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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破舊手機里傳出的聲音,像一道冰冷的霹靂,瞬間劈散了剛剛獲得錢財帶來的短暫輕松。

王護(hù)士急促驚慌的語調(diào),遠(yuǎn)比之前催繳費用時更具沖擊力。“新的線索”、“情況有變”、“立刻配合調(diào)查”——每一個詞都像重錘,敲在胤禩本就緊繃的神經(jīng)上。

溺水之事,果然不是意外?!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驟然噬咬著他的理智。原身艾胤思,這個沉默寡言、揣摩著復(fù)雜角色的少年,他的死亡邊緣徘徊,背后竟真的藏著隱秘?而自己,這個鳩占鵲巢的孤魂,首當(dāng)其沖地卷入了這潭渾水!

店內(nèi)空氣凝固。

掌柜的眉頭緊鎖,顯然聽出了電話內(nèi)容的不尋常,看向胤禩的眼神多了幾分復(fù)雜,下意識地將剛剛鎖入抽屜的銅錢又往深處推了推,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

蘇念念小臉煞白,下意識地抓緊了胤禩的胳膊,聲音發(fā)顫:“警察……警察又來了?怎么回事???”

而趙得柱,那張肥胖的臉上驚愕之后,迅速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慌亂,但很快被更加濃烈的陰鷙和一種“我看你怎么收場”的幸災(zāi)樂禍所取代。他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喲,事兒還挺多?我就說嘛,好端端的怎么會掉河里?小子,看來你這麻煩不小啊!要不要哥哥我……”

“不勞費心。”胤禩冰冷地打斷他,此刻沒工夫再跟這市井之徒虛與委蛇。他猛地掛斷電話,將手機死死攥在手心,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內(nèi)心驚濤駭浪,但越是如此,他面上反而越是沉靜,一種近乎死寂的、破釜沉舟般的沉靜。這種沉靜與他蒼白的少年面孔形成詭異對比,讓還想說什么的趙得柱都不自覺地閉了嘴,心里莫名有些發(fā)毛。

必須立刻回去。

躲是躲不掉的。在這個身份不明、處處監(jiān)控(他己見識過所謂的“攝像頭”的威力)的時代,逃避官方追查是最愚蠢的選擇。回去,正面應(yīng)對,是唯一的路。至少,在醫(yī)院,在警察面前,趙得柱這類人還不敢太過放肆。

“掌柜,叨擾了。念念,我們走?!必范T語速極快,不容置疑,轉(zhuǎn)身就向外走。他甚至沒再看趙得柱一眼,仿佛那人只是一團(tuán)令人不快的空氣。

“哎!小子你……”趙得柱還想阻攔,但胤禩身上那股驟然爆發(fā)的、不容靠近的氣場讓他遲疑了一瞬。就這一瞬,胤禩已經(jīng)拉著蘇念念快步走出了汲古齋。

外面的天光有些刺眼。喧囂的市井聲重新涌入耳中,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變得模糊而不真實。懷里的三千塊錢沉甸甸地墜著,卻絲毫帶不來暖意,反而像一塊冰,貼著胸口,寒意首透心底。

“我們……我們真的還要回去啊?”蘇念念被他拉著小跑,氣喘吁吁,臉上滿是害怕和不解,“警察會不會……會不會把你抓起來?”

“不回去,更說不清?!必范T聲音低沉,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辨認(rèn)著來時的路,“放心,我自有分寸。”這話既是對蘇念念說,也是對自己說。他必須穩(wěn)住,必須演下去。失憶是他目前唯一的盾牌。

兩人一路無話,氣氛壓抑。胤禩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將所有已知的碎片信息拼命拼接:艾胤思,張老師(己故),趙得柱(心懷叵測),林瓔(神秘女人),一場疑點重重的“溺水”,還有警察口中新發(fā)現(xiàn)的“線索”……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模糊卻危險的旋渦。

張老師。這個名字出現(xiàn)的頻率太高了。他的死,和艾胤思的溺水,是否存在關(guān)聯(lián)?趙得柱和林瓔的關(guān)注點,似乎也都集中在此。

快到醫(yī)院側(cè)門時,胤禩猛地停住腳步。

“怎么了?”蘇念念問。

胤禩迅速將懷里那疊鈔票拿出一大半,塞到蘇念念手里:“這些,你拿著?!?/p>

“???這……這么多錢給我干嘛?”蘇念念像被燙到一樣,差點把鈔票扔出去。

“你去繳費處,把欠的醫(yī)藥費結(jié)了?!必范T語速飛快,眼神冷靜,“剩下的,你先替我保管。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剛才那個趙得柱,還有……任何人?!彼麖娬{(diào)了“任何人”三個字。

他不能讓這筆剛剛到手、可能成為他日后安身立命之本的錢,暴露在警察甚至趙得柱的眼皮底下。懷揣巨款回去,無異于自找麻煩。而蘇念念,經(jīng)過這幾番接觸,雖然單純,但心地善良,是目前他唯一能稍微托付一點信任的人。

蘇念念看著手里厚厚的鈔票,又看看胤禩凝重?zé)o比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用力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她將錢小心地塞進(jìn)自己的背包最里層。

“分開走。你繳完費再上來?!必范T最后叮囑一句,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外套,努力讓表情恢復(fù)成那種帶著病態(tài)的虛弱和茫然,獨自一人走向住院部大樓。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走廊里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此刻聞起來卻充滿了危險的氣息。護(hù)士站里,王護(hù)士正焦急地張望著,一看到他,立刻沖了出來,壓低聲音又急又氣:“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兒去了!警察在病房等你半天了!臉色難看得很!你到底……”

“我……我就是悶得慌,出去透透氣……”胤禩垂下頭,聲音細(xì)小,扮演著一個做錯事害怕的孩子。

王護(hù)士看他這副樣子,也不好再深責(zé),嘆了口氣:“快去吧!3床病房!別再亂跑了!”

胤禩點點頭,慢慢走向那間熟悉的病房。門虛掩著。

他推開門。

病房里,不再是之前那位相對溫和的年長民警。而是兩位面生的警察,一位身材高大,臉色鐵青,另一位年輕些,表情同樣嚴(yán)肅,兩人都站著,一股無形的低壓籠罩著房間。之前來做筆錄的年輕民警也在,站在一旁,臉色有些不安。

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看到胤禩進(jìn)來,三位警察的目光瞬間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壓力,比上一次強烈十倍。

那位高大警察上前一步,眼神銳利如鷹隼,首接開門見山,聲音冷硬:“艾胤思,我們在你溺水時穿的衣物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p>

他頓了頓,目光死死盯著胤禩的眼睛,仿佛要捕捉他每一絲細(xì)微的表情變化,然后一字一句地拋出那顆重磅炸彈:

“你的外套內(nèi)襯里,縫著幾張被水浸透、但內(nèi)容仍可辨認(rèn)的……高利貸借條。借款金額不小,還款日期,就在你溺水前一天?!?/p>


更新時間:2025-08-23 22:17: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