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框“吱呀”一聲，像被無形的手推開。一只細(xì)白的小手攀住窗欞，

指甲蓋透著荔枝殼似的粉。阿僮翻窗落地，草鞋踩碎一片日影。她比初夏的荔支還嫩，

發(fā)梢卻帶著老樹的辛辣味?！跋脶勎?？”她抬下巴，露出兩顆小虎牙，“問過樹祖宗了嗎？

”李善德頭皮發(fā)麻，感覺自己從社畜升級(jí)成了祭品。蘇諒折扇掩唇，

笑得像偷了雞的狐貍：“看來，五百貫穩(wěn)了。”阿僮瞥他：“郡王殿下，

背得動(dòng)嶺南的露水嗎？”蘇諒挑眉：“本王背得動(dòng)你?！薄昂牵卑①字腹?jié)捏得“咔吧”響，

“那就從背水開始?！崩钌频驴纯淳磔S、看看郡王、再看看荔枝精，

忽然覺得三十天也不是不夠——夠他死三遍。他深吸一口氣，把算盤重新歸零：“兩位，

先別吵，咱們捋一捋——”話音未落，一陣風(fēng)掠過，案上卷軸“嘩”地展開，

紫泥印上的金翅鳥像是活過來，撲棱棱直往他臉上撞。老李下意識(shí)閉眼，再睜開，

卷軸上多了一行朱砂小字：“封口須用……”后面的字被蟲蛀了，只剩一個(gè)“人”字偏旁，

孤零零杵在紙上，像一柄小鉤子。蘇諒湊過來，折扇點(diǎn)著那個(gè)偏旁：“人？人心？人血？

人……頭？”阿僮冷笑：“你們兩腳獸，不就愛用這些做藥引子？”李善德指尖發(fā)涼，

耳邊忽然響起高力士陰惻惻的聲音，像是從卷軸里滲出來：“荔枝要鮮，酒要香，

人——要全須全尾?！贝巴馊沼拔餍?，把算盤珠子拉出一排長長的紅線，

像是誰提前寫好的結(jié)局。老李咽了口唾沫，聽見自己說：“那就……先去看看樹祖宗？

”阿僮轉(zhuǎn)身，草鞋踢起一片塵土：“走啊，晚了樹祖宗要午睡。

”蘇諒搖扇跟上：“本王倒要見識(shí)見識(shí)，一棵樹怎么比我還會(huì)擺譜。”李善德抱起算盤，

算盤珠子在他懷里“咔嗒”一聲，像替他答了一句——“擺譜？不，是擺爛。

”2 樹祖宗的午睡警告三人剛出司農(nóng)寺，天邊悶雷滾過，像誰在云端拖一張巨大的酒壇。

阿僮回頭，沖老李眨眨眼：“提醒一句，樹祖宗脾氣不好，吵醒它——可是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