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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宸的工作強度極大,但鄺劭甘之如飴。他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工作中,像一塊貪婪的海綿,瘋狂吸收一切能學(xué)到的東西。他比別人更拼,更狠,對自己毫不留情。他的設(shè)計帶著一種不管不顧的沖擊力,雖然偶爾偏激,卻往往能收到奇效,很快就在項目部里嶄露頭角。

李總很賞識他這股勁頭,一些重要的項目開始逐漸交到他手上。薪水也水漲船高。他搬出了集體宿舍,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個干凈明亮的一居室。他買了新的電腦,新的西裝,賬戶里的存款數(shù)字慢慢變多。

物質(zhì)條件在改善,但他整個人卻越來越冷,越來越沉默。同事私下叫他“冰山”或者“機器人”。他不在乎。社交?沒必要。戀愛?想起來都反胃。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工作和……如何防范那個陰魂不散的前女友。

晏媞確實像她保證的那樣,沒有再輕易出現(xiàn)在他面前。但他的生活里,卻無處不在她試圖“贖罪”的痕跡。

有時他加班到深夜回家,會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一個保溫袋,里面是精心煲好的湯,還是他以前最喜歡的口味。標(biāo)簽上寫著:“劭哥,熬夜傷身,喝點湯補補。——罪人媞”

他看都不看,直接拎到樓下垃圾桶扔掉。

有時他會收到匿名的快遞,里面是昂貴的領(lǐng)帶、鋼筆、甚至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沒有署名,但他用腳趾頭都想得到是誰。他一次沒拆,全部原路退回,查不到地址就捐給小區(qū)門口的舊衣回收箱。

他的新電話號碼不知道她怎么弄到的,偶爾會有陌生的送餐員或者快遞員打電話,說“一位晏小姐”給他訂了餐/買了東西。他一律冷冰冰地回答:“送你了,或者扔掉?!?/p>

這種持續(xù)不斷的、小心翼翼的“奉獻”,非但沒有讓鄺劭有絲毫動搖,反而像慢性毒藥一樣,不斷滋養(yǎng)著他的恨意和厭惡。她越是這樣,他越是清晰地記得那份背叛,越是覺得她虛偽透頂。

他把她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都拉黑了,但她總能找到新的號碼發(fā)來長長的懺悔短信,或者在各種社交平臺用小號關(guān)注他、發(fā)私信。內(nèi)容無非是回憶過去,訴說痛苦,表達悔意,懇求原諒。

鄺劭一律已讀不回,然后拉黑。他的冷漠,像一堵越來越厚的冰墻。

直到那天,他因為一個項目,和同事去一家法餐廳見客戶。談得很順利,結(jié)束后客戶先走了,他和同事正準備離開,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餐廳角落的鋼琴。

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正坐在琴凳上,彈奏著肖邦的《離別曲》。旋律哀婉纏綿,如泣如訴。那女孩的背影,瘦削,熟悉得刺眼。

是晏媞。

她怎么會在這里彈琴?她不是辭職了嗎?鄺劭的眉頭死死皺起。同事顯然也注意到了,碰碰他胳膊,壓低聲音:“欸?鄺劭,那彈琴的姑娘好像一直在看你?。垦凵窆止值?,你認識?”

鄺劭猛地收回目光,臉色陰沉得要滴水?!安徽J識。走吧?!?/p>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出餐廳。那纏綿的琴聲像鬼魅一樣追著他,讓他心煩意亂。他確定,這絕不是巧合!她是打聽到他的行程,故意等在這里的!用這種故作姿態(tài)的方式,演給誰看?

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剛到公司,前臺就叫住他:“鄺先生,昨天有位小姐送來這個,指名給你的?!蹦鞘且粋€精致的禮盒,里面安靜地躺著一枚鉆石領(lǐng)帶夾,旁邊附著一張卡片,上面是晏媞娟秀的字跡:

【昨天看到你穿西裝很好看,這個配你。曲子是彈給你聽的,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約會,我就給你彈過這首。劭哥,我真的每一天都在后悔,每一天都在想你?!肋h愛你的媞】

“啪!”鄺劭猛地合上盒子,手指用力得骨節(jié)發(fā)白。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惡心!她竟然用他們之間最美好的回憶來做這種下作的表演!她玷污了記憶里那個單純彈琴的女孩!

他拿著盒子,直接走到大樓外的垃圾桶邊,毫不猶豫地扔了進去。然后他深吸一口氣,撥通了晏媞那個他早已爛熟于心、卻絕不保存在通訊錄里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劭……”

“晏媞,”鄺劭的聲音冷得像冰渣,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把你這些令人作嘔的戲碼收起來。你的東西,你的眼淚,你的音樂,你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無比的惡心和厭煩。你像一塊甩不掉的爛泥,粘在鞋底都嫌臭。如果你再出現(xiàn)在我生活周圍一米之內(nèi),再用任何方式騷擾我,我保證,你會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到急促壓抑的呼吸聲。

許久,傳來晏媞破碎哽咽的聲音:“……你就……這么恨我?”

“恨?”鄺劭嗤笑一聲,“你不配。我對你只有一種感情,就是惡心。別再讓我看見你,聽見了嗎?”

說完,他直接掛斷,拉黑。胸口因為極致的厭煩而劇烈起伏。他以為話說得這么絕,她總該識趣了。

但他低估了一個被愧疚和絕望逼到極致的女人,能做出多么瘋狂的事。

一周后,項目慶功宴。鄺劭作為功臣,被灌了不少酒。他酒量一般,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有些頭暈。同事幫他叫了代駕。

代駕司機是個沉默的中年人,一路無話。車開到鄺劭住的小區(qū)門口,司機停好車,低聲說了句“到了”,然后飛快地下車離開了。

鄺劭揉著發(fā)痛的額角,推開車門下車。腳剛落地,就感覺不對勁。

小區(qū)門口昏暗的燈光下,站著一個人影。

是晏媞。

她穿著一條單薄的紅色長裙,在夜風(fēng)里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卻又帶著一種凄艷的絕望。她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手里好像還拿著什么東西。

鄺劭的酒瞬間醒了一半,厭惡和警惕瞬間攫住了他?!澳阍趺从謥砹??我說的話你聽不懂?”他語氣極差,只想立刻擺脫她。

晏媞卻不說話,只是一步步朝他走過來,越走越近。鄺劭聞到她身上濃烈的酒氣,比他還重。

“站?。 编椲繀柭暫鹊?,“離我遠點!”

晏媞停在他面前兩步遠的地方,抬起頭,眼淚無聲地往下掉。她突然舉起手,手里赫然是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鄺劭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你干什么?!瘋了嗎?!”

晏媞看著他臉上毫不掩飾的驚懼和厭惡,凄然一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劭哥……我知道我怎么求你都沒用了……你不信我了……你說我惡心……”

她一邊說,一邊猛地用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你不是嫌我臟嗎?”她哭著,眼神里是一種近乎癲狂的決絕,“我把這身讓你討厭的血都放掉……都還給你……是不是……就能干凈一點了?是不是……你就能……再看看我了?”

話音未落,她手腕猛地用力一劃!

“你他媽瘋了!”鄺劭魂飛魄散,猛地撲上去想要奪刀!

但已經(jīng)晚了!

鋒利的刀刃瞬間割開了她白皙的皮膚,鮮血如同破裂的水管,猛地涌了出來,瞬間染紅了她紅色的裙子和腳下的地面!觸目驚心!

晏媞痛得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卻還執(zhí)拗地看著他,眼神里是那種近乎變態(tài)的、渴望被認可的瘋狂。

鄺劭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完全沒想到她會做到這一步!他一把打掉她手里的刀,死死按住她噴血的手腕,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手,溫?zé)嵴衬?!他沖著嚇傻的小區(qū)保安怒吼:“叫救護車!快他媽叫救護車?。。 ?/p>

他用力壓著她的傷口,看著懷里因為失血和疼痛而不斷抽搐、意識開始模糊的晏媞,一種極致的荒謬和恐懼感攫住了他!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讓她滾遠點!他從來沒想過要她死!

“堅持?。£虌q!你他媽給我堅持??!”他聲音發(fā)顫地吼著,不知道是在吼她,還是在吼自己。

救護車呼嘯而來。醫(yī)護人員迅速給晏媞做了緊急處理,抬上車。鄺劭跟著跳了上去,手上身上全是血。

一路上,晏媞虛弱地睜著眼,一直看著他,嘴唇翕動,似乎在說什么。鄺劭俯下身,才聽清她那氣若游絲的話:

“……劭哥……別……別討厭我……了……行不行……”

鄺劭死死咬著牙,看著擔(dān)架上那張蒼白如紙、卻帶著詭異滿足笑容的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這不是愛。這是綁架。是用生命進行的、最極端最瘋狂的道德綁架!

他忽然覺得,比起那個咖啡館里背叛他的晏媞,眼前這個為他自殺的晏媞,更讓他感到徹骨的寒意和……恐懼。


更新時間:2025-08-23 18: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