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通大廈地下車庫的冷氣像蛇一樣鉆進全小素的衣領。她縮了縮脖子,跟在巢史強身后三米處,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按照計劃,她是誘餌,而巢史強是影子。
"B區(qū)左轉。"耳麥里傳來巢史強低沉的聲音,"注意頭頂攝像頭。"
全小素假裝整理頭發(fā),趁機掃視四周。恒通大廈的地下車庫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分A、B、C三個區(qū)域,每個區(qū)域都有不同的顏色標識。B區(qū)是藍色,燈光比其他區(qū)域昏暗許多,停的大多是些落滿灰塵的舊車。
"17排在前方右側。"巢史強提醒道,"慢慢走,觀察地面和墻壁。"
全小素放慢腳步,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針上的緊急按鈕。她的高跟鞋在空曠的車庫里發(fā)出清脆的回音,每一聲都像是倒計時。
17排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全小素數著車位號:1、3、5...17-5號車位在最里面,停著一輛覆蓋著防塵罩的黑色轎車。車位后方的墻上掛著一幅恒通集團的宣傳畫——一輛SUV在沙漠中馳騁。
"看到目標了。"她低聲說,嘴唇幾乎不動。
"等等。"巢史強的聲音突然緊繃,"車底有東西。"
全小素假裝系鞋帶,俯身看向車底。在昏暗的燈光下,她看到車底盤上粘著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金屬裝置,紅燈微弱地閃爍著。
"是感應器。"巢史強說,"有人來過這里。別動那輛車,檢查墻面。"
全小素站起身,裝作在包里找東西,慢慢靠近那幅宣傳畫。畫框邊緣有些微的磨損,像是經常被移動。她伸手輕輕觸碰畫框,立刻感到一絲異常的氣流從縫隙中滲出。
"畫后面有通風口。"她小聲報告。
"小心,可能有——"
巢史強的警告被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打斷。全小素猛地回頭,看到兩輛黑色越野車從不同入口沖進B區(qū),車燈像野獸的眼睛般在黑暗中亮起。
"陷阱!"巢史強厲聲道,"按原計劃,現(xiàn)在!"
全小素沒有猶豫,一把扯下那幅宣傳畫,露出后面方形的通風口蓋。與此同時,越野車上跳下四名持槍男子,朝她沖來。
"舉起手來!別動!"為首的男人喝道。
全小素假裝驚恐地后退,背靠著通風口旁的墻壁。她需要給巢史強創(chuàng)造機會。
"你們是誰?"她故意提高音量,"為什么要跟蹤我?"
"閉嘴!"男人舉槍逼近,"李兆明的東西在哪?"
全小素眼角余光看到通風管道蓋微微動了一下。巢史強已經就位。
"什么李兆明?我不認識——"
"少裝傻!"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跟我們走,否則..."
一聲悶響,男人突然瞪大眼睛,松開手踉蹌后退——他的肩膀上多了一支麻醉鏢。與此同時,通風管道蓋砰地飛開,巢史強如鬼魅般躍出,一個翻滾來到全小素身邊。
剩下三名槍手立刻開火。巢史強抱住全小素滾到一輛車后,子彈打在車身上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通風管道!"他在她耳邊吼道,同時從腰間掏出手槍還擊。
全小素沒有猶豫,趁巢史強火力掩護的間隙,沖向通風口。身后傳來一聲慘叫——又一名槍手倒地。
她剛爬到通風口邊緣,突然感到小腿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鮮血正從一道擦痕中滲出。一顆子彈擦過了她的腿。
"全小素!"巢史強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驚慌。
"沒事!擦傷!"她咬牙回應,忍著疼痛鉆進通風管道。
管道狹窄黑暗,全小素只能靠雙手摸索前進。身后,槍聲和打斗聲漸漸遠去——巢史強在為她爭取時間。
通風管道向下傾斜,全小素順著坡度滑入一個稍大的空間。這里似乎是主通風管道的交匯處,空間足夠她半蹲著移動。借著管道縫隙透進的微光,她看到前方有一個金屬門。
腿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全小素顧不上這些。她爬到門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簡易的電子鎖,需要四位密碼。
"B2-17-5..."她喃喃自語,嘗試輸入"1715"。
紅燈亮起,密碼錯誤。
她又試了"0217",還是不對。
槍聲突然變得更近了,似乎有人追進了通風管道。全小素額頭滲出冷汗,手指顫抖著輸入"1725"——恒通成立的年份。
綠燈亮起,門鎖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
全小素推開門,滾進一個狹小的密室。密室中央是一臺孤零零的電腦主機,連接著一個外接硬盤。墻上貼滿了照片和文件,其中一張赫然是哥哥全小軍穿著軍裝的照片,上面用紅筆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找到了..."她顫抖著伸手去拿硬盤。
就在這時,密室的門被猛地踢開。全小素轉身,看到一個陌生男人舉槍對準她。不是剛才那批人,這個穿著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像個高管。
"全小姐,久仰大名。"男人微笑道,聲音出奇地溫和,"我是周永輝的助理,張明。把硬盤給我,你可以安全離開。"
全小素慢慢站起身,手背在身后摸索著電腦桌:"李兆明在哪里?"
"李總監(jiān)很不幸地...提前退休了。"張明向前一步,"就像你哥哥一樣?,F(xiàn)在,硬盤。"
全小素的手指碰到了桌上的一個金屬物體——可能是拆機工具。她需要爭取時間。
"為什么殺我哥哥?他只是個軍人。"
張明嘆了口氣:"你哥哥太愛管閑事了。就像你現(xiàn)在一樣。"他舉起槍,"最后問一次,硬盤。"
全小素猛地抓起金屬工具砸向房間角落的滅火器,同時撲向地面。工具擊中滅火器的瞬間,白色粉末噴涌而出,充滿整個密室。
槍聲響起,子彈擦著她的肩膀飛過。全小素屏住呼吸,在濃霧中摸索到硬盤,一把扯下塞進內衣。
"賤人!"張明咳嗽著,盲目地開槍。
全小素蜷縮在桌下,突然看到通風口又鉆出一個人影——巢史強!他臉上有血,但動作依然敏捷如豹。在張明轉身的瞬間,巢史強一個手刀擊中他的頸部,張明像斷線的木偶般癱軟倒地。
"硬盤..."全小素艱難地站起來,從胸前掏出那個小小的設備。
巢史強接過硬盤,目光落在她流血的腿上:"你受傷了。"
"擦傷而已。"全小素咬牙道,"外面怎么樣?"
"暫時解決了,但增援很快就會到。"巢史強快速檢查硬盤,然后塞進自己的戰(zhàn)術腰帶,"我們得從另一條路走。"
他扶起全小素,指向密室另一側的一個小通風口:"這個通向地下二層的老排水系統(tǒng),能直接通到隔壁商場。"
全小素點頭,但剛邁出一步就疼得倒吸冷氣。巢史強二話不說,彎腰將她抱起。
"我能走..."她虛弱地抗議。
"閉嘴,節(jié)省體力。"巢史強的聲音出奇地溫柔,"抱緊我脖子。"
通風管道比之前的更窄,巢史強只能半爬行前進,全小素被他用一只手護在胸前。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她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汗水味和那股始終存在的機油味。奇怪的是,這種混合氣息讓她感到安心。
"為什么回來找我?"在黑暗的管道中,全小素突然問,"你本可以直接拿走硬盤逃走。"
巢史強的動作頓了一下:"我答應過小軍。"
"僅此而已?"
管道前方出現(xiàn)一絲亮光,出口近了。巢史強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緊緊地抱住了她。
"不止如此。"他終于說,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這五年...我一直在暗中看著你。從你第一次發(fā)表調查報道,到你搬了三次家...我答應過小軍要保護你,但后來..."
全小素的心臟突然跳得厲害。她想起那些年偶爾感覺到的被注視感,那些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門前的匿名花束...
"那些白色雛菊是你送的?"
巢史強輕輕"嗯"了一聲:"小軍說你喜歡。"
他們終于爬出管道,來到一個廢棄的下水道 junction box。巢史強小心地放下全小素,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型手電筒。
"讓我看看你的腿。"
他蹲下身,撕開自己的T恤下擺,熟練地包扎全小素的傷口。在昏暗的手電光下,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長的陰影,那道疤痕顯得更加明顯。
"疼嗎?"他問,手指輕柔地繞過傷口。
全小素搖頭,突然伸手觸碰他額角的血跡:"你呢?"
"皮外傷。"巢史強抓住她的手腕,卻沒有立即放開,"全小素,硬盤里的東西可能更危險?,F(xiàn)在退出還來得及。"
"你知道我不會。"全小素直視他的眼睛,"不僅為了真相,也為了哥哥。"
巢史強深深地看著她,然后突然傾身向前,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這個動作如此自然又如此突兀,兩人都愣住了。
"走吧。"巢史強率先站起來,聲音有些沙啞,"阿杰在商場地下停車場等我們。"
全小素默默跟上,額頭上的觸感像火一樣灼熱。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現(xiàn)在不是時候。
他們沿著下水道走了約二十分鐘,終于到達一個檢修井口。巢史強先爬上去確認安全,然后伸手拉全小素。
陽光突然照在臉上,全小素瞇起眼睛。他們站在商場后巷的垃圾處理區(qū),周圍沒有人。巢史強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阿杰在三號出口等我們。"他查看消息,"兩分鐘路程。"
全小素點頭,試著邁步,但腿傷讓她踉蹌了一下。巢史強立刻扶住她,然后干脆將她打橫抱起。
"喂!"全小素抗議,"我能走..."
"安靜。"巢史強命令道,但眼神柔和,"就當是為了我。"
全小素不再掙扎,任由他抱著自己穿過小巷。陽光照在巢史強的側臉上,那道疤痕在光線下呈現(xiàn)出淡淡的銀色。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哥哥說過,真正的戰(zhàn)士從不隱藏傷疤,因為它們都是榮譽的勛章。
阿杰的銀色面包車就停在約定地點??吹剿麄儯⒔芰⒖烫萝嚧蜷_后門。
"強哥!全姐!"他緊張地四處張望,"快上車!"
巢史強將全小素小心地放在后座,自己跳上副駕駛:"開車,老地方。"
面包車駛入主路,全小素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摸出藏在胸口的硬盤——它現(xiàn)在承載著太多希望和秘密。
"我們接下來去哪?"她問。
巢史強回頭看她,眼神復雜:"去見一個能破解這硬盤的人。然后..."他頓了頓,"我想是時候告訴你關于'藍表俱樂部'的事了。"
全小素握緊硬盤,窗外的城市景象飛速后退。她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