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 病房的玻璃外，沈逸辰已經站了整整一夜。
凌晨的寒氣透過玻璃窗滲進來，讓他原本就僵硬的四肢更添了幾分冷意，可他的目光卻始終黏在病床上的林悅身上，一刻也不敢移開。
林悅安靜地躺著，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呼吸機的管子從她的鼻腔延伸出來，隨著她微弱的呼吸輕輕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像一根細線，緊緊牽著沈逸辰的心臟。
心電監(jiān)護儀的 “滴滴” 聲規(guī)律卻冰冷，在空曠的走廊里反復回蕩，像是在不斷提醒他 —— 林悅還在和死神拔河，而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沈逸辰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指尖觸到眼角的淚痕，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又哭了。
他從口袋里拿出那張被折得皺巴巴的星空陽臺設計圖，這是他從林悅的工作室?guī)н^來的，圖紙上還留著她淡淡的鉛筆印記，邊緣處似乎還能聞到她常用的梔子花香水味。
“林悅，你還記得這個嗎？” 沈逸辰把臉貼在冰冷的玻璃上，聲音輕得像一陣風，“這是你畫的星空陽臺，你說要在天花板上裝可變色的星星燈，晚上打開的時候，就像躺在野外看星空一樣。你還說要在陽臺的角落放一個小沙發(fā)，冬天的時候我們可以裹著毯子曬太陽……”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玻璃上輕輕畫著，描摹著設計圖上的線條，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的思念傳遞給里面的林悅。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蘇蔓提著一個保溫桶走過來，看到沈逸辰蒼白的臉色和布滿血絲的眼睛，心里一陣發(fā)酸：“沈逸辰，你先去吃點東西吧，我?guī)湍闶匾粫骸！?/p>
沈逸辰搖搖頭，目光依舊沒有離開林悅：“我不餓，我想在這兒等著她醒過來?！?/p>
“你這樣下去不行的，” 蘇蔓把保溫桶放在旁邊的椅子上，打開蓋子，一股溫熱的粥香飄出來，“你要是垮了，誰來等林悅醒過來？她要是醒了，看到你這個樣子，肯定會心疼的?！?/p>
提到林悅會心疼，沈逸辰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想起以前自己加班晚歸，林悅總會給他留一盞燈，還會溫著粥等他，看到他疲憊的樣子，就會皺著眉頭說 “下次別這么拼了，身體要緊”。
是啊，他不能垮，他要好好的，等林悅醒過來，還要陪她去看星空陽臺的工地，還要和她一起實現(xiàn)那些未完成的約定。
沈逸辰接過蘇蔓遞過來的粥碗，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到掌心，讓他僵硬的手指稍微靈活了些。他小口小口地喝著粥，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 ICU 病房里的林悅，生怕錯過她醒來的任何一個瞬間。
“對了，” 蘇蔓像是想起了什么，從包里拿出一個速寫本，“這是林悅在國外治療的時候用的速寫本，她讓我?guī)退罩?，說等她回來要給你看。里面有很多她畫的星空陽臺的草稿，還有一些…… 畫的是你。”
沈逸辰接過速寫本，封面是淡藍色的，上面畫著一朵小小的梔子花，是林悅最喜歡的花。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就是一張他的素描 —— 畫的是他當年在出租屋里加班的樣子，他低著頭，眉頭緊鎖，手里拿著筆，臺燈的光落在他的臉上，線條細膩而溫柔。
速寫本的角落里寫著一行小字：“逸辰，你認真工作的樣子，真好看。2021 年冬，紐約?！?/p>
沈逸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紙上的線條，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2021 年冬天，正是他公司遇到危機的時候，那段時間他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甚至沒時間給家里打電話。他沒想到，在遙遠的紐約，林悅竟然還在惦記著他，還在偷偷畫著他的樣子。
他繼續(xù)往后翻，里面全是星空陽臺的設計草稿，有的畫了不同款式的星星燈，有的標注了沙發(fā)的尺寸，還有的在旁邊寫著 “逸辰喜歡靠窗的位置”“要放一個小茶幾，放他喜歡的咖啡杯”。
每一張草稿上，都能看到林悅對未來的期待，對他們的未來的期待。
“林悅……” 沈逸辰哽咽著，把速寫本緊緊抱在懷里，“你看，你畫了這么多，我們還沒來得及實現(xiàn)，你怎么能一直睡下去呢？”
就在這時，ICU 病房里的護士突然走了出來，沈逸辰立刻站起來，快步走過去，聲音帶著急切：“護士，她怎么樣了？是不是醒了？”
護士搖了搖頭，臉上卻帶著一絲欣慰：“病人還沒醒，但是剛才她的手指動了一下，雖然很輕微，但這是個好現(xiàn)象，說明她的意識在慢慢恢復?！?/p>
“真的嗎？” 沈逸辰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火焰，“那她是不是快要醒了？”
“還不好說，” 護士說，“你們可以多跟她說說她在意的事情，或許能刺激她的意識恢復?！?/p>
沈逸辰用力點頭，心里充滿了希望。
他回到 ICU 玻璃外，拿起速寫本，對著里面的林悅輕聲說：“林悅，護士說你剛才手指動了，你聽到我說話了對不對？你看，這是你畫的速寫本，里面有你畫的我，還有我們的星空陽臺。你還記得嗎？我們約定好，等你好一點，就去看公司總部大樓的工地，我們還要一起規(guī)劃星空陽臺的細節(jié)，你說要放一個小沙發(fā)，還要放我喜歡的咖啡杯……”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敲著玻璃，像是在和林悅互動：“林悅，你快醒醒好不好？我把你畫的星空陽臺設計圖拿給工地的師傅看了，他們說你的設計特別好，還問我們什么時候去現(xiàn)場確認。你要是再不醒，他們就要按別的設計來了，你不想看到我們的星空陽臺變成別的樣子，對不對？”
沈逸辰就這樣一直說著，從他們初遇的故事，到熱戀時的約定，再到分開后的思念，他把這五年沒說出口的話，一句一句地說給林悅聽。
蘇蔓站在旁邊，看著沈逸辰專注而深情的樣子，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知道，林悅沒有愛錯人，沈逸辰值得她這么多年的等待和付出。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漸漸升起，金色的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進來，落在沈逸辰的身上，也落在 ICU 病房里的林悅身上。
就在這時，沈逸辰突然看到，林悅的手指又動了一下，這一次比剛才更明顯，她的指尖輕輕蜷縮了一下，像是在回應他的話。
“林悅！” 沈逸辰激動地喊出聲，快步走到玻璃前，“你聽到了對不對？你再動一下，讓我看看！”
ICU 病房里的護士也注意到了，立刻走過去檢查，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病人的心率好像比剛才穩(wěn)定了一些，呼吸也順暢了些！”
沈逸辰的心里充滿了喜悅，他繼續(xù)對著林悅說：“林悅，你真棒！再努力一點，再醒過來一點，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做呢。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看海嗎？你說你喜歡海邊的日落，說以后每年都要去看一次。等你醒了，我們就去海邊，去看你喜歡的日落，好不好？”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卻充滿了希望，每一個字都像一縷陽光，照進 ICU 病房里，照在林悅的心上。
然而，就在大家以為事情會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時，林悅的心率突然又加快了，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了急促的 “滴滴” 聲，紅色的警報燈開始閃爍。
“不好！病人出現(xiàn)心率失常！” 護士的聲音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立刻按下了緊急呼叫鈴。
醫(yī)生和護士們很快就沖進了 ICU 病房，開始對林悅進行緊急搶救，病房里傳來各種儀器的聲音，還有醫(yī)生急促的指令聲。
沈逸辰站在玻璃外，看著里面忙碌的身影，剛才的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怎么會這樣……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沈逸辰喃喃自語，聲音帶著絕望，“林悅，你別嚇我，你一定要挺過去，一定要挺過去……”
蘇蔓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也帶著顫抖：“別擔心，林悅那么堅強，她一定會挺過去的?！?/p>
沈逸辰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盯著 ICU 病房里的林悅，雙手合十，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禱。
他不知道這樣的搶救持續(xù)了多久，只覺得時間像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度過。
直到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也帶著一絲欣慰：“病人暫時穩(wěn)定下來了，剛才是短暫的心率失常，可能是意識恢復過程中的正常反應。雖然她還沒醒，但情況比之前好多了，你們繼續(xù)跟她說話，多刺激她的意識，說不定很快就能醒了?！?/p>
沈逸辰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些，他靠在墻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他知道，這場與死神的較量還沒有結束，林悅還在痛苦中掙扎，但他相信，只要他不放棄，只要他一直陪著她，林悅就一定能醒過來。
沈逸辰再次走到 ICU 玻璃前，拿起速寫本，對著里面的林悅輕聲說：“林悅，你聽到醫(yī)生的話了嗎？你很快就能醒了。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我們還要去看海，還要去看星空陽臺，還要一起實現(xiàn)我們所有的約定，你可不能讓我一個人等太久啊……”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堅定的信念，像一股暖流，緩緩流進 ICU 病房里，流進林悅的心里。
而此刻，昏迷中的林悅，意識深處正傳來一陣陣熟悉的聲音。
那是沈逸辰的聲音，帶著她熟悉的溫柔和堅定，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他們的故事，說著他們的約定。
她仿佛看到了當年在出租屋里，沈逸辰給她戴銀戒指的樣子；看到了他們在陽臺上看星星，沈逸辰說要給她建星空陽臺的樣子；看到了她離開時，沈逸辰蹲在地上撿戒指的樣子……
這些畫面像走馬燈一樣在她的意識里閃過，溫暖而清晰。
她想回應他，想告訴他她聽到了，想告訴他她也在努力，可她的身體卻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怎么也動不了。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一股溫暖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像是有人在緊緊握著她的手，帶著她熟悉的溫度。
是沈逸辰的手！
林悅的心里一陣激動，她用盡全身的力氣，試著動了動手指，想要抓住那股溫暖的觸感。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輕輕碰到了什么，那是沈逸辰的手指，帶著熟悉的紋路和溫度。
“逸辰……” 林悅在心里默念著，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滴在枕頭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下去了，她要醒過來，要回到沈逸辰身邊，要和他一起實現(xiàn)那些未完成的約定。
意識深處的那股力量越來越強，林悅的呼吸也漸漸變得順暢起來，心電監(jiān)護儀的 “滴滴” 聲也變得越來越平穩(wěn)。
ICU 玻璃外的沈逸辰，突然看到林悅的眼角滑落一滴淚水，他的心里一陣激動，快步走過去，聲音帶著顫抖：“林悅，你是不是聽到了？你快醒過來，我在這兒等你……”
他不知道，昏迷中的林悅，正在用她最后的力氣，朝著他的聲音，朝著他們的約定，一點點靠近。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林悅的臉上，也灑在沈逸辰的臉上，溫暖而明亮。
這場與死神的較量，他們似乎看到了勝利的微光。
而這微光的背后，是他們跨越五年的深情，是他們對未來的執(zhí)著，是他們從未放棄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