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他在法庭上出錯，
被法官提醒；在會議上心神不寧，被合伙人質(zhì)疑。一向冷靜自持的他，第一次顯得心緒不寧。
“顧律師，你最近怎么回事？”江律在休息室里輕笑著問，手里端著咖啡，
“不會是因為離婚的事？”顧承年臉色一僵，冷聲道：“你管太寬了。”江律卻不惱，
聳聳肩：“我只是好奇。林小姐最近在我手下幫忙做資料，做得不錯?！鳖櫝心昝偷剞D(zhuǎn)頭，
眼神凌厲：“你說什么？”江律笑意更深：“她不比以前弱，她很有能力。說實話，
她值得更好的生活。”顧承年的呼吸瞬間滯住，胸口像被狠狠捶了一拳。
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林晚秋穿上職業(yè)裝，在辦公室里自信從容的模樣，那畫面陌生又刺痛。
夜深時，林晚秋獨自坐在窗邊，翻開筆記本寫工作計劃。不知怎的，她的手指在紙上頓住，
心里忽然浮現(xiàn)出顧承年的臉。她搖搖頭，把紙撕掉，狠狠丟進垃圾桶。她告訴自己：過去的，
就讓它過去。但顧承年并不這么想。他看著空曠的家，失眠整夜，酒瓶一只接一只空下去。
腦海里卻不斷閃回林晚秋的笑顏，她給自己倒茶時的輕聲細語，甚至是她生氣時的冷漠背影。
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她不在，他的世界真的碎了。4林晚秋沒想到，再次遇見顧承年，
會是在工作場合。那天，她跟隨部門主管去參加一個重要的合作案件討論會。
她本只需要做會議記錄，卻在推開會議室門的那一刻，看見了那張熟悉而冷峻的面孔。
顧承年正坐在主位，身著深色西裝，神情專注，氣場逼人。七年來她無數(shù)次見過他這副模樣，
可此刻，卻隔著一道無形的距離，讓她心口驟然發(fā)緊?！傲中〗?，這是顧律師。
”主管介紹時，還帶著幾分恭敬。林晚秋淡淡點頭：“顧律師?！鳖櫝心甑哪抗饴湓谒砩?，
瞬間愣住。她一身淺色襯衫與窄裙，頭發(fā)盤起，眉眼冷靜，氣質(zhì)干練。那副模樣，
早已不是他印象里那個圍著廚房轉(zhuǎn)的妻子?！昂镁貌灰??！彼_口，聲音有些低啞。
林晚秋只是微微一笑，神情疏離：“是啊，好久不見?！睍h開始，顧承年照常分析案情，
邏輯縝密，語言鋒利?？伤喙鈪s一次次落在林晚秋身上。她低頭記錄的神情專注，
眉眼間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獨立與堅毅。他忽然心慌。那是他從未真正了解過的林晚秋。
而在另一側(cè)，江律也在場。他與林晚秋的對視帶著幾分默契，不時交換意見，
態(tài)度溫和而欣賞。顧承年看在眼里，心底的冷意逐漸蔓延。當江律遞給林晚秋一份資料時，
手指輕輕觸到她的手背，她微微一愣，卻禮貌收回。這一幕，讓顧承年的呼吸瞬間一窒。
會議結(jié)束后，林晚秋正要收拾文件離開，背后傳來低沉的聲音?！巴砬??！彼D(zhuǎn)身，
顧承年站在門口，眼神復(fù)雜?！坝锌諉幔苛囊涣??！绷滞砬镂⑽⒁恍?，卻帶著疏遠：“抱歉，
我還有工作要做。”說完，她繞過他，徑直離開。顧承年怔立在原地，指尖無力地垂下。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用這種冷淡的態(tài)度對他。夜里，林晚秋與沈靜姝在咖啡館碰面。
“今天見到他了？”沈靜姝問。林晚秋點點頭，眼神平靜：“在會上。
”“那家伙肯定氣壞了吧，看你現(xiàn)在這么優(yōu)秀?！鄙蜢o姝笑著調(diào)侃。林晚秋抿唇，沒有回應(yīng)。
心底卻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七年婚姻，她習慣了依附他。如今，
她終于能與他平等站在同一張桌前?？蛇@份“平等”，她是用七年的眼淚換來的。另一邊，
顧承年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桌上攤著案卷，他卻一頁沒看進去。腦海里全是林晚秋的模樣。
她變了。變得陌生，卻也更加耀眼。而這份耀眼，不再屬于他。手機忽然亮起，
是母親的電話?！俺心?，你怎么能同意離婚？你讓我們顧家的臉往哪放？
”顧承年煩躁地揉眉：“媽，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薄斑^去了？你真打算放任她離開？
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人等著看笑話？”顧母的聲音尖銳，“她沒了顧家的名分，
看她能得意多久！”顧承年心頭一緊，冷聲道：“媽，夠了！”掛斷電話，
他忽然意識到——母親當年的苛責，正是壓垮林晚秋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