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聽著隔壁婆婆中氣十足的叫罵,只覺得人生徹底“栓Q”。
我,姜俏月,一個21世紀新女性,竟然穿到一本年代文里,成了活不過三章的炮灰女配。
更要命的是,我嫁給了書里最大的反派,那個未來會叛國、最后被亂槍打死的男人——賀崢。
不行,這婚必須離!我得趕緊踹了這短命鬼,去城里找根正苗紅的男主角!
可當我揣著雞毛湊來的離婚費,卻被他堵在墻角,那雙能殺人的眼睛死死盯著我:“想跑?
”01“哭什么哭!我們賀家花了一百塊彩禮,買你回來是傳宗接代的,不是讓你來奔喪的!
”尖利刻薄的聲音像錐子一樣扎進我的耳朵。我猛地睜開眼,入目是搖曳的煤油燈,
土坯墻上貼著一張巨大的雙喜剪紙,紅得刺眼。身上蓋著的大紅被面上,
用白色絲線繡著“百年好合”四個大字,土得掉渣。我不是在跟客戶拼酒,
喝到胃出血被送進醫(yī)院了嗎?這是哪兒?腦子里一陣劇痛,無數(shù)不屬于我的記憶涌了進來。
姜俏月,十七歲,紅星生產大隊有名的一枝花。因為家里窮,被爹媽以一百塊的彩禮,
嫁給了鄰村回鄉(xiāng)探親的軍官,賀崢。賀崢?我心頭猛地一跳,這個名字我熟??!
這不是我出事前看的那本爆款年代文《七零嬌寵小媳婦》里,那個心狠手辣、沉默寡言,
最后因為叛國被一槍斃了的最大反派嗎?而我,姜俏月,
就是那個貪慕虛榮、在賀崢死后立刻卷錢跑路,最后被他戰(zhàn)友抓回來沉塘的惡毒前妻!
我真的會謝!穿成誰不好,偏偏穿成一個活不過三章的短命炮灰?!百R崢!
你媳婦是不是啞巴了?讓她給我滾出來做飯!”門外,我那個便宜婆婆的叫罵聲還在繼續(xù)。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按照書里的情節(jié),
今晚賀崢就會接到部隊的緊急電報,連夜歸隊。等他下次回來,就是半年后,
帶著一身傷和一筆巨額撫恤金。原主就是趁他重傷,偷了錢跑去找男主角,結果被抓個正著。
我必須在他走之前,把離婚這件事給辦了!我翻身下床,身上那件嶄新的紅棉襖又厚又沉。
我胡亂地在箱子里翻找,想找點值錢的東西當跑路費?!罢沂裁矗?/p>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帶著一股子冷冽的寒氣。我嚇得一哆嗦,猛地回頭。
男人就站在門口,身形高大挺拔,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軍裝穿在他身上,顯得肩寬腿長。
昏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輪廓,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一雙眼睛黑得像深潭,
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他就是賀崢。書里形容他“眉眼鋒利如刀,氣質冷硬如鐵”,
現(xiàn)在看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是他左手虎口處那道猙獰的疤,像一條蜈蚣盤踞著,
隨著他手掌的開合,仿佛隨時會活過來。我咽了口唾沫,強裝鎮(zhèn)定:“我……我找我的手帕。
”賀崢沒說話,邁開長腿走了進來。他身上的壓迫感太強了,每走一步,
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我緊張得手心冒汗,眼睜睜看著他從桌上拿起一個搪瓷缸子,
走到我面前。“喝點水。”他把缸子遞給我,聲音依舊沒什么情緒。
搪瓷缸子里是溫熱的紅糖水。我愣住了,書里沒寫這一出啊。
反派不是應該對我這個“貪慕虛榮的女人”不屑一顧嗎?“媽那邊,你不用管。
”他又補了一句,算是解釋。這下我更懵了。我捏著那個還有點燙手的搪瓷缸子,
腦子里飛速旋轉。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書里的賀崢,
對我這個新婚妻子可是半個字都懶得說。難道我的到來,引發(fā)了蝴蝶效應?不管了,
離婚最大!我鼓起勇氣,抬頭看他:“賀崢,我們談談吧?!薄罢勈裁矗俊彼粗?,
眼神里沒什么波瀾?!拔覀儭蔽疑钗豢跉?,剛想說“離婚”,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百R崢!賀崢在家嗎?有你的加急電報!”來了!
我心頭一喜,情節(jié)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向在走。賀崢皺了皺眉,轉身去開門。
我趕緊把搪瓷缸子放下,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果然,是部隊的緊急召回令。
賀崢很快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一件軍大衣,看樣子是準備走了。機會來了!
我立馬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抓著他的胳膊,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你要走了嗎?
什么時候回來?”演戲嘛,我最擅長了。只要把他穩(wěn)住,讓他對我心生愧疚,
離婚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多要點補償。賀崢低頭看著我抓著他胳膊的手,眼神閃了閃,
似乎有些意外。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任務,歸期不定?!薄澳俏以趺崔k?
”我眼淚說來就來,順著臉頰滑下,“我們才剛結婚……”我一邊哭,
一邊偷偷觀察他的表情。他似乎有些動容,眉頭微微蹙起,連帶著虎口那道疤都繃緊了。
“我會給你寄津貼?!彼麖目诖锾统鰩讖垗湫碌拇髨F結,連帶著一沓厚厚的布票,
塞到我手里,“錢和票你收著,想買什么就買?!蔽铱粗掷镏辽儆形迨畨K的錢和一堆票,
眼睛都直了。七十年代的五十塊啊!這可是一筆巨巨巨款!發(fā)財了!我心里樂開了花,
面上卻哭得更兇了,一副舍不得他走的模樣。賀崢似乎有點手足無措,他抬起手,
像是想幫我擦眼淚,但舉到一半又放下了。最后,他只是沉聲說了一句:“等我回來。
”說完,他便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我捏著手里的錢,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激動得差點笑出聲。反派就是反派,人傻錢多!有了這筆錢,我還找什么男主角,
直接去縣里做點小買賣,安安穩(wěn)穩(wěn)當?shù)刂髌挪幌銌??我美滋滋地把錢和票藏好,躺回炕上,
連隔壁的叫罵聲都覺得不那么刺耳了。然而,我高興得太早了。第二天一早,
我被一陣喧嘩聲吵醒。我那個便宜婆婆王桂蘭,帶著一幫子親戚,
氣勢洶洶地堵在了我的房門口?!敖卧拢∧銈€小**!竟敢偷我的錢!
”02王桂蘭一嗓子,把半個院子的人都給嚎來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拍著大腿哭天搶地:“天殺的啊!我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的養(yǎng)老錢,就這么被賊給偷了??!
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幾個沾親帶故的嬸子大娘圍在她身邊,七嘴八舌地“勸著”。
“桂蘭啊,你先別哭,錢丟了咱再找。”“就是,是不是放哪兒忘了?”“忘了?怎么可能!
”王桂蘭猛地從地上竄起來,指著我的房門,唾沫星子橫飛,“就是她!家里就她一個外人,
不是她偷的是誰偷的!賀崢前腳剛走,她后腳就偷錢,這是想卷款私逃?。 蔽艺驹陂T里,
聽得一清二楚。好家伙,這是給我潑臟水呢。我慢悠悠地整理好衣服,打開了房門。
院子里站滿了看熱鬧的鄰居,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對著我指指點點。“喲,出來了。
”“看著挺水靈個姑娘,手腳怎么不干凈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蔽噎h(huán)視一圈,
目光最后落在王桂蘭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上?!皨?,你說我偷了你的錢?”我開口,
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所有人都聽見,“你丟了多少錢?”王桂蘭叉著腰,
梗著脖子喊:“五十塊!還有我攢了半年的布票!那可是我給賀崢娶媳婦的錢!”五十塊?
我心里冷笑一聲。這老太太,還真是下了血本。昨天賀崢給我的,
正好就是五十塊錢和一沓布票。這要是被她搜出來,我可就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你憑什么說是我偷的?”我問?!熬蛻{你是個外人!”王桂D蘭理直氣壯,
“我們老賀家都是本分人,就你,一來家里就丟錢,不是你還能有誰?”“搜!
必須搜她的房!”旁邊一個吊梢眼的嬸子跟著起哄,“要是搜不出來,我們再給她道歉!
”“對!搜!”一群人嚷嚷著就要往我屋里沖。我往門框上一靠,雙手抱胸,
冷眼看著他們:“搜我的房可以,但要是搜不出來,怎么辦?”王桂蘭被我問得一噎。
我勾了勾唇,繼續(xù)說:“要是搜不出來,就說明有人憑空污蔑我。在部隊里,污蔑軍屬,
可是要被拉去思想教育的。媽,你說對吧?”我特意加重了“軍屬”兩個字。
王桂蘭的臉色果然變了變。她再撒潑,也知道賀崢的身份。要是這事兒鬧大了,
影響到兒子的前途,她可擔待不起??礋狒[的鄰居們也竊竊私語起來?!斑@小媳婦,
瞧著不像個軟柿子啊。”“是啊,說話一套一套的?!毖劭淳鸵丫置骀?zhèn)住,
那個吊梢眼的嬸子又跳了出來:“你個小丫頭片子,嚇唬誰呢?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要是沒偷,還怕我們搜嗎?”“就是,我看她就是心虛!”這幫人,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嘆了口氣,從門框上站直了身體,讓開了路。“行,你們搜吧?!蔽艺f,
“不過我把丑話說在前頭,今天你們要是搜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姜俏月,就跟你們沒完。
”我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最后定格在王桂蘭的臉上。她被我看得有些發(fā)毛,但事已至此,
只能硬著頭皮往里沖?!八?!給我仔細搜!連床底下都不能放過!
”一群女人像蝗蟲一樣涌進了我的房間,翻箱倒柜,把屋子弄得一片狼藉。
我那個便宜小姑子,賀崢的妹妹賀小玲,更是直接,撲到炕上就開始掀我的被子。
王桂蘭則站在一邊,指揮著眾人,眼睛里閃爍著得意的光。她篤定錢就在我身上。
我冷眼旁觀,心里卻一點都不慌。因為我知道,他們什么都找不到。早在開門之前,
我就把錢和票,藏在了一個他們絕對想不到的地方?!罢业搅藛??”我好整以暇地問。
屋子里翻找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皼]有啊。”“柜子里沒有。”“箱子底也翻了,
就幾件破衣服?!辟R小玲把我唯一的枕頭也拆了,里面除了幾把干癟的棉花,什么都沒有。
“怎么會沒有呢?”王桂蘭不信邪,親自沖進來,在我那薄薄的褥子下面摸了半天,
最后還是一無所獲。她的臉,一下子白了。院子里看熱鬧的人,風向也開始變了。
“看來真不是人家拿的啊。”“王桂蘭這次可是踢到鐵板了?!薄熬褪牵?/p>
平白無故冤枉人家一個新媳婦,也太缺德了。”王桂蘭聽著周圍的議論聲,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下不來臺了。我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皨專F(xiàn)在搜完了,
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嗎?”“我……”王桂蘭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既然證明了我的清白,那我們是不是該算算,污蔑我的這筆賬了?”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王桂蘭眼神躲閃,不敢看我?!吧┳?,你別得理不饒人!”賀小玲從屋里沖出來,
護在王桂蘭身前,“我媽也是著急!再說了,我們家丟了錢是事實!”“丟了錢是事實,
就可以隨便冤枉人嗎?”我反問,“今天也就是我,要是換個脾氣軟的,
是不是就要被你們活活逼死了?”我的聲音陡然拔高,眼圈也跟著紅了。“我剛嫁過來,
男人就走了,你們就是這么欺負我的嗎?賀崢在部隊保家衛(wèi)國,
你們在家里就這么糟踐他的媳婦?這事兒要是傳到部隊去,別人會怎么看賀崢,
怎么看你們賀家?”我字字誅心,句句都戳在王桂蘭的要害上。她最在乎的就是兒子的前途。
果然,王桂蘭的臉色徹底變了。她一把拉住賀小玲,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扒卧掳?,
是媽不對,是媽老糊涂了,你別往心里去?!薄耙痪淅虾苛司拖胨懔耍?/p>
”我可沒那么好打發(fā)。今天這事,我必須立威。不然以后,她們只會變本加厲。
我看著院子里的人,朗聲說:“各位叔叔嬸嬸,大爺大娘,今天這事你們也看見了。
我姜俏月雖然是個外來的,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以后誰要是再敢往我身上潑臟水,我拼著這條命不要,也得去公社找領導說道說道!”說完,
我“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留下院子里一群人面面相覷。我知道,從今天起,這個家里,
沒人再敢輕易小瞧我了。我靠在門板上,聽著外面漸漸散去的人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第一關,總算是過了。我走到炕邊,掀開炕席的一角,從下面摳出一塊松動的磚頭。
油紙包得好好的錢和票,正靜靜地躺在里面。我把錢拿出來,塞進貼身的口袋里。這個家,
是不能待了。我必須盡快離開。就在我計劃著未來的康莊大道時,
門外突然傳來賀小玲的聲音。“嫂子,有你的信!”信?誰會給我寫信?我疑惑地打開門,
賀小玲遞給我一個黃色的信封,眼神復雜。信封上沒有郵票,看樣子是托人捎回來的。
我拆開信,里面只有一張薄薄的信紙。信上的字跡龍飛鳳舞,透著一股子不羈。“俏月,
委屈你了。等我,我很快就回來接你。——周明軒”周明軒?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
在我腦子里炸開。他就是《七零嬌寵小媳婦》里的男主角!那個根正苗紅、溫柔體貼,
最后當上大官的男人!原主之所以那么看不上賀崢,就是因為她跟這個周明軒早就好上了,
兩人甚至約定了要私奔!我捏著信紙,手心一片冰涼。我穿來的時機,怎么就這么“巧”?
麻煩,大了。03我把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確定這就是傳說中的“男主角”寫給“我”的情信。這玩意兒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在這個年代,
可是要被浸豬籠的。我毫不猶豫地把信紙湊到煤油燈上,看著它化為一小撮灰燼。周明軒,
再見。不,是再也不見。我可不想摻和進你們的虐戀情深里,當那個被炮灰的惡毒女配。
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恫?,是去縣城搞錢。接下來的幾天,王桂蘭果然消停了不少,
雖然看我的眼神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至少不敢再明著找我麻煩。
我也懶得跟她計較,每天吃完飯就回屋,關起門來研究我的發(fā)財大計。七十年代,機會不多,
但也不是沒有。我知道,再過一兩年,高考就要恢復了。到時候,知識就是最大的財富。
但眼下,我得先解決溫飽問題。我想起了書里的一段情節(jié)。男主角周明軒的妹妹周小雅,
為了給男主湊上大學的錢,曾經(jīng)在黑市賣過一種叫“的確良”的布料,賺了不少錢。
“的確良”,在這個年代,可是比黃金還精貴的東西。挺括、耐磨、還不用布票,
是所有大姑娘小媳婦夢寐以求的奢侈品。而我手里,正好有賀崢給的一沓布票。
我腦子里立刻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去縣城,把布票換成錢,然后去黑市倒騰“的確良”。
說干就干。我找了個王桂蘭下地干活的空檔,偷偷溜出了門。
紅星生產大隊離縣城有二十多里山路,我走了足足兩個小時,才看到縣城的輪廓??h城不大,
但比村里熱鬧多了。我按照書里的記憶,七拐八拐,找到了傳說中的黑市。
黑市其實就是一條偏僻的小巷子,三三兩兩的人靠在墻邊,眼神警惕地打量著過往的行人。
我一個年輕姑娘,出現(xiàn)在這里,顯得格外突兀。幾乎是瞬間,
就有好幾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心里有點發(fā)毛,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學著別人的樣子,
靠在墻邊,眼睛四處搜尋著目標。很快,一個賊眉鼠眼的瘦小男人湊了過來?!懊米?,
要點啥?”他壓低聲音問?!坝小拇_良’嗎?”我問。男人眼睛一亮:“有??!白色的,
粉色的,天藍色的都有!你要哪種?”“怎么賣?”“一塊五一尺,不要票。
”一塊五(人民幣)一尺!我倒吸一口涼氣。供銷社里賣的棉布,也才三毛錢一尺,
還要布票。這簡直是搶錢!但我也知道,黑市就是這個價?!拔也灰?,我賣票。
”我從口袋里掏出那一沓布票,只露出一角。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妹子,
你可真有意思。別人都是拿錢換票,你倒好,拿票換錢?!薄皳Q不換?不換我找別人了。
”我作勢要走。“換換換!”男人趕緊拉住我,“怎么個換法?”“一尺布票,換一塊錢。
”我獅子大開口?!耙粔K?你怎么不去搶!”男人叫了起來,“最多五毛!”“八毛,
不能再少了?!蔽腋憙r還價。最后,我們以七毛錢一尺的價格成交。
我把手里三十尺的布票全都換給了他,拿到了二十一塊錢。加上賀崢給的五十塊,
我現(xiàn)在可是有七十一塊巨款的“大富婆”了。我揣著錢,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
那個男人卻又叫住了我?!懊米?,我看你是個爽快人,跟你說個事兒?!彼裆衩孛氐卣f,
“最近風聲緊,縣里要搞嚴打,你可別再來了。”嚴打?我心里咯噔一下。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看來倒騰“的確良”這條路,是走不通了。我謝過那個男人,
心事重重地往回走。發(fā)財計劃還沒開始就宣告破產,我有點沮喪。路過縣里的國營飯店時,
一陣肉包子的香味飄了出來,勾得我肚子里的饞蟲咕咕直叫。我咽了口唾沫,
摸了摸口袋里的錢,奢侈地花一毛錢買了個肉包子。包子皮薄餡大,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
我吃得正香,一抬頭,卻愣住了。國營飯店的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周明軒。
他穿著一身干凈的白襯衫,黑褲子,腳上一雙白色的回力鞋。斯斯文文,干干凈凈,
在一群灰撲撲的人里,顯得鶴立雞群。此刻,他正和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女孩說話,
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笑意。那個女孩,我也認識。是縣長的女兒,也是書里的女主角,
錢菲菲。他們倆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確實般配。我下意識地往墻角縮了縮,
不想讓他們看見??善?,周明軒一轉頭,就看到了我。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隨即皺起了眉頭,朝我走了過來。錢菲菲也跟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我?!敖卧拢?/p>
”周明軒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你怎么在這里?”我還沒說話,錢菲菲就先開了口,
語氣嬌俏:“明軒哥,這位是?”“一個村的。”周明軒含糊地解釋了一句,然后看著我,
壓低聲音說,“我不是讓你等我嗎?你怎么一個人跑縣城來了?”他的語氣,
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質問。我心里一陣不爽。你誰啊你?我憑什么要等你?
“我來我嫂子家走親戚?!蔽译S口胡謅。“嫂子?”周明軒愣了一下?!皩Π?,
”我晃了晃手里的肉包子,笑得一臉無辜,“我男人,賀崢,他嫂子。哦,不對,
應該叫弟妹。反正就是他哥的媳婦,住縣里?!蔽夜室獍选拔夷腥速R崢”這幾個字咬得很重。
周明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大概沒想到,幾天前還跟他海誓山盟的姑娘,
轉眼就一口一個“我男人”,叫得這么順口。錢菲菲在一旁聽著,眼神也變得有些玩味。
“原來是賀營長的愛人啊?!彼χf,“你好,我叫錢菲菲?!薄澳愫谩!蔽尹c點頭,
懶得跟他們多說,“我親戚還在等我,先走了?!闭f完,我轉身就走,
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周明-軒。走出好遠,我還能感覺到背后那道灼熱的視線。
我哼著小曲,三兩口把剩下的包子吃完。男主角又怎么樣?能當飯吃嗎?還是搞錢最重要。
回到村里,天已經(jīng)快黑了。我剛走到家門口,就看見院子里圍了一圈人。
王桂蘭和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院子中央,臉色都很難看。我心里“咯噔”一下,
有種不好的預感??吹轿一貋?,王桂蘭立刻沖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通紅。
“姜俏月!你這個喪門星!你到底對賀崢做了什么?!”“部隊來人了,
說……說賀崢在任務里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04賀崢失蹤了?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怎么會這樣?書里明明不是這么寫的!在原來的情節(jié)里,
賀崢這次任務雖然受了重傷,但還是平安回來了,還立了功,拿了撫恤金。怎么會失蹤呢?
“這位是賀崢同志的愛人,姜俏月同志吧?”那個穿著軍裝的男人走了過來,神情嚴肅,
“我是賀崢同志的團長,我姓李?!薄袄顖F長。”我定了定神,朝他點了點頭?!笆沁@樣的,
賀崢同志在執(zhí)行一次邊境巡邏任務時,為了掩護戰(zhàn)友,和一股境外勢力發(fā)生了沖突,
最后……下落不明?!崩顖F長嘆了口氣,“我們派出了搜救隊,但是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這八個字,像一塊巨石,壓在我的心上。
雖然我和賀崢只是名義上的夫妻,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到一天,但一想到那個沉默寡言,
會默默給我遞紅糖水的男人,可能已經(jīng)……我心里就堵得難受?!岸脊帜?!
都怪你這個掃把星!”王桂蘭突然發(fā)瘋一樣地撲過來,又抓又打,“你一嫁過來,
我兒子就出事!你克夫!你把我的兒子還給我!”院子里的鄰居趕緊上來拉架。
我被她抓得胳膊生疼,卻沒還手。我知道,她只是一個失去了兒子的可憐母親。
李團長也皺起了眉頭,呵斥道:“胡鬧!賀崢同志是為國犧牲的英雄,你們作為家屬,
怎么能在這里說這種封建迷信的話!”王桂蘭被他吼得一愣,隨即哭得更兇了。
李團長看著這亂糟糟的場面,也有些頭疼。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
“這是部隊給家屬的撫恤金,一共五百塊錢。另外,組織上會給你們家一個烈士家屬的榮譽。
以后有什么困難,可以隨時向組織反映?!蔽灏賶K!這個數(shù)字,
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王桂蘭的哭聲也停了。她死死地盯著我手里的信封,
眼睛里冒著綠光。“錢是我的!賀崢是我兒子,錢應該給我!”她尖叫著就要來搶。
李團長臉色一沉:“這筆錢是給賀崢同志的愛人和家人的,怎么分配,是你們的家事。
但如果有人敢獨吞這筆錢,欺負烈士遺孀,我們部隊也絕不會坐視不管!”他的目光,
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王桂蘭。王桂蘭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撒潑了。李團長又安慰了我?guī)拙洌?/p>
便帶著人離開了。他一走,王桂蘭立刻就變了臉。她堵在門口,叉著腰,像一尊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